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夜歌閉上眼︰「我睡了，你要打地鋪，自己打，別吵我！」
顧子悅痴痴凝望著她的背影，那種眼巴巴的眸光里，有無奈，有心疼，有歉疚，還有委屈。
他眨眨眼，終究還是不能真的放著她在床上，自己打地鋪。
他起身，走到房間門口，伸手將燈關掉。
淺淺的月色下，他分明地看見了床上縮著的那團陰影顫了顫。嘴角餃著一抹得逞的壞笑，他想，打他也好，罵他也好，反正，他是她的男人，他就要抱著她睡。
大步走了過去，他掀開被子一腳就麻利地鑽了進去。
顧夜歌惱羞成怒，扭過腦袋瞪著黑暗里的陰影，她看不見他深情的眼神，卻能從他的呼吸里感覺到他淺淺的笑意。
「顧子悅，你能不能出去睡？」
「老婆，小聲點，你這樣會把媽媽引過來的。」他曖昧不清地說著，一雙手已經很不自覺地模上了她的腰肢︰「老婆，快睡吧。」
「滾開！把你的髒手拿掉！」
「保持好心情，小寶寶才能更加健康的成長。」
顧子悅親昵而溫柔地說完，顧夜歌的整張臉都木訥了。原來，他已經看出來了？
腦海一片空白，眼眶里也浮上了層層的淚光。明知道這個孩子不可以，但是前世以為過人母的她，知道一個小生命的來之不易，尤其，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重生過，所以迷信了，她總覺得肚子里的那個，就是她的小杰。
顧夜歌也說不清這究竟是一種怎樣的感覺，仿佛冥冥之中就有一個聲音，喚著她︰媽媽~媽媽~
就這樣，她再也沒辦法拒絕生下這個孩子。但是，她要如何才能生下他，又不會影響到顧子悅，這才是她最焦心的事情。
正在大腦一片混沌的時候，唇上忽然一痛，她才錯愕地發現，身邊的男人已經將雙手探進了她的內衣里，並且親吻她很久了。
蹙眉扭過腦袋，她低斥道︰「顧子悅，你！」
顧子悅纏綿而溫柔的吻落在她的脖間，手上的動作並沒有停下，似乎還很享受。他閉著眼，喃喃道︰「我會輕點，不會傷到寶寶的，我保證。」
剛剛說完，他就忽的翻身而上，緊緊壓著她，似乎感覺到她的不滿，他又舌忝著她的耳朵安慰著︰「放松，寶寶現在還小，不會壓著他的。」
鬼使神差的，顧夜歌信了他的話，並且全身都松軟在他的懷抱里，動彈不得。
時間在曖昧中流淌，碎成一粒粒的沙，帶著歡愛的氣息，一點點將整間房浸透。
顧子悅發誓，他這輩子都沒有如此小心翼翼過，一邊隱忍著她極致美味的誘惑，一邊不斷提醒自己輕點，輕點，再輕一點。
當他最後伏在她的耳邊繳械投降，他苦笑一聲︰「老婆，帶球跑這種事情是很愚蠢的，你可千萬不要學那些電視劇里的女主角，自以為是地為了對方好，就挺著大肚子跑的無影無蹤。如果你敢這麼做，我一定會讓你後悔。」
顧夜歌全身上下的每一個毛孔還沉浸在剛才的酥麻里，听了他的話後，不由心中警鈴大作。
原來她想的，他都知道。
見她不說話，顧子悅在她額頭上親了一口，然後將腦袋埋在她的頸脖旁，貪戀地嗅著她的體香︰「我把你深深埋藏在心里八年多了，小夜，如果最後的結果是你帶球跑了，你覺得，我是會瘋掉，還是會死掉？」
「顧子悅，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
