夙凌月三人拜別了那男子便朝著內院走去。
此次賞花宴實質上雖然是給那位葉小姐尋得良婿,卻畢竟是冠了賞花宴的名頭,所以一繞過那石屏便是滿目的鮮花。雖然如今已是秋季,可是各個季節的鮮花仍然被搬到了院子,也不知道那閩州刺史是用了什麼手段使得那些花兒在秋季里齊齊綻放。
夙凌月瞧著這滿院的花兒,清然一笑︰「葉刺史果然是大戶人家,竟然能讓這些花兒齊齊綻放。」
夙凌月這話說得不是很響,然而此時院子里面的人此時都是在賞花,因而也不曾有幾個說話的,夙凌月的這一句贊嘆自然也入了院子里的人的耳朵。
院中此時聚集的多為閩州城內的名流小姐,畢竟沒有女子是不惜花的,聞言都以為是哪家的窮小子考了舉人便上來攀高枝,待看到院子里面出現的夙凌月三人通身氣質不凡,身上的穿著的衣料也非常物時,臉上的不屑頓時轉為了驚艷以及感嘆。不由得紛紛聚在一起議論三人究竟是哪家的公子。
夙凌月見此,目光不由的多了幾分恍然。前世她是並恩候府的長女,又是嫡女,加之十歲便被青帝下旨賜婚給了夜星辰,即便是還未完婚,卻也是入了皇冊的太子正妃。如此榮耀的身份,這類的宴會自然參加了許多,遙記得前世的自己性子溫婉,雖然許了太子,但是宴會之時也會配合著周邊的小姐夫人商討著這宴會之中的公子哥兒,哪個出彩,哪個又是紈褲。該配了哪家的姑娘。
周邊之人敬著她是未來的太子正妃,也多有討好尊敬之意。那時候的自己怕是從未想過終有一日,自己竟會將這人人羨之的身份榮耀當作恥辱吧。
夙凌月目光無意識的看著院子里的某處,心神卻沉浸在了自己的記憶之中。
覺察到了身邊之人的異樣,君墨染有些擔心的低下頭,看著夙凌月的目光流離,嘴角更是噙了森冷的笑意,便猜到了她極有可能是想到了自己的前世,正欲開口說些什麼,卻不料身邊之人卻率先開了口,也未曾轉移目光就看著自己面前的某處,對著君墨染與容塵說道︰「葉刺史真是好大的手筆呢,那菊花之中的極品綠牡丹居然只能成了襯托別的花種的綠葉存在。」
夙凌月的面上帶著淡淡的諷刺,說出的話語更是帶刺。
君墨染順著夙凌月的視線看過去,卻見那花團錦簇的角落里放了一盆菊花,那菊花花瓣青綠,正是花中極品綠牡丹。
君墨染看了只是斂了斂眉頭,並不打算說話,倒是身邊的容塵一收往常那吊兒郎當的模樣,認真的看著夙凌月說道︰「綠牡丹雖是花中珍品不錯,但是你不覺得綠牡丹的清雅放在那熱鬧的場所反而失去了它原本的韻味嗎?若是放在這角角落落,雖是不惹人注意,但是卻也相得益彰。」
容塵自然不是真心的與夙凌月抬杠,而之前的那篇言論也不過是胡謅亂編的,而他真正的目的只不過是為了點醒夙凌月罷了。如今他們是在葉府的別院之中來參加葉府的賞花宴,更是慕名而來為了得到葉小姐親賴的「求親之人」。不論是為了葉府背後勢力而來,還是為了葉小姐的花名在外而來。夙凌月之前的那一些話都是不適宜的。
如今這花園之中人雖然不多,但是難保里面沒有有心之人,若是有人拿此做文章,免不了又是些麻煩。而他最討厭麻煩。
夙凌月聞言,眼神一暗,隨即沉思了起來,今日里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一進這葉府就覺得自己看著哪里都是不順眼的,平白的說出了許多不該說的話。招惹了葉府這個麻煩倒是在其次。若是自己的性子就這麼演變下去,難保不會出現意外。如今她的對手不是別人而是那高高在上的夜星辰,加之他的身後還有葉卿寥這麼一只千年老狐狸。一個不小心都有可能是萬劫不復。
君墨染看著身邊一身男裝,卻能恰當顯現出男子迷人風采的夙凌月,目光明亮,帶了些許的縱容。他自然早就覺察到了今天夙凌月的不同,就是之前在客棧調戲容塵的那番話,若是放在平日里,夙凌月是萬萬不可能說出來的。
但是今天的夙凌月不但說出來了,而且更是在這樣的場所說出了這些不該說的話。他雖然發現了,但是也很快的想通了原因,如今的夙凌月心里壓抑著太多的東西,親情的背叛,前世的仇恨,無一不壓抑著她,將她的心剮的鮮血淋灕。平日里她是夙凌月,是將要與葉卿寥對付的攝政郡主,自然不可能如此的暢快淋灕。
