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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十里紅妝的迎親,沒有繞城三周的熱鬧,沒有布衣百姓欽羨的注目,甚至連那喇叭嗩吶都只是迎親隊伍中的擺設。本書最新免費章節請訪問。

就這樣上了花轎,就這樣嫁給了軒轅禛。

在喧囂繁華的乞巧節中,陸雨笙乘坐的紅絲軟轎,在軒轅祺領頭帶路下,在一干鐵甲護衛保駕護航下,一顛一簸,一搖一晃地駛向了四皇子府。

周旁有圍觀的百姓,被那嚴肅的氣氛驚著了,竟不敢相信,這是名震天下的陸大小姐的婚禮。

如斯安靜,如斯匆忙,如斯……窘迫。

眾人神色好奇,眸色驚奇,一陣陣暗自吸氣中,流轉在眾人心間的,竟是對陸雨笙此番狼狽的惋惜和暗嘆。

這樣一個豆蔻少女,就這樣嫁給將死的四皇子,可惜了。

這樣一個錦衣小姐,就這樣狼狽出嫁,可惜了。

這樣一個……

諸多可惜,諸多暗嘆,竟令原本喧囂的大街,安靜了下來。

或是憂著臉,或是皺著眉,或是幸災樂禍,街道上布衣百姓的重重情緒,不一而足,唯一相同的一點,便是那隨著顛簸動蕩的紅呢花轎不停移動的奇異眸光。

人頭攢動,卻是無聲無息,氣氛全無跪拜軒轅玨時的激越昂揚可言。

一**惋惜,一**暗嘆,透過那繡工精致的紅色帷賞,傳入陸雨笙的耳中,只覺得針尖般刺耳。

一雙素手絞住手中紅色錦帕,白女敕的素手上隱有青筋猙獰突兀,而她手中那絞揉的一團錦帕,無限糾結,褶皺萬生,似乎能被擰出朵萬壽菊出來。

連迎娶都是七皇子代迎的!

絕望過後,被老將軍無情警告過後,在得知這個消息時,陸雨笙不哭反笑。

一張濃妝淡抹的俏臉,笑容比嚎哭更為悲傷。

她一直渴盼的風光大嫁,如今不僅渴盼成空,更注定將是她眾生的奇恥大辱!

一滴晶瑩的熱淚滴落手背,濺起水花點點,陸雨笙垂眸看著自己被浸濕的手背,艷紅如血的紅唇默默啟語,將幾人之名刻入心中,永生不忘!

軒轅禛……軒轅祺……將軍……楚華容……

所有對不起她的人,所有讓她如斯難堪的人,她一個都不放過!

絕!對!

惡狠狠地吸氣,陸雨笙仰首閉目,火紅蓋頭下,一張俏臉青白猙獰。

「新娘子入府——」

隨著一聲尖銳高唱,動蕩的花轎在四皇子府大門前停駐。

爾後陸雨笙便感覺花轎被誰踢了一腳,隨後,是喜娘說新娘子可以出來了的諂笑聲。

出轎,跨火盆,行夫妻跪拜之禮。

沒有大吹嗩吶慶賀,沒有賓客歡呼祝福,甚至連前來主持的軒轅帝與陸皇後兩人,從頭至尾,都只是坐在高堂上一語不發。

在知曉高堂之上,有陸皇後之時,陸雨笙有瞬間揭開紅蓋頭傾訴的沖動,只她手未揚起,便听到她熟悉的一聲冷咳。

屬于她的爺爺的,暗暗警告!

