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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夫妻二人斗

章節名︰第九十二章,夫妻二人斗

紀沉魚覺得穿越之樂,以今天才顯示出來。小院,西風,還有四個新買回來的小孩子,都只有十歲左右,重活不能做,先只是個玩伴。

她沒有想到許王會來找自己,從今天到這里,只買東西收拾房間,還沒有出去過。偶然想了一下,也覺得那公主會管好許王,不然她回來做什麼?而公主本人會不會來找事情,紀沉魚對鏡子照一照,既然敢出來,就不怕她找。

這一夜睡得十分之好,早上起來和小孩子玩了一會兒,出門逛街,並去紀家門外看看。還沒有走近,先看到告示。一堆人站在下面听人念,邊听邊搖頭︰「沒有想到,真是沒有想到。」

還有人道︰「外面看著大宅院氣派,沒有想到干這種事。」

紀沉魚正要過去看,見一個熟人走過去,他低頭匆匆,步子快而凌亂,像是心中有無數心事。面上又有淚痕。

武其安!

他身後還有一乘小轎,小轎旁走著武其寧。小轎里有人半打窗簾往外看,也是滿面淚痕,用帕子掩住半邊臉,這是已成親的紀五姑娘。

紀沉魚才一愣,紀家出了什麼事?馬上面色唰白,瞬間就想明白。她自問這幾個人未必認得出自己,快步隔著人流從另一邊往紀家去。

紀家門口,有人正在嚷嚷︰「這怎麼可能!」卻是王大寶和姜氏。在他們身後,站著紀二姑娘紀三姑娘,大門上封條緊閉,在她們發後若隱若現。

封條!

紀沉魚腦子嗡地一下,听不清他們在嚷什麼,急步又去看告示,這一看,心里冰涼!

她憤怒了,有了真公主,還要假的?這個人……屢次三番逼自己回去,就和自己過不去了!紀沉魚很是生氣,差點就要沖到許王府中去找他!

回去整氣了一天,紀沉魚堅決不回去求他,她氣得嘴唇咬得通紅,決定看看許王到底想怎麼做!

不用問,是他干的事!

第三天得出門,全打听去了。自己不回去,紀家當然不會有事!當天尋了三個有名的狀師,托言是紀四老爺的老友,讓他們去找武其寧,幫他們打這個官司,代了解事情。

這一晚上氣得又沒有睡好,認為這個人簡直貪得無厭。幾次提筆想修給他,鄭重警告他快放了紀家的人,又一個字不想寫,把筆扔下。

信還沒有寫,第二天又出了事情。一個狀師帶來一個消息︰「殺了一個人!」紀沉魚一摔坐地上,不等起來就問︰「是誰?」

她心里怦怦跳,是個丫頭,是個家人?

狀師心想這老友也太關心,幫著告訴她︰「是一個親戚,叫王大寶。」紀沉魚定定心,覺得這個人死就死了,這就能站起來,從容不少︰「怎麼死的?」

「這個人惹到許王殿下,我們幾個人商議事,他跑過來,說要去找七殿下,又說紀家里有個四表妹,以前侍候過許王,武家二爺听過,拍著大腿說自己怎麼就沒有想起來,他就和王大寶去了,去了不知道說的什麼,這位王大爺當時推出來,在許王府里人頭落地,武家二爺嚇軟了,是被人送回來的。」

狀師也只知道這些。

此時的許王府里,許王也余怒未息,又把添壽喊進來︰「去那個姓王的家里看看,再有人亂說話,關起來亂棍打死。」

添壽答應著出去,心里想這個人也是找死!

才一出門了,遇到加財回來,兩個人互相笑笑,一個往里,一個往外。許王氣平一平才回加財︰「她在那里住的挺舒服?」

查出來多一個人很容易,有里正有地保,一問就知道哪一條街上新來了人。

加財陪笑︰「不然去接?」

許王抬手摔了一個東西,又怒火中燒︰「不接!」他咬牙道︰「去,再貼告示,紀家的人三天後宰一個,有願意看的,去菜市口好好地看!」

告示重新張貼出來,紀沉魚心往下一沉,她回去想了半天,知道這個人來真的!她也曾試過用小容的名字去找公主,有人回答她公主病重,紀沉魚皺眉,前幾天見不是氣色很好,面紅如玉!

