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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9 我要你自行了斷!

藍德妃命歸九泉,藍宏業聞听此消息,更是萬念俱灰,不過他倒是沒有半點怨天尤人的意思,只是說是自己作孽,將事情一五一十招供出來,並簽字畫押,听憑皇上發落。

宣景帝大概也是為了體恤藍德妃的不幸亡故——畢竟私自與海角小樓來往,雖然犯了他的忌諱,但她是為了求子,並不是什麼大逆不道的罪過,原也沒想讓她死的,尤其她還懷了龍胎,這只能算是個意外,因而他也就沒有再殺藍宏業,而只是判他流放三千里,終生不得回京。

藍家被抄家之後,自然也沒找到那早已被紫凝所收,又散發給貧苦之人的銀兩,只將其為數不多的家產全部充公,老老小小十幾口只能跟著藍宏業被流放,以後的日子,也有苦可受了。

對于這樣的結果,不但在京城引起了不大不小的哄動,在後宮更是無人不知,眾妃子一來嘆服于海角小樓的無所不能,果然能讓人實現自己的願望,另一方面則暗暗慶幸于又少了一個跟自己爭寵之人,誰又會因為藍德妃的死而掉半滴眼淚!

而且,那些因為無所出而備受冷落的妃子們更是覺得,藍德妃一心求子並沒有什麼過錯,錯就錯在不該讓父親動工程款的主意,這對一向勤政愛民,努力做個好皇帝的宣景帝來說,當然是不能容忍的,會落到那般下場,也就無可厚非了。

此事過後,無論宮里宮外,都知道宣景帝這會兒正在氣頭上,誰也不敢在這個時候多生事端,以免招來橫貨,就都暫時安穩下來,全力準備幾天後的六國賽。

按照慣例,在比賽的前兩天,各國的參賽者就會到達西池國,這京城的安全就成了頭等大事——莫要忘了,里里外外加起來,會有不下百十人來到,何況還都是各國高手中的高手,若是一信防護不慎,出了差錯,後果誰擔當得起。

因而宣景帝將各事一一安排下去,命各部各司其職,嚴密布防,誰那里出了錯,誰提頭來見。眾人自是不敢怠慢,事無巨細地做好安排,而對于統領京城禁衛軍的君夜離來說,他肩上的擔子何其之重,常常將手下各副將、好手都召集起來,日夜研究防控之事,忙得連跟紫凝溫存的時間都沒有,更不用說其他了。

看著窗外亮起來的天,紫凝知道君夜離想必又跟眾人商議了一晚,道,「夜離忙完了嗎,各位大人走了沒有?」

夕顏道,「剛剛才走,姑爺應該是在修改京城布控計劃,要屬下去看看嗎?」

「我自己過去,你去廚房看看,準備些吃的,再忙也總是要吃飯的。」紫凝琢磨著該給君夜離多煉制一些補氣行功的丹藥,免得他這麼忙下去,給忙壞了。

「是,小姐。」

紫凝隨即起身,到書房看看。

君夜離正捏著下巴,對著桌上的京城地形圖皺眉,仿佛很不滿意。

紫凝步子輕盈地進去,站在一旁看他。

過了好一會兒,君夜離才長長地松一口氣,一抬頭看到紫凝,笑道,「怎的來了也不出聲,想嚇我啊?」

「你太入神了,」紫凝瞄他一眼,「夜離,你知不知道方才很危險,如果我要殺你,你早死了不知道多少次!」看個地圖也能渾然忘我,要不要這麼投入啊?

「怎麼會,」君夜離又開始沒正經,一把攬過她,啾啾,先狠親了兩口,「我雖不知道你來,可近身之內有沒有危險,我難道還感覺不到嗎?你那麼喜歡我,對我當然不會有絲毫的殺氣,我防你做什麼!」

听他前面說的很有道理,紫凝很以為然地點點頭,可後面那句卻讓她啼笑皆非,「我是不是喜歡你,是你說的嗎?」真虧得他有這般自信,什麼話都敢說,不怕被扔爛菜葉。

君夜離抿唇一笑,眼中柔情無限,低聲道,「那你自己說,你喜歡我嗎?」兩人在一起這麼久了,對彼此也再沒有嫌隙,可一直以來,好像都是他在說對紫凝如何如何喜歡,她盡管對自己也情意無限,好像從來沒有親口說過吧?