但是今日不同,她換了裝扮,用的更是一個假的身份,多年來的壓抑,便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一旦有了時機便宣泄了出來。
正因為他明白這原因,所以才一直不曾阻止,雖然這樣極有可能會引來葉府這個麻煩,但是這又如何?總比壓壞了他心尖上的人兒好。
容塵見著夙凌月有反思的跡象,便不再開口說話。
君墨染挑了挑眉頭,低頭對著兩人低聲說道︰「既然都如此了,若是突然變了性子才叫人覺得奇怪。是也不是?」說完目光淡淡的掃過容塵。
容塵見此只覺得背後一冷,臉上頓時五彩繽紛起來,最後點了點頭。雖然說惹上葉府會是一個麻煩,但是畢竟這個麻煩還是可以解決的。若是惹上了君墨染,那麻煩便不再是麻煩,而會是他這一生逃不開的劫難。容塵自認為二十多年對君墨染了解極其的徹底,自然不可能還會去觸犯君墨染。
夙凌月听了君墨染的話,也覺得有了幾分的道理,目光這才淺顯起來,嘴上一如既往的帶了溫和的笑意。
三人說這話之時都是極小聲的,這周圍之人不是書生就是大家小姐,自然也听不到三人的對話,但是投向三人的目光不減反而越來越多。到最後不但是各家小姐,便是那些來競爭的書生也看向了三人,並且對三人隱隱的有了一些敵意。
三人都是人中龍鳳,夙凌月不消說,早在前世便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注視,而君墨染與容塵都是四大家族最出色的子弟,這樣的目光也不在少數,因而也未曾覺得不妥,自動隔絕了那些目光朝著里面繼續走去。
這園子足夠的寬敞,中間又有亭台水榭將園子隔成了幾處,到了里面三人才發現這當中的人更多,卻大多都是一些書生,或聚在一起談天,或是切磋技藝。
三人一見齊齊皺眉,便想著不如折回去看花也好。
正要離去,夙凌月卻發現了這園子的一旁竟然還有一道拱形的門廊。便示意君墨染與容塵要朝著里面走去。
然而不過是朝著里面走了二三十步,便有兩人家丁攔在了三人面前︰「三位公子,內院重地不可入內。」
夙凌月聞言便明白那葉家小姐定然是在里面,當下收住了腳步,與君墨染兩人退了出去。
才出去,便看到了之前的那個男子,那個男子顯然也是看到了三人,然而卻不像之前那般上來打招呼,而是轉身朝著另一方向離去了。
容塵一見那男子的反應,心頭一樂徹底忘記了君墨染不能惹的這一準則,啪的打開了手中扇子對著君墨染笑道︰「阿墨,看來你負心漢的形象深入人心啊。那小伙子見了你都不願意上來打招呼了。」
君墨染聞言,淡淡的目光掃過暗自得瑟的容塵,也不生氣,語氣平淡的問道︰「若是洛家的丫頭知道你來這里參加那葉小姐的招親宴會,會有什麼反應呢?」
容塵聞言,頓時跳腳︰「阿墨,我見過黑心黑肺的,沒見過你這麼黑心黑肺的。我會來還不是你們逼的?要不是你們,我又怎麼會來!又不是吃飽了撐著,沒事做打發時間。」
「多謝夸贊,只不過不論原因是什麼,重要的是你來了。但這一點,我就有些好奇那洛家丫頭會有什麼反應。」君墨染也不與容塵爭辯自己究竟有沒有逼著他來這賞花宴,而是極其平淡的強調了結果。
容塵被氣得只想拿著扇子與君墨染拼命,但是思及自己的功夫也不及君墨染之時,只得作罷。到最後無計可施之時,似乎想到了什麼似得,咧嘴一笑,極其詭異的看了一眼一旁氣定神閑的君墨染一眼之後問道︰「阿墨,你確定要將此事告知洛小三?」
君墨染此時閉眸,眼光都吝嗇給予容塵一些,自然也未曾看到容塵眼中的詭異之處,便點頭說道︰「那是自然,洛家丫頭乃是你的未婚妻,自然有權力知道你的行蹤。」
容塵聞言點點頭,而後便對著夙凌月說道︰「小丫頭,你作為我的頭子,我作為你的手下,自然不應該瞞著你,所以我覺得有些必要告訴你,其實阿墨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