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月真人坐在大殿中,不停的搔著頭,他最近很苦悶,苦悶得人都如同老了十來歲,每天不停的掉頭發,這對于修為堪堪達到大宗師的人來說,簡直是匪夷所思的事情。
「唉!都四百年了,還是老樣子啊!」
他的那雙目失神的眼光,一遍遍的從空蕩蕩的大殿中掃過,不斷的唉聲嘆氣著,把他身後站的兩個童子嚇得寒毛都炸了起來。
這大半年來,卜月真人每天就是坐在大殿上,把所有人都轟了出去,成天宛如一個深閨怨婦一般,不住的哀嘆著,不僅僅摧殘了自己,也把身後的兩個童子都摧殘得眼角都出現魚尾紋了。
長寬皆超過千丈的大殿中,稀稀拉拉的樹立著幾十根柱子,雖然那些柱子的材料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貨色,分明就是神州世界中極為頂尖的材料黑原玉,也是打造金屬性仙器的上好材料,只不過這一眼看去,柱子上暗淡無光,就連柱子上包的材料都裂開了嘴,顯得很是破落,一副看起來年久失修的樣子。
從大殿門口,吹過來一陣微微的輕風,夾雜著些許的陰氣,吹得兩邊牆壁上豎立的祖宗牌位晃蕩著響了起來,顯得很是蕭瑟。
牆壁上刻畫的法陣散發著暗淡的光芒,半死不活的吸收著太陰山下那一條近乎枯竭的靈脈中的元氣,緩緩的轉化成了陰寒屬性的元氣,可看著那一丁點元氣,卜月真人動了動嘴巴,還是斷絕了吸收的念頭,他怕他吸收了後,門中的其他弟子又得叫苦了。
四百年前,太陰宗就是這個樣子,卜月真人執掌太陰宗以來,還是這個樣子,簡直沒有絲毫變化,唯一變化的就是弟子從四十多萬,減少到了目前的二十多萬,庫房里的存貨,減少了十分之九,剩下的那十分之一都是不久前一個凡人的小國家納貢上來的,不然現在太陰山的庫房里,連老鼠都能餓死。
所以,做為太陰宗的宗主,卜月真人很苦惱,門中除了他,還有幾個師弟勉強上了宗師境界,其他幾個跟他師傅同輩的人都還在閉關,力求突破到大宗師的境界。
所以門中現在就他們幾個人撐住局面,太陰山的勢力範圍,也被周圍幾個門派打壓的縮水一半有余,甚至就連四百年前依仗著太陰宗生存的斷雪宗,都騎到他們頭上來了,可他卻無可奈何,因為斷雪宗在九十年前,出現了一個大宗師級別的高手,他們師兄弟幾人聯手都不是人家的對手,所以也只能忍氣吞聲。
所以,現在的太陰宗,整個的情況也只能用淒淒慘慘戚戚來形容了。
「唉!要靈脈沒靈脈,要功法沒功法!難道,太陰宗傳承了四十萬年的基業,就得毀在我手里嗎?」卜月真人有氣無力的嘆息著︰「師傅啊!弟子無能,卻是辜負了您的期望!」
他想起了他師傅因為爭奪一條小小的元石靈脈,被太虛宗宗主清琉真人一擊重傷,掙扎著回到門中,臨咽氣前跟他說的話︰「卜月啊!為師無能,太陰宗就交給你了,希望太陰宗能在你手里發揚光大,光芒遍布神州世界,如果太陰宗沒落了,為師死不甘心啊!」
隨後,他就眼睜睜的看著,從小把他拉扯大的師傅流著兩行清淚而去。
想起清琉真人那個老不死,卜月真人的牙根都恨得癢癢起來,嘴角露出了一絲惡毒的笑容,喃喃的道︰「老不死的家伙,縱使你修為通天,現在也還不是個宗滅人亡的下場,你也連太虛山都不敢回了,只敢躲在深淵城中,哼哼!活該你個老不死受罪!」
眾所周知,威名強盛了不知道多少年,門中高手層出不窮,勢力大的連魔門都忌憚三分的太虛宗,一夜之間就被人滅掉,而且是一個人滅掉的。
幸好宗主清琉真人前去深淵城道賀,所以才免過了一劫,只是清琉真人也很明白,如今太虛宗全滅,就留下他一個人,再要回太虛山的話,只怕不出三天,就得被其他門派中的絕頂高手圍毆至死,所以他倒是很干脆的死賴在深淵城不回來了,所以現在的太虛山上,連鬼影都見不到半只。
「唉!太虛山啊!僅僅跟太陰山相距七千余里,那里的資源靈脈卻跟太陰山的差距也太大了吧!」卜月真人站了起來,通過大殿門,眼光遙遙的透過漫天的暴風雪,落到了幾千里外的太虛峰上。
想起了太虛山,卜月真人的心又開始熱了起來,可瞬息間又冰冷下去,現在只要是個人就知道,如今圍在太虛山周圍的門派,最少達上萬個之多。
在這其中,很多門派都是不遠百萬里而來,可謂是傾巢出動,對太虛山的志在必得,將太虛山圍得水泄不通,甚至就連他們這個離太虛山最近的地方,都駐扎了上百個門派,要不是看太陰山中靈脈近乎枯竭,資源匱乏,不然早就打上山來,把太陰宗滅了。
在這些門派中,太陰宗就是勉強能排在中下層次的水準而已,那些勢力最為龐大的門派,像青華門,邪風宗,將軍門,這些門派動動手指頭就能滅了太陰宗,所以在這場爭奪太虛山的斗爭中,太陰宗實際上已經失去了資格。
現在的卜月真人,他就像一只餓昏了頭的耗子,兩眼都發出了綠光,在他眼前不遠處,卻正擺放著一大盆肥肉,可令他懊惱的是,在這盆肥肉邊上,起碼擺放了上萬個老鼠夾子,只要他敢動一動指頭,馬上就得套進去再也出不來。
就在前幾個月的時候,他的一位師弟卜靈真人,眼見太陰宗越發的沒落,就一個人瞞著他,偷偷模模的前去太虛山,想上山探個究竟,找找有沒有什麼太虛宗遺留下的法寶,結果才還沒靠近太虛山三百里的地方,就被上千名宗師聯手一擊之下,打得連骨頭都找不到半片了。
他現在一想起來這事,心就如同刀割般的抽搐著,那位師弟,可是太陰宗中為數極少的宗師之一,就這樣去了,太陰宗的實力又憑空下降了半截。
不過,縱使如此,也不能消滅掉卜月真人的熱情,那可是太虛山啊!可不比太陰山,雖然名字就差一個字,可里面的區別卻是天差地遠。想想看,太虛山的資源,足夠可以供養一個數百萬人的宗派存活下去,而且還能持續強盛,這對于太陰宗來說,簡直就是一根救命稻草啊!