坐著身上寒冷上來,才發現外面起了北風。到半夜里,小雪淅淅下來,地上白茫茫一片。紀沉魚抱臂對著雪花坐了一整天,不知道該怎麼辦?

讓她回去?正房里還有一個公主。他準備怎麼安置自己?給公主當替身!

紀沉魚火大起來,也因為紀家的事她心煩意亂,沖到房里披了一件雪衣,傘也不打,再沖出門去。

她不知道許王出門沒有,但是站在大門外的街道上候著。雪,還是小而又小,積少成多,卻下得房屋漸雪白。紀沉魚站在那里一動不動,任憑身子凍得冰涼,她只直直看著路的那頭,天近黃昏,要麼他會出去,要麼他回來。娶了公主身價見漲的殿下,不會閑得在家里紅爐暖酒,就此不出門。

天黑下來以後,路的那頭出現許王的馬車。他閉目在車里坐著,只要一閑下來,他就氣得想去揍那個人!

紀沉魚眼楮眨也不眨地對著車里看,她知道她明白,她知道那個人會看到自己!

馬車不快不慢地走著,許王忽然打開窗簾,路邊燈籠下面,站著一個面色蒼白的人。雪帽只掩住她半張面龐,許王心里一酸,顫聲道︰「停車!」

車停下來,車門打開,許王端坐著面無表情。听著有人上了車,車門被人關上,再重新駛動起來。

他沒有睜眼,怕自己睜開眼楮不知道會發生什麼。紀沉魚說話了。

她一說話,滿腔氣憤壓也壓不住,全是指責︰「你為的是大業,真公主回來,我不走留在這里作什麼!紀家沒有招惹你,你怎麼能這麼做!」

許王以為自己可以忍著一直不理她,只听兩句他就火大,同時是憤怒,許王眼中的怒火,明顯蓋過紀沉魚,紀沉魚愣了愣,又惱火了︰「你氣什麼!」

「真公主在哪里?」許王陰森森,眼底帶著風雨欲來,身子也微往前傾,惱怒道︰「你給我找出來!」

紀沉魚大怒直到身子,頭「砰」地一下撞到車頂,哎喲一聲模著頭,心里又痛又酸上來,淚眼汪汪模著頭,還在大怒︰「就在你家里!」

「要是沒有,今夜給我跪雪地里去!」許王咬牙切齒。

紀沉魚見他底氣這麼足,她就沒有底氣。底氣一弱,想一想這公主行事于一般人不一樣,洞房花燭夜都往外跑,興許又跑了,她氣弱下來,弱弱地道︰「我真的見到她,她和我長得一樣,」

許王一口打斷︰「你騙鬼去!」閉上眼楮,繼續一個人生氣。紀沉魚傻了眼,不容他一個人清靜︰「哎,真的沒有,怎麼會,不信你去問宗廟里的人,有個人給我送湯,就是她扮的。」她有了底氣︰「沒準你們合起來耍我呢,家里你肯定全安排好了,馬車調轉頭,去宗廟!」

許王睜開眼,皮笑肉不笑︰「我累了,先回家去!你鬼話連篇,一會兒家里一會兒宗廟,離家近,先回家!」

他這般強硬,紀沉魚倒吸一口涼氣,又不肯服輸,道︰「那先放了紀家的人!」許王嘿嘿冷笑幾聲,馬車停下來,到了府門口。

紀沉魚先下了車,也不等他,飛奔而去,直奔自己房里。門被她「砰」地一聲撞開,染雪和離花從房里出來,驚喜交集︰「殿下!」

「那個病重的呢?」紀沉魚直沖到房里。見床上只有空被子,再無一個人影。染雪在後面哀哀指責︰「好好的,您在宗廟里就不見了,那個送湯的人走了以後,再也沒有看到您,公主,」

她仰起好純潔的面龐︰「您是怎麼出去的?」

離花手快取來幾件女衣,殷勤地道︰「快換上!」紀沉魚心底一股酸氣上來,頂得她氣往上沖,頭也暈起來。她在房里走來走去,嘴里喃喃︰「人呢,人在哪里?」這安陵公主氣自己扮成她,存心不讓許王好過,把自己哄出去,那她的人又是怎麼出去的?

根據紀沉魚的經驗,看她的人足有上百。

一個大活人,就這麼沒了?

