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夏兒,以前我是太渾了,才……」蕭卿墨愧疚的自然以為是比淺夏知道的要多些,特別是新婚夜差點就要做出的對一個女人一生凌辱的混賬事情,卻不知道正是因為淺夏已經經歷過,才會先他而下了手,成了他心中的一個結。睍蓴璩曉
但又或許正是因為淺夏當時的不亢不卑和強硬態度,才令得他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失落了一顆心而不自知,硬是耽擱了許久才逐漸的清楚了自己的心意。
「卿!以前的都已經過去了,咱們誰都不是神仙,豈能不犯錯的,我早已經不去在意了!」不去在意但並不代表不記著,因而就算淺夏的心底原本善良,但對呂微瀾的殺她之仇還是要報的,「你先去看看側妃姐姐吧,我這就囑咐小廚房做幾個你愛吃的菜,等你用膳!」
「好!那我便先過去!」淺夏的意思很明白,你快去快回,看過了就好,他們還得一起用膳呢,于是,蕭卿墨也不再多說什麼,起身出去。
淺夏原是打算要一起去的,她想要好好的看看那呂微瀾在被陷害之後會是一副什麼樣的嘴臉。但總覺得身子有些疲軟,將一切歸咎于蕭卿墨這陣時日以來的日夜需索,累的她白天亦是精神不濟,只叫了筱藍吩咐小廚房做飯便又斜倚著軟榻繼續閉目養神燾。
翠微苑那邊,蕭卿墨剛走進呂微瀾的寢房,就听見里面傳來一陣聲嘶力竭的咆哮,然後是一個丫鬟驚叫的聲音和什麼東西被摔在地上發出的摔碎之聲。
眉頭緊緊一蹙,想要開口斥責,便听見呂微瀾氣急敗壞的大聲道︰「本妃不是說過了,以後不喝這湯藥了嗎?雪漫那個賤丫頭呢,她是明知故犯不想活了是不是?」
「回、回側妃,雪漫姐姐昨夜不知吃了什麼東西,從昨兒半夜一直拉稀,已經渾身無力了,奴婢才頂替雪漫姐姐來服侍側妃的!」一個小丫鬟的聲音驚恐萬分瓏。
「廢物,不就是拉個稀而已,就想要偷懶了嗎?她就那麼嬌貴麼,快將她給我叫來,就是爬也要讓她爬著來伺候!」呂微瀾氣急的一腳踹向小丫鬟,嚇得小丫鬟連滾帶爬的跑了出來,差點沒有撞上蕭卿墨。
不讓小丫鬟出聲跟自己打招呼,蕭卿墨倒想要看看一向還算是溫柔,只是稍微有些小性子的呂微瀾究竟在人後是什麼樣子的。
里面又再次傳出一聲嘩啦啦瓷器碎了一地的聲音,緊接著便是呂微瀾聲嘶竭力怒吼聲︰「反了,反了,一個個都反了,連一個小小的丫鬟都要自作主張了!雪漫你個死丫頭,看我等會兒怎麼收拾你……」
又不停的罵了幾句雪漫之後,呂微瀾忽然想到了什麼似的,趕緊走到北窗邊的一個角櫃旁。使了好大的力氣將角櫃搬動了,然後自後面掏出一個布包,打開了仔細的檢查著里面的東西。
這一看,臉色不由的一白,喃喃著道︰「東西沒缺,那、那碗息子湯是怎麼回事?」
「息子湯?!」已經悄無聲息的來到呂微瀾身後的蕭卿墨听著這一句話,腦中嗡的一聲炸響,赤紅著眼楮在呂微瀾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拿過了呂微瀾手中的布包,怒瞪著被嚇得跌坐在地上的呂微瀾,怒吼著爆喝一聲,「你給我說清楚,你方才的話是什麼意思?」
「墨?!」不知道蕭卿墨是什麼時候來的,听見了什麼,呂微瀾的臉上早已嚇得沒有了血色,只能呆呆的跌在地上不知所措,只是本能的裝著傻,希望能夠搪塞過去,「瀾兒、瀾兒不知道墨在說什麼呢!」
「不知道嗎?那要不要本王將你之前就對著一個小丫頭發火的事情都詳細的說給你听?」蕭卿墨怒極,睿智如他,怎麼可能不將呂微瀾此時拿出的藏在角櫃後面的這包東西,與之前的息子湯事件聯系在一起。
而這一聯想,自然是不能意外的將竹沐雪的死亡要重新的審度一番了。而這一深究,又必然將薛躍歌的自殺也要翻出來了。
這樣的認知令得蕭卿墨的臉色更加的陰沉,不得不猜想的後果是他絕對不能接受的。
