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悄然的過去,遺容看了看躺在沙發上因為痛苦而昏睡過去的蕭七兒,一手浮上她的臉頰,俯身靠近她的臉,嗅著她獨有的體香,親吻而下︰
「七兒,你知道除了凌簫天會心疼外,我也有會心疼嗎?」
「因為你喜歡凌簫天,所以我幫你偷解藥,可是解藥沒偷到,卻被閣主發現了。」
「閣主好狠啊,生生折磨了我七天七夜,讓我做了一個不折不扣的藥人,我好痛啊。」
「可是,為了讓你快樂,我願意。」
「記得那一天嗎?你出現的那一天,一招就將自負的我打敗,我不甘心啊,可是我卻對你……一見鐘情!」
「對不起,遺容再也保護不了你了,我今天不是來殺你的,我只是想來看看你……而已。」
夜,很長,很長,卻又過得很慢,很慢……
天邊泛起了朝陽紅霜,一片片的染紅了半邊天跡。
轉眼而至的是兩人分別了整整三天,三天來,蕭七兒閉門不出,凌簫天也消失不見,誰也不去想念誰,誰也不去尋覓誰,只是,各自活在各自的世界里。
這一日,是離開凌簫天後的第四天,天氣不錯,晴空萬里。
秋季時分,天氣已經有點轉涼,特別是早上的風,帶著點點寒意突襲。
一道白衫站在窗前,從十八樓往下探去,大樓下的人影如同小球,看不真切模樣,只覺得隱隱約約是人影在閃動。
蕭七兒知道這兩天就快要第一次毒發了,眼楮有點點隱隱作痛,可是卻不強烈,她能熬過去吧,遺容說過只要熬過去了就不至于眼瞎,雖然會影響視力,但至少不會成為一個瞎子。
白茫茫的世界,她害怕,明明是白天陽光強烈,而她卻只能模模糊糊的看清楚一個人影,至于他是誰,她分辨不出。
整日整夜的待在屋子力,大概就是怕出去後找不到路了吧,畢竟自己已經快成為一個半瞎子了。
「叮鈴鈴,叮鈴鈴……」
蕭七兒放下手里的咖啡杯,憑著感覺緩緩的移動腳步,手機放在桌子上,正在震動,正在鬧騰。
「喂。」她淡淡的開口。
「是我。」
蕭七兒猛然醒徹,眯起眼看了看手機屏幕上的號碼,看著閃爍的數字的確是他的號碼。
她半遮半掩的問︰「我以為我說的很清楚了,你打來做什麼?」
「七兒,這個世界上沒有凌簫天做不到的事,可是現在凌簫天卻真的遇到了一件恐怕就算他再怎麼努力也做不了的事了,怎麼辦?」電話里,平靜如水的聲音,卻讓人絲毫不平靜的心里在泛起漣漪。
蕭七兒沉默了一會兒,冷笑,「那是你的事,掛了。」
「七兒,見一面吧,斷也要斷的徹底一點,不是嗎?」凌簫天頓了頓,繼續說︰「我在你樓下,出來吧,我們當面談。」
蕭七兒緊緊的抓住手機,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會砸壞這通通話,可是要見面嗎?自己這副德行,隨時都有可能毒發的德行要去見他嗎?
「七兒,如果你不見我,我會上去的。」電話戛然而止。
蕭七兒放下手機,微微閉眼,讓自己的眼楮適應一下這突如其來的黑境,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大概是剛剛因為太過緊張,原本還是模糊的一片現在變得一片漆黑,好黑好黑,是要來了嗎?怎麼辦?
身體好無力,四肢一點氣力都沒有,一點一點的剝奪她僅剩的那點感覺,只是,任憑自己如何努力,如何努力,仍舊是動彈不得。
凌簫天,對不起,我失約了……
從眼角開始,一點一滴,望著她的眼眸中深去,不是撕心裂肺,是痛不欲生,眼楮劇痛,不敢睜開,甚至連動都不敢動一下。
她躺在地上,遏制著自己的喉嚨,生怕一個忍不住會大喊出聲,只是,忍不住了,痛到最後,竟是自己的一陣一陣喘息聲。
凌簫天等了半個小時,坐在車里,臉色暗沉的盯著頭頂上的大樓,她終究沒有出現。
姬于桀坐在他的旁邊,沒有說什麼,看著凌簫天的冰冷神色,他已經知道了這一次他真的怒了。
蕭七兒,你還在磨蹭什麼?凌簫天何時會如此放下面子親自來求見你,你為何不出現?