正在唉聲嘆氣間,殿外外響起了一聲嬌喝︰「父親,父親!」
隨著欣喜的呼喝聲,一個年方二八,身著紅色勁裝,看起來英姿勃勃的女子急匆匆的沖了進來,整個死氣沉沉的大殿都仿佛亮了一亮,站在卜月真人身後的兩名童子,都禁不住挺了挺腰桿。
「紅雪,何事如此心急啊!」
卜月真人的臉色稍稍舒展了一下,微帶點溺愛的目光看著了沖進來的紅衣女子︰「一個女孩子家,也不修身養性,成天只知道打打鬧鬧,成何體統!」
看到自己唯一的獨生女兒,卜月真人的心情總算是好了一點,心中輕輕嘆息著,要不是太陰宗如今沒落,只怕他的女兒卜紅雪早就被某個大門派聯姻過去了吧!也不至于到了二十三歲都沒嫁出去。
理都沒理父親的嘮叨,卜紅雪一坐在下方的椅子上,一口就把身邊桌子上的茶水喝了個干淨,隨意的伸出袖子抹了抹嘴巴,直把卜月真人看得哭笑不得,這哪是個什麼女孩子家啊!簡直就是一個性情豪爽的男人嘛!
「說吧!說吧!到底有什麼事!」卜月真人皺了皺眉頭,他揮手就把身後的兩個童子遣了下去,生怕他們再看到卜紅雪有什麼不雅的舉動。
無視卜月真人的殺人目光,很堂皇的打了個飽嗝後,卜紅雪嘟著嘴道︰「父親,山下來了一幫凡人,听說是天風草原上雲風帝國的什麼皇家騎士團!正吵著說要上山來拜見父親呢!」
「哦!雲風帝國皇家騎士團?他們想干什麼?」
卜月真人握著椅子扶手的手略略緊了一緊,眼光瞬間就熱烈了幾分。他可是知道雲風帝國在天風草原上的名聲,號稱雲風鐵騎,縱橫天風無敵,乃是一個廣大無邊的帝國,比起太陰山邊上的幾個凡人國家,那可是大了無數倍去了,卻是不知道他們的皇家騎士團突然來這里干什麼。
雖然幾乎所有的修真門派,在自己的宗派前都都布置了法陣,用來迷惑凡人的視線,不過對于雲風帝國這樣的國家來說,其中定然是秘密供奉了不少修真高手的,所以知道太陰山的山門也不出奇。
「嬉嬉!他們想干什麼?」
卜紅雪眼中露出一絲狡黠的聲色︰「听他們的那個大個子團長說,好象他們護送雲風帝國的三公主去月神帝國聯姻,結果在太虛山下被一群盜匪打劫,如今整個騎士團都身無分文,所以才想上山來請求父親派出人手護送他們去月神帝國!」
「哼哼!什麼被盜匪打劫?還不是那群圍著太虛山的修士做的,肯定是那些無法無天的邪派修士做的好事,不過……。」
臉上露出了一種餓狗見到肉的神色,卜月真人心中暗喜︰「看來,這次又得便宜我太陰宗了,雲風帝國可是個大頭啊!嘿嘿!看來,這次本宗的庫房當中,也應該加上點什麼天材地寶了,不然,下個月的慶派大典還不知道怎麼舉行呢!」
眼光余光略略一掃,發現到女兒卜紅雪正在用那種古怪的眼光看著自己,卜月真人臉色慌忙一整,干咳道︰「想要本宗護送是吧!那,那就先讓他們上來吧!我等修道之人,就應該救濟黎民!去吧!」
卜紅血臉色古怪的看了卜月真人半晌,嘴里嘀咕了幾句後,架著一道青蒙蒙的劍光,朝山下掠去。
看得卜紅雪的背影剛剛消失,卜月真人臉色一整,扯開嗓子喝叫起來︰「來人啦!傳本座號令,命各堂速速前來大殿一聚,傳令各堂那幾位閉關的老家伙,趕緊來大殿見我!」
他手一揮,大殿之中的各種法陣立刻啟動開來,滾滾的陰氣翻騰著,大殿中的溫度立刻憑空下降到了幾十度,淒厲的寒風不知道從哪里吹將出來,將整個大殿造成了一片朦朧的景象。
大殿頂上的九十九顆金屬性極品元石,放出了亮麗的光彩,照得掛在大殿兩邊的祖宗牌位上的人像,似乎都要活過來一般。
太陰宗的總壇大殿,這才有了點修真門派的氣象
唉!到底是誰打劫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