她氣到狠時,心平靜下來。坐在榻上喝著熱茶,耳朵丟給兩個多話說離情的丫頭,自己一個人坐著想。

想來想去覺得不對,要麼是這兩個丫頭和許王串通好,要麼就是公主蹺班,不會自己弄錯。紀沉魚眼神兒陰陰在地上掃來掃去,手指在袖子里取出一個東西,這是外面買的一個小玩意兒,核桃上面刻花的小耳珠,是自己玩的,她手指裝著往榻角上一拂,再取出來笑︰「咦,這是什麼?」

染雪和離花一起過來看,兩個人臉色驚了一驚。才要強笑︰「是哪個丫頭調皮放的吧?」紀沉魚已經從她們震驚的臉色上明了,微笑道︰「是嗎?也許是公主放的,我再找找。」她笑嘻嘻︰「只怕還有什麼。」

裝著手指往榻角去,見染雪和離花驚慌失措,強自壓抑著上前來。紀沉魚心里恨得要吐血,當然只恨許王殿下。丫頭不過是听他的!

她這幾天的氣總算有了出的地方,故意手指在榻角晃來晃去,看能不能詐到染雪和離花,再拿著這外來的,不該在公主房中的東西去詐殿下。

說什麼丫頭放的,開什麼玩笑!這房里平時進什麼人,都是有名有姓的!

想著心事,手指不知不覺深入榻角。

忽然指尖一涼,多了一個硬物。紀沉魚故意道︰「咦,又有了?」染雪和離花無奈的對看一眼,那真公主是在這房里坐過,天知道她做過什麼。榻上本是她可以睡的地方,她要留下來什麼很容易。

染雪苦笑︰「我來取吧,仔細有尖刺,扎到您的手。」紀沉魚對她笑容滿面︰「我自己來,這里,想來沒有人敢放東西,只能是我自己,讓我看看,又多了什麼,難道我記性差,不記得了?」

離花也苦笑。

這個東西緊塞在榻角里,花了力氣才掏出來,放在眼前一看,紀沉魚眼楮一亮。

這是一個小小的耳珠,卻不是她的。

眼角見到染雪和離花全驚了一下,她們對于紀沉魚的首飾當然清楚,這個東西也不是這房中的人。染雪上來拿,笑道︰「這是哪一個調皮放這里的,公主給我吧。」紀沉魚得意的笑,不給她,手指撫模著,小眼神兒陰沉沉,撫到上面有刻痕,放在眼前一看,紀沉魚大喜過望,上面是兩個字「小喬」。

這東西並不值錢,是安陵公主和小喬路上買的,小喬刻了字,送給她。公主怕被人看到,又不願意丟,塞到了榻角,以備自己晚上來拿。她和紀沉魚換過後回來,只找到榻角是個放東西的好地方。

紀沉魚放聲大笑,笑過出門去找許王。許王守禮才在房里坐下,心里又喜又酸又不知道什麼滋味,外面有人回話︰「公主殿下到!」

許王雙手蓋在面上,真的不想現在就見她!

紀沉魚得意洋洋進來︰「殿下,」

听到不是要吵架,許王還是喜歡的,他抬起面龐看著紀沉魚的歡天喜地︰「怎麼了?」紀沉魚把手中一個東西放在案上,人立即沉下臉︰「真的公主呢,讓她出來!」

許王比丫頭們鎮定,漫不經心掃一眼︰「這是什麼?」

「你自己看,上面寫著小喬兩個字,你還記得你問過我,小喬是六殿下的人!」紀沉魚笑得很諷刺︰「陪公主不要你的人,就是那個叫小喬的吧?我從宗廟里出來見的那個英俊的小白臉,應該就是他!」她喃喃自問︰「難怪叫小喬,生得是可以叫小喬。」

可以大怒了,紀沉魚怒聲道︰「一,放人!二,你們想怎麼耍我?」

許王氣得沒跳起來,怎麼耍你?在這個人眼里,自己就是只會耍她!他冷冷站起來,推開椅子轉身往窗戶去,紀沉魚還沒有明白過來,殿下推開窗戶,北風夾著雪花呼地倒灌進來,殿下在北風里,跳窗而出!

不想和這個人多說一個字!不知道是什麼腦袋!