「啪!」凌簫天按耐不住心底突升的怒氣,一拳砸開車門,冷漠走出。
「二哥,我想七兒是因為有事吧,要不我上去看看?」姬于桀急忙跟著走出車門,想搶先一步上去叫七兒。
「不用了,」凌簫天面無表情,嘴角微微顫動,「我親自去,我倒要看看她有什麼重要的大事。」
電梯數字在不停的上升,而每上一個數字,他的心就會莫名的悸動一番。
「叮!」電梯打開了。
姬于桀不敢作聲的跟隨在他的身後,步步猶豫。
凌簫天仍舊是毫無表情,甚至是面色冷淡的站在大門外,想要叩門,卻一動不動。
兩人沒有動作的站在她的門外,一分一秒從指尖流過。
屋內,身影在翻動,從眼楮傳來的痛讓她渾身痙攣、顫抖,她想要咬牙堅持,卻怎麼也控制不住她一寸一寸的挖眼之痛。
她顫抖的雙手緊緊的捂住自己的雙眼,卻怎麼也按不住那跳動的痛意神經。
「咚、咚、咚!」很輕很輕,卻在她心里泛起震驚的敲門聲。
她咬緊牙關,知道是誰在敲門,怎麼辦?他還是出現了?怎麼辦?逃嗎?自己這副德行能從十八樓跳下去保證不死嗎?
「啪、咚。」一連串的連鎖反應,蕭七兒知道自己撞上了什麼東西,可是顧不得從膝蓋處傳來的痛,著急的望著臥室方向跑去。
就算死,也不能讓他看見自己這副模樣。
姬于桀听力很好,听見了屋內傳出的輕微響動,有些驚詫,「二哥,七兒真的在屋子里,可是好像有點不對勁。」
凌簫天自然也是听見了屋內的動靜,抬起腳,一腳直接踹開了門鎖。
進入客廳後,首先入目的便是那茶幾上摔落的花瓶,花瓶里插著的玫瑰早已凋謝,花瓣落了一地。
「七兒,開門。」凌簫天站在臥室前,知道她在里面。
蕭七兒顧不得雙眼的劇痛,雙手顫抖的緊緊握住門把,不能開,不能動,一定不能讓他看見。
可是好痛啊,真的好難受,快忍不住了,自己看不見的恐懼,自己掌控不住的劇痛,所有的一切神經都在一點一點的被消磨殆盡,好難受,感覺到眼楮出血了,臉上是一片濕潤。
是淚?還是血?
「七兒,快開門,不然我就踹門了。」凌簫天依舊是雙手握著門把,他不能踹,她一定躲在門後,一踹,她會受傷的。
蕭七兒咬緊下唇,感覺到甜腥味在嘴角蔓延。
「二哥,顧不得那麼多了,蕭七兒一定是有什麼事。」姬于桀伸腳就是一下。
「啊!」最終還是忍不住,門上的顫動讓她本來繃緊的神經突然間徹底決裂了,痛意決堤般的襲上她的全身,再也沒有力氣躲避了,也再也沒有力氣爭奪了,就這樣昏過去吧,好像這樣痛就不再那麼痛了。
凌簫天瞠目的看著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蕭七兒,她失去了知覺,甚至像是死了一樣,無論他如何呼喊,她都听不見說不出,雙眼里,迸發出一條血痕,一路蜿蜒之下,觸目驚心。
「七、七兒?」凌簫天雙手顫抖的抱緊她的身子,一下就感覺到了她的顫抖,她又感覺嗎?她究竟怎麼了?
