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第一百三十五章 我給你變個戲法

回到家,安瀾趕緊先去廚房。

宋媽正在洗碗︰「少爺,餓了是吧?想吃什麼,我給你做去。」

安瀾搖了搖頭︰「宋媽,晚上的剩飯剩菜呢?」

「那哪能讓你吃剩飯剩菜?」宋媽從冰箱里拿出保鮮著的糯米粉︰「少爺喜歡吃鮮肉小丸子,我這就給你做。少爺回客廳看會報紙等會兒,很快就好。」

安瀾也不及細說,打開冰箱和櫥櫃看了看,環顧四周,皺了皺眉頭,「宋媽,吃剩的飯菜呢?」

宋媽一愣,心想,這少爺,有好吃的不吃,怎麼跟剩飯剩菜扛上了?

「還在餐桌上放著呢,少女乃女乃肚子痛,我們大家慌著全跟著上醫院了,還沒來得及收拾。」宋媽走過去揭開長型的大菜罩,看了看毫無熱氣的飯菜,「少爺,你執意要吃,那我幫你熱熱?這大冬天的,不好吃冷的。」

「宋媽,桌上有幾只碗幾只碟,你就去拿幾個保鮮袋來。」

什麼?少爺把這些剩菜裝起來?

這要干什麼呀?

「你別問了,趕緊的!」

宋媽拿了十二個保鮮袋過來。不用數桌上有幾只碗碟,她記得很清楚,今晚,因給少爺接風洗塵,菜肴比較豐富。兩個冷菜,四個熱炒,一只火鍋,兩碗時令湯品,兩碟點心,一盆水果沙拉。

「宋媽幫下忙。」安瀾讓宋媽撐起保鮮袋,自己分門別類地將菜肴倒進去。

「咦,不對,」宋媽望著多余的那只保鮮袋叫道︰「我記得準準的,桌上有十二個碗碟,包括火鍋。怎麼還會多出一只塑料袋呢?應該剛剛好才對呀。」

安瀾將每只保鮮袋都打上了結,堆在餐桌上︰「宋媽,你看看,少了哪道菜?」

宋媽算來算去,哦了一聲︰「那碗紅菇湯上哪去了?我記得當時只有少女乃女乃和少爺你倆各喝了一小碗,因是特地給少女乃女乃燒的,所以大家都沒下勺子。還有大半碗呢,去哪了?」

「你記得沒錯,大家都沒喝?」

「沒錯沒錯,那是專給少女乃女乃燒的,大家怎麼好意思跟少女乃女乃搶呢?」

安瀾點了點頭,他回想起當時就餐的情景,確實,那碗紅菇湯就擱在凌微的面前,就算不為凌微特地燒的,別人也不好意思站起來或走過來盛湯。

這就怪了,什麼也沒少,卻少了一碗湯。

安瀾的心里一動,難道,這問題就出在那碗紅菇湯上?是不是擔心東窗事發而毀滅了證據?

「宋媽,把家里人全都叫到這里來,睡下的,也給我叫醒!」

見少爺一臉的肅然,宋媽雖納悶不已,卻不敢多問,提起大腳板扭著肥腰就出去了。

沒過一會兒,安府上下的人都進了廚房,連上官金珠都被請下樓來。

「小瀾,怎麼啦?」

「女乃女乃,您怎麼也下來了?」安瀾忙將剛從浴室出來的上官金珠往外推︰「您回去休息吧,沒您什麼事。」

「是不是發現什麼問題了?」上官金珠的目光很犀利,一下子就抓住了問題的癥結。

安菊英看了看皺著眉頭的上官金珠,又看了看一臉嚴肅的安瀾,怯生生地問︰「小瀾,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聚集在廚房的人們,全將探詢的目光投注在安瀾的臉上。

安瀾的視線,在掃視了眾人一遍後,問︰「你們,誰見過那碗紅菇湯?」

眾人面面相覷,不知用意。

艾姨看著餐桌上堆著的那一只只保鮮袋,莫名其妙,不知少爺要干什麼。「紅菇湯?晚飯後不是還擱在桌上嗎?」

「問題是,我剛才沒見到那碗湯!」

少爺平時待人很寬和很大方,今天怎麼啦,竟然計較起一碗湯來?