紫凝臉上微微一熱,但毫不避諱地迎視著他的視線,雙手捧起他的臉,踮腳在他唇上輕吻了一下,「你說呢?除了你,我此生都不會喜歡別人……夜離,要記得我,任何時候都可以忘記,知道嗎……」

君夜離自是狂喜莫名,卻也敏銳地察覺到,她似乎有些不安,忽地將她摟緊,「我早說過此生若負你,必不得好死,你只管相信我,我必不會讓我失望!紫凝,有我在,沒事的……」

世事難料,夜離,有很多事,你還不知道。紫凝偎在他胸前,听著他有力的心跳,有那麼一瞬間,她覺得好累,好煩,這樣無何止地爭斗,耍心機,爾虞我詐,真的很沒有意思,什麼時候才能永遠拋開這一切,跟君夜離兩個人一起,過些沒有世俗所擾的生活,也就不枉此生了!

「啊咳——」門口傳來女子刻意的咳嗽聲,「大皇兄,大皇嫂,你們要抱到何時,要不我先出去等?」

紫凝啞然︰這以公主還真不怵她,什麼時候都這樣調皮愛鬧,很討人喜。

君夜離松開紫凝,板著臉道,「知道我跟紫凝在摟摟抱抱,你還要來打擾,你一個女兒家,這樣沒羞,以後嫁不出去,可別哭!」

「我才不會!」以公主對他吐舌頭,扮鬼臉,才不怕他,「大皇嫂對我好,一定會幫我的,是不是,大皇嫂?」她倒不拿自己當外人,跟紫凝也很湊近。

紫凝一笑搖頭,「怎麼會,我們以漂亮又愛學東西,醫術越來越高明,將來不知道有多少少年才俊搶著要娶她做妻子,怎會嫁不出去。夜離,你以為人人都像你,沒個心疼的,也只有我不嫌棄,把你撿了回來?」

以公主先是一愣,繼而哈哈大笑,扶著門框前仰後合,「有趣,有趣……大皇嫂真厲害,哈哈哈……」

大皇兄那是什麼人,西池戰神,傳說中會吃人肉的怪物,性格冷酷無情,從來都是旁人見了他噤若寒蟬的份,有誰敢像大皇嫂一樣,將他貶到一文不值了?

果然一物降一物麼,大皇嫂就是大皇兄的克星,好爽的有木有……

君夜離是好氣又好笑,紫凝跟他玩樂,他自是高興,可當著以這小丫頭的面,自己這皇長子的面子往哪放。「紫凝,好啊你,敢取笑我,看晚上我怎麼討回來!」這話說的,忒也曖昧不明,好像他兩個已經那個什麼了一樣,再配上他邪魅而又得意的笑容,躍躍欲試的架勢,還真像那麼回事。

以公主登時止住笑,驚訝地道,「大皇嫂,你——」

紫凝頓時很不爭氣地紅了臉,說句玩笑話麼,夜離居然又不正經,真是……

正惱也不是,笑也不是的當兒,所幸夕顏過來稟報,「小姐,早飯準備好了,請。」

「啊,太好了!」以公主一聲歡呼,「我過來的急,還沒有吃呢,我也要吃!」說完就跳著腳跑掉了,這注意力,也太容易被轉移了。

君夜離和紫凝對視一眼,忍不住地笑,也一起跟了過去。

前廳的圓桌上已經擺了幾道菜,陶罐里的藥膳粥發出陣陣誘人的香氣,惹得以公主食欲大開,也不客氣,拖開凳子坐了下去,「好香啊!餓死了餓死了!香凝,快幫我盛飯!」

「公主,這……」旁邊一個十八、九歲,身材高挑,相貌清秀的女子上前幾步,面露難色。她是在以公主身邊侍候的是沒錯,可這里畢竟是魅王府,主人還沒吃,就先給公主盛飯,會不會太失禮了?