姬于桀隨後而進,不知所措的盯著如此狼狽的蕭七兒,不敢置信的睜大雙眼,「她、她怎麼了?」
「一定有問題,快去醫院。」他一路抱著她,沒有停歇,他知道懷里的她早已是疼痛不已,就連昏倒了也渾身顫抖,甚至眼楮里的血越聚越多,正像一條小溪延綿而下。
哪怕渾身上下痛到早已失去了知覺,她也能感覺到那鑽心的痛仍然在蔓延,一寸一點一縷的消磨著她最後的意識,直到世界真的失去了色彩,直到世界再無聲囂,直到再也感覺不到他的余溫。
痛,除了痛,還是痛……
凌簫天冷漠到沒有一絲表情的站在病房外,自剛剛醫生過來交代了那些話,他就知道了,他應該早就想到才對,葉譽閣,他不可能會如此善罷甘休的隨意給他解藥,原來是用她的命來抵還的。
葉譽閣,你……
他十指緊扣,下一秒, 的一聲,玻璃碎成一塊一塊的從他的拳頭下掉下,最後,落在地板上,還參雜著他的滴滴鮮血。
「二哥。」姬于桀無話可說,甚至是找不到安慰他的理由。只得默默的站在他的身後看著他落寞的背影,如果可以,他真的希望中毒的那個人是他,只有他才是多余的。
凌簫天五指緊緊的扣在牆壁中,指尖因為摩擦早已是鮮血長流,而他,竟絲毫也感覺不到那陣陣痛意,只是,冷漠的臉上毫無波瀾,冷冷的說︰「查,無論如何都要把他給我找出來。」
「二哥,我相信譽閣只是一時糊涂,你——」
「他傷我,恨我,怨我,甚至想要殺了我,我沒有怨言,只是,我的女人,容不得他傷害一次,一根手指頭也不行,給我找出來。」最後幾個字幾乎是他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字字帶著殺氣,句句夾著怒火。
當看到蕭七兒雙眼出血不止,當看到她痛到休克,他的心就莫名的攥緊,原來心痛是這種意思,原來心痛真的可以左右一個人的內心,他在心痛,很痛,恨不得親手用手里的刀刺進葉譽閣的心里,他的讓步竟讓自己愛的人如此受苦,他錯了,錯的一塌糊涂。
「二哥,就算我求你了,饒了譽閣這一次吧。我相信七兒會——」
「她熬不過去會瞎的,你知道嗎?這一次如果有稍稍的差錯,她這輩子,就算解了毒,她都會成為一個瞎子,一個再也看不見整個世界的瞎子,如果他沒有對她下毒,沒有因為這破解藥而吃下那顆毒,我願意原諒葉譽閣,甚至到我死,我都不會跟他有一點計較,只是,這一次,他錯了,他押錯了本,他找錯了人,他傷錯了人,他必須付出代價,徹徹底底的代價。」咬牙切齒,凌簫天字字珠璣的看著姬于桀,任憑那麼多年的兄弟情義,最後也只得落下支離破碎的後果。
姬于桀不再多言,知道自己勸不下了,看到蕭七兒如此受苦,甚至活不過半年的結果後,就算他說斷了舌頭,凌簫天的這個決定也改不了分毫了。
雷圳毅听到消息也急忙趕到醫院,第一眼入目的便是如此僵持的一幕,兩人幾乎是相對無言,眼神里,卻是帶著怒火難滅的氣勢以對。
「我听說了,怎麼樣了?」雷圳毅打破僵局,拉著姬于桀的臂膀,輕聲問道。
姬于桀微微搖頭,「情況不妙,醫生說毒發時視網膜受到了擠壓,很有可能會失明。」
雷圳毅啞然失語,看了一眼臉色暗沉的凌簫天,也識趣的閉上了嘴,只得隨著他們的目光望去,急救室里燈光通明,顯然,醫生們還在忙碌著。
「叮!」
不知過了多久,終于,醫生帶著疲憊的神色走出了急救室。
凌簫天迎上前,著急的看了一眼病房內靜靜躺著不動的身影,輕聲說︰「怎麼樣了?」
「目前觀察,蕭小姐的雙眼中毒不深,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只是,身體太弱了,那個、那個——」醫生欲言又止,說不出該怎麼解釋。