「我沒喝,我不喜歡喝湯。」

首先辯白的是,自然是火炮嫂。

「我也沒喝,那湯紅紅的,好像血哦,看著惡心。」昨晚回來吃飯的芳妮也趕緊解月兌。

老花工披著一件發黃的軍大衣,揉著眼︰「我晚上尿多,一入夜,不僅不喝湯,連水也不喝。這事,大家都知道。」

說著,將求證的目光投向大家。

「沒錯,老花就是這個習慣。」艾姨證實道,又說︰「我知道紅菇湯是宋媽特地為少女乃女乃燒的,怎麼會去動呢?不僅我沒喝,我還能替宋媽擔保,她也沒喝。」

宋媽用力地點著她那顆肥碩的頭顱。

「這就怪了,你們大家都沒喝,難道,是你們誰給倒了?還是紅菇湯自己長了翅膀飛了?」

大家紛紛地議論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聲音從身後響起,「哥,你是在查那碗紅菇湯?」

安瀾扭頭一看,竟然是穿著毛絨布睡衣的戴玉。

「是的,你在飯後見過那碗湯嗎?」

戴玉先是一愣,隨即靦腆羞澀地笑了笑,說︰「不好意思,哥。從醫院回來,我餓了,就用紅菇湯伴飯吃了。」

「是你吃掉了?」安瀾松了一口氣,揮了揮手︰「那大家都散了吧,沒事了。」

火炮嫂斜睨了戴玉一眼,小聲輕蔑地嘟嚷︰「屬耗子的,專偷吃,害得大家都不安生。」

戴玉裝作听不見,隨在人後,拉著安瀾的手臂,極窘迫地問︰「哥,這是怎麼啦?為什麼單單查那碗紅菇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我真有些不好意思呢。」

對戴玉,若是按安瀾的脾氣,早就被踢出門去了。這個毒蠍心腸的女人,一而再再而三地陷害凌微,是凌微勢不兩立的仇人,也是安瀾的仇人!可凌微說了,現在不是動戴玉的最佳時機,等癤子熟了再擠濃水!

所以不能說真話。

安瀾淡淡地說︰「我以為是佣人們隨手倒掉了,所以要查查,給大家一個警示。安府雖然家大業大,可也不能養成浪費的壞習慣。既然是你吃了,那就沒事了。你去休息吧,我過會兒還得去醫院呢。」

真是這樣嗎?

戴玉有些不信,卻覺得安瀾不是福爾摩斯。那顆懸著的心,緩緩地放下。

而安瀾,卻陷入了困惑之中。

到底是什麼,使凌微中了毒?