隱忍著熄了心中的憤恨,陸雨笙緊咬著紅唇,麻木地配合一切行婚程序。

禮成。

安靜地被送入洞房,依舊有兩排鐵甲護衛保駕護航,一番肅殺的模樣,仿佛她去的,不是喜氣盈門的洞房,而是將至人與萬劫不復的地獄。

離開大廳尚不遠,陸雨笙心中絕望成灰之余,尤能听見大堂之上,軒轅帝若洪鐘的鏗鏘之聲,以及軒轅祺恭敬的領命聲。

「朕尚有事,先行回宮。眾愛卿且隨意。七皇子,你便代你的四皇兄,好好招呼這十方賓客。」

「兒臣,遵旨。」

「皇後——」

大堂之上,一身明黃的軒轅帝看了陸皇後一眼,陸皇後會意,緊跟軒轅帝身後起身,一步步,在眾人的頂禮膜拜聲中,離開四皇子府,一路沉默著返回宮廷。

繼而又是軒轅祺低啞的問候,「方才,多謝皇叔派人協助,免去佷兒安排不周之憂,佷兒在此,謝過皇叔……」

「本是舉手之勞,不必……」

不必什麼,陸雨笙欲豎耳凝听,冷不防那扶著她的喜娘陡然出聲提醒道︰「哎呦喂,皇子妃,要小心門檻吶……」

听覺被岔開了去,陸雨笙回神,若有似無地應聲。

一步步,遠離高堂,直至那高堂里發生的一切,再無從听聞。

軒轅禛的寢院。

滿目紅綢,卻毫無喜氣之感;那來來往往侍奉的奴僕,面上更是一團哀傷,行走間,如行尸走肉般,全無人氣。

一生風光大喜,竟是如此狼狽蕭索。

陸雨笙熱淚流盡。

朱紅雕門被關上的那一刻,那輕輕的咯 聲,讓陸雨笙心中一跳,似被驚嚇的小鼠。

沒有伸手自行揭開錦帕,亦沒有出聲問候床上之人,陸雨笙受驚之余,僅是孤單落座在那床沿邊上,坐听紅燭燃燒的 啪聲。

陸雨笙面容掩蓋在艷紅的蓋頭下,不明情緒。

桌上紅光跳動。

床上軒轅禛氣若游絲。

喜房安靜,死寂,絕望。猶如那大堂的氣氛,凝滯,安靜。

「七皇子,這夜幕漸深,下官莫敢叨擾,且先行離去……」

「望七皇子代為轉告一聲,下官祝四皇子喜得佳妻,願四皇子早日安康……時已漸深,下官不便多留,且先行告辭……」

「下官來辭……」

……

一番安安靜靜地迎來送往,忽然人氣高漲的四皇子大廳,忽如潮水退去,重新恢復死寂。

最後,軒轅玨拍拍軒轅祺的肩膀,無聲寬慰一番後,方才離去。

軒轅祺目送。

夜色低垂。

本該尤為隆重的皇子大婚,便在這一番淒淒慘慘的景象里落幕,熱鬧歡喜之意,比之平民百姓還不如,反倒全是一副喜事喪辦的模樣。

出了四皇子府邸,軒轅玨面色沉靜,狹長幽邃的鳳眸染上迷離之光,若晨曦薄霧,令人看不通透。

一旁的王府車馬早已等候一旁。

「主子。」

送完楚華容,折道至四皇子府接人的岐飛,將手中韁繩交給岐凌之後,陡然出聲道。

「何事?」

掀簾入了馬車,軒轅玨鳳眸微闔,听聞岐飛呼喚,薄唇啟語,那一貫清越如泉的聲音,仿若沾染上四皇子府的哀傷一般,竟是顯得有些疲憊。

似被軒轅玨語中的疲憊驚著,岐飛頓了頓,仔細一番思忖過後,仍舊選擇告知︰「方才送王妃回府之時,屬下曾見陸小姐……不,是四皇子妃在街邊游蕩。」

聞言,軒轅玨輕闔的眼簾微睜。

岐飛繼續說道︰「王妃命屬下暗中推波助瀾,令四皇子妃被將軍府家丁尋回。屬下覺得,這四皇子妃的行事作風,頗有逃婚之意……」

話落,岐飛不得不覺得,這陸雨笙果真是蠢貨。這一番反抗,竟做得如斯光明正大,削了皇家的顏面,若皇帝追究起來,又豈是將軍府能承擔得了的?

胸無點墨,蠢鈍如豬。

他們先前,怎會覺得這陸雨笙堪當皇朝第一美人?!