紫凝一笑道,「無妨,幫公主盛飯就好。」

「是,多謝魅王妃。」香凝略一矮身施禮,隨即替以公主盛好飯,放到她面前去,「公主請。」

以公主笑眯眯地拿起勺子,大口大口吃起來,那樣子活像給餓了三天一樣。

君夜離失笑,「在宮里父皇不給你飯吃是怎麼著,到我這里來扮可憐,看你這樣子,哪里像個公主!」野丫頭還差不多。

以公主喝著粥,口齒不清地分辯,「公主就不用吃飯啦……誰管那麼多……」

「別說她了,又沒有外人,坐吧。」紫凝扯了君夜離袖子一下,兩人一起坐了下去。起初她答應教以公主醫術,原是想通過她打听宮中消息,不過相處下來,卻被以公主天真爛漫、心地良善的性子打動,如今是真心希望她能好,只要在自己能力範圍之內,總要多看顧她一些。

香凝大概覺得不好意思,見他兩個坐下,趕緊過去道,「奴婢替魅王殿下、王妃盛飯。」說罷不待兩人開口,拿勺子盛上一碗稀粥,遞給君夜離,「殿下請。」

結果也不知是她過緊張,還是平時做事就不利索,手一抖,飯碗瞬間打翻,全扣在了君夜離腿上。這粥雖然已經不是太燙,但變起倉促,君夜離還是一驚,本能地站起身來躲避。

「夜離——」紫凝才要過去看,陡然間覺得眼前人影一閃,跟著胸前一麻,大穴被封,登時動彈不得,右肩瑟琶骨一緊,已被人拿住。

「你——」君夜離驚怒交加,厲聲道,「你敢動紫凝一下試試?!」

夕顏夕月和無華全都眼神一變,才要上前,被君夜離一擺手制止,便展開身形,將香凝圍在中間,伺機而動。

「誰都不準動!」香凝一反剛才的謙卑態度,目光冷冽,咬牙道,「誰想要魅王妃死,就過來試試!」她左手制住紫凝,右手的短刀緊貼在紫凝頸側大動脈,只要刀鋒稍稍一偏,紫凝就得血濺當場!

「咳、咳——」事發突然,以公主同樣震驚和難以相信,只不過她被粥一下子嗆到,咳的眼淚都流出來了,才緩過一口氣,驚道,「香、香、香凝,你、你這是做、做什麼——」

「少說廢話!」香凝咬牙嘶聲道,「君夜離,你不想魅王妃死,是不是?好,只要你自行了斷,我就放了她!」

沖我來的?君夜離眉頭微皺,冷冷看著她的臉,腦子里搜索了一遍,卻不記得曾經見過這個女人,是何時跟她結下了怨仇?「我為什麼要自行了斷,你到底是誰?」

「你沒必要問那麼多!」香凝神情憤恨而急切,手中刀微微一動,雪亮的刀鋒在紫凝頸上劃出一道細小的傷口,「我沒那麼好的耐性,你快點動手,否則我就殺了北堂紫凝!快!」看來她也知道,自己對上的不是一般人,出手要快,不然就再沒機會。

但饒是如此,她也還是太低估了紫凝和君夜離的本事,不過瞬息之間,紫凝已沖開被封的穴道,君夜離一看她眼神,就知道她已沒事,冷然一笑,「要我死,你還不夠資格!」話音未落,他忽地動了,身形如鬼魅般,快而且不著痕跡,根本讓人反應不及。

事實上他眼神一變,香凝就知道要糟,拼著一死,也要將紫凝殺了,賺一個夠本。

然事實卻不如她所願,她才要有所動作,就感覺一只手掐住了她握刀的手腕,跟著「喀嚓」一聲,腕骨已被捏碎。劇痛之下,她一聲慘叫還沒等出口,君夜離已逼近,一手輕輕巧巧將紫凝攬入自己懷中,另一只手「踫」一聲大響,將香凝一掌打飛,口吐鮮血,起不來身。