紀沉魚明白過來時,許王已經走出好幾步。她追到窗前揮著小拳頭︰「哎,你哪里去?」北風中,衣衫飄動的許王瀟灑的走了,頭也不回,一個字也不回。

听到里面喊聲,小廝和丫頭們一起過來看,大家要笑又不敢笑,把紀沉魚勸回去。紀沉魚也氣得在跳,本想死守房,不信他不回來,又一想這府里房子多,自己也看不住,怏怏不樂的回去。

這一夜,誰也沒有睡好!紀家的人沒出來,紀沉魚還得找他。一夜問了無數次,許王出府不知道哪里去住。第二天沒有回來,紀沉魚把小廝們一通盤問,人人勸她不要著急,不過全勸她一句話︰「和殿下好商議!」

紀沉魚只想啐人,不想和人好商議!就是想啐人,這個人這一夜又沒有回來。紀沉魚第三天早上在大門口上等著,好似望夫石。站累了蹲著,蹲累了站著。旁邊有椅子,她在賭氣就是不坐。

許王收到消息,覺得這事不面對也不行,不然公主本人在大門上蹲著,也不怕人來人往看到。他回來,見到大門上石獅子蹲著,旁邊果然蹲著一個大紅雪衣的人。見到他,人飛奔過來,紀沉魚氣到不能再氣,又深覺自己不知道陷入什麼葫蘆里,又扮飛揚跋扈的人慣了,在許王面前也一直飛揚跋扈,伸手揪住許王衣襟,杏眼圓睜︰「放人!」

許王冷冷瞅著她,和她揪自己的手指。只想咬一口!

公主殿下收斂一下,語氣緩和一下︰「先放人,他們又沒有錯!再說我回來了,有話我們好好說!」

不說還好,說過許王憤然奪過自己衣襟,諷刺道︰「你幾時和我好好說過!」越過她的身子就走,紀沉魚被這話打得愣了一下,想想自己也不是全有理,小步跟在他旁邊跑著,開始低聲下氣︰「不是她回來了,為了殿下你的大業,我勇于犧牲小我,成全殿下你的大業……」

身邊人步子一停,一把拉過她到自己面前,手指點在她鼻子上,許王一字一句道︰「你不是有能耐,咱們就狠到底!」

說過拂袖而去!

傻呆呆的紀沉魚在後面跳︰「哎,咱們自己人,有什麼可狠的!」許王充耳不聞,大步往前,走得飛快。紀沉魚小跑著跟上,又有雪里滑,還不敢跑太快。見前面那個人不怕滑,又有幾分羨慕,就在後面喊他︰「哎,等等我,我還有話沒有說完。」

那個哎理也不理。

明明看著他進了房,隔開十幾步的紀沉魚再進去,見窗戶緊閉,一個人也沒有。她悻悻然回去,晚上過來院外看有人影,闖進來,又是一個人沒有。

紀沉魚問添壽︰「這天冷,獄里冷不冷?」添壽小聲道︰「凍不到也餓不到,就是您想放人,得殿下喜歡再來說吧。」

「他什麼時候才喜歡?」紀沉魚翻翻眼楮,回去想了一夜。第二天一早讓人去回許王︰「公主殿下心情好,洗手做羹湯,請殿下賞雪。」許王道︰「鴻門宴。」還沒有嘗過紀沉魚手藝的他還是想看看。

到底是什麼菜!

近中午的時候,公主殿下先讓人來通報,過上一刻鐘,她自己打著傘,染雪拎著食盒,看上去真不少,許王有了笑容。

紀沉魚這一回來很是乖巧,行過禮笑靨如花︰「我想了一夜總算想明白,你氣我沒說是不是,可是也不能怪我,公主來了,就讓我走開。」許王收起笑容︰「這些話不必再說,你把人找出來一起來見我。」

「好吧好吧,你不愛听就不說了。」紀沉魚笑眯眯︰「我知道沒對你就說不對,我特意煮的菜,向你賠禮行不行?」

染雪擺上菜,房里香氣四溢,許王掃一眼,點了點頭覺得不錯。紀沉魚嬌滴滴的來請他入席,手按在筷子上先不許動,嬌聲道︰「只怕你愛吃。」

「我愛吃。」許王再看看,色香味全俱全,心里想這個人認錯一回不容易,得捧場才行,笑道︰「我全吃完。」

紀沉魚還有點不敢相信,露出孩子似的希冀︰「真的嗎?」許王含笑︰「真的。」紀沉魚笑著雙手送上筷子,笑逐顏開︰「殿下請!」

許王笑著挾了一筷子魚肉,聞了聞︰「不錯。」

染雪和添壽知趣退出來,覺得今天倒也不錯。還沒有出房門,又想多看一眼,這一看過去,見許王把菜放進嘴巴,臉色馬上古怪起來。

紀沉魚心里大樂,垂下頭︰「你不愛吃,是不是,你說你全吃完的時候,我就覺得你說話不可信,殿下怎麼會愛吃我做的菜。」

許王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狠狠心咽了下去,長長出一口氣︰「賣鹽的讓你打死了!」這魚,至少放了幾斤鹽在里面。