「果真傳言誤人……」末了,岐飛自言自語,一番搖頭嘆息的模樣,竟似個古板守禮的老頭。

岐凌看了他一眼,不語。

一旁的鬼手,暫且不願跟岐飛搭話,也是沉默。

倒是軒轅玨清然的嗓音,透過那薄薄的幕簾傳了出來︰「你說王妃暗中推波助瀾?」

岐飛脖一歪︰「主子,屬下強調的是……」

「嗯?」

輕輕的反問,似從鼻翼間發出,不濃不淡,卻令岐飛瞬間正色。黑夜中,他重重點頭,「是。」

一字話落。

岐凌與鬼手皆是錯愕。錯愕之余,鬼手直接忘記要與岐飛保持距離的心思,重復確認道︰「岐飛,你確定小主子會這樣做?」

岐飛也不看他,鼻尖一聲冷哼,代表了他的態度。

鬼手愣住︰「可是,小主子喜歡的是四皇子不是嗎?小主子剛才還在強顏歡笑呢,怎麼一下子,居然去促使陸小姐早日成為四皇子妃呢?」

戳動著胖胖的小手指,鬼手十分迷茫。

陸小姐搶了小主子的心上人,怎麼說,小主子不毒死她,也要揉搓一頓,怎麼可能會把她送到四皇子身邊?

鬼手歪頭,只覺岐飛是在唬弄人。

見此,岐飛臉色冷硬如鐵,「鬼手景城,收起你的狐疑,我還不屑于欺騙你這個笨蛋。」

向主子稟報的事項,他哪一次不是慎重對待?

岐飛暗自冷哼,唬弄誰,他也不至于唬弄主子!

「又來!」鬼手朝天翻了個白眼,「岐飛,你這脾氣,都快趕上皇上跟前的孫公公了,不陰不陽,還小氣吧啦!」

不就是欺負了他一下下,至于記恨到現在麼!

「景!城!」

岐飛冷怒。

「夠了。」見事態又將往嚴重的方向發展,一直冷眼旁觀的岐凌頭疼,忍不住出事喝止,出言做和事老︰「岐飛,小城還小,玩性大,你就忍讓這點。」

「他都……」岐飛不滿,冷不防見岐凌的神色愈發面無表情,不由哼哼唧唧幾聲,不再言語。

鬼手倒是笑眯眯地看向岐凌︰「岐凌,你真好。」

岐凌低頭夾坐在他與岐飛中間的鬼手,眸中暗含警告。

讀懂了岐凌的警告,鬼手景城嘟嘴不樂意,「本來就是岐飛經不起笑鬧,小城又沒故意欺負他。」

鬼手嘟嘟囔囔,嘟嘟嘟囔,只不若回答他的,卻只剩岐凌岐飛的無視。一時間,鬼手小臉拉下,委屈不語。

見鬼手與岐飛兩人都安靜下來,岐凌松了口氣,這才出口,略微欣喜道︰「主子,方才觀王妃的神情,再听岐飛之言,先前主子及屬下幾人,或是都誤會王妃了。」

他們一直以為王妃鐘情四皇子,縱然承認她是他們的王妃之余,卻也為主子抱著不平。

只因他們的主子身心清淨,而王妃卻無法回以滿腔情意,更甚是心有所屬,而如今……

岐凌開始覺著,他們的王妃,謀略,身手,情思,皆與他們的主子是天作之合。

「恭喜主子。」岐飛肅然著臉,沉聲道和,穩重的道喜聲里,不乏真實的喜意。

謀略同樣的計謀深遠,身手同樣的獨一無二,情思同樣的一干二淨。主子喜歡上的女子,能有如此驚才,實為主子之幸,實為他們這些屬下之幸!