無華一個晃身上前,連封她周身大穴,讓她動彈不得不說,更是渾身無力,想咬舌自盡都不能,以方便問話。

「啊!」以公主這才反應過來,早嚇白了臉,跳著腳道,「香凝,你做什麼?!你居然要殺大皇兄跟大皇嫂,你、你不要命了?!」

「……是,我早就不想活了,」香凝臉白如紙,虛弱地喘息著,眼里的卻是強烈的恨意,「不能殺死君夜離報仇,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你——」以公主氣得說不出話來,更是百般莫名其妙,「你到底……到底為什麼啊……」

君夜離微有些抖的大手溫柔地撫上紫凝頸側的傷痕,心疼得無以復加,「痛得厲害嗎?都是我不好,沒能保護好你,抱歉……」

「一點小傷而已,不是你的錯,別這麼沒志氣,」紫凝淡然一笑,「方才也是事發突然,而且憑香凝的本事,還要不了我的命,別擔心。」

「誰想要你的命,都要先來問過我!」君夜離眼里閃過濃烈的殺機,動作卻依舊溫和,偏過臉去,旁若無人地伸舌在紫凝頸側傷口上輕輕舌忝過,「我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要傷你的人,絕對不會……」

傷口處傳來輕微的刺痛感,紫凝本能地偏了偏頭,卻並沒有阻止他。感覺到他的雙手一直在抖,她知道這個發誓要保護自己一生的人剛才是真的嚇到了,就由他任性吧,誰叫她很受用被在意、被放在手心呵護的感覺呢。

過了一會,君夜離已情緒已恢復,回過頭來時,神情酷寒,「說,本宮跟你有,有什麼仇!」

「我就知道你不會記得,所以才懶得說,」香凝嘲諷地看著他,「君夜離,你是西池戰神,殺人無數,被你親手所殺的人有多少,你尚且數不過來,又怎麼會記得一個因為你所謂的仁慈而死的可憐人!」

君夜離皺眉,一時根本無法明白,她說的到底是什麼人,不過有一點他倒是可以肯定,「本宮听你口音,不是西池國人,你……是康彌國人?」

西六國之一的康彌國,因位于極西之地,在未成為六強之一以前,一直過著半與世隔絕的生活,各方面都很落後,文化語言更是不值一提。不過他們在挖掘出幾座大的金礦之後,與外界開始進行貿易往來,實力漸漸強大,也才開始吸收外界的文化語言。

不過所謂「鄉音難改」,盡管他們努力學習,但說起漢話來還是些繞口,越是成年人,這一點就越明顯,再教自己的子孫後代時,就總是帶著些「康彌音」,所以很好分辨。

被說破來歷,香凝並沒有太大反應,看來她做了必死的打算,無論今天事情成與敗,都沒想活著回去,冷笑一聲,「我是,不過你是不會知道我的,我費盡心思,用了兩年多的時間才得以混進京城皇宮,就是殺了你,以報大仇!」

「香凝,你到底怎麼回事?!」以公主大叫,叉著腰直跺腳,「我大皇兄跟你有什麼仇,你要殺他?沒想到你竟然是這樣的,早知道我就不幫你,你騙我?!」

紫凝眸光閃爍,「公主,她原先並非跟在你身邊嗎?」難怪她看這香凝眼生的很,不過也知道後宮之中的宮女何止千萬,主子們更換婢僕也不是什麼新鮮事,也就沒怎麼在意,沒想到這一個不小心,就差點著了旁人的道兒,看來想要她和君夜離性命的人,真是無處不在啊。

「不是,」以公主氣呼呼地道,「她本在針工局做事,後來有一次替我做了件衣服,我瞧著喜歡,就記住了她。前幾天她被宮里的管事太監刁難,我幫她說了幾句話,她就非說感激我的恩德,求得我稟報母後,留她在身邊服侍。」

紫凝略一點頭,冷笑道,「看來你是早有預謀,才會想方設法通過以公主到魅王府來,伺機而動,是不是?」

「是,」香凝呼吸有些亂,但神情坦然,有問必答,「我原以為只要混進宮,就能有機會殺了君夜離,可我不得不承認,他武功之高,非常人所及,何況進出之間都有高手保護,我根本沒機會!」

尤其後來,紫凝的到來更是讓君夜離身邊多了一道堅不可摧的屏障,她對君夜離的在意和守護更是讓香凝半點機會都找不到,怎可能不著急!