紀沉魚吐舌頭,再次可憐兮兮︰「別的,你不吃了?」她眼中明顯是笑意,人卻讓人憐惜︰「我做了半天,特地向你賠罪的,我做得不好,我知道……。殿下你說過的話,算還是不算?」

許王對著另外幾盤子菜看看,有一盤子明顯是酸味,不用問,只怕酸倒牙。他不知道全吃下去是什麼樣子,又尋思自己的肚子沒必要這麼跟著受罪。耳邊是紀沉魚口口聲聲地道︰「殿下你說話不算話。」許王抱起紀沉魚,狠狠親了一下。

紀沉魚正扮得開心,冷不防被偷襲。大驚失色捶著他,尖聲道︰「無賴!」

換成許王笑容滿面︰「親親,你這一桌子菜,就不叫無賴!」紀沉魚掙月兌開,離開好幾步,袖子掩在唇上,耐心被這一吻又弄沒了,還是尖聲︰「放人!」

「再做一桌子菜來,再來同我談條件!」許王喝了一碗茶,這嘴里還是難過得不行。鹽到極點時,不是咸,而是苦。桌子上菜還是色香味俱全的發散著,許王笑笑︰「不是做不好,重新再做去!」

紀沉魚沉著臉︰「你先放人我再做!」許王對她臉蛋子瞅了瞅,再次拂袖,人悠悠然出去了。你不走,我走!

紀沉魚回來,染雪忍不住道︰「殿下,您就好好做一桌子菜,不就可以說話。」紀沉魚沉著臉,離花也笑︰「您心里有氣,七殿下心里也有氣,總得先把氣消了,是不是。」

紀沉魚翻個身子,打個哈欠去睡覺。

晚上愁眉苦臉在房里,不甘心又不放心,又出來一個餿主意。

第二天再來見許王,笑得好似一朵花︰「我來陪你,」許王看也不看,紀沉魚留下來。見茶涼了,去添上。添壽進來換,被紀沉魚一個白眼兒攆走。見墨沒了,也知道來研。午飯也賴在這里吃。這樣過了三天,這一天中午,許王飯後去睡。紀沉魚一個人坐在那里先是玩,候著許王似睡熟了,躡手躡腳走到衣架前,上面搭著他的衣服,衣內,有他的小印在!

呆了三天,把這個東西看到位置。手才到衣內,許王睜開眼楮,不無諷刺,卻一句話沒說。那眼神明顯是說,就知道殷勤無好事。

紀沉魚紅了眼楮。

兩個人對峙著,許王是又氣又惱,紀沉魚是又傷心又委屈。最後殿下翻個身,把個後背給了她。紀沉魚飛快取出來小印,懷里有早就寫好的手諭,「啪」地一聲蓋上小印,走出去喊人︰「韋明德!」

韋明德也挨了好幾天的白眼,因為知道是他去的紀家。好幾天紀沉魚見到他不使喚他,也不說話,今天听到公主喊,韋明德一下子就出現了,滿面春風︰「殿下您有什麼吩咐?」紀沉魚把手諭在他眼前一亮,大聲道︰「看清楚,有殿下小印在!」

韋明德當然是認真仔細看過,才陪笑︰「我這就去!」紀沉魚哼了一聲,也不再進去,在榻上的雪衣也不要了,一個人冒雪回去,自己打開衣櫃,把自己回來時穿的男裝找出來換上,對染雪微笑︰「幫我備車,我要出去。」

染雪去了再回來︰「沒有殿下的話,您不能出去!」熬了這幾天的紀沉魚怒氣沖天往外走,在門上被人擋住。兩個家人雖然客氣,卻不開門,紀沉魚珠淚滾滾站在雪地里,半天不願意回去。

有人去回許王,許王冷若冰霜︰「喜歡站就站著,不怕病是自己的事!」那個人再飛奔回來和染雪商議,染雪硬著頭皮來勸不知道勸了多少回的話︰「您去和殿下好好說。」紀沉魚轉身回房,她就是不想和他好好說,知道他等著自己低聲下氣,知道他認為自己認錯,知道他等著教訓人。

