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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我們真得去找爹嗎?」尋夢靠在我身上。

「哦。」

「為什麼不和太婆、叔叔、姨娘他們告別?」

「你放心,我已留了字條,他們會體諒的,要知道,娘不喜歡那麼傷感的場面,也不想看你掉眼淚。」我模著尋夢的頭,「不想離開嗎?」

「好像是。不過,如果是來找爹的,尋夢再不舍得也要走,娘,找到爹後,我們還會回去看太婆他們嗎?」

「找到你爹再吧。」

「娘,你都想起來了嗎?我們要去哪兒找爹?」

「是想起了那麼一點,你再睡會吧,我也想休息一下,還有很遠呢。」摟緊尋夢,輕拍著她的背,我閉上了眼楮。

支走易雲天,背著熟睡中的尋夢,我悄悄離開了易家莊,不知他會怎麼樣?生氣、難過?還是別的?我不想去想,我只知道要盡快帶著女兒離開易家莊,那個看起來祥和卻不知道有什麼危險想隨時吞噬我們的地方。

我不敢走官道,也不敢住客棧,凡是易雲天能找到我的方法我都會放棄,雇了條小船朝偏僻的支道順流而下後,漸漸地,我們離人群越來越遠。

一陣嘈雜的聲音驚醒了我們,等我探頭往外瞧去時,才發現船夫早已不見,小船竟然被許多支竹筏包圍了,竹筏上站著許多臉上涂滿顏色並穿著古怪的人,他們在吶喊著,當竹筏靠近小船時,他們上了小船抓住我和尋夢,並推著我們朝山上走去,一路上,只見叢林掩映,怪石奇峰,隔一段距離,路邊的大樹上就掛著令人望而生畏的動物骷髏,我越來越心驚。

「尋夢,對不起,都是娘害了你。」看著和我一樣被綁在木樁上的尋夢,我心痛不已。

「不是這樣,娘,你不要傷心了。」尋夢安慰著我。

「求求你們放了我女兒,要抓就抓我好了。」我朝四周喊道,可是沒有人應我。

「娘,不用喊了,你已經很久沒吃過東西了,再這樣下去,你會累倒的。」尋夢朝我搖著頭。

是呀,這個時候,我不能倒下,看著此時比我還鎮定而堅強的女兒,我的內心不上是欣慰還是酸楚。

那群野人好像已遺忘了我們,直到暮色降臨,才有人陸陸續續聚集到木樁前的空地上,慢慢地,人越聚越多,他們支起了一堆堆大木架,並開始點燃它們。

望著一堆堆,一簇簇越竄越高的火苗,望著那四處飛濺的火花,听著那不斷劈啪的響聲,我內心仿佛也有絲火苗被點燃,記憶中,熊熊的大火,漫天的灰燼,濃濃的血腥,還有那悲痛欲絕的人,一幅幅畫面在我眼前交替閃現。

