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司顧回來時,洛璃已經睡著了,看護正想叫醒她,卻被南司顧阻止。
「你下去。」
他目光望著床上虛弱熟睡人兒,眼底的暗沉如冬日里的深湖,卻總會在面對她時露出淡淡暖意。
「是。」
看護悄然退了出去。
將手中盒子放在桌上。
南司顧坐在床沿邊,暗如深淵的眸子眺望著洛璃,很想伸手去觸踫一下她的溫度,卻又怕將她弄醒。
洛璃似乎並沒有真正睡著,南司顧剛坐下來不久,她就睜開眼楮了。
見她醒來,南司顧勾起淡淡微笑,「這次怎麼這麼快就醒了?」
「沒有真正睡著,只是不想跟別人交談,所以假裝睡著了。」
她實話實說,不對他掩瞞。
洛璃想起身半躺著,南司顧馬上上前扶起她,將枕墊塞到她後面。
洛璃蹙了蹙眉,她能感覺得到他的小心翼翼與緊張,那種感覺是如此相似,就跟以前那些時候一樣。
「謝謝。」她淡淡說。
「從今以後我不想再听到你說這兩個字。」南司顧坐在床沿邊,垂眸凝住她,輪廓分明的線條有絲冷硬和孤寂,「你不需要對我說任何感謝的詞。」
洛璃一怔,低下眉。
故意撇開視線說,「南司顧,別對我小心翼翼。」
「……」
「你有你太多事情要忙,不需要對我小心翼翼,你還有工作,不需要時時刻刻在這里,你已經幫我請了最好醫療團隊保住我的性命,不需要再為我做任何事情。」
這個樣子,會永遠無法還清,就會跟原本要來這里的意願背道而馳,她不僅沒有還清蕭侑欠的東西,還會欠南司顧更多東西,她不喜歡欠別人。
「我認為這是有必要的。」南司顧說,「陪在你身邊,等你康復,就是我現在要做的事情。」
洛璃錯愕,有點訝異與南司顧的直白。
神情緩緩凝聚復雜,她搖了搖頭說,「別對我好,我還不起。」
「男人對女人好,本就是天經地義,為何又要你還?」
「……」
「你只要做好你該做的事情就好。」他眼底染上沉光,「其它的事情都不是你該考慮。」
如果說,他都說了這麼明白,她還不懂那話中代表的含義,那是假的。
其實一直以來,她都有察覺到他對她確實是不一樣的,可她除了選擇佯裝不懂和不住後退外,根本無從應對。
南司顧笑了笑,「我給你買了一個東西。」
將桌上的盒子拿過來打開,遞到她面前。
洛璃垂去看,盒子內放著一頂微卷長發。
「這是跟你原來頭發一模一樣的假發,戴在你頭上會與原來無異,看不出是假的。」
確實是一模一樣,就像是用她原來的頭發去做成的。
南司顧說,「等到你出院,就可以戴了。」
洛璃淡淡想,他終究還是在為她著想,他清楚一個女孩子沒有頭發見人會是件多麼怪異的事情,他終究還是在為她考慮。
對于這頂假發,洛璃沒有顯得有多驚喜,雖然讓南司顧有些挫敗,但他也清楚這就是她的性格。
洛璃手指放下盒子。
閉了閉眼楮深吸一口氣,才終于下定決心慢慢說。
「南司顧,不要愛上我。」
南司顧一點都不意外她會說出這句話,雖然心底難免有些失望與復雜。
他幽幽輕笑道,「你呢?你會不會愛上我?」
「不會。」
洛璃想都沒有,便決口回答。
「那又為何答應與我結婚?」他仍舊在輕佻的笑,眼底深處卻是寂寞色澤,「又為何要做到這種份上?你應該明知道待在我身邊是個錯,又何必要答應?」
洛璃擰眉,幽深如夜的眼眸凝向瓶中薔薇,久久沒有回答他的話。
「現在不愛,不代表以後不愛。」南司顧懶身靠著背椅,眸光散發出迷亂氣息,「終有一天,你會改變你這個想法。」
「……」
他說的話仿佛就是真理,是定義,他總是那樣優雅與野性具備的,就像天使與魔鬼的結合體,看起來又慵懶致命。
洛璃忽然有些錯亂。
她並不是為自己心而不安,而是對南司顧那充滿篤定的口吻感到不安,像他這樣陰晴不定,性格多變的人,沒人能猜測到他下一步將會做什麼。
空間陷入沉默很久很久。
詭異得令人覺得曖昧。
洛璃想起什麼,抬眸凝望南司顧,「剛才的時候,我見過每天都會來這里的那位婦女了。」
她這一說話,總算是將僵硬地空間變得輕微活躍。
南司顧眯起一對忽顯銳利的眸,「是她打擾到你了?」
洛璃搖了搖頭。
說,「她丈夫已經入獄了,她女兒又是胃癌晚期,剩下的日子不多了。」
她悄然觀察他的表情,只見他平淡無波。
這才又放心道,「能不能讓她丈夫在她女兒還在的日子里,讓他們一家聚在一起?」
「是她來求你這麼做的?」
「是我自己決定的。」洛璃說,「他丈夫犯了法,總歸是要接受法律制裁,我不會那麼好心讓他無罪釋放,想這麼做,只是不想看到連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人的陰陽相隔。」
听著她這麼說,南司顧驟然又想到她小時候的事……
「好。」他開口,「只要你喜歡,他們怎樣都可以。」
「嗯,謝謝。」
「我說過,那句話不需要再對我說。」
「……」
又是一陣尷尬沉默。
南司顧似乎也不打算打破這詭異的氣氛。
他總在將視線緊緊鎖住她,這種感覺,真會令人無所遁形,不論洛璃想怎麼故意假裝感受不到,可是那冰冷中又參雜炙熱的眸光,似是要望進她靈魂深處,將她所有隱藏在最底最深的秘密看穿。
這種感覺,非常的令人惶恐。
就像自己毫無包裹果*露在他面前。
那個眼神,太過遒勁。
讓她無所適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