也是天無絕人之路,近來她偶然知道,以公主常到魅王府來向紫凝請教醫術,她立刻意識到這是個接近君夜離的好機會,才故意讓以公主看到她被刁難,後面的事,就順理成章了。

「你敢利用我!」以公主頓時感覺大失面子,而且因為她的疏忽,差點害死大皇兄大皇嫂,把她給氣的,抬腳就踹,「你這個壞人——」

「公主稍安勿躁!」紫凝眼疾手快,一把將她拉回,「事情總要問清楚——香凝,夜離跟你,究竟有何仇恨?」

以公主叉腰道,「就是,你還不說?!」

香凝咬牙,神情變得悲憤而絕望,「殺夫之仇,不共戴天!」

殺夫?以公主一愣,傻傻地道,「原來你成過親呀?」

「雖然沒有成親,但是我們已經訂了終身,」香凝眼里現出某種只有在想到心愛之人時,才會有柔情和甜蜜,「本來是要拜堂的,誰想到——」她忽地咬牙,惡狠狠瞪向君夜離,「都是你!是你將他一掌從擂台上打下來,毀了我們的一切!」

君夜離心中一動,腦子里飛快地閃過某些畫面,瞬間明白過來,「你所說之人,是康彌國淮南王龍行宇?」

香凝悲憤冷笑,「你還記得?」

當然記得。君夜離神情冷然,真要說起來,得追溯到五年前的六國爭霸賽,在他帶領之下,西池國一路過關斬將,最終與康彌國一決勝負,爭奪統治權。

當時龍行宇正值年少輕狂,意氣風發,性子又驕傲,以為天下盡在掌握,更是抱著必勝的信心來的,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在前面四場比試當中,雙方各有勝負,最後的對決就是他和君夜離,當時情形有多緊張肅穆,可想而知。

眾所周知,兩人在經歷了一番激戰之後,到底還是君夜離技高一籌,取得了最後的勝利,盡管他打龍行宇那一掌並不是太重,可這個驕傲的人如何接受得了如此殘酷的結果,當場就口吐鮮血,昏死過去,康彌國人也帶著一干參賽者,在眾人嘲諷和同情的目光中,灰溜溜退去。

「有比賽就有勝負,何況六國在賽前就簽下協議,願賭服輸,龍行宇技不如人,輸了又有何話可說!」君夜離冷冷看著香凝,「何況本宮下手極有分寸,那一掌絕不會要了他的命,你想栽贓本宮不成?」

「是,你那一掌確實沒能打死他,但你以為這是你的仁慈?」香凝哈哈大笑,氣息卻凝滯的厲害,「錯!墨宇回去之後,就一直心結難解,總說自己沒用,還要承受國中人的埋怨和白眼,他的傷就一直好不起來,反反復復,纏綿床榻兩年多,到底還是死了,他死了,你知不知道?!」

因為性子使然,即使有香凝在旁百般勸說,溫柔體貼,可龍行宇始終無法釋懷,到底還是含恨而逝,死時只有二十二歲,知情者無不為之唏噓。香凝更是無法接受這樣殘酷的事實——他們本來是要成親的,要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可誰想……

于是,在親手埋葬了龍行宇之後,香凝也連帶著埋葬了自己的眼淚和過去,不顧家人的勸說,毅然孤身離開康彌國,改名換姓,混進西池國皇宮,只為替夫報仇,以消心頭之恨。

「你倒是重情重意,」紫凝說這話,也沒有嘲諷的意思,相反她的表情是嚴肅認真的,「只可惜行事魯莽,也太不自量力,就憑你一個人,能殺得了夜離嗎?」

「我知道不能,」香凝慘然而笑,「所以我剛才並沒有直接向他下手,而是借機制住你,逼他自盡。因為我知道他為你不惜一切,一定會自行了斷。」

那是自然。君夜離傲然一笑,他為了紫凝確實不惜一切,不過並不是誰叫他做什麼,他都會做,他愛紫凝的表現並不是隨時都要為她去死,而是為了好好愛她,繼續愛她而爭取一切他們兩個都能活著的機會。這些是不用對旁人說的,因為不是身在其中的人,不會明白。