瞬然想通岐凌為何慶賀,軒轅玨抿唇輕笑。

如圭如璧的容顏,愈漸柔和。

無疑,岐飛帶給他的消息,令他十分欣然。

冀城大街,沒了陸雨笙那一支肅殺絕望的迎親隊伍,街上的氣氛,重新歡悅鼓舞起來,仿若先前的悲憫,僅是曇花一現。

軒轅玨功力深厚,在這龍蛇混雜,喧囂吵鬧的大街,竟能一一分辨其中言語。

高聲喝賣聲暫且不提,街頭雜耍鼓掌唱和聲暫且不表,就只論那私談之語……

有情人的私談之語,不間斷的傳入耳中。

或是女子嬌羞嗔怒,或是男子笑聲謙然,或是答詩猜謎,一唱一和間,盡是婉轉嬌羞;一言一語間,盡是朦朧情意。

你夸我贊,你笑我羞。

往來呢喃間,充斥著無限的情絲,那婉轉的心意表露之語,原是該听若罔聞的,但此刻,在軒轅玨听來,竟是有種奇異的歡喜之意。

精致如畫的眉眼,輕輕舒展,將清淡柔和演繹得淋灕盡致,渾身的氣息,通透如月下浸潤的白玉,沁涼入心。

只听他柔軟著面容,輕言出聲道︰「小城,你與岐飛先行回府。」

鬼手景城愣住,「大主子?」

夜深了,大主子不直接回王府,還想要去哪兒?

岐飛亦是困惑。

只不若,軒轅玨卻未有為兩人解惑的心思。垂眸斂眉靜待兩人領命離去。

果不其然,不得軒轅玨後下之言,鬼手嘟嘴懵然了一小會兒,只得放棄。

小小的身子滑下馬車,爾後,黑夜中,傳出鬼手景城軟儒儒的嗓音︰「那小城先回府嘍,大主子小心。」

岐飛亦下了馬車,朝著馬車中人說了句屬下告退之後,便無聲立于馬車一旁,目送奢華潛藏的馬車遠離。

被責令先行回府的兩人,站在街角面面相覷後,不約而同地撇頭冷哼,各自行事。

只不若……

「喂——」,走了幾步的岐飛回頭喊了一句︰「你那個方向,不是回王府的。」

「岐飛要回自己回。小城才不要馬上回王府哩。」

與岐飛相背而行的鬼手,也不回頭,直接說了句後,小小的身體,如泥鰍一般,滑入那人頭攢動的人群中,樂顛顛地尋找磨喝樂玩,尋找著熱乎乎地小軟包吃。

啊嗚一聲,大口地咬下,還不待咀嚼吞咽,後領就被人拎起,鬼手虎著臉回頭,卻是一臉面無表情的岐飛。

「回去。」

小小的身體,不重,岐飛拎得毫不費力。

「岐飛你放小城下來!」

朝虛空踢蕩著兩條小短腿,鬼手鼓著臉,滿心不樂意。

人群比肩接踵,這一踢蕩,即便幅度不甚大,但也是觸踫到了周邊人的衣角。

對方不悅回頭,卻見是一大人拎著個小女圭女圭,估模著是小女圭女圭調皮胡鬧,便也不多做理會,只感嘆了一句這小女圭女圭長得還真精致後,便重新回頭,等待著自己的吃食。

收到旁人贊嘆的眸光,鬼手習以為常,十分自然,只不若,那後領的爪子,卻令他十分難受,他皺眉惱怒道︰「岐飛,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生氣不理他的,是他。

主動理他的,也是他!

反反復復的性子,陰晴不定的模樣,比那個孫公公還滲人,肯定是吃錯藥了!

鬼手小臉皺成他手中的小軟包,看著鐵青臉色的岐飛,愈發肯定自己的猜測,是以,那掙扎著的兩條小短腿消停了下來,軟儒儒地聲音里,夾雜著幾分詭異的憂心︰「岐飛,小城給你看看病吧……」

聞言,岐飛噎了一下,旋即嘴角一抽,咬牙切齒道︰「我送你去冀城藥房,這麼喜歡看病,你自己去!」

「那你干嘛瘋瘋癲癲,反反復復,一點都不沉穩!」

「你以為這是誰害的?!」岐飛磨牙,「擅自違背主子命令,你當真以為主子不會生氣?!」

先前王妃喜歡他,就足夠令主子心生防備了;再有一條不听主子之言,他敢保證,主子肯定樂得讓鬼手回瑤山去,左右四皇子的病癥鬼手治不了,呆在這兒,只會吸引王妃的注意!