幸虧中毒不深,第二天下午,凌微便轉到了普通病房。

盡管侍候凌微的人很多,可安瀾不放心假手他人,將公司仍然交給女乃女乃經管著,他自己一天二十四小時不離開病床。

「安,你忙去吧,我沒事的。」凌微在安瀾的耳邊輕聲地說道︰「拜托你把我的筆記本和包給帶過來。」

「筆記本就別想了,醫生說了,讓你靜養,」安瀾一邊將櫻桃的細睫取掉一邊說︰「拿包干什麼?住院又不用你親自刷卡。」

「哎呀,人家有用嘛。」凌微威脅地要坐起來︰「你要是不幫我拿,那我自己回去拿。」

「好好好,我的小祖宗,你別動,給我老實躺好。我去拿,我去拿就是。唉,真拿你沒辦法。」

凌微得意地一笑︰「看你以後敢不听話!」

安瀾在凌微的月復部上輕撫了一把,取笑道︰「不敢,以前你還只是皇後呢,我都不敢不听話,如今榮升為太後,小的更不敢不听從了。」

「這麼說,你是看在孩子的份上暫時順從我的?」凌微見縫就插針。

安瀾直叫冤︰「我的蒼天啊,冤大了我!你看你看,窗外飄起了大雪,這說明什麼?說明我是一個標準的冤竇娥!」

「少來!」凌微白了安瀾一眼,嬌嗔道︰「你以為我不知道呀?六月飄雪才是竇娥冤,現在正是三九寒冬,正是大雪紛飛的時候,冤什麼冤你?」

看著凌微一付嬌俏的模樣,安瀾禁不住伸手去模凌微的臉蛋,動情地說︰「小壞蛋,你別招我哦。惹我剎不住火,那可不是我的責任。」

「嚇唬我,」凌微咯咯亂笑,扯過被子將自己蓋得嚴嚴實實的︰「你可別亂來,艾姨就在門外呢。」

「怕什麼?我愛一下自己的老婆,誰管得著?」

「皮厚!」凌微伸出縴細的手指刮了一下安瀾的臉,羞他︰「誰是你老婆?」

「你呀,你不僅是我的老婆,還是我孩子他媽!」

凌微收住了笑,臉色一下子凝重了起來。

「親愛的,你怎麼啦,生氣了?」

安瀾嚇壞了,趕緊陪禮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以後再也不亂說了。」

凌微搖了搖頭︰「不是的……安,我真的好擔心我們的這個孩子有個意外。假如有個三長兩短,我怎麼對得起爺爺女乃女乃,怎麼面對你呀。」

安瀾一把捂住凌微的小嘴︰「別胡說,不會的,絕對不會的。我們的孩子呀,一定會在大家的期待與祈禱下健康地成長,平安順利地來到這個人世。」

「可我隱約中總是有些擔心。」

「別擔心,你放心,前天之事只是一個意外,我向你保證,以後絕對不會再發生了。」安瀾將凌微的小手緊緊地握在自己的手掌心里,仿佛這樣能給凌微信心與安全似的。

「安,你說,中毒事件是故意人為的還是湊巧?」

安瀾凝神看著凌微,微微皺著眉頭,「微,你是怎麼認為的?」

「假如是有人故意而為之,那麼,這個人一定是戴玉!」

安瀾將紅菇湯之事跟凌微略略地說了說,未了︰「我有些疑惑,滿桌子的菜,戴玉為什麼偏偏拿它作宵夜呢?難道,那碗紅菇湯里頭有問題?」

紅菇湯?凌微一愣,搖了搖頭︰「不會吧?假如湯里下了毒,我一定能品得出來的。你以前不是常說我是貓的鼻子狗的嗅覺嗎?」

「那可不一定。現在的毒物千奇百怪,有色無味的,有味無色的,還有無味無色的。」

這話,凌微贊同。

「遺憾的是,那碗紅菇湯沒了。是戴玉毀滅證據還是真的吃掉了,我們無從知曉。」

「放心,假如真是人干的,那麼,就一定會留下痕跡。」

「安,你說,假如真是戴玉干的,冒這麼大的風險,那她的出發點是什麼?」

安瀾想了想,神情嚴峻了起來︰「難道,她覺察出什麼了?」

「這倒不見得。上次在法國,她用那麼卑鄙的手段陷害我,似乎並不是因為覺察出我的真實身份,而是因為別的原因,比如,吃醋,妒忌,還有,我的故意招惹也可能激起她的憤怒。那是一個毫無肚量和修養的女人,而且,特別自私與狹隘。」