「你想的是不錯,可惜本事不夠,」紫凝溫柔看了君夜離一眼,再回過頭來,不無惋惜之意,「別說就憑你根本制不住我,即使讓你僥幸得手,夜離也不會听你擺布,你注定是要失敗的,香凝,你太天真了。」

「你為什麼……沒有中招?」香凝皺眉,身體上的無力感讓她幾欲崩潰,更是百般不甘︰剛剛就差一點點啊,真是可惜……

「移穴換位,沒听過嗎?」紫凝眼神輕蔑,「我的內力強過你數倍,已經能夠自由控制穴位的變換,你制住我也只是剎那之間而已,你還不明白嗎?」

果然不愧是名滿天下的「神醫金鈴」,栽在這樣的人手上,倒也不冤!香凝死死咬唇,卻因渾身的酥麻而用不上多少力氣,「你……你不用得意,我、我落到你們手里,無話可說,但是我……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

君夜離雙眉一揚,「你活著都不能將本宮怎樣,死了更是萬事皆空,還能怎樣?你若真有這本事,等真的做了鬼,再來找本宮算賬也不遲!」

香凝怒極,「你——」

「還有,」君夜離眼神條地銳利,「不要以為你隨便一說,本宮就會相信你沒有其他企圖,六國賽在即,或許這是康彌國之計,本宮會詳加查探,你休想再動任何心思!無華,把她帶下去!」

香凝死死瞪著他,如果眼光能殺人,估計君夜離早就尸骨無存了。這一次功敗垂成,再想殺他就難了!墨宇,我對不起你,我不能替你報仇,都是我的錯……

「是,殿下!」無華一把將香凝拎起,拖了下去。

夕顏兄妹這才跪倒,「屬下失職,小姐恕罪!」

「起來,非你們之過。」紫凝向以公主,其意不言自明。

以公主氣鼓了腮,感覺到氣氛不對,才發現大家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她瞪大了眼楮,「怨我啊?」

「不然呢?」君夜離清冷,「我早要你閑事莫管,你偏是不听,現在知道後果了?」

那我也是可憐香凝麼,哪知道她是壞人!以公主心中不服,可事實擺在眼前,又容不得她辯解,只好噘著嘴低頭,賭氣般道,「我知道啦,以後都不會了……」

「知道就好,」君夜離屈指彈她額頭一下,「我還有事要處理,你先回宮,此事我會跟父皇稟報,你別亂說話,听到沒有?」

「听到啦,」以公主很不高興,但很听話,「那我先走了,大皇嫂,我過兩天再來。」

「好。」

君夜離猛不丁打橫抱起紫凝,「走,回房我幫你上藥。」

「……我又沒傷著腿,自己能走,」紫凝驚了一下,無奈道,「快放我下來!」

「我要抱著你,」君夜離不讓,「剛才,嚇死我了……」

都說了我沒事。紫凝淡然一笑,也不跟他爭辯,設身處地想一想,如果受傷的是夜離,她也會緊張的,這是他們在意彼此的心意,不容人質疑的,就算是本人也一樣。

來到房間,君夜離小心地將她放到床榻上,拿過傷藥,用手指挑了些,仔細地涂在她頸側的傷口上。

還好,這傷口不長,也不深,依著紫凝配制的傷藥的神奇效用,用不了兩三天就會完全好起來,連一丁點的疤痕都不會留下。

紫凝看著君夜離認真的表情,若有所思。

「怎麼了嗎?」君夜離輕輕捏了下她的鼻尖,「這麼看著我做什麼?」

紫凝就勢握住他的手,表情很嚴肅,「夜離,香凝的事,你打算如何做,稟報皇上嗎?」

「是,」說到此事,君夜離斂去笑容,正色道,「此事事關重大,康彌國或許真的有什麼陰謀詭計,我必須稟告父皇,早做防範。」

「應該的,」紫凝點頭,忽地睿智一笑,「夜離,六國爭霸,勝者為王,這本無可厚非,可這國家要想長治久安,就不能隨時起戰事,否則只會令時局動蕩不安,還要有那麼多人無辜受牽連,甚至枉死,子民人心惶惶,絕不是什麼好事。」