凌簫天雙手帶著微微顫抖,盯著醫生變化的臉色看來,恐怕有什麼不對勁的事。
姬于桀也隨著醫生的停頓嗓子發緊,希望不要說出什麼讓人瞠目的事,否則——
雷圳毅雙手扣緊,「說吧,怎麼了?」
醫生嘆了一口氣,微微低頭,「蕭小姐中了毒,前段時間又受了點傷,上一次因為、因為胎兒太小沒有注意,沒想到這一次看來,蕭小姐的確懷孕了。」
凌簫天身子踉蹌數步,靠在牆壁上才穩住自己的發抖的雙腿,他搖搖頭,不敢置信。
是誰紅了眼,卻見不著一滴淚……
醫生再次搖頭,「受傷後沒有調理,又加上毒發,孩子……孩子……恐怕……保不住了。」
「咚!」凌簫天徹底失去氣力的癱坐在地板上,雙眼泛紅,發澀,雙耳處是一片轟鳴,他是不是听錯了?是不是真的听錯了?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姬于桀徹底震驚的呆在原地,他本能的看了看失魂落魄的凌簫天,此時此刻,他恐怕再也阻止不了兄弟相殘的那一幕了。
雷圳毅疾步上前扶起地上的凌簫天,也是無可奈何的搖搖頭,「二弟,沒事的,先保住七兒,孩子的事,以後再說。」
凌簫天雙手緊緊成拳,胸腔內溢滿鮮血,他重重一拳揮過,白色的牆面上嫣然炸開一朵炫彩的瑰麗,讓人觸目驚心的紅,徹底模糊了眾人的視線。
醫生渾身哆嗦的退後兩步,咬牙繼續說︰「請凌爺做決斷吧,孩子保不住了,母體受傷嚴重,只有提前手術拿掉孩子,否則一旦毒氣侵入,恐怕連蕭小姐也熬不過去了。」
凌簫天閉上眼,忍住自己內心的震驚,咬牙站起身,大喘兩口氣,「給我一天時間,等她醒了,她有權利知道自己……曾經……曾經有過一個孩子。」
「二弟,我認為還是不要告訴她,這樣她會——」
「不會的,我的七兒……比誰都……都勇敢。」凌簫天雙手顫抖的握住門把,看著病床上臉色與床單一樣蒼白的她,淚水決堤而下,男兒有淚不輕彈,可是他卻在這一刻所有的勇氣像被掏空了一般,止不住那柔弱的淚水。
七兒,很痛嗎?是不是真的很痛?
雷圳毅緊緊的跟在他的身後,生怕下一個瞬間,他會堅持不住也倒在地上。
姬于桀無話可說,甚至連動彈一步都失去了勇氣,上一刻,他還在為了葉譽閣求情,而這一刻,求不了了,他不止傷害了蕭七兒,還傷害了她的孩子,誰也求不了了。
凌簫天推開病房的門,一步一步的靠近病床,她很安靜,終于再也不會呼痛了,不,好像他的七兒從來都不會說一聲疼,就算是毒發時的撕心裂肺,她也不會說痛,只是會情不自禁的皺眉,就像鬧脾氣時的一樣皺皺眉,很可愛,是吧。
越靠近她,他的步伐越沉重,直到靠近床邊,他半蹲在她的身邊,伸手緊緊的握住她的手,一手撫模過她緊閉的雙眼︰不知道眼楮還痛不痛。
順勢而下,他的手停留在她平坦的小月復上︰這個孩子,來的真不巧,沒有一點征兆,甚至是毫無聲息。
寶寶啊,對不起了,爸爸自私到只有用你的命換回你的母親,你不會生氣了吧?
他拿起她的手靠近自己的唇,干裂的雙唇上緊緊的親吻著她的手背,輕輕的,柔柔的,緩緩的,生怕一個不小心又再次的弄疼了她。
「二弟——」雷圳毅也忍不住的側過頭,倒吸一口氣,忍住了自己也想痛哭一場的沖動。
凌簫天不管不顧的仍舊貪圖著她的體溫,好暖和的手,無論病著,還是健康,她的手永遠都是暖暖的。
誰說殺手無情,誰說殺手冷血,至少他的七兒的手永永遠遠都是溫暖護人。
「七兒,你放心,我會治好你的,哪怕是用我的命,我也會讓你活下去的,沒事的啊,就痛這一次,最後一次,不用怕了。」凌簫天起身湊到她的額前,俯身輕輕的親吻了一下她蒼白的唇。
「呃……」床上的人微微抖動一下睫毛,熟悉的香氣彌漫在鼻間,是他嗎?他在身邊嗎?