「別跟我說你沒想過要帶球跑，不然你干嘛不告訴我？」他忽然從她身上下去，平躺在她身側，跟她一樣，在夜色漸濃的黑暗里，盯著朦朧不明的天花板︰「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話嗎，我會永遠無條件地站在你這邊，無條件。所以，你想要生下這個孩子，我就支持。盡管我也害怕，怕他可能是個怪物。但是小夜，我愛你，我寧可放棄一切，只要你，如果你能體會我的心情，就請你不要自以為是地為我好，實則卻在傷害我。這樣，對把你當做全世界的我來說，太過殘忍了。」
顧夜歌聞言，眼角流下了兩行淚。
曾幾何時，于浩曾經對她說過，她是他生命里不可或缺的女人。可是于浩從來沒有對她說過，她就是他的全世界。
如今，面對顧子悅掏心窩子的深情表白，顧夜歌忽然間變得無所適從。
他對她的情深意重，壓得她有些喘不過氣。
回想起之前，她巴不得顧羽依趕緊去死，可是顧子悅卻偏偏將顧羽依救活了。她跟顧子悅彼此相愛，可是，她的宿敵卻是他的親妹妹。
顧夜歌無力地看著天花板，這所有剪不斷，理還亂的關系，沉重地讓她有些負荷不了。
不知多久，房間里傳來了顧子悅熟睡清淺的呼吸聲，她扭頭，抬手在月光下輕輕觸踫他臉龐的輪廓，心里，始終五味雜陳。
翌日一早，談歡就敲響了顧夜歌的房門。
顧夜歌揉揉眼楮，早孕的階段本來就嗜睡，加上昨晚被顧子悅溫柔地折騰了一回，現在的她，根本就是腰酸乏力。
「小夜，開門！起床了。」
談歡的敲門聲一直沒有間斷過，仿佛非要小女兒將房門打開，讓她一探究竟不可。
顧夜歌大腦里的意識開始回籠，想起顧子悅，趕緊扭頭想要叫醒他，卻發現，她的身側空空如也，根本沒人。
自己微微詫異了一兩秒，隨即掀開被子︰「哦，來了！」
走過去將房門一打開，談歡就盯著小女兒從下到上看了一遍，然後不等小女兒開口，她就已經走了進來，一雙別有深意的美目盯著她的床看了又看，似乎也看不出什麼。
「媽媽，你在找什麼？」顧夜歌心里隱隱有數，怕是談歡已經開始懷疑她跟顧子悅的關系了。
談歡被她一問，愣了一下，隨即笑笑︰「呵呵，沒找什麼，就是看你昨晚做了噩夢，怕你睡不好，所以過來看看你。」
她說著，就拉過顧夜歌的小手，臉上流露出慈愛疼惜的模樣，一下子讓顧夜歌心里覺得暖暖的。
這時候，樓梯上忽然傳來一道從上而下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緊接著門口忽然走過來一個人，他將帥氣的腦袋往房間里探了探，一臉訝異道︰「媽媽？你這麼早啊。我還想過來看看小夜睡得怎麼樣了呢。」
談歡一見兒子剛剛從樓上下來，心里忽然放下了什麼，笑著說︰「我也是怕她昨晚睡不好。咦，我剛才听你爸爸說，你是守著小夜睡的，你昨晚又回房啦？」
「呵呵。」顧子悅笑笑， 亮的眼眸難得地顯現出大男孩對母親撒嬌時候的俏皮與慵懶，頎長的身軀往里面走了兩步，然後抬起手臂，一手搭在媽媽的肩上，一手搭在妹妹的肩上，一臉平靜且極其自然道︰「昨晚爺爺讓我在小夜床邊打地鋪，我一看入秋都轉涼了，怕感冒，就給小夜講故事，講的都是些美好的童話故事，等她听的睡著了，我想著她也差不多不會醒了，就上樓了。」
顧夜歌听著他的這一番說辭，眼珠子差點沒掉出來。
還美好的童話故事，誰信？
可是，談歡卻笑了，眯起眼楮拉著兒子的手︰「這才像個做哥哥的樣子，子悅一直都是最懂事的。」
顧子悅點點頭，隨即放開小夜，雙手挽著媽媽的胳膊︰「媽媽，我想去看看依依，讓小夜先洗漱吧，一會兒該吃早餐了。」
「好。」
