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露台上,夜色籠罩了空際,墨色一片。
多日不見的管家打開酒店房門,朝露台上躺在舒軟長椅的南司顧邁步過去。
「少爺。」
巴黎的夜晚格外清涼,對著墨色星空,南司顧閉目養神,堅毅下巴透出冷淡氣息。
旁邊矮桌上似血濃稠的紅酒閃爍微光。
「剛才英國那邊傳來消息,老爺對您這幾日的消失很生氣。」旁邊,管家擔憂說,「他大概希望您快些回去接管公司,如果您還這樣散漫下去,將公司的事情扔給老爺,老爺恐怕會大發雷霆,後果……」
「我讓你去查那個人現在在何處。」截止管家的話,南司顧漫散睜開眼楮,「有消息了?」
「這個……」管家皺眉,「我認為這件事情,您可以不用管了,我知道您很在意少夫人,可是眼下的情況,要以老爺為中心,太過不把老爺放在眼里……」
「你只需要做好我交代的事情就好。」眼底漸漸有點疲憊神態,「英國那邊不用理會,一些小打小鬧不必介意。」
「少爺!」管家有些負氣,「現在哪里還是什麼小打小鬧?從那次吊燈事件,到公司出問題,已經在表明老爺很為您將黎穎兒小姐趕到英國而憤怒,再繼續這樣跟老爺對抗下去,您只會左右為難,到最後老爺定把您這麼多年的努力毀于一旦,難道您真的要為了少夫人而將這些年辛苦努力得來的東西付之東流嗎?」
夜色里的南司顧,俊朗臉型忽然有點寂寞,像被囚禁在黑暗的王子,孤獨之色濃郁揮散不開,可一旦想到深刻在腦海里的人,心底就會涌出一股淡淡暖流。
「管家。」南司顧緩緩抬眸望向管家,「這麼多年讓你跟在我身邊,辛苦你了。」
「……」
管家愕然,少爺突然說這種話是什麼意思?
「你是他派來監視我的。」他淡淡說,「如果在我身邊待得累,就回英國去吧。」
管家神情僵硬,「少爺……您……」
南司顧移開視線,望向墨色夜空,「雙重身份不好做,你回英國告訴他們,就說我對你已不信任。」
「少爺……」
「那些事情你都不用管了,回英國去或者去別的地方都隨你。」南司顧又閉上眼楮,仿佛很疲倦,低沉聲音帶著疲態,「接下來的事情,讓我自己來做。」
「不行!」管家繃緊了布滿皺褶的臉,「如今您只有我一個人可以信任,若是我離開,您一個人要怎麼承受這麼多壓力,還有那邊您要去試藥……少爺,這麼多年,老夫也算是看著您過來的,對您的努力有目共睹。」
也許是南司顧揚言要把自己譴回英國,管家第一次拿出一個長輩的威嚴態度,「老爺和老太太對您的私怨,和那邊讓您負罪的人,我都一一清楚,從決定跟隨您的那刻起,老夫就沒想過再回老爺身邊去。」
听著管家如此鄭重而嚴肅的話語,南司顧無奈勾了勾唇。
沒有人比他明白,管家對自己衷心到何種地步,那不是同情施舍,而是發自內心的尊重。
南司顧露出柔和神情,「不論過去如何,如今我已經找到真正想要珍惜守護的人,那些事情不會再去在意,他們想怎麼做,都隨他們的意。」
「那霖少爺那邊呢?」管家遲疑地說,「霖少爺那邊,您也打算不管了嗎?」
「……」
像是牽引到禁忌,場面陷入僵硬狀態。
南司顧心髒狠狠一痛,愧疚與自責涌上心頭,堅毅下頜有些僵硬,仿佛頓時受到什麼打擊。
沉默了很久,管家歉意道,「對不起少爺,我知道您不想提起霖少爺,可是……」
「我不會不管他!」不待管家繼續說下去,南司顧慢慢放松神情,「我永遠都不會不管他,他的事情我不會松懈半點,但是,我仍舊放下那個女人……」
管家有些不忍,「少爺……」
「管家。」閉著眼楮,腦顱都是那個女人被他話語噎住愣愣的樣子。他平靜說,「我傷害到她了,就是那幾天,我傷害到她了。」
想到那幾天的事情,他的心就在狠狠抽痛。
管家低下頭,不忍心去看他此時寂寞地表情。
「也許那幾天我是真的瘋了。」他深吸口氣,釋然道,「所以我決定,從今以後,不論她接受與否,我都會用接下來的時間贖罪,那麼多人在欺騙她,讓我怎麼放心讓她一個人……」
只有在面對管家時,他才能毫無防備吐露心聲,將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現。
在南司顧的世界里,管家並不只是個隨從,很多時候,他將管家當成了自己的親人,一個可以信任的親人。
管家嘆息,「少爺,您這又是何必,您本身包袱已經夠多夠累,何必還讓自己背上更多枷鎖,如果早知少夫人能影響您到這種地步,當初我就應該阻止您和她結婚,其實您和黎小姐結婚,才是最正確的選擇。」
「你也不想我完全受他們控制不是嗎。」南司顧淡淡笑道,「這個世界,只有霖和她,是我唯一珍惜的人。」
管家心里難受,南司顧有個怎樣世界他一直都懂,真正能值得他珍惜的人少之又少。
「但願少夫人能早日明白您的感情。」管家誠懇道,「我知道該怎麼做了,老爺那邊有什麼消息我會通知您,但請您一定要小心,老爺……他的手段,您都清楚。既然您執意不肯放棄少夫人,往後也請您多加注意,小心為上。」
南司顧靜靜躺在躺椅上閉目。
管家又說,「至于蕭侑那邊,伊家少爺有派人調查,相信他的行動比我們更方便快捷,這點事情您就不用為少夫人操心了。」
看南司顧沒有再說話的意思,管家頷首道,「我先告退了。」
「離開之前,先幫我找棟離那間木屋較近的房子吧。」
躺椅中,南司顧懶懶地開口。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