「不管是不是她,微微,女乃女乃說了,等你出院後就住到郊區的山莊去,那里空氣好,環境也不錯,青山綠水的,最是休養的好地方。」

「山莊?」

「對呀,我們家的山莊。夏天的時候,女乃女乃常喜歡去那里避暑,那里呀,冬暖夏涼。」

「你家還有山莊啊?我怎麼沒听你提起過?」

「什麼你家?我們家!」安瀾糾正道,又笑著說︰「你回國後發生了那麼多事情,我把松濤山莊給忘了。」

「松濤山莊?真是好名字,光听名字我就喜歡上了。」

「喜歡就好,到時我讓艾姨去照顧你,當然,我也會時時陪在你的身邊的。」

凌微仰起頭︰「安,我有個請求。」

「別說請求,你一說請求兩字,我覺得一下子拉開了我們之間的矩離。」安瀾吻了一下凌微的俏臉蛋︰「說吧,什麼事?」

「住到松濤山莊去,我喜歡,但我想帶個人一塊去。」

「行啊,你想帶誰去?女乃女乃說了,陪在你身邊的,一定要最忠心也最會照顧人的人。女乃女乃選中了艾姨。親愛的,你覺得艾姨不合適?」

「我相信艾姨是個最適合的人選,可我還想再帶個人去。」

「好,你說帶誰就帶誰。火炮嫂還是宋媽?」

「不是,」凌微搖了搖頭︰「我想請寧安娣一塊住到松濤山莊去,我喜歡跟她在一起。而且,寧安娣做的飯菜太好吃了,我百吃不厭。」

安瀾有些遲疑了︰「這……寧姨會答應嗎?」

「只要我提出來,安娣一定會答應的,」凌微笑吟吟地望著安瀾︰「你忘了,她是楚楚的誰?」

安瀾一下釋然,笑道︰「我怎麼忘了這茬了?」

又正色地問︰「親愛的,你這樣瞞著寧姨,以後寧姨要是知道了,她老人家會不會生氣?我看,還是將一切都告訴她吧?」

「不行,」凌微搖了搖頭︰「關鍵時刻,容不得一絲的馬虎和大意,一不小心就將前功盡棄。雖然我不信安娣她會泄露消息,但我擔心她會阻攔和操心。」

這個擔心倒也沒錯。

……

醫院的化驗結果和市疾控中心的化驗報告同時放在上官金珠的面前。

她拿起報告看了看,放下,又拿起化驗結果細細地翻了翻,眉頭緊蹙,按下內部電話︰「請安董到我的辦公室來一趟。」

安瀾剛從醫院回公司,見傳,忙忙地過來。

「女乃女乃。」

上官金珠將化驗結果和檢驗報告遞過去︰「你看看。」

「結果出來了?」安瀾低下頭,細細地看著,喃喃地讀出聲來︰「內中含有芹菜素和谷甾醇……。似食物中摻有凌霄之類的花根成分……。」

什麼?

安瀾一下子抬起了頭︰「有凌霄花根的成份?女乃女乃,我們家不是種有凌霄花嗎?」

上官金珠的表情很凝重,額間皺成了深深的川字︰「假如真是凌霄花,那麼微微中毒的事情就不是偶然的,一定是有人故意為之。而且,這個下毒之人很可能是安家的人。」

「那會是誰呢?」安瀾的腦海中迅速閃過一張枯黃而又平庸的面孔︰「是誰這麼缺德,竟然給微微下毒?」

「小瀾,這下毒之人的心腸如此歹毒如此費盡心機,他一定不會讓人隨便發現的。要想挖出這個人,我們得想個辦法讓他主動現身。」

「這有些難度吧?」

「小瀾,你听我說,」上官金珠在安瀾的耳邊細細地說了幾句,然後胸有成竹地說︰「很顯然,這個人的目的不是想毒死微微,而是想打掉微微月復中的胎兒。因為,凌霄花有墜胎作用,這在本草綱木中有注明。既然第一次沒成功,那麼,他一定會再次采取手段—」