她伏在榻上哭了半天。許王知道又氣了一回,這個人寧願一個人哭個不停,也不肯來對自己認錯。七殿下把筆一摔︰「備馬。」他還不想听這個人認錯。

等到紀沉魚哭完來找他,人又沒有了,只有一句話︰「身份相關,不可相認!」紀沉魚知道這個人是來真的,其實她不是一定要大家面對面見面,只是想去看看紀家門上的封條是不是沒了。

這一夜,耿耿星河下,紀沉魚幾乎沒睡。再去找許王,遇到添壽來取衣服。紀沉魚心往下一沉,問︰「要出去好些天?」添壽小聲道︰「殿下在門外呢。」話還沒有說完,紀沉魚狂奔出去。

許王正在門外,猶豫著自己要不要進去換衣,邊和幾個同行的官員們說話。見一道紅衣閃現開來,他的頭又開始疼。紀沉魚氣喘吁吁直奔大門,門上的人趕快攔住,紀沉魚停也不停,人轟隆隆直沖過來,門上的人嚇一跳,不敢再攔,閃了一下,紀沉魚跳著出來,跑到許王馬下,緊緊握住馬韁。

風,吹得她亂發亂舞,她固執的仰起面龐,委屈莫明的久久看著,沙啞著嗓子道︰「你,幾時才回來?」她輕泣起來。

不要一走十天半個月。

許王心軟了,伏子拍拍她腦後,低聲道︰「我明天回來,咱們好好說話。」紀沉魚擰著身子嚶嚀一聲,手把馬韁握得更緊,她手指絞著,仿佛是許王的心。

旁邊官員們喜笑顏開,公主對許王越依戀,他們越喜歡。

許王被他們的笑容感染,心情大好,柔聲道︰「我今天晚上盡量趕回!」紀沉魚不依的扯一下馬韁,許王一笑,答應道︰「我今天晚上回來,會晚,不要等我,有話明天再來對我說。」紀沉魚抬眼看他,許王好笑︰「真的!」

馬韁這才松開,紀沉魚垂下頭慢慢退到馬側,那意思等許王先走。許王看看天,再不走晚上回不來,他打馬而去,知道身後有兩道目光緊隨著,哪怕不是為著愛自己,許王也心滿意足。

他說到做到,當天深夜趕回。下馬時,鼓打三更。踩在雪地上,許王往紀沉魚房中去。他心中涌起一陣奇異感,自從回來,他很少來過,屈指可數的次數里,這一回才真的是有人等自己。

隱意識里,他覺得自己不去看一下她睡著了,不放心。

紀沉魚果然是沒有睡,她想了又想,不願意去睡。一個人披著厚厚的衣服,在廊下站著,對著白雪皚皚看過,再去看院門。

許王進來,第一眼就看到她。四目相對,紀沉魚不無幽幽,許王微笑走過來,低聲道︰「不是說了我會回來。」就手牽起她的手往房中去,紀沉魚往後掙一下,目光飄向別處。耳邊傳來許王的低聲,他溫柔地道︰「過上兩天,請紀老夫人進來相見就是。」紀沉魚抬眼看他,低聲道︰「明天。」

「好,」許王答應得很爽快,手心中的手握起來也很舒服。把紀沉魚往房中帶,紀沉魚乖乖跟在後面走,一只手在他手中並沒有抽出。一前一後走到床前,許王放開她,雙手張起被子,溫暖的笑上一笑。紀沉魚沒有避開,當著他的面除下外衣,鑽到被子里。

錦被放下,許王並沒有做什麼,只是蓋好,凝神再看一看,這就出來。房外走的人,難得的安心下來。房里睡的人,也異常的安心,這一夜,全是好睡。

紀家經過這樣的風波,去了又放回,自己心里先疑惑得不行。紀老太太和紀四老爺母子兩個人說了半夜的話,也沒有疑心到許王身上。相反的,王大寶死,認為肯定是他說話不謹慎,而自己忽然放回,應該是許王殿下出力。

但是人家沒有明說,所以紀老太太一早起來還在想,要不要去感謝一下。紀沉魚不在了,平白去請安也沒有理由。正想著,見丫頭喜氣盈盈來回話︰「許王府中著人送東西來。」紀老太太滿面笑容︰「快請。」