凌簫天感覺到她的微微動彈,急忙握住她的手,緊張的看著她正在拼命睜開的雙眼,下一刻,她的眸子里就會映上他的樣子了嗎?就跟第一次相見一樣,她看見他的時候,竟然傻到用蛋糕砸進自己的腦袋上企圖收回眼神,他的七兒,從一開始就是單純到讓人想要調戲調戲。
「痛!」蕭七兒沒有睜開眼楮,她知道一旦見光,雙眼一定會痛到讓她再次失去知覺,只是這一次,她感覺到的不是來自雙眼的痛,而是身體中的某個部位傳來的陣陣刺痛,好難受,像是又要再一次的抽空她的精力。
凌簫天听到一聲呼痛,慌亂的湊到她的身前,輕聲細語的著急道︰「七兒,哪里痛?哪里痛?」
蕭七兒睜不開眼,只是本能的用自己的手緊緊的擠壓著疼痛的部位,一陣一陣的痛意瞬間席卷了整個神經。
凌簫天瞧著她的雙手緊緊的按壓著自己的小月復,瞬間明白了她的痛來自哪里,急忙起身按下床頭的紅色按鈕。
醫生在一分鐘後再度進入病房,一眾的白色海洋。
「她肚子痛,這是怎麼回事?」凌簫天緊緊的抱住她忍不住蜷縮的身子,從來沒有見過她如此呼痛,除非真的痛到不能忍受。
醫生著急為她打了一針,氣喘吁吁的解釋,「蕭小姐毒發後身體太弱,胎兒因為毒素影響在反抗了,必須動手術了。」
凌簫天抓緊她的手,企圖平復好她仍舊在顫抖的身子,咬牙︰「馬上準備吧。」
「不!」蕭七兒似乎听明白了什麼,竟不顧雙眼的痛毅然決然的睜開了雙眼,身體因為止痛藥的原因已經無力癱軟,只是,她听明白了,也懂了,自己的痛是來自自己肚子里正在成長的孩子,她不由自主的搖搖頭,看著凌簫天,血紅了眼。
凌簫天緊緊的抱住她的身子,手撫模過她悸動的背,聲音生硬的安慰她,「沒事的,很快就過去了。」
「告訴我,是不是我有了寶寶了?」蕭七兒咬緊下唇,希望他否決,否決她吧,別把這樣殘酷的事實告訴她,她不會相信的,她不能相信啊。
「七兒……我們還年輕……」凌簫天感覺到來自唇齒的顫動,他自己也听不清自己在說什麼,只是隨著她起伏的心跳,自己也跟著起伏不定。
蕭七兒雙手從他的後背上垂下,冷冷發笑,「我活不長了,把這個孩子留給我,好不好?」
凌簫天瞠目的盯著她笑靨如花的臉,雖然沒有血色,卻因為她淡淡而笑漸漸的泛起了一團紅暈,他決然的搖頭,斬釘截鐵,「不行,留下他,你會死的更快的。醫生,準備手術室吧。」
蕭七兒的笑瞬間成為定格,她麻木的側過身,「給我一天時間,就一天,好不好?」
凌簫天捏緊拳頭,看著醫生。
醫生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微微點頭,「只能拖一天了,不然,我真的保證不了蕭小姐能不能順利的走出手術室。」
病房內,恢復了如初的安靜,蕭七兒的手輕撫上自己的小月復,他好像知道了母親的痛,終于安靜了,這個孩子如果出世一定會很乖巧,甚至是會很疼很疼母親的,是吧!
凌簫天只是安靜的擁她入懷,隨著她輕微的抖動,心里也陣陣的發痛,手中的力道也隨之漸漸加大,恨不得將她弱小的身子融進自己的體內。
突然間,懷里的身影再次劇烈的抽搐了一番,他驚詫的看著她額前密布的冷汗,輕聲的問道︰「七兒,哪里痛?」
蕭七兒蒼白無色的臉頰上微微的浮起一抹淡笑,搖搖頭,「我從來不敢奢求,不敢奢求自己會有這麼一天,有你在,有他在。」她的手覆蓋著自己的小月復,月復下暖暖的。
凌簫天握緊她的手,將她的腦袋攬進自己的懷里,下巴頂在她的腦袋處,擠出一抹淺笑,「傻丫頭,以後我們會天天在一起的,沒事。」
「可是他只有一天時間了。」她咬緊下唇,如果知道自己肚子里有了他,當初自己還會不會那樣不顧一切的吃下那顆毒藥?她的心,在晃動,她的心,在反抗,孩子跟他,誰更重要?