上官金珠剛說到這,安瀾急得連聲叫道︰「不行,這絕對不行!我不能讓凌微去冒這個險。」

「小傻瓜,女乃女乃哪能讓我的重孫子去冒這個險?你放心,我會把一切都安排好的。你呢,只要在家里跟大家這樣說就行,」

說著,上官金珠幾乎用蚊蟻叫的聲音,對安瀾交待了幾句話。

因為愛,因為將凌微視為生命中的重中之重,所以,安瀾實在舍不得讓凌微當誘餌︰「女乃女乃,就不能用別的辦法嗎?」

「這辦法既簡單又不興師動眾,你相信女乃女乃,女乃女乃一定會在保證微微的人身安全的前提下,將那個壞人揪出來。」

女乃女乃的精明能干,女乃女乃的大將風範,安瀾從小就看在眼里,他相信女乃女乃,有這個能力,也有這個把握。

「小瀾,你听女乃女乃的。微微今天不是要出院嗎?你先把她接回到家去,等揪出那個壞人再送微微去松濤山莊休養。」

「好吧,女乃女乃。」

安瀾回到桂林別苑,開門迎候的艾姨頓覺奇怪︰「少爺,你怎麼回來了?」

安瀾也不直面回答,而是朝四周打量了一眼,問︰「家里的人呢?」

艾姨抿嘴一笑︰「少爺,今天不是禮拜天嗎?」

安瀾哦了一聲,笑道︰「這幾天忙的,連禮拜幾都忘記了。」

安府的規矩,家里的佣人每星期可以休息一天。在這一天里,干什麼都行,成了家的,回家看望親人去,如火炮嫂和宋媽她們。像芳妮這樣的小姑娘,離家又遠,便會約同在城里打工和當保姆的小姐妹們一塊逛街看電影吃美食。

每個星期天,安家的主人們便要親自下廚為自己做飯做菜,洗衣搞衛生。

上官金珠管這一天叫靈魂洗滌日。

「我媽呢?」安瀾抬頭看了一眼二樓的那個窗戶,「我媽又在床上躺著?」

「太太啊?今天肯出去轉轉了。芳妮這孩子還真懂事,一直勸太太來著。這不,剛推著太太出門了,說是去附近的商業城看看,去給小少爺買衣服去。」

安瀾幸福地笑了︰「買衣服?早了點吧,孩子才一個多月呢。」

「買衣服是其次,享受的,是那份心情和樂趣。」艾姨嘿嘿地笑著,轉身從客廳里倒出一杯滾燙的茶來︰「少爺,你在太陽底下休息會吧?今天天氣好,陽光充足。」

「嗯。艾姨,今天怎麼不去看看你的孩子?」

艾姨的老家離得遠,一兩個月才回去一趟。平時遇到靈魂洗滌日,艾姨會抽空去看看在城里打工的那對兒女,替他們做頓飯洗洗衣服,以盡一份慈母之心。

「今天不去了,家里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我不放心。」

安瀾好感動,在這個家工作生活了近二十年的艾姨,她完全將自己融入了這個大家庭。「你盡管去吧,少女乃女乃沒事,下午就出院了。」

「少女乃女乃這就要出院了?那好那好,謝天謝地謝菩薩,」艾姨在安瀾的一側坐下,說︰「少女乃女乃要回家了,我就更不能出去了。」

悠然地輕啜了一口濃香的茶水,安瀾想起一個人來,輕聲地問︰「那戴玉和她的媽媽—」

「戴玉小姐一大早就出去了,听說回她自己的新家去看看。安姐好象在家,剛才我上四樓去拿那套銀餐具的時候,好象听到客房有動靜。」

「拿銀餐具干什麼?」

「少女乃女乃不是中毒了嗎?我想,這電視里電影里都說,用銀餐具可以驗出毒來。我準備給少女乃女乃上銀餐具,這樣比較保險。」

安瀾苦笑了︰「艾姨,有些毒素,銀器根本驗不出來,你就別費這個心了。」

艾姨不依,也不信︰「反正電視里就是那麼演的,電視里還有錯?小心沒大錯。」

安瀾情知拗不過艾姨,也就不多說,而是︰「艾姨,去請姑姑下樓來曬曬太陽吧,難得有這麼好的天氣。」

「好 。」

飄了幾天的雪,今天終于放晴。

廊下,花叢中,樹冠上,全是累累的積雪。陽光從頭頂上折射下來,暖意蠶食著一分一分的積雪,積雪一寸一寸地融化著。

滴里答啦,雪水潺潺地從樹梢上流下,從屋脊上流下,流經封凍的土地,將春意融進了寒冷里。

到處都是濕漉漉的,到處都是春天的氣息。茶花的小芽兒已巍巍顫顫地探出頭來,那一片枯黃的枝條上,已冒出星星點點的女敕芽苞。是凌霄花!

凌霄花,哦,凌霄花!以前,安瀾很喜歡它,總覺得這花不張揚,總是靜悄悄地盛開在夏綠之中。

如今,凌霄花差點讓自己失去心愛的孩子!