「墨!墨,你听我解釋,我、我是因為太在乎你了,心里不痛快,所以才將氣撒在丫鬟的身上的!」沒有想到蕭卿墨打一開始就出現了,呂微瀾立即狡辯著。
「是麼?太在乎本王才會不想夏兒懷有本王的骨肉?太在乎本王才會自己喝下息子湯而不想要給本王生孩子?」自上而下怒視著跪在地上拉著自己衣擺的呂微瀾,蕭卿墨只覺得胸腔一口氣無法紆出而氣息不穩,「這就是你呂微瀾愛一個人的方式?啊?」
「墨!墨,瀾兒真的是因為太愛你,才不希望商淺夏懷了你的骨肉而分奪了你對我的愛呀!」就算前日在商淺夏的院落中,蕭卿墨對自己那般怒吼,但呂微瀾知道他那時心中還是有著一點兒對自己的愧疚的。
可是,此時他目眥欲裂的瞪視和陰狠冷漠的表情令的她的心中沒有了半分的底氣,而她更是明白這個時候還辯解息子湯的事情,無外乎更加將蕭卿墨推遠了距離,便干脆以著妒婦的真面目來極力的求得蕭卿墨的原諒。
「是麼?那你自己卻又為何也要喝這息子湯?」心已經涼透了的蕭卿墨不怒反笑,只是笑意不及眼底,听似輕柔的語調中卻是寒意畢露。
原以為她這些日子一直沒有好消息是因為她自己的身子底子薄,因而他便沒有太過的在意,反而緊著好的補品往她院中送,希望她能好好的調理一下在娘家受罪時的身子。
而他,亦是有著自己的打算,對骨肉的是否來臨並未太過在意,卻不想,人家是壓根兒就不稀罕給他生兒育女,甚或是還要害得夏兒也不能生育。
這自然是讓他不得不猜測她的居心了。
「對不起!墨!瀾兒不是有意要隱瞞你的,只是,只是……」跪伏在地上,呂微瀾痛哭著淚流滿面,雙手緊緊的拽著蕭卿墨的衣擺,泣不成聲的說道,「瀾兒自幼犯有心悸之癥,大夫曾經說過,若是瀾兒的病根還不曾完全除去的話,是不能生孩子的。不然,定然會母子俱損。
瀾兒也很喜歡孩子,更是希望能夠為墨生一個白白胖胖的小子,可是,瀾兒害怕!瀾兒真的很害怕呀!瀾兒怕自己沒有那個福氣為墨生孩子,瀾兒怕因為生孩子而與墨天人永隔,再不能相見了。我知道,這是因為瀾兒太過自私了!自私的不想離開墨!更自私的害怕王妃懷了你的孩子之後,可能得到你所有的愛護和疼寵。
所以,瀾兒才會做下了那等錯事!
墨,瀾兒真的知道錯了!所以,瀾兒才不再喝這息子湯了!
墨,你原諒瀾兒這一回吧!瀾兒真的是因為太過在乎你才做了錯事!以後斷然再也不會胡亂吃醋,也不會再因為妒忌王妃和處處與她作對!
只要墨原諒瀾兒,以後就算是讓瀾兒為王妃端茶倒水,瀾兒也心甘情願,毫無怨言。
墨,我知道我心眼兒小,眼楮里容不得一粒沙子,這樣不適合在你身邊為你排憂解難。但是,墨,正是因為瀾兒一心一意想著你,才會妒忌,才會失控的呀……」
沒有狡辯,只是一味的道歉,並將其中的緣由全部歸結為自己愛蕭卿墨太過,才會嫉妒,這不可謂不是好理由。
就算是蕭卿墨此時心中怨恨憤怒,可也不得不聯想起以前兩人之間種種的甜蜜和恩愛。更因為多次的提及他對淺夏的愛戀,讓他不得不愧疚自己的變心。
寢房中又一瞬的靜寂,唯有呂微瀾的嚶嚶啜泣,揪動著兩個人的心。
已經在外面站了許久的雪漫捂著不舒服的肚子的手緊緊攥成了拳,對于呂微瀾唱作俱佳的一番言語,鄙夷的心中冷哼。看來王妃的估算是正確的,就算是將息子湯這件事情引到了呂微瀾的身上,也是一時半會兒不能完全將她打垮的。
一不要說她本身就是一個陰險狡猾、詭計多端的女人,就是王爺,亦是一個叫人看不清心里真正想法的人。
想要斗垮呂微瀾果然還需要長期的忍辱負重。
彎著腰,雙手捧著還在攪疼的小月復,雪漫低著聲音虛弱的稟著︰「側妃,奴婢過來了!」
眼中閃過一道戾色,呂微瀾暗恨雪漫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蕭卿墨還沒有表示對自己的原諒的時候過來,心中恨得恨不能立即扒了她的皮。