凌簫天不再接話,仍舊緊緊的抱住懷中啜泣的身影,哭吧,一定很痛吧,不管是身體的,還是心靈的,一定都很痛吧。
……
房車中,擔任司機的雷圳毅有些猶豫的看了幾眼坐在車後的兩道身影,欲言又止,最後,開動引擎。
車子行駛在平坦的公路上,沒有顛簸,一路順暢。
凌簫天自始至終都是緊緊的抱住懷里安靜入睡的身子,她昨晚求了他一夜,只有一天時間了,她想要好好的陪著這個孩子出去走走,哪怕只是坐在車子里一路觀光,她也願意。
可是蕭七兒也知道,自己剛剛才毒發,不管是精神,還是雙眼,都早已疲憊不堪,強忍著身體的不適,拼命的睜開雙眼,只是,下一刻,仍舊不知不覺的悄然閉眸安睡。
車子絕塵在馬路上,沒有堵塞,沒有多余的聲響,一路平靜。
最後,停留在游樂園前,今天是周末,很多父母帶著孩子來到這里玩耍,到處都是歡聲笑語,到處都是其樂融融。
凌簫天很反感來這里,可是對于七兒的再三請求,他最後只得妥協。
他溫柔的為她床上外套,入秋後,天氣也漸漸的轉涼,馬上就要做手術了,不能再受涼,所以他為她穿完一件又一件,里外共三層。
蕭七兒情不自禁的嗤笑,「不用穿了,我會被捂出痱子的。」
凌簫天沒有做聲,打開車門,扶著她走出。
蕭七兒抬頭望去,巨大的摩天輪第一眼入目。
雷圳毅安靜的坐在車子里,吸了幾口濃煙,隨後一同入園。
游樂園,人潮起伏,年輕的父母牽著孩子的手進進出出,不知何時開始,再次惹紅了她的眼。
蕭七兒自嘲的側過身,曾幾何時自己是如此的軟弱,竟一而再再而三的流淚,像個小女人一樣柔弱,她突然間很看不起自己了,以往傷再重,也不曾流過一滴淚,甚至皺過一次眉,而今時今日,她變了,變的徹徹底底。
「累不累?」凌簫天瞧見身旁的人突然停下腳步,湊到她的身邊溫柔的問道。
蕭七兒感覺細沙眯了眼,雙眼通紅,淚腺不停,她緊緊的撲進他的懷里,雙手環繞過他的腰際,咬緊牙關不讓自己的哭出聲音,卻怎麼也制止不了那狂風暴雨般的眼淚。
凌簫天清晰的感覺到胸前的一片濕潤,他的手略微的顫抖,卻堅定的附上了她的後背,輕輕拍拍,「我們回去,好嗎?」
蕭七兒沒有說話,只是倔強的搖搖頭,「說過要帶著他好好的玩玩、看看,不回去,不回去。」
「好,不回去,不哭了,我的七兒不會這麼哭鼻子的。」他握緊她的手,拉著她步入人群中。
雷圳毅一言不發的緊跟而上,今天,他是保鏢,也只能是保鏢。
巨大的摩天輪在不停歇的旋轉著,一圈又一圈,從低到高,再從高到低,延綿不絕,生生不息。
蕭七兒依偎在他的懷里,隨著轉動感覺身下的視線越來越渺小,直到頂端,她俯視而下,原來高處竟是如此的不勝寒。
「凌爺——」
「我是簫天。」他淡淡一笑。
蕭七兒也是淡笑,「簫天,為什麼你會喜歡我?良辰那麼溫柔漂亮的一個女人,為什麼你喜歡的人不是她?」
「七兒,愛就愛了,沒有為什麼。良辰再美,在我眼里也只是曇花一現,而你,是真正的永垂不朽,愛不釋手,我愛你,不是因為你的樣子,而是在不知道何時開始,這顆心上,刻上了你的影子。」他拉著她的手輕輕的覆上自己的胸口,微微跳動的心在她的指尖顫動,除非有一天它從身體里被剖出,再也找不到她的影子,那就不再愛了。
蕭七兒沒有表情的感受著他的心跳,忽然間,心口里的跳動也不自然的隨著他起起伏伏,她側過身,隨著漸漸往下轉去的視線,她不再說話。
出了摩天輪,兩人仍然執子之手游離在游樂園。
蕭七兒指了指身後的洗手間,笑道,「我去去就回。」