就這樣，顧子悅挽著談歡就走了出去，臨關門的時候，他還萬種風情地沖著小夜拋了個媚眼，把她迷得七暈八素的。
以至于過了好幾秒，顧夜歌才反應過來，人已經走遠了，連門都關上了。
無奈地搖頭苦笑，以前怎麼沒發現，顧子悅還是如此有魅力的。
清晨的柔光下，顧夜歌洗漱完畢換了一身休閑服然後輕飄飄地走下樓的時候，就看見家人都在大廳的沙發上坐著了。
顧遼老習慣，一邊看報一邊听著電視里播出的軍事要聞，而顧天凌則是跟談歡一起，分別陪坐在顧羽依的兩側。
顧夜歌靜靜打量了一眼顧羽依，發現她的面色有些蒼白，像是生病了，其他都還好。
笑著上前，她直奔顧羽依︰「姐姐，你身體好些了嗎，我好擔心你！」
顧羽依神情古怪地看著她︰「我沒死，你是不是很失望？」
蹙了蹙眉，顧夜歌不再說話，而是委屈地退後了兩步，站到了顧遼的身邊去。
這一下，顧天凌也看不過去了，他有些痛心地看著顧羽依︰「依依，昨天要不是小夜提議說給你送湯，我們都還不知道你的情況，也不可能及時救了你。你妹妹對你是真心的，你們是親姐妹，不應該有間隙，你也不該因為于浩喜歡小夜，就遷怒小夜，這根本不關小夜的事情。」
顧夜歌听見顧天凌居然會為她說話，有些驚訝，也有些慶幸。
她依舊埋著腦袋，委委屈屈的，不說話。
而顧羽依卻恨透了她現在的樣子︰「你別裝了！我知道你巴不得我死！」
談歡嘆了口氣，不知道要怎麼勸。二女兒剛剛自殺過，說的重了，搞不好回頭又去自殺了，說的輕了，感覺起不到任何作用。
頭疼！
顧天凌也是一樣，看著二女兒脖間隱約的勒痕，有脾氣也不知道要怎麼撒。
顧夜歌看著一圈人不說話，而顧羽依始終目光灼灼地瞪著她，視如死敵，她咬了咬唇瓣，湊到顧遼耳畔低聲說著︰「爺爺，一會兒吃完早餐，我想跟大哥一起回療養院。大哥要上班了，姐姐也需要冷靜冷靜。」
顧遼放下手里的報紙，看了眼滿是委屈的顧夜歌，嘆了口氣，顧羽依昨晚剛鬧完自殺，把她從燈罩上放下來的時候一圈人撞破頭皮想要救她的畫面歷歷在目，所以現在，面對顧羽依的蠻不講理，他也不知道要說什麼。
不管怎樣，那也是他孫女，不能見她再次去尋死吧。
但是，小夜是他最疼的寶貝疙瘩，他也不想見了小夜受委屈。
于是在口袋里取出錢包，抽出一張卡給她︰「一會兒我把密碼發你手機里，你先拿著用吧，想吃什麼喝什麼，別委屈自己，天氣轉涼了，你跟你大哥上高速前，去市區轉一轉，買點季節過渡的衣服，什麼風衣啊，棉衣之類的。好好照顧自己，記得給爺爺打電話。」
顧夜歌點點頭，伸手接過︰「謝謝爺爺，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
這時候，顧子悅忽然從廚房的方向跑了出來，手里端著什麼東西，放在餐桌上，翹首對他們喊著︰「都過來吃早餐了！爺爺，爸爸媽媽，過來吃飯了！」
顧遼摘下眼鏡，然後說︰「走，都吃飯。」
于是顧夜歌便自然地挽起顧遼的胳膊，先行往餐廳而去了。
等到一家人全都坐下之後，顧夜歌才發現，顧子悅專門端了個東西放在她面前，不由好奇︰「大哥，這是什麼？」
顧子悅笑笑︰你昨晚做了噩夢，一早我讓廚房給你炖的燕窩粥，你喝這個吧，壓壓驚。「
顧夜歌莞爾一笑︰」謝謝大哥。「
顧羽依憤恨地盯著顧夜歌面前的燕窩粥，面無表情道︰」大哥，我也要！我受的驚更嚴重，為什麼沒有我的？「
顧子悅眨眨眼，似乎早有預料一般道︰」依依，你火氣大，我讓廚房給你炖了蓮子粥，一會兒就給你端來了。「