可是,抬起頭的卻是一張梨花帶雨我見猶憐的嬌弱臉龐︰「墨~」
「先起來吧!」心中有怨有恨,可終究還是敵不過對她的愧疚,將布包胡亂的塞進袖袋中,蕭卿墨冷聲道。
見蕭卿墨並沒有攙扶自己起來的意思,呂微瀾緊緊的咬了咬牙關,自己攀附著蕭卿墨的腿站起了身,又狀似胡亂的擦了擦滿臉的淚痕,哀怨的模樣倒是讓人心生幾分憐愛。
只是,這蕭卿墨對待情愛便是有些怪異的,以前對著呂微瀾好的時候,別的女人入不了他的眼。而今,他的心都在淺夏的身上,就是對待呂微瀾這個舊愛亦是除了愧疚再也沒有愛意了。
「進來吧!」見呂微瀾久久不喚雪漫進來,蕭卿墨便沉著聲喚道。
一臉蒼白佝僂著身子的雪漫應聲進內,腳下虛浮顫巍巍的對著兩人行禮︰「奴婢見過王爺、側妃!」
「你這是怎麼了?」呂微瀾瞪視了一眼雪漫,但礙于蕭卿墨在,還是硬聲硬氣的關切了一下。
「奴婢也不知是不是吃壞了肚子,從昨兒夜里起便一直……」不便在王爺面前說出那麼污穢的字眼,雪漫虛弱的回答著。
「既然身子不適,就好好的回房休養,再叫人去請個大夫來看看!」蕭卿墨橫了呂微瀾一眼,倒也不是因為他是一個多有善心的主子,畢竟出生嬌貴的他,眼中從來就沒有下人的地位。
但就是會不由的聯想到淺夏的身份和呂微瀾的區別,一個嫡出的長女,平日里從來就不擺主子的囂張氣焰,平和的包容著身邊的丫鬟。就是如今進了王府,成了正妃,亦是平易近人的很,整個水菡院的下人們都十分的敬重她。
而他方才來時,就听到了呂微瀾因為自己貼身的丫頭生病不能來近身服侍著,就對著一個小丫頭撒氣,想來在下人眼中絕對就不是一個好主子。
此時想想,真是有些不明白自己當初怎麼就像是對著一個寶般的寵著她了。
「是!」雪漫嘴里應著,眼神卻是看向呂微瀾,顯然是要等著她的答應,不然自己就不敢離開的樣子。
呂微瀾眼角余光已經瞥見蕭卿墨不善的臉色,心中一邊暗恨著這雪漫看不懂主子的臉色,這不是明擺著在無聲告訴蕭卿墨,她平時是有多不待見下人嗎?
只是心中雖恨,卻只當雪漫平時膽小,又在自己的婬威之下過久了而被嚇傻了,卻不知道雪漫正是故意這樣做的,只為讓蕭卿墨對她的印象更壞幾分。
「你看,我還真不是個好主子,連身邊的人病了都不知道!」干笑幾聲,呂微瀾一邊小心翼翼的觀察著蕭卿墨的臉色,一邊假情假意的對雪漫道,「王爺說得對,你既然病了就好好的休息,我身邊的事情就交給別人做吧!」
「謝側妃!謝側妃!」雪漫的臉上立即揚起一道不可置信的喜悅,受寵若驚的模樣看得呂微瀾牙根癢癢,暗道今兒這雪漫是不是腦子被抽了,一點兒都看不出眼下的風雲氣色,只能極力控制著自己的脾氣趕緊的攆了她出去。
雪漫一走,蕭卿墨看了一眼想要貼近自己身邊的呂微瀾,打鼻子里哼出一口氣,難掩不悅的道︰「既然你的身子無礙,那本王便先走了!」
「墨~」知道蕭卿墨還在生氣,可呂微瀾又怎麼會真的就此讓他離開,趕緊假裝想要拉住他卻腳下一個趔趄,整個人向著蕭卿墨的身上倒去。
蕭卿墨厭惡她此時不知悔改還想著要與自己親近,雖然出手扶了她一把,但隨後便將她推開,更是不再有任何感情的冷聲道︰「雖然你知錯道歉了,但你這般的心腸狠毒,總也不能輕易的寬恕你!念在你確實對本王一片真心,不做重罰,卻也不能姑息你這樣的自私自利。自此時起,你給本王好好的待在翠微苑閉門思過,三日內罰抄佛經百遍。不然,就休怪本王不給你面子不帶你去參加夏狩。
以後更不允許像個潑婦一般隨意的打罵院中下人,以免丟人。若你表現良好,真心悔過,從今以後便要敬重王妃,和睦姬妾,不然……」話沒有再多說,就看呂微瀾自己怎麼反思。說罷這些,蕭卿墨便再不看她一眼,大踏步的離去。
只氣得呂微瀾煞白了臉渾身顫抖,卻是咬牙忍下,暗中再做計較。
「沒想到那個呂微瀾還真是有兩把刷子,明明都已經讓王爺起了疑心了,卻能風平浪靜的只換來罰抄經書和閉門思過!」下午午睡過後,就不請自來的岑寶兒自顧自的捻著筱藍剛做好的小點一邊吃,一邊感慨著,「果然是個厲害的人物啊!」