鬼手眨眼,大力地咀嚼了幾下口中之物,兩腮撐得鼓鼓的,借著努力咽下美食的間隙,里里外外將岐飛的話琢磨了個通透。

明悟岐飛話中之意後,鬼手眼神閃爍︰「岐飛,你在關心小城?!」

「哼。」

「可是,你不是很討厭小城嗎?小城回瑤山,你應該很開心啊。」

「哼哼。」

「難道岐飛的討厭,其實是假的?欲擒故縱?」

「哼哼哼,」岐飛一連串冷哼,冷著臉斥了一句自作多情後,方才別扭著聲音道︰「瑤山太遠太偏僻,他日主子再有急事找你,太麻煩了。」

鬼手一怔。

岐飛嘴一扯︰「反正王府佔地廣闊,也不差你一間房。能待就待吧。」

鬼手再怔。

岐飛仿若沒看到鬼手的呆怔,如同提著小貓兒一般,一手提著鬼手,就直接往王府的方向行去。

穿梭過擁擠的人群,走過繁華的大街,人丁愈發稀少,周身的擁擠感陡然降了下來,夜風冷涼的感觸,愈發清晰。

又是一陣夜風吹拂,鬼手冷不丁回神,一把扔掉手中的小軟包,只見他右手抬起,繞過腦袋往後頭一劃,黑暗中,一道暗光閃過,岐飛倏然縮手,迅速躲避那凌厲的風刃。

「你在……」

岐飛怒然開口,只那斥責之語未落,落地的鬼手陡然旋身猛撲了上來,眼淚汪汪道︰「岐飛,你跟小城和好吧。」

岐飛愣了一下。

「雖然你比較討人厭,雖然你脾氣不怎麼好,雖然你武功太差,但是,小城還是決定,不嫌棄你了!」

一連串的貶義詞,岐飛听得腦袋一抽一抽的,心情十分不爽,剛要開口,卻有因鬼手的下一句話止住了。

只听鬼手抽抽可愛的小鼻子,用那惹人憐愛的鼻音說道︰「好久沒人關心小城了。」

即便知曉鬼手此話裝無辜裝委屈的可能性很大,岐飛還是不由自主地沉默下來,任鬼手重新掛在自己的身上,一言不發朝王府走去。

瑤山,是主子撿到鬼手的地方。

那時困在死尸堆中的他,年齡當真如他的身高一般小,而他的經歷,卻是大人所不能承受的。

被家族驅逐而出的小孩,只因被柴農好心收留了一陣,卻為柴農所待的村落引來了屠村之禍,尸臭遠飄近十里。

若非主子當時恰在皇朝西部安撫群民暴動,若非主子年少有成,嗅覺敏銳,也不會在十里之外便察覺那空中異樣,也不會在那數十副即將腐化的尸體中,翻撿出氣若游絲的景城。

思及此,岐飛微一側頭,看了眼假裝淚流的鬼手,心中微嘆。

成長之後,他一個人固執地困守孤村。

那樣雜草叢生的幽暗村莊,蒼天古木下,埋葬了數十具死不瞑目的孤魂,便是他走過,也覺得心涼徹骨,陰氣環繞。

而鬼手……

若非主子召喚,若非出門尋藥,他鮮少踏出那村落,其中緣由……

「岐飛嘆什麼氣呢?」

重新扒拉上岐飛身體的鬼手,才不管岐飛心中作何想法,听到岐飛嘆息後,一雙滴溜溜的黑眼,毫不掩飾的好奇。

岐飛冷哼一聲,不語回話,反倒是直白言道︰「小城,你還是乖巧一點好。」

現在王妃還未喜歡上主子,若小城霸佔王妃過多的心思,主子定然不喜,而不喜的後果,顯而易見。

一心只有主子與瑤山的鬼手,沒了主子的挽留,首當其沖的蝸居便是瑤山……

岐飛搖頭,那個地方,想想就覺得滲人,絕對不是人待的!