要不是听說此花是父親親手裁種,安瀾真想把它們全給拔了。

「小瀾,今天怎麼有空坐在家里曬太陽了?」安菊英走進院子,手里端著一個碟子︰「嘗嘗,這是我親手做的山楂糕。專為凌小姐做的,不知她肯不肯賞臉。前幾天听凌小姐說她想吃酸的,這太好了,酸男辣女,看樣子,肚里懷的,一定是男孩子。」

盛情難卻,安瀾接過,「男孩女孩無所謂,只要孩子聰明健康就好。」

「話是這麼說,可大家還是希望凌小姐懷的是男孩子。安家幾代單傳,家里的香火全靠這個小寶貝去傳承了。」

安瀾沒有這種傳統而迂腐的觀念,但也不忍傷了安菊英的一片好心,他知道,安菊英也是為安家著想,老一輩的人都有這種想法。

不僅安菊英有,女乃女乃和爸媽都有。

  。

「小瀾啊,剛才听艾姨說,凌小姐下午就要出院了?」

「是,醫生說沒什麼大礙,讓回家來養著呢。醫院那地方太雜太亂,鬧哄哄的,微微在那里也沒法休息好。」

「也是,哪里都沒有家好,」安菊英一邊將花木上的積雪搖掉,一邊問︰「都說凌小姐是因為中了毒才差點流產的,小瀾,醫生說沒說,凌小姐到底是中了什麼毒?是吃進去的,還是像花粉過敏一樣,從鼻孔里跑進去的?」

安瀾很想實話實說,安菊英是長輩,而且,為人行事很令人尊敬。可想到安菊英是戴玉的母親,安瀾轉念一想,便婉婉轉轉地說︰「也不是什麼毒了啦,醫生說,微微她的脾胃差,再加上懷孕了,體質有些虛弱,對某些食物有些敏感,幾下里加起來,微微就上吐下泄起來。別人看去,還以為食物中毒了呢,連醫生都差點被誤導了。」

安菊英吁出一口長氣,撫了撫額頭,說︰「是這樣啊?那天真把人嚇壞了。小瀾啊,你得問問醫生,看看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也好讓宋媽她們注意著,別把不相宜的食物送上去。」

「我今天回家來,也就是為了這事。微微下午就要回家了,我想提前回家來囑咐囑咐宋媽她們,讓她們在微微的飲食上面多加點小心,可忙昏頭了,忘記今天是禮拜天了,她們都不在家。」

「你也是太忙的緣故,忙完公司得往醫院跑,連這些瑣事都得親自囑咐。小瀾,你得注意身體啊。」

「姑姑,謝謝你,我會注意的。」

又聊了一陣,安菊英直起身子,拍了拍手掌,說︰「趁天氣好,我去月亮灣一趟,幫小玉他們曬曬被子什麼的。這孩子,什麼也不知道安排和計劃,跟你比呀,真是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

