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祺眼中不自覺的歡喜消失殆盡,眉目倒豎,陽光稚女敕的俊臉怒火燃燒,看得在場的幾人心一顫一顫的。
一旁被逼著灌酒的楚思嬌忽然覺得心里舒暢了。誰不知道七皇子的生母是聖上最心愛的妃子,因著這一層緣故,聖上對其愛寵有加,事事維護,終于養成了七皇子喜怒皆形于色的模樣。
喜歡就拍手稱贊,怒了就牽連無辜,更何況是惹他生氣的楚華容。
心底的興奮早已替代了被逼著喝酒的難堪,楚思嬌眉眼彎起,迫不及待地看楚華容被七皇子惡整的模樣。
一旁的楚華揚趕緊出面︰「七皇子,容兒年紀尚小,言語有沖撞之處,也算情有可原。還請七皇子——」
剩下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軒轅祺一聲冷哼打斷了,「楚少爺莫不是忘了,楚華容已經及笄了,這還算小?」
楚華揚臉色不佳,還想說點什麼,那邊楚華容悠悠來了一句,「交易。」
楚華揚听得莫名其妙,更令他瞠目結舌的是,七皇子听完這句話後,那詭異的雀躍反應。
只見梁蕭話音剛落,那邊還在怒火中燒的軒轅祺,瞬間眉開眼笑,嗖的一聲,落到梁蕭身側,擺了擺衣袖,期待地問︰「怎麼樣怎麼樣?還有沒有味道?」
軒轅祺的眸光亮晶晶的,讓梁蕭瞬間想起了前世的萌犬,心癢了,迅速伸手模了模軒轅祺的發頂,又閃電般收回,然後再軒轅祺呆滯的眼神下,若無其事地執杯抿了口重沏的茶,才幽幽給出答案︰「檀香味。」
「楚!華!容!」
回神的軒轅祺瞬間噴火,也顧不得那心心念念的答案,被氣得胸前起起伏,卻又詭異地不想再朝她發脾氣了。一時間,只能坐在一邊,看著楚華容干瞪眼。
剛才還覺得陸雨笙沉不住氣,被楚華容一再挑起怒火,現在親身經歷了,才知道,這楚華容,確實有氣死人不償命的本事。
半晌,軒轅祺郁悶地抬袖聞了聞,果真有點點的檀香味,他瞬間像癟氣了的皮球,懨懨地看了她一眼,有氣無力地發表內心的不滿︰「你屬狗啊,鼻子這麼靈。」
梁蕭不置可否。
隨後又是一聲噗通的聲音傳來。循著聲源看去,只見楚思嬌醉成一團泥,癱軟在地上。一旁的丫鬟礙于主子沒發話,也不敢擅自做主扶楚思嬌起來,只能抱緊手中的酒壇,手足無措。
一時間,楚思嬌毫無形象地跟地面親密接觸。
梁蕭勾唇起身,用腳踢了踢已經失去意識的楚思嬌,那毫不溫柔的模樣,看亭里亭外的眾人一陣嘴抽。
不想她的這一番動作,卻是對極了軒轅祺的胃口,喜歡就關照,討厭就欺負,這才活得痛快。當下,軒轅祺拋開剛才被模的不悅,湊上去跟著踹了幾腳,隨後極其親昵道︰「阿容,你又想干什麼壞事?」
梁蕭︰「……」
楚華揚︰「……」
眾人︰「……」
詭異的死寂,最後還是地上楚思嬌翻了個身,吃吃地喊疼聲,讓眾人回神。梁蕭靠得最近,听到了她嘴里偶爾發出的單音節。
挑眉蹲去,仔細觀察著她的嘴唇,默默在心里翻譯著她的唇語。
「……陸姐姐……好……犬兒……犬兒……嚇……。」
梁蕭不解,眼角處收到不遠處陸雨笙翩翩而來的身影,腦海驀然閃過一道光,原來如此。
既然如此……
梁蕭緩緩勾唇,既然如此,陸雨笙,今日就讓你狼狽到家!
嫌惡地拍拍楚思嬌的臉,梁蕭在眾人詭異的目光下,緩緩地開口……
另一邊,陸雨笙重新換了一身淺粉羅裙,與楚婉兒親昵挽手,跟在軒轅禛和軒轅姽身後,款款而來,姿態恢復最初的優雅高貴,仿佛先前的狼狽不過是曇花一現。
再一次察覺到陸雨笙的身體因為疼痛而顫抖時,楚婉兒越發肯定陸雨笙受傷了。楚婉兒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身側的人,暗自鎖眉,若是受傷,那傷她之人,應該是姐姐無疑,只是,她為什麼不直接說出來?