岐飛忠言警告,亦有一絲幾不可察的心疼在里頭,鬼手听得莫名其妙,但多少也知曉對方不想讓他一個人回瑤山的想法,這念頭一起,鬼手眼眶更是紅潤︰「岐飛……」

岐飛沉默不吭聲。

見對方全無感動之意,鬼手眼眶紅了一陣,自覺無趣,眨眼便將嚴重濕潤收起,正正經經道︰「岐飛放心啦。雖然不知曉主子為什麼突然對小城不滿,但現在,就算主子讓小城走,小城也不會走的!」

岐飛驚訝挑眉。

鬼手雙手環住岐飛的脖子,在岐飛腦後食指無辜對戳,笑眯眯道︰「因為小城喜歡的小主子在這里啊。」

「小城喜歡大主子,喜歡小主子,喜歡瑤山。」

軟儒儒的聲音里,透露著一股真切的歡愉。

或許旁人會對鬼手的這三個喜歡莫名其妙,岐飛卻絕對不會。

這排序……

岐飛頭疼,他該開心終于又有物什排在瑤山之前,還是該為自己與鬼手近十年的交情,都沒讓鬼手說出,若沒了主子的挽留,他回瑤山之前,還會先跑去他那兒逗留一陣而悲哀?

王妃……

岐飛嘴一抽,對鬼手喜新厭舊以及無限偏私全然鄙視之。鄙視之後,又覺得自己先前,白憂傷擔憂了。

當下,岐飛閉嘴不語。

只不若,自覺已然與岐飛和好的鬼手,卻不放過他,小小的嘴巴,開開合合,在岐飛耳旁念叨著。

「岐飛,小城方才是想吃完包子,給小主子送包子去的……」

「岐飛,小城不想馬上回王府,我們先去小主子哪里瞅瞅……」

「岐飛,反正大主子也不知曉我們去哪兒了,我們偷去個地方,大主子也不會察覺……」

「岐飛……」

岐飛額上青筋跳動,忍了幾忍,終是忍無可忍,從喉嚨里擠出一句︰「閉!嘴!」

聲音惡狠狠的,鬼手瞬間止聲。

岐飛雙目圓睜,用力瞪了鬼手一陣,方才磨牙提醒道︰「主子不喜歡你與王妃太過親近,別再張口王妃,閉口小主子的!否則,就算你找王妃收留,也是一樣!」

王妃都住王府了,就算鬼手選擇呆在第二個喜歡的物什身邊,也無用!

真被主子嫌棄了,他真得孤單一人回瑤山!

孤單一人!

那樣的場景,不是他願意見到的。思及此,岐飛眼中頗有恨鐵不成鋼的意味,「待王妃喜歡上主子,你想怎麼親近,再怎麼親近!」

鬼手一怔,來來回回,仔仔細細琢磨岐飛話中之意後,大眼瞪得圓溜溜的,眸中全是錯愕和不可思議,胖乎乎的小手,指了指自己,傻傻地開口︰「岐,岐,岐……」

「做什麼!」

「你,你,你不是,不是在說,大主子,吃,吃醋吧……」

簡單一句,鬼手說得結結巴巴,語氣更是幾分詭異,幾分不可置信,幾分驚奇,總之,十分地奇妙便是。

岐飛呵呵干笑,對鬼手的後知後覺,不置可否。

得了肯定的答復,鬼手︰「……」

黑夜中,王府近在咫尺。

王府大門前的四名錦衣守衛,分排而立,皆是手握腰間長劍,一身凜然之氣。

愈走愈近,直直越過守衛,進入高門之中,呆愣多時的鬼手,陡然呀呀兩聲,難以相信道︰「小城對小主子的喜歡,是欽佩呀……」

岐飛腳下一滑,差點收勢不住。站穩之後,趁鬼手一時不備,一把扯下掛在身上的小人兒,直接朝虛空一丟,動作十分嫌棄!

誰管他作何喜歡王妃!