閑適的依著換上了清涼竹席的軟榻,任著筱汐輕輕的揮著團扇給自己有一下沒一下的扇著風,淺夏喝一口冰鎮山楂湯,微微笑道︰「你今兒倒是膽子夠大的,也不怕柳貴妾找不到你人?」
「她一到盛夏就抱著冰塊懶得出門,哪里有空管我!」岑寶兒也飲一口冰鎮山楂湯,卻是酸的她直皺眉頭,一邊咋舌一邊放下杯盞道,「王妃娘娘原來這般喜愛酸味的東西呀!」
「酸麼?我覺得還好呀,清涼解渴又開胃,夏日消暑是最好不過的了!」淺夏又讓筱藍再倒一杯,繼續喝著,並對岑寶兒道,「大約是你剛吃了甜膩的糕點,才會覺得這山楂湯比較酸澀了!」
「或許吧!」只是隨口說說,岑寶兒也沒太研究這山楂湯的酸甜,還是比較在乎呂微瀾的事情,「王妃娘娘難道就這樣讓她過了?」
「人家畢竟是王爺心尖上的人兒,不過便又如何?」淺夏諱莫如深的看了岑寶兒一眼,她並沒有因為岑寶兒的親近而完全的放下心房,畢竟,經歷了這麼多的她若還是輕易的會相信一個人,那便是愚蠢之極的了。
「呵呵!王妃娘娘果然大度呀!只可惜有時候太過容忍必然會換來別人的反撲!」岑寶兒似笑非笑的撩起融化成水的冰水把玩道,「就如同這冰水,此時它遇熱而化,但若是重新將它放進冰窖之中,便又形成了一塊又硬又大的冰塊,就是砸死個人亦是輕而易舉的呢!」
「岑侍妾說得極是!」淺夏亦是看著她手中正沿著手指縫緩緩滴下的冰水,嘴角輕揚的道,「但若本妃不將她放回冰窖,它豈不是永遠只是一灘水了麼?而且,只要陽光一照,不消一會兒便都干涸了不是!」
「咯咯咯!王妃娘娘說得是,看來是賤妾杞人憂天、自尋煩惱了!」嬌笑出聲,岑寶兒接過淺夏示意筱藍遞來的絹帕擦了擦手上的水漬連連點頭,「那賤妾便預祝王妃娘娘後日的狩獵避暑之行一帆風順了!」
「承岑侍妾吉言,一定會的!」原是想著藉著拆穿呂微瀾的息子湯一事,可以阻了她也跟隨一起夏狩避暑,卻不想那呂微瀾果然是個厲害的人物。毫不狡辯的應承了自己所做的事情,並及時的懺悔和保證悔改,字里行間淒楚可憐又令得蕭卿墨念在往日舊情而只做薄懲。
雖然,當夜她很想要質問蕭卿墨為何這麼輕易的放過呂微瀾,但早就有了心理準備的她還是決意先忍上一忍。因為她相信終有一天,她一定能夠將呂微瀾為她自己曾做過的那麼多傷天害理又陰狠毒辣的一切付出應有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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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的夏狩避暑是要在大禺朝偏北的羅源避暑山莊避暑和狩獵一個多月,加上來回的行程便是足足兩月的時光。
出發當日的一大早,昨夜又被折騰了許久的淺夏是半夢半醒的被蕭卿墨抱著上了馬車的,因為那個妖孽男說,這一路上浩浩蕩蕩的行進,有時行在荒郊野外不能住宿是要睡在馬車里的,因而,他得好好的補足了「糧食」才行,不然會「餓」壞的。
鬧得她欲哭無淚,只能任他魚肉折騰,更害得她日上三竿依舊在搖搖晃晃的馬車上酣睡。
等真正醒來時,是被自己饑餓的肚子鬧騰醒的。
「小姐,您終于醒啦?」掩嘴竊笑,筱汐促狹的朝著淺夏眨眼。
「筱汐的眼楮抽風啦,怎麼一直眨個不停?」淺夏沒好氣的睨著筱汐,這丫頭真是被自己和蕭卿墨慣壞了,「要不要讓喱夜去請個御醫過來給你治治?」
「小姐,你壞啊!」筱汐不惱,依舊笑嘻嘻的,如今整個王府都知道她與喱夜的關系進展的不錯了,因而她就算害羞也還是大方的承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