凌簫天松開她的手,微微點頭,「我等你,不用著急。」
不知道為什麼,松開她的手的那一刻,心底處突然蔓延上一股不知名的躁動,有點空虛,又有點茫然。
他坐在石凳上,兩眼目不轉楮的望著離他不足十米距離的洗手間,等待,似乎在這一刻好漫長,時間,走的好慢,一秒一下,指針已經停止。
蕭七兒轉身走入洗手間,在看不到他的視線里,她倒吸一口氣,將眼眶里險些溢出的淚水生生的阻止︰
對不起,凌簫天,我舍不得了,我放不下了,哪怕死,我也不想失去他,對不起……
咬牙,她翻身而上洗手間,朝著另一面而去,同樣一躍,成功的翻過高牆,就算身體很差,區區幾米高的石牆還不足為懼,只是一瞬間的功夫,她便出了游樂園,沿街攔下一輛計程車。
凌簫天慌亂的從凳子上站起,心底突然漏了幾拍,一定出了什麼事。
他不顧身份的沖進女洗手間,漫天而來的是一陣陣嘶吼聲,他不管不顧,大吼一聲︰「七兒!」
雷圳毅發覺不對,也跟著跑進,抓住凌簫天失魂準備掀開隔間的手,搖頭,「她恐怕已經走了。」
凌簫天雙手一緊,咬牙吼道︰「找,掘地三尺,立刻找到。」
說完,不管身後眾多女人異樣咆哮的目光,急急跑出游樂園,奔上房車。
雷圳毅扣上安全帶,拿出手機,「馬上調出星城游樂園附近的所有監控錄像,查出一個女人,身高一米六七左右,身穿紅色襯衫白色休閑褲,長發,應該是翻牆離開,立刻查到。」
打完電話,凌簫天看了一眼,仍舊不放心,再打出一通,「通知本市的計程車司機,如若發現這個女人,立刻送到M醫院。」
「二弟,別著急——」
「什麼不著急,她這樣會死的,這個女人真是不要命了,為了一個孩子,她就這麼不要命了?」他雙手撐住腦袋,好迷茫,那個孩子也是他的,可是他現在突然覺得自己很恨他,為什麼會現在出現,為什麼會現在來到這個根本就不歡迎他的世界?
計程車里,一通通毫不間斷的留言正在重復的循環播放著,只是某個司機大叔已經無力招架這接二連三的連環呼叫,他只是冷冷的瞥了一眼頸脖間的那光滑如鏡的刀刃,生怕這刀刃主人會一個不小心手抖了抖,那樣,他就不用接什麼電話了,直接可以送去太平間等待投胎了。
蕭七兒一手緊緊的握住匕首,一手捂住自己突然刺痛的小月復,大概是剛剛太過用力的翻牆,有些氣息不穩。
她咬牙堅持到了火車站,一手重重的敲暈這個司機大叔,順便拿了從他的皮夾里掏了幾張人民幣,身無分文,還要逃出本市,的確有些困難重重。
隨後不到十分鐘時間,上了高鐵,朝著A市奔去。
這里是凌簫天的天下,無論她躲在哪個角落,也會被他給搜出來,只有離開,不管最後能不能生下他,這僅有的幾個月生命,她也想與他共同度過。
大概是累了,也倦了,蕭七兒一坐上高鐵,就渾渾噩噩的睡了下去,直到身邊有人輕輕的搖晃她,她才睜開雙眼。
是列車乘務員,女人溫柔的對她相視一笑,「您好,車已到站。」
蕭七兒探頭望了望窗外的天空,同樣是一片藍天下,只是,不再是同樣的空氣,這里,沒有追逐了吧,余下的生命,終于可以安靜度過了。
「小六,你剛剛說的那東西究竟落在哪里了?你這丫頭辦事從來沒有一個準信。」車廂內,又涌進三道身影。
乘務員有些哭笑不得,已經準備清倉了,結果一個兩個閑雜人等又出現了。
小六不理會正在苦笑的乘務員,順著走廊回到自己原先坐下的位置,里里外外翻了兩三遍,最後,垂頭喪氣的聳聳肩,「好像真的掉了。」
「六丫頭,你想害死一一姐嗎?快點給我找到。」一個女人突然大吼。
蕭七兒被她的喊聲拉回了神,一一姐?為什麼這個名字那麼熟悉?