安瀾話里有話地說︰「姑姑過于操心了,戴玉她呀,最會安排和計劃了。姑姑覺得她不能干,那是因為姑姑太寵愛她了。」

「你這孩子,說出來的話就是這麼妥貼,讓人心里暖暖的,小玉若有你的幾分之一的涵養啊,我夢里都會笑出聲來。」

安瀾窘迫地笑了笑,不再作聲。

安菊英收拾了收拾,離家走了。

听得電子門叭答地關上了,安瀾一下子站了起來,沖屋里叫道︰「艾姨,你下來。」

艾姨正在三樓替凌微整理房間呢,听見叫聲,從窗戶里探出頭︰「少爺,什麼事?」

「你下來再說。」

沒過一會兒,艾姨從屋里出來︰「少爺,有什麼事吩咐?」

安瀾抬頭看了看屋內,追問了一句︰「家里真的沒有其他的人了?」

「沒啦,就剩咱們倆了。」

「那好,你把老花工的那把鋤頭拿給我。」

「少爺要做什麼?」

安瀾詭密地一笑,揮了揮手︰「趕緊拿來,我變個戲法給你看。」

少爺要變戲法,而且,還要拿著鋤頭變,這太讓人好奇了。

艾姨興致勃勃地拿來小花鋤,遞到安瀾的手中,「從來沒听說少爺會變戲法啊。」

「以前不會,不等于現在不會啊,」安瀾提著鋤頭走向凌霄花的那一頭,「我這本事啊,還得拜某個人所賜呢。」

艾姨听得雲里霧里的,兩眼直勾勾地望著安瀾手中的鋤頭。

連著下了幾天的雪,那背蔭處的地面上已積了一層不薄的雪,壓住了花枝,蓋住了根睫。

安瀾持著鋤頭,慢慢的,很細心地拔去凌霄花底下的那層積雪,一棵接著一棵。

原來是干這個呀。

艾姨伸出手去︰「少爺,我來吧。」

「你干不來的。」

這有什麼干不來的?不就是把積雪給清除掉嗎?

安瀾也不說話,仍然如梳頭娘一樣,細致地「梳」著地面。

眼看牆角處那花叢下的積雪也清除掉了,安瀾竟然沒發現任何異常。

他有些失落了。

艾姨看了半天,不知道少爺的這出到底算什麼戲法。

「少爺,你不是干這個的,還是讓我來吧?」

安瀾提著鋤頭走來走去,那專注的神態真像個斷案勘查的警察。艾姨從那間堆放老花工十八般武器的雜物間里抓出一把小鐵鍬,走到小道旁的凌霄花叢中,動作輕巧地清理起枯枝落葉來。

突然,艾姨叫了一聲︰「咦,這老花工也太不小心了,怎麼把花根給弄斷了?」

啊?

安瀾心中大喜,忙走過去。

果不其然,拔開積雪和枯葉的地面上有新鮮動土的痕跡,凌霄花的根睫,很明顯,有被人為截斷的傷痕。

「別動別動,」安瀾推開艾姨,笑道︰「這就是我要變的戲法?」

「少爺,你到底說什麼呢,我怎麼一點兒也不明白?」

「艾姨,你看,這棵凌霄花是不是被人挖了一戴根去?」

艾姨蹲下,細細地看了看,點著頭︰「沒錯,很新鮮哪,看樣子就是這兩天斷掉的。這老花工啊,等他回來我要好好說說他。這凌霄花是守清大哥種的,平時,老夫人愛的什麼似的。他怎麼能這麼不小心呢?」

「這不是老花工弄斷的。」

艾姨抬頭望著變得很嚴肅的安瀾,不解地問︰「少爺你是什麼意思?」

安瀾蹲了下來,撫著花根的斷口處,壓低聲音說︰「艾姨,我實話告訴你,少女乃女乃啊,並不是因為吃了相克的東西,更不是她的脾胃虛弱。而是,她的飲食中被人摻了凌霄花。」

「凌霄花?」

「對。只是,凌霄花的開花季節在夏季和初秋,這個時候沒有花。所以,我斷定是摻進了根而不是花。」

艾姨似懂非懂︰「以前听老夫人提起過,說凌霄花有消腫去淤血的功效,在古代的時候,也有人拿來墜胎。這根也有這些功效嗎?」

「想必也差不多吧,否則,少女乃女乃怎麼會出現先兆性流產的癥狀呢?」

「啊?」艾姨一下子緊張了起來︰「這麼說,少女乃女乃差點失去孩子是因為這該死的花根?」

安瀾的臉上騰起了一抹怒意,他咬著牙說︰「應該可以這麼認定。這該死的人,竟然用這麼隱秘和卑鄙的手段去害凌微!等著,我不會放過你的!」

「少爺,這個人是誰?難道,是老花工?不會吧?老花工老實本份,跟人和和氣氣的,從來不和人結仇。再說了,他跟少女乃女乃又沒有過節,就算有,老花工也不會如此喪盡天良啊。」

「我又沒說是老花工。」

「那會是誰呢?」

「艾姨,現在我不能說出這個人的名字,以後你就會知道的。」安瀾在艾姨的耳邊說道︰「這事和凌霄花花根之事,你千萬不要跟家里的人提起,就裝不知道。而且,你要跟家里人說,逢人都說,少女乃女乃是因為,」