「娘,你怎麼了,娘?」尋夢在叫。

「沒什麼,別害怕,尋夢!」我的額頭冒出了冷汗。

「他們要干什麼?想燒死我們嗎?」尋夢的臉被火苗映得通紅,她在極力掩飾自己驚慌的語調。

「不會,娘不會讓他們傷害你的。」壓抑住內心的恐懼,我安慰著她。

「那是什麼?」尋夢驚呼道。

有人抬著什麼走了過來,直到他們走近,我才發現那是一尊與真人大小接近的神像,可是他的頭部被布遮住了,「是神像。」

他們要干什麼?祭祀嗎?用活人祭祀嗎?我的心開始砰砰跳了起來,「憶娘呀,你死了不要緊,怎麼要連累無辜的女兒呢?」

「神呀,你親自把選中的人帶到了我們面前,我們一定會遵照你的指示把她們送過去的。」一個蒼老的聲音在前方傳來。

人群在歡呼,發出蒼老聲音的人朝我們緩緩走來。

他的頭被黑布包住,露出來的臉孔同樣涂滿了色彩,中性的嗓音居然讓我辨不出男女

「我們是日月族,我們的神就是日月神,凡是闖入日月族範圍內的人,都必須接受日月神的審判,你們也不會例外。」

「我們只是路過,是你們強拉我們上來的。」

「明天是我們族人祭祀日月神的大日子,你今天來得這麼巧,我們沒理由忽略日月神的心意。」

「什麼日月神?我沒听過,我不信神,也不信教,求你放了我們。」

「無知的女人,居然連日月神都不知道,看來神選中你是有理由的。」他冷冷地望著我,口中一陣嘰里咕嚕的咒語後,朝人群揮了揮手。

四周頓時安靜下來,神像上的布被揭開,人群虔誠地跪拜下來。

「娘,神像有兩個頭。」尋夢的聲音在一片寂靜中格外清晰。

果然,那神像身子上有兩個頭,依稀看去,一男一女一左一右分別朝著兩個方向。

「自古以來,日月一體,日月輪輝,是日月神開闢了天地,是日月神賦予了山川河流靈氣,有了日月神,土地才會肥沃,莊稼才會茂盛,糧食才會豐收,有了日月神,陰陽才能協調,萬物才能繁衍,日月族有了日月神的庇護,才能幸福吉祥安康。」他用力地揮動著雙手,歌唱般地贊美著日月神。

「族長,日月神是偉大的,是祥和的,現在,他們在我心中已變得神聖無比,我願意做他的子民,請放了我年幼的女兒吧。」我抱著希望懇求著。

「我不是族長,我是祭司,你好好看看,日神和月神都在你的面前,現在,我允許你一句話,如果你得是真話,你們母女就死在日神面前,如果你得是假話,你們就死在月神面前。」祭司威嚴無比地著。

「既然都是死,那真話與假話有什麼區別?你又如何知道我娘得是真話還是假話?」尋夢狠狠瞪著他,並朝他咆哮著。

「當然有區別,那將決定你們是死在日神還是月神的面前。」他低下了頭,用手觸模著尋夢的臉,「至于你娘的是真話還是假話,我自然知道,因為我是日月神的使者,我能分辨一切。」

「不對,我娘,生命是最寶貴的,你隨意處置我們,根本不配當神的使者!」尋夢扭過頭,大聲抗辯著。

「給你看看日月神使者的力量。」祭司粗著嗓門道。

尋夢的頭發動起來了,起初是輕柔的扇動,接著便往外四處飛散,空中並沒有風,但我卻感到了寒意,甚至能听到風兒呼嘯的聲音,尋夢的身體離開了地面,在晃動著,仿佛隨時會被狂風吹走,消失在我眼前。

「停,請你停下來!」我不知道他是否真得有魔力,也許只是身懷武功的人,也許是不為人知的小把戲,但我知道,他絕對有傷害我們的能力。

「給你一柱香的時間。」祭司收了手,往後退去,他的口氣不容抗拒。

四周傳來了木鼓聲,「咚咚咚咚」敲得我頭皮發緊,有人開始跳起了舞,唱起了歌,還有人舉起了鋒利的標槍在振臂歡呼。

「娘,別難過,尋夢和你在一起很開心,就算死,也不會覺得有什麼遺憾。」尋夢眨著眼,努力對我笑著。

你就這樣讓女兒陪你死嗎?你就這樣親手結束了她的一生嗎?人家在歌舞,而你卻要被迫選擇死亡嗎?不,我們不要死在這冰冷的神像下,不管是月神還是日神!

木鼓聲越來越激昂,我閉上了雙眼,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良久後,我睜開了雙眼,靜靜地看著祭司。