她在獄中住著,並沒有半點兒不好,除了心里不安定,別的算是休息得好。今天出來,身子倒比上一回好一些。來的人是府里的兩個上年紀媽媽,和紀老太太問候過,使個眼色要單獨說話,紀老太太會意讓人出去,一個媽媽笑道︰「請老太太收拾了,公主殿下要見您。」

紀老太太糊涂了,再一聯想前幾天的事,總覺得今天是禍非福,但是不能不去。她心里暗暗嘀咕,難道是公主對紀沉魚在吃醋,一個死了的人,有什麼醋可吃。要吃,也是年節許王府都有東西送來,公主回都城里肯定掌家,從家用上發現這一筆?她不怪殿下自己不出私房錢,反而更對殿下有好感。

戰戰兢兢隨著人坐轎子來到許王府,紀四老爺隨轎子過來。府門外並沒有下轎,有人引進角門里去,兩個清秀的小廝過來,躬身一禮,把四老爺帶走了。紀老太太在二門外下了轎子,自己受寵若驚,更不知道是驚是喜。見四個丫頭迎上來,又是一個雪兜子,請她坐上去,紀老太太連呼使不得,卻不過還是坐上,欣賞著許王府中美景,一路行來。

去的正房,氣派先不一般。廊下坐著幾個丫頭,院子里有幾個小丫頭在玩耍。見到了先哄地一聲跑開︰「老太太來了。」唬得紀老太太嚇得不行,在這里怎麼能大喊小叫。見又過來幾個丫頭請她下來,擁著她往房中去,一面走一面笑︰「殿下早起還在問,總算來了!」

紀老太太如墜夢里。

房簾子打開,房中一股子暖香味兒先出來。有一個人珠圍翠繞,不是坐著,而是站在門內幾步,笑盈盈喜盈盈看著她。

身後簾子放下來,丫頭們沒有一個進來。染雪和離花把人全打發走,自己在房門外守著。

紀老太太應該先行禮,可她本能地要先看這個人,潛意識里,認為是應該這樣。紀沉魚走上一步,喚了她一聲︰「祖母。」

這一聲,讓紀老太太全認出來。這氣派這面容,她一開始還只以為是相像的人,而紀沉魚認為應該盛妝相見,珠寶閃得人眼楮花,以為紀沉魚不在的紀老太太哪里會先想到是她!

這一驚,不是一喜,紀老太太上年紀的人,驚得身子軟下來,紀沉魚一把扶住,急急呼道︰「送參湯來。」

染雪送進來。幫著扶紀老太太坐下來,把參湯給她喝了兩口,胸前揉著,紀老太太這口氣才上來,眼淚潸潸下來,哭了一聲︰「四丫頭!」

紀沉魚也淚落︰「是我,真的是我!」紀老太太雖然心情激動,也還明白,沒哭兩聲對染雪看看,染雪笑著出去。紀老太太一把抱住紀沉魚︰「怎麼是你,不是見公主?」她這一會兒才明白過來。

紀沉魚帶淚笑著告訴她︰「我就是公主!」紀老太太大驚失色,眼看著又氣上不來,紀沉魚再告訴他︰「殿下的意思。」紀老太太馬上明白,明白過來心情舒暢,只是還哭個不停︰「那一年說你沒了,我在心里怪你貪富貴往這里來,沒有想到還能見到你。」

紀沉魚一不做二不休,怕不好解釋,索性全推到許王身上︰「選妃的事,殿下後來告訴我,也是他的意思。他說我呀,和公主長得很像。」

「哦哦,原來是這樣。」紀老太太展顏而笑,不哭了,笑逐顏開︰「原來是這樣!」她笑容滿面,捧起紀沉魚的面龐看一看,歡歡喜喜︰「你胖了,出挑許多。」這才想起來問候許王︰「殿下好不好?」

紀沉魚笑︰「好呢,他能不好嗎?」紀老太太微笑︰「也是,光听說他就不錯。」又低聲問︰「那真的公主在哪里?」老人心思靈,一閃而過問出來︰「是怎麼沒的?」紀沉魚心想和自己猜的一樣,許王死不認帳,只能是他干了什麼。

為安紀老太太的心,紀沉魚笑盈盈︰「反正不會再來。」她俏皮的手點在自己鼻子上︰「以後我就是公主。」

紀老太太笑著哼一聲︰「看把你能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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