安瀾遲疑了一下,想到了在網上看到的一則食物相克的食譜,馬上接下去說︰「是因為同時吃了蝦和維C片。」

洗塵宴會上確實上了一道油燜大蝦,少女乃女乃確實有長期補食維生素的習慣。

「同時吃蝦和維生素C就會中毒?」

「是啊,原則上是這樣。」

哦。

艾姨又問︰「少爺,看你的樣子,是不是心里有數了?知道是那個該死的壞人給少女乃女乃下的毒?」

安瀾點了點頭,囑咐道︰「艾姨,今天的事,你千萬要守住自己的嘴,千萬不要泄露出去,否則,那個下毒之人就不會現身了。」

艾姨雖然不知道少爺為什麼要這麼做,但出于對下毒人的憎恨,出于下人對主人的服從。她不再多問,很慎重地點了點頭。

「艾姨,麻煩你把雪重新掃回到凌霄花的底下,不要讓人看出被人動過。」安瀾從秋千架上拿起大衣︰「我去醫院陪陪少女乃女乃。」

「好的,少爺,你放心,我會把一切都恢復原樣的。」

到了醫院,一推開病房門,斜倚在床上的凌微便朝安瀾伸出手去︰「我的筆記本呢?」

「對不起,親愛的,我一急就忘了這事了。」

「你急什麼呀?我看哪,你是成心不想給我帶。」凌微嘟起鮮紅的小嘴。

「真的不是,你又冤枉我,」安瀾在床沿坐下,將凌微的小手握在自己的手心里,輕聲地說︰「微微,檢驗報告出來了,你是因為中了凌霄花的毒。」

凌霄花的毒?

凌微一下子想起,那天,第一次進桂林別苑,院子里正盛開著嬌艷的凌霄花。當時,自己忍不住蹲子去撫模凌霄花。走在前頭的安女乃女乃一下子喝斥起來,說凌霄花有毒,古代的女人都拿來它墜胎,讓千萬別亂動。

「確定?」

「剛才,我和艾姨發現有一棵凌霄花的根被人為地截走了一大段。顯然,放進你食物里的,是凌霄花的花根。」

「這個人還真是有心哪,而且,因地制宜,就地取材,不用花費一分一毫。」

凌微取笑道。

安瀾卻笑不起來,一臉的嚴重︰「親愛的,我們得更加小心了。」說著,安瀾將女乃女乃的主意一一地告訴凌微。

「微微,你贊成這樣做嗎?」

「我贊成,」凌微點了點頭︰「女乃女乃這主意好。」

「我總覺得這樣太冒險了。」

「沒那麼嚴重,現在,我們在明處,那個下毒之人在暗處,所以,只要我們小心點就可以。」

「親愛的,想必你很清楚是哪個人下的毒吧?」

「除了她,還會有誰?安,難道你心里不清楚?」

「當然清楚。只是,我想不明白,她為什麼一而再再而三地要害你?」

「我也想不明白。我和她之間雖有矛盾,她雖然在吃醋在妒忌,但不至于要置我于死地啊。她這樣不顧一切地冒險,是不是還有更大的陰謀?在法國出事後,我就一直在想這個問題。總覺得,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

「沒錯,除非那個女人心里變態,變態得失去人性。否則,一定有別的原因。她不是法盲,多少讀過幾天書,知道殺人要償命。若是為了一點小事而起殺機,這人也太歹毒也太凶殘了。」

「安,你說,她會不會是識別出了我的真實身份?」

「不會吧?連寧姨都被蒙在鼓里,她哪能識別的出來?」

「這也說不定哦,我和她接觸的比較多,而且,她和楚楚曾經是很要好的妹妹,對楚楚的愛好習慣都很熟悉。我是不是在不注意的情況下讓她發現什麼了?」

「這樣說來,也有這個可能。微,不管是哪種情況,我們都得小心謹慎,從對方的手法來看,那是個殘忍而不擇手段的主。」

「放心吧,多行不義必自斃!前仇還沒報呢,後恨又結上了。安,你盡管放心,我不會讓壞人得逞的,新賬舊賬一起算!」

溫馨提示︰方向鍵左右(← →)前後翻頁,上下(↑ ↓)上下滾用, 回車鍵:返回列表

投推薦票 上一章章節目錄下一章 加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