她抬頭看著不遠處爭吵的三個女人,一黑一白再加一襲藍色,三個女人,穿著不一,黑衣沉冷,白衣出塵,藍衣飄逸,甚至連妝容也形色各異。
她看他們,真的只是好奇,只是她們看見她,卻是一陣陣警覺的目光,不多時,黑衣女子靠了過來。
她冷冷的哼了一聲,「看我們做什麼?」
蕭七兒苦笑,「沒看什麼。」說完,起身準備離開。
黑衣女人顯然有些急躁,一手拉住七兒的手臂,一扯,將她重新跌回椅子上,「我們的東西你有看到嗎?」
蕭七兒嗤笑,顯然她們以為自己是最後一個出去就有可能順手牽羊拿了她們所謂的東西的那個人,不由自主的更是冷笑,「對不起,我好像沒有義務讓你們搜身,或者任由你們審問吧。」
白衣女人也湊上去,看了幾眼,皺眉,「那東西對我們很重要,如果你有看到,請歸還。」
「不好意思,我只是一名乘客,我相信列車有義務保護乘客的人身安全吧。」蕭七兒看著一旁魂游天外,有些傻愣住的乘務員。
乘務員猛然回神,「各位乘客,真的不好意思,我們要清倉準備收拾了,請先下列車可否?」
藍衣女人伸手攔下蕭七兒,冷冽的殺氣從她的眉宇間漸漸凝聚,「為了不讓東西流露在外,如果你真的沒拿,可否讓我搜一搜,我們不是野蠻人,不會弄亂你的東西。」
蕭七兒瞥了一眼身後的兩人,再看著擋住她的那一身藍色套裝,「我身上除了這一身衣服外,有地方藏你們的東西嗎?」
藍衣女人淡笑,「那只是一個小盒子而已,相信一個口袋就可以遮擋住。」
面對不依不饒,蕭七兒無力招架三個看似都不比她弱的女人,咬牙攤開雙手,「搜吧。」
黑衣女人挑釁的上前兩步,雙手從她的上衣開始,「別被我找到。」
話音未落,蕭七兒冷漠的雙眼里迸發出陣陣敵意,「我突然發現,我好像真的沒有義務配合你們所謂的搜身,呵呵。」她一抬腳,正中黑衣女人的胸肺。
突如其來的一腳,讓啟四胸口處一陣劇痛,她狼狽的退後兩步,抓緊身後的椅背,怒斥︰「不自量力。」
蕭七兒微微喘息,冷冷發笑,「有本事就過來,我奉陪。」
小六扶住踉蹌數步的四姐,也順勢一記手刀飛馳到蕭七兒在身側,狹小的列車空間顯然都束縛了兩人的勢力,只是輕微的**相搏。
蕭七兒抬腳又是一記猛踢,不過換來的也是小六的一拳。
小六感覺到腰月復下的劇痛,忍痛揮出一拳,正中蕭七兒的月復部,兩人都被震開數步。
蕭七兒臉色突然一變,月復下傳來的疼痛,她熟悉不過,一手按住傳來絞痛的小月復,跌倒在座椅上,瞬間,面色蒼白如紙,真不該與她們糾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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妞承認妞真的是親媽,只是一個不小心就虐了一下女主而已,只是一不小心啊,不用介意,呵呵呵。
相信親們一定想知道毒是怎麼解的是吧,還有關于小包子是吧,這個下章解釋吧,呵呵。
別拍某妞,下一章開始,虐男主讓你們熄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