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娉婷自然是沒有接許妮娜的話,只是用眼神向高城詢問著。
結果高城錯開她的目光,徑直走到宋斐面前,面無表情地問︰「宋先生怎麼也來了?」
宋斐還沒說什麼,許妮娜接過口來︰「醫院打電話給二叔時,我們正在跟Eden談事情。听說是娉婷出事,就一起過來了。」
「許世安呢?」高城繼續問。
許妮娜怔了怔,應道︰「公司里有事走不開,我是來幫忙接娉婷回去的。」
「不用了。」高城漠然地說,「是我讓醫院通知許世安的。只是想告訴你們,她,我先帶走了。」
未及許娉婷反應,高城已經小心翼翼地避過她背上的傷口,一把將她抱起。
「高城,你——」許娉婷還沒問完,就發現高城突然停住腳步。
宋斐正緊緊地拉住高城的手臂,臉上依舊笑容滿面︰「高總,Rebecca有自己的家,你這是要帶她上哪?」
高城頭也不回,背對著宋斐,不疾不徐地說︰「宋先生,這事還輪不到你管。」
許妮娜在這時插進話︰「高總,還是讓我把娉婷帶回家吧。」
「至少該問問Rebecca願不願意跟你走。」面對高城的強硬態度,宋斐再好的脾氣都不免帶了怒意。
高城低頭瞥了一眼許娉婷,冷哼一聲︰「願不願意,不是她說了算。」
司機的車候在醫院門口,兩人上車後,始終不說一句話。
不知過了多久,高城用不陰不陽的語氣率先打破了沉默︰「還在想著他?不過,別指望我掉頭把你送到他身邊。」
許娉婷的思緒瞬間從病房里的最後一幕收了回來。的確,她是在想著宋斐,想著他站在那里看著高城帶她離開時那眼底的痛意。
「高城,如果你吃醋,麻煩你直接一點!」
月兌口而出的反唇相譏立即引爆了高城︰「是!我就是吃醋!如果我再晚一點進去,你們兩個是不是就要吻上了!」
許娉婷火冒三丈︰「你是我什麼人?你頂多就是個跟在我後面的愛慕者,憑什麼管我那麼多?」
高城額上青筋突起,禁不住抓住她的手腕,咬牙切齒道︰「許娉婷,你能不能再沒良心一點!」
許娉婷下意識地掙扎,但動作一下就扯動了背上的傷口,立即疼得她眼眶發紅,呻.吟出口。
高城第一時間松手,黑著臉把她按到了自己的腿上,查看她背上的傷口。
她還穿著醫院的病服,為了照顧她的傷勢,病服是反著穿的,兩邊是六根衣帶系著,因此中間留著一條縫隙。高城一眼便從縫隙間看到包扎傷口的紗布上透了幾分血色出來。
見這種時候許娉婷還掙扎著要爬起來,高城心里的火氣又猛地升上來,「你是想在身上留條疤嗎!」
許是女人愛美之心作祟,許娉婷果然不再動了。高城這才翻出了特意從醫院帶出來的藥箱,把紗布揭開,重新給她上藥包扎。
「反正,這也不是第一條疤了。」
過了一會兒,她突然悶著聲音嘟噥了一句,高城拿著鑷子的手一抖,差點戳到了她的傷口。
他知道她在說什麼。只是他沒想到,當年那道傷口,真的留疤了。
「你究竟說了什麼?」回過神來後,高城忽然問了一句。
乍然轉移話題,許娉婷一時沒反應過來他是什麼意思。
「Vivian不是會隨便出手的人,一定是你跟她說了什麼,刺激到她。」他又解釋著問了一遍。
「你怎麼不去親自問問你的女人!」
嘲諷的語氣,帶著毫不掩飾的惱火,未及大腦過濾。其實,她只是被一陣突如其來的煩躁擾亂了心池高城頓時怔了怔。他忽然不知道該為這貌似賭氣的口吻高興還是難過。于是他選擇了將此刻最真實的想法告訴了她︰「如果可以,我倒希望我的女人是你。」
回答他的,是一陣壓得人喘不過氣來的沉默。
也不知是為了緩解尷尬還是什麼,高城又加了一句︰「但凡你拿出一分在我面前的囂張氣焰,也不會柔柔弱弱地傷成這樣。你當時魂不守舍地在想著什麼。」
許娉婷的身體頓時僵了僵。
想些什麼?在想周小芙的死到底和你們有什麼關系!