他話中的重點,分明是不要讓太親近王妃!不要佔據王妃太多的視線!

主子不滿的地方,亦是在這里!

虧他以為他沉思良久,能得出什麼有用的結論,結果,結果……

岐飛直覺不想對牛彈琴,白費心思了。

左右已回到王府,岐飛直接揮手招呼幾名黑衣隱衛看住鬼手,不讓鬼手有機會對主子的話陽奉陰違便算了事。

做完這事之後,岐飛方才邁步走向自己的房間。只不若,他方才行了幾步,便被忽至的管家秦曦喚住了。

「怎麼?」岐飛惑然。

沒日沒夜布置了王府幾天的秦曦,清秀的面容上,微顯憔悴,只听他略微疲憊問道︰「離四皇子婚禮結束有好些時間了,主子怎的還未歸府?」

岐飛搖頭說是不知。

秦曦皺眉,面色為難︰「這可不好辦了。明日即是大婚之期,王妃寢院的布置雖已完成,但主子特意囑咐留置的翡翠物什,確實過多了。」

聞言,岐飛怔了一下,旋即說道︰「王妃喜歡把玩翡翠玉佩。那些翡翠玉器,皆是王爺特意搜羅的,不可棄之一旁。」

「隨時如此說,但是,」秦曦點頭,面色為難之意不減,「但物以稀為貴,王爺準備的翡翠玉器,單是一件便價值連城,這一連出手便是十余件,只為王妃把玩之用,這用途……」

「哈?我還當你實在糾結玉器擺放有礙美觀一事,卻不想竟是這個……」

岐飛哈了一聲,旋即在秦曦皺眉不悅的神色下,拍拍他的肩膀好笑道︰「放心吧,主子巴不得把天下最珍貴的玉器都送上,更遑論那區區十幾件玉器,秦曦,你還真是……哈,哈哈……」

話到最後,岐飛不說反笑。

秦曦沉默。清秀的臉面,在听完岐飛的話後,略微有絲好奇的痕跡。

主子,當真如此期待楚家貴女過府一事?

月上梢頭。

夜色漸深。

且不論秦曦心中困惑與好奇,另一廂房,回府後就又被軒轅玨喚出的楚華容,更是不解。

鑽進馬車坐穩的剎那,楚華容直覺皺眉不滿道︰「軒轅玨,你在搞什麼鬼?」

竟在她休息之時,令隱衛通知她出來相見。問其緣由,卻是支支吾吾。

楚華容扯唇,對軒轅玨忽如其來的舉動,十分不解,有什麼事,重要到偏得在這個時辰說?

馬車內,一顆夜明珠閃爍,點滴的微光,令那封閉的馬車,不至于陰暗下去。

便是在這微光照耀中,軒轅玨端坐楚華容一側,側首凝視了眼頗為不悅的紅顏,忽而抿唇道︰「容兒果真不喜四皇子?」

在問話之前,他需要明確確認一二。

語落,那狹長幽邃的鳳眸,一絲忐忑之意潛藏,只那忐忑之意,埋藏得太深,無人能察覺。

便是敏銳如楚華容,亦是未察。她僅是愣了下,只因全然沒想到軒轅玨會這樣問,亦未想到軒轅玨會問得如此直接。

怔愣過後,楚華容扯唇,十分不耐道︰「廢話!」

她以為她表現得夠明顯了!

聞言,軒轅玨眼中忐忑之意盡數消散,她的話,他一向相信。

微抿的薄唇悄然勾起,如玉的容顏,如浮雲般繾綣、舒展,無限歡愉隱匿其間,微不可查,但卻又真實地存在著。

夜明珠下,如圭如璧的容顏,柔和得不可思議。

他側首,凝視著楚華容的眼,在楚華容錯楞的神色下,薄唇啟語,愉悅萬千,如春日暖陽,只看一眼,便能暖人心扉。

「如此,容兒喜歡我,可好?」

------題外話------

o(∩_∩)o~恭喜若塵皇冠升級啦,鼓掌~

嗯,謝謝若塵的花花,麼麼,群麼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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