顧羽依聞言嗤笑一聲，沒有再說什麼。可是就是這一聲嗤笑，已經惹得一桌子人都很不高興了。
尤其是顧遼，他拿起筷子想要用餐的手，舉到一半又放下了。
這時候，顧天凌忽然說︰」爸爸，我覺得，讓小夜跟子悅回療養院，不大方便吧？子悅每天要上班，而且年紀也不小了，改有個正兒八經的女朋友了，老是帶著妹妹在身邊，怕是會引起女孩子的誤會的。「
顧遼聞言，沒有說話，而是抬眸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孫子。
就見顧子悅慢悠悠說著︰」沒事，小夜乖巧听話又懂事，我不覺得有負擔。再說了，部隊里誰都知道她是我妹妹，不會引發誤會的。「
顧天凌看了眼談歡，談歡會意，看了看小夜︰」小夜，要不，媽媽跟著你一起過去吧，也好照顧你跟你大哥的飲食起居。這些年，媽媽沒能親自照顧你，一直很內疚，你就給媽媽一個機會吧。「
顧夜歌听著談歡楚楚動人的說辭，一時間竟不知道要如何回應。
顧子悅眼皮也沒抬一下，繼續沒心沒肺地往嘴里塞東西，一邊吃，嘴里一邊含糊不清道︰」媽媽還是看著依依吧，依依情緒不穩定，比小夜更需要關懷照顧。「
這時候，顧羽依忽然冷笑一聲︰」算了，有爸爸陪著我就夠了，反正在媽媽心里，本來就是偏心小夜的。「
說完，顧羽依還別有深意地看了眼顧夜歌︰」小夜，你一說要走，爺爺給了你銀行卡，媽媽說要搬去照顧你，大哥也給你保駕護航，你現在心里是不是特別得意？「」姐姐！你誤會了。「顧夜歌說完，眨眨眼，眼眶里浮上一層淚光，很委屈，然後表情像是在隱忍著什麼，緩緩低下頭去，」姐姐，快吃飯吧。「
顧子悅不說話，其余的幾個看著小夜謙讓隱忍的樣子，都覺得小夜很懂事，也都不再說什麼。
這時候，下人送上來一碗粥，直接擱在顧羽依面前︰」二小姐，您的蓮子粥。「
顧羽依看著眼前的蓮子粥，又看了眼顧夜歌正在喝的燕窩粥，心里一陣不服氣。燕窩，蓮子，價值上一個天一個地。
越想心里越不平衡，她忽然站起身，端著面前的那碗還冒著熱氣的蓮子粥直接往顧夜歌的方向潑灑過去！
早在她起身的一瞬，顧子悅就已經有所察覺，感覺到她接下來要做的事情，顧子悅沒有半點猶豫地傾身上前將小夜緊緊護在懷里。
這一幕發生的有點太突然，也太大膽了。
一碗熱氣騰騰的蓮子粥，全都潑灑在顧子悅的後背上，炙熱的溫度透過衣衫，帶著一片濕燙，疼的顧子悅一聲沒吭，卻也不自覺地挑了挑雙眉。」大哥！「
顧夜歌看著顧子悅異常的面色，嚇得一下子紅了眼眶，滿滿的心疼涌上心頭，那種滋味難以言喻！」子悅！「」兒子！「
幾個人全都湊了上來，擔憂地看著他，而他卻是咬著牙看著小夜︰」你沒燙著吧？「
小夜淚流滿面，不住地搖頭︰」沒，沒有。「」那就好。「
說完，他緩緩放開小夜，在幾個大人的協助下緩緩月兌掉了自己的上衣。半果的身子印入大家眼簾的時候，他後背上灼目的一片紅，也灼傷了所有家人的心。」快，拿冰塊來！拿燙傷藥過來！「顧遼趕緊囑咐下人。
家里亂作一團，全都圍著顧子悅，顧羽依也心疼了，畢竟那是他的親大哥。她有些愧疚地湊上前去，小心翼翼道︰」大哥，對不起，我，我只是想要燙小夜的，沒想你會。「」啪！「
顧遼容不得她說完，一道犀利的巴掌就煽在了顧羽依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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