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一滴滴不出外涌的鮮紅血液,和洛璃手握沒入南司顧體內的刀柄,佣人們適才反應過來,驚呼著上前,南司顧卻揮手阻止他們,「不準過來!」
佣人們呆呆愣在原地。
洛璃握著刀柄的手松開,漆黑眼中掠過一抹復雜。
明明,他是可以閃開的。
他可以閃開並快速制住她,可他沒有那麼做……
但很快,那點不忍很快就被她黑暗的一面湮滅,她遲疑的神色又覆蓋上冰冷果決的光芒。
她沒有同情他的道理,他們是同樣黑暗與殘酷的人,她絕對不會不忍!
南司顧轉過身。
不顧右腰傳來的刺痛,他拔出沒入他右腰的餐刀,重新遞到她面前。
深沉目光閃爍沉痛光澤,然而他卻在微笑,「夠不夠?不夠可以再來一次!」
「……」
洛璃驚愕瞪著他。
他遞出的餐刀在空中發出冷漠閃光,鮮血從他右腰傷口上汩汩流淌而出,空氣中都是腥氣腐蝕的味道。
她驀然也笑了。
嘴角勾起不屑又輕蔑地冷笑,「南司顧,你是在博取我的原諒還是我同情?想讓我多刺幾下來贖清你的罪孽嗎?」
「不是!」他回答她,「不是!我從沒有為我的做法而後悔過,所以不需要你的原諒和同情!」
「那你現在是什麼意思?」她徒然亢奮控訴的聲音在餐廳內響亮無比,身體微微顫抖,「既然不是想讓我原諒和同情,你現在又是什麼意思?難道是因為被我刺得很愉快,所以不躲開,所以想讓我多刺幾下嗎?」
「如果我說,」唇畔勾起櫻花般美幻的微笑,墨玉瞳仁有絲寵溺光芒滲入其中,「真的是這樣呢?」
「……」
洛璃凝滯,呼吸變得艱難起來。
她在憤怒,也想嘲弄地笑,可她現在該死的發現,她根本無法笑出聲來,根本無法嘲笑他。
「瘋子!」
她最終沉默很久,才冷冷得出這兩個字。
「我們同是瘋子。」他依舊微笑,拿起她的手,將餐刀放進她手中,然後讓她握緊,「這次,刺準點!」
指著自己胸口位置,他深深望著她,仿佛要望進她靈魂深處,「刺這里,沒有任何地方會比這疼,刺這里,會致命些。」
「……」
洛璃看陌生人地眼神看著他,沒有動。
南司顧釋然般,誘惑她淺笑說,「不是想要拿回懷表嗎?只要刺中這里,你就可以拿回懷表了,你應該狠得下心。」
她確實在動容。
手攥緊了餐刀,神情冰冷,「別忘記,你會死在這里!」
這是島上,雖然有急救箱,可絕對救了不他的命,離這里最近的醫院也來不及,若是她真的刺了過去,他定然會因失血過多而導致死亡,他明明清楚,為何還要自尋死路?
「我想,」南司顧淡淡笑著說,那笑容比櫻花美幻,帶著絲柔和,又有些孤寂的暗沉,「那應該要比行尸走肉強吧。」
如果能死在她手里,其實也是個不錯的待遇。
那種冰冰冷冷地世界,他不想再一個人獨活,誰讓他的生命里出現了她?
有了她的出現,他就沒法再次回歸那種冰冷世界了,那種心無所依,如同行尸走肉般的世界,他不想再墜入了。
如果。
如果她執意為那個男人而死,那麼在她消失前,先讓他離開好了。
這樣,也許就沒有那麼多的痛苦和孤獨了……
洛璃默然看他。
他的笑容分外刺眼,她突然憎惡,「你想讓我愧疚?你想用你的死讓我愧疚?」
這個世界究竟是怎麼了?
明明是她該對他控訴以及暴怒,明該是她最想死才對,可他現在所做之事又是為何?
為什麼他表現得……比她還絕望,比她還無助,比她還對這個世界充滿厭惡?
原來,他竟也是個這麼脆弱的男人……
洛璃深吸口氣。
笑容明媚,卻含著冰冷,「南司顧,你想比我先死,可我偏偏不會如你的意!」
她驀地抬手,將餐刀對準自己的頸脖,南司顧渾身一滯,「你做什麼!!!」
他緊張欲要伸手奪下餐刀,洛璃倏然後退一步,「別過來!」
「……」
她說著手中用力,冰冷地刀尖陷入她脖子里,「你敢過來一步,我馬上刺下去!」
「……」
任何威脅話語,南司顧從不放進眼底,可唯獨對她,對這次,他妥協了。
她傷害自己就是對他最致命的武器!
他腳步僵住不敢前進一毫。
有一滴妖嬈血液從刀尖上涌出,順著她精美頸脖流淌而下。
南司顧身體僵寒。
事實告訴他,她是絕對夠狠,夠快,夠忍心,對她自己下手。
她終究還是明白了他的軟肋是什麼!
「南司顧,我知道你喜歡我。」洛璃笑容魅艷,卻如一朵冷艷薔薇,「你一直很喜歡我,對吧?」
「……」
南司顧臉色駭然,眸中染上暗沉鋒芒。
「你說,如果我現在手中再稍稍用力一點,刺下去……」她一點一點的抬眸,直逼他眼底,與他深沉充斥寒戾的目光對峙,笑得如此妖冶冰冷,「你會怎麼樣呢?」
那真正刺中的人不再是她,而是他!
他清楚她所珍惜之物,她亦是明白他軟肋是在何處,他們是同一種類型的人,他們是同樣黑暗與冷漠的存在,只要想得到自己所想,不惜以偏激方式奪取,哪怕會讓自己傷痕累累,哪怕會遍體鱗傷,哪怕會將對方逼至深淵地獄,他們也在所不惜。
不顧一切!
「懷表還你!」
南司顧努力抑制心底翻滾得足以毀天滅地的狂暴,沉著俊美臉色從兜里拿出懷表,遞到她面前。
洛璃看一眼懷表。
是她熟悉的那只懷表,她眼神閃過一抹柔和。
倏爾又抬眸冷聲說,「不夠!」
「……」
「再給我準備一架直升機,讓人載我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