她不由攥緊了自己的拳頭,壓抑著重新襲上心頭的暗涌。她覺得很有可能,自己下一秒就會忍不住大聲質問出口,親自跟他討要答案。
明顯地察覺到許娉婷全身緊繃,高城以為是傷口的疼痛造成的,使得他的舉動又放輕了許多。
直到紗布包扎好,也沒听她再說一句話。
重新幫她系上衣帶,指尖無意中觸踫到她光滑細膩的肌膚,如同上好的羊脂玉般,隱約中,仿佛還能聞到她淡薄的軟軟體香。是的,明明是嗅覺上的感受,卻帶給他觸覺上的遐想。
于是,原本聚精會神的毫無狎思,瞬間便被這導火索引燃,視線往更多的地方掃去。薄毯滑在腰間,只余單薄的病服,優美的曲線自後頸沿著脊椎骨一路滑下,忽視那礙眼的紗布,光是目光上的膜拜,都可以得到極端的享受。而輾轉至後背時,高城的呼吸忽地急促——因著傷口位置的特殊,她沒有穿內衣。他甚至可以想象,光潔的肌膚向兩側延伸至胸前,那兩團豐盈,該是怎樣的柔軟。
她是撐著雙手趴在他的腿上的,許是時間久了有些累,手肘微微松開,使得此刻的高城愈發敏感地察覺,兩顆飽滿的凸起似若有若無地隔著衣料摩擦著他的腿。也許只是錯覺,但隨即又認為那帶起來的陣陣酥麻觸電的感覺,是如此地真實。
車里暖氣的溫度貌似驟然高了起來,宛若有一顆顆冒著小火苗的因子飄浮在空氣中,再隨著他緩緩沉重起來的呼吸和通透的毛孔進入體內,身體益發燥熱起來。
「你知道……你今天的行為,只會讓許世安忌憚我,甚至懷疑我。」
許娉婷的再度開口,如及時雨般霎時沖淡了高城的焚身欲.火。
他暗暗地調整著自己的呼吸,方才停下的手指,繼續系衣帶的未完工作,嘴上下意識地反駁道︰「你怎麼不埋怨姓宋的那家伙給你帶來麻煩?」
話一出口,高城都不滿自己小家子氣的言語,穩了穩情緒,舒緩了語氣︰「自從TK的酒會之後,關于我和你的流言蜚語早就傳遍了。我今天坐實自己和你的關系,反而讓許世安更安心,至少不用再天天費神猜測。」
其實是那流言蜚語的主角還有一個宋斐,只是高城自動忽略不提罷了。
許娉婷就這樣沉默了。
從上海回來後,許世安竟然絕口不問那晚所發生的事情,倒是王桂鳳從別處听說到了「許家大小姐腳上踩的那兩條船無意之中撞見才發現彼此的存在從而引發戰火」的版本,此後每每看到許娉婷的眼神,簡直就如同她是yin.娃.蕩.婦狐狸精,成天花枝招展地出門就是為了勾搭男人。
她最近沒有那精力去和王桂鳳斗智斗勇,只要她沒有大動作,許娉婷就不去理會她。
「行了。」高城的語氣突然有冷若冰霜。
許娉婷並沒有注意到高城的語氣突然又冷若冰霜。她聞言坐起,他熟稔地把薄毯重新披在了她身上。然後各懷心事,一路無言。
和料想中的一樣,目的地是五瀾灣。
不動聲色地謝絕了高城要抱她下車的舉動,而高城似乎也在別扭什麼,並不再強迫。
一下車,許娉婷就看到了黃飛宏。
「發生什麼事了?你怎麼搞成這副鬼樣子?早說了不去,你非要去!得不償失!」
如果不是許娉婷剛剛給他打電話,他還不知道出了事。一掛電話他就照她所說的,火急火燎地往五瀾灣這邊趕,反而比許娉婷先抵達。一眼瞧見她臉色發白,還穿著醫院的病服,在此刻瑟瑟的北風中孑孑而立,顯得單薄無比,一點也沒有平日尖酸刻薄的女王相。黃飛宏禁不住迸出口就是一溜兒話,沒有對病人的細語安慰,倒是氣急敗壞的責備。
或許是腦子太亂反應不過來,或許是傷口的疼痛讓她失了銳氣,或許是方才在車上與高城的激烈對抗已費了她所有力氣。反正,許娉婷現在只覺得多說一句話都懶。
于是,她沒有給黃飛宏任何回應,邊往里走,邊淡淡地說︰「先進去吧。」
有氣無力,簡直柔弱不堪,黃飛宏怔了怔,晃過神後立即屁顛屁顛地跟在後頭,卻被高城忽然喊住了。
「你就是黃飛宏吧?」
一直以來,黃飛宏只知道許娉婷和許世安之間的恩怨,並不清楚她和高城之間的糾葛。本來就狐疑著送她回來的男人是誰,還打算回去後問問她的,結果這個陌生人竟然認識他。
「你是……」
高城朝他走近了一步,鄭重其事地說︰「我是誰不重要。我知道,這棟房子當初是以你的名義買下來的。你,她,還有另一個叫閆婧的女人,是好朋友吧?」
黃飛宏的神色嚴肅了起來,對上高城深邃的星眸,帶著防備的口吻質問︰「你想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