祭司揮手讓四周安靜下來後,挑釁地看著我,「想好了嗎?」

「祭司,我們母女必定會被你殺死在月神面前。」我的眼仿佛利劍般直直射向他。

祭司一動不動地站在那,氣氛頓時變得緊張起來,我的心被提到了嗓子眼上。

「哈哈哈,日月神果然沒挑錯人。」人群中走出了一個笑容可掬的老者,他走到了我的面前,「我是日月族的族長,我代表所有的族民歡迎你們。」

「歡迎?你是我們不用死了?」我驚喜道。

「當然,你不用做祭品了,因為你的話讓祭司難以判決,你就是日月神選中的人,是我們日月族下一任祭司,怎麼會死呢?」

「娘,我們不用死了!」尋夢朝我歡呼道,神經霎時放松下來的我仿佛驟然間被人抽去了筋骨般軟了下來,我在笑,可是卻那麼無力。

祭司朝我走來,他抬起了右手,看著那黑呼呼的手要朝我臉上抹去,我頓覺惡心起來,不由扭過了頭。

「這是入日月族的必經儀式,你身為族中下一任祭司,怎可以逃避?」他扳過我的臉,強行涂抹著。

「我不要做什麼祭司,只要你們放我們母女走就可以了。」

「被日月神選中,是至高的榮譽,不要褻瀆神靈的話,你想讓你的女兒受到傷害嗎?」他眼神犀利地望著我,並用手指向了火堆,「你看著!」

一團小火球自火堆中升起,徐徐飛向尋夢的身邊。

「不!」我驚叫。

「那你是同意了?」祭司停下手來,向人群拉高了嗓子,「祭司受禮!」

人群開始朝我移動,每個人都用黑呼呼的手朝我臉上抹著,我咬牙忍著一切,直到最後一個人離開木樁前。

木鼓再次急風驟雨似地響起來,歌舞的節奏更快了,我和尋夢也被人從木樁上解了下來,我緊緊摟住了女兒,幾個彪悍的男人始終站在我們身後,族長拿著一根長長的竹筒站到了我面前,「喝了它。」

接過竹筒,一陣濃濃的血腥味撲鼻而來,我立刻捂住了嘴,這時有人上前抓住了我的手,有人將竹筒強塞入我口中,全身一陣抽搐後,我倒在了地下,最後傳入耳中的只有尋夢的哭喊聲。

第二日一早剛醒過來的我還未及打量身邊的一切就被人帶到了一間充滿異香的大木屋內沐浴更衣,沒人回答我尋夢在哪兒,接著,我被帶到了一個石塊壘起的祭壇前,昨夜那尊日月神像此時正放置在祭壇的正中。

此時在白天如此近距離地看來,神像的那兩張臉孔居然精致得很,日神肅然遙望前方,而月神的嘴角略略向上揚起,仿佛在微笑著,最奇特的是他們的眼楮,竟然在日光下散發著光芒,我不由走上前去仔細觀望著,不出是什麼寶石,不過我似乎在哪見過。

這時,祭壇的四周豎起了很多竹幡桿,幡旗上飄著許多看不懂的圖與符號,一陣念咒的聲音響起來後,祭司朝我走了過來。

「我女兒呢?」

「只要安心在這兒做祭司,你女兒自然會回到你的身邊。」他漠然道。

「不,如果你不讓我的女兒回到我身邊,我不會做什麼祭司。」

「看著我。」他帶著蠱惑似的口吻讓我被動地吸入他的眼神里,那凌厲陰沉的目光讓我的頭腦在瞬間變得一片空白起來。

「告訴我,你是誰?」

「我是日月族的祭司。」

「好,從現在開始,你就跟著我。」祭司拉著我走到祭壇中間,口中振振有詞地念叨著。

恍惚中,昨晚的情景繼續出現,不過場面更大了,除了人變得更多,歌舞變得更歡,他們還殺了活生生的牛,男人往地下潑著鮮紅的血,女人向天空灑著雪白的米粒……

我默默地看著一切,沒有任何思緒,儀式終于結束了,最後神像讓人抬起朝山上走去,祭司拉著我跟在後面。

神像被抬進一個黑幽幽的洞口,循著陰暗的通道,我們朝里面走去,越往里走,卻越來越光亮。

在一塊光滑的平台上,神像被小心翼翼地放了下來,神像的眼楮在洞內變得更耀眼了,循著光線望去,原來是正對神像眼楮的石壁上也嵌著一大塊同樣的寶石,他們互相輝映著。

祭司讓我跪在了神像前,有人遞上了一根竹筒。

「喝了它。」祭司不容置疑地看著我

「是。」我毫不遲疑地往口中送去,但片刻後,帶著淡香的液體順著我的嘴角流了出來。

「看來你是吃不了任何東西的,不要緊,以後我自然有辦法讓你吃下去。」祭司搖頭看著我,「雖然魔香汁你喝不下,但今天的紋身卻是必不可少的。」

「是。」

「作為日月族的祭司,臉上是一定要有日月神刺青的,雖然痛,你也要忍著,知道嗎?」

「是。」

祭司揮了揮手,幾個人上前將我按倒在平台上,祭司從身上拿出了長針俯身朝我的臉上刺來,腦海中有一片火紅的身影閃現,我呆呆地看著眼前一身黑衣的祭司離我越來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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