思路轉了幾轉,還是沒有開口發問,只是忍了幾忍,似乎還是不忍陸雨笙這樣故作堅強地行走,楚婉兒輕輕地開口︰「陸姐姐。」
陸雨笙側目。
「听聞陸姐姐孝順,每日都陪著陸老將軍用完膳呢。如今這天色也不早了,若不回去,怕是來不及了。」
感受到楚婉兒委婉地善意,陸雨笙強忍著四肢百骸的疼,勉強一笑︰「謝謝婉兒妹妹的關心了。只是楚少爺是楚府的大少爺,若是直接冒然離府,有違禮數。想必爺爺也能理解的。」
她絕對不會讓任何人挑出一絲有關她舉止不得體的錯誤,也絕對不會讓楚華容以為她是嚇得落荒而逃。走,她也要告辭了再走,走得光明正大,走得抬頭挺胸。
每走一步,腳踝和膝蓋處就傳來針扎似的疼痛,陸雨笙深深地呼吸,逼回眼底泛起的澀意,優雅得體地笑著,婀娜多姿地走著。
楚婉兒恍然明白了個中緣由,不由輕笑道︰「陸姐姐舉止謹慎,一絲不苟,真令婉兒慚愧呢。」
陸雨笙抬頭看了眼跟前沉默不語的四皇子,矜持地笑笑,嬌羞道︰「妹妹過獎了。姐姐哪有妹妹說得這麼好。」
「陸姐姐又何必謙虛……」
兩人你一搭我一語,氛圍融洽地交談著,須臾便到了亭外,四人紛紛拾階而上,徐徐步入亭中。只是一入亭,陸雨笙變迎來了眾人審視地眸光,那楚華揚的臉色,更是難看無比。
陸雨笙柳眉微蹙,心下不解,卻也沒多慮,對著他盈盈一拜,做足了禮數︰「楚少爺,今日……」
告辭的話沒說完,就被楚華揚揮手打斷了︰「陸小姐不必客氣,今日做主邀請陸小姐的是二小姐,陸小姐直接向二小姐告辭便是。楚某還請不起陸小姐這樣溫柔賢淑的女子。」
陸雨笙愣住,被楚華揚這番不給面子的話羞得臉色微紅,心里卻止不住困惑,輕輕開口,「楚少爺是否對雨笙有所誤會?」
「是不是誤會,你自己心里清楚。」楚華揚沒發話,一邊的軒轅祺冷哼一聲,愈發對陸雨笙厭惡起來。真不知道四皇兄為什麼執意非卿不娶,原先瞧著單純也就罷了,現在看來,分明就是個虛偽的女人。
軒轅祺厭惡的眼神,看得陸雨笙更是一頭霧水。剛想開口詢問,就被一旁楚華容憤怒的質問聲吸引了過去,仔細琢磨那話里的意思後,陸雨笙臉色又驚又怒。
梁蕭起身,恨恨地踢了下楚思嬌,揚眉不滿地說︰「楚思嬌你說謊。這是分明就是你自己做的,關陸雨笙什麼事?!」
稍稍醉酒的人都經不起激,更何況醉成一灘軟泥的楚思嬌?當下,那原本有氣無力喃語地楚思嬌,像是不滿被人質疑,打了個酒嗝,她用盡了全力辯解道︰「才不是!我都說了是經過陸姐姐的同意,才敢放犬兒的。」
「嗝……呵呵……更,更何況,陸姐姐說,她根本就不怕犬兒……嗝,誰讓楚華容那麼笨,就相信是因為自己手賤誤開柵欄呢……笨…。嗝……蛋……呵呵……」
梁蕭听得一怒,「你說謊!」
楚思嬌嘴一嘟,「人家才沒說謊,不信,你問陸姐姐……」
酒後吐真言。面對眾人投來的質疑的眸光,陸雨笙俏臉紅了白,白了青,青了紫,就沒有一個正常的顏色。最終在四皇子欲要開口的瞬間,顧不得身體的疼痛,顧不得維持自己常年溫柔的形象,倉促得說了句告辭,落荒而逃。
那踉踉蹌蹌地背影,簡直狼狽到家。
梁蕭勾唇。
言而無信,技不如人,心思歹毒。
陸雨笙,溫柔嫻淑的形象崩塌,我看你還拿什麼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