「哦?」君夜離眼眸一亮,饒有興致地道,「紫凝,莫非你也想到了個中不妥?」

「你早想到了?」紫凝一笑搖頭,「想來也是,你是西池皇長子,自小在皇室長大,當然對這些事了若指掌,我這一開口,倒顯得拾人牙惠了。」

「並不,」君夜離坐到她身邊,搖頭道,「事實上從上次六國爭霸賽時我就覺得,這樣下去絕非明智之舉,會令西六國一直處于一片混亂之中,人心不穩,早晚會出大事!」

「所以,」紫凝斜他一眼,「你的意思是——」

「你呢,」君夜離挑了挑眉,「又覺得應該如何?」

兩人互視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某種豪氣,幾乎是異口同聲地道,「一錘定音!」

就借著這次的六國爭霸賽,選出最後的勝者,其余五國永尊其為王,以期讓西六國長期安定下去,這才是解決問題的根本之所在。

「紫凝,你能有如此胸襟,實在令人敬佩!」君夜離贊嘆不已,「我是幾輩子修來的福份,這輩子遇上你……」

「得啦,」紫凝好笑地輕捶了他一拳,「一天下來,你不夸贊我幾句就不過癮是吧?別讓人笑話了,既然我們看法一致,也別耽擱了,速速入宮,向皇上稟報此事。」

六國賽在即,如果不提前通知其余五國,到時他們會說西池不公,這一目的將很難達成。

「好。」君夜離一笑,原本想她受了傷,在府中休息就好。可轉念一想,父皇對于他們的想法一時未必能夠接受,有紫凝在,應該更容易說服父皇,也就一起換好衣服,即刻入宮。

正陽殿上,宣景帝正听京城禁軍侍衛統領稟報京城布防一事,還算滿意,到時若有什麼意外情況發生,以不變應萬變,也就是了。

「魅王殿下到,魅王妃到!」

宣景帝抬手,「你先下去。」

侍衛統領施禮後退了下去,後背已經被冷汗濕透︰皇上最近心情欠佳,他方才是把心提到嗓子眼回話,所幸一切順利,不然這條小命就得交代了

紫凝和君夜離雙雙步入殿中,跪倒行禮。

「起來吧,」宣景帝揮手,合著他眼尖,看到紫凝脖子上纏著的紗布,皺眉道,「紫凝受了傷,怎麼回事?」看他這瞬間沉下來的臉色,好像受傷的是他什麼人一樣,還真不避諱自個兒子也在。

君夜離一抱拳道,「回父皇,此事說來話長,容兒臣詳細稟報。」接著他把香凝之事大致說了一下,言簡意賅。

「什麼?!」宣景帝果然勃然大怒,「康彌國好大的膽子,居然派人行刺你跟紫凝?今年的六國賽,他們是不想參加了嗎?!」

「父皇息怒,現在看來,此事是香凝一人所為,與康彌國無關,」君夜離思量著道,「不過,康彌國上次輸在最後一局,心有不甘是一定的,必會全力反撲。還有狐歧國與我西池之間恩怨,他們也會借著六國賽一吐怨氣,大月國更是一直蠢蠢欲動,不願屈于我西池之下,父皇,這形勢頗為嚴峻,不可掉以輕心。」

紫凝暗道如此看來,各國這不是都不服氣嗎,虧得西池國還行使西六國統治權達五年之久,也不知道是如何做到的。

「朕自是知道,」宣景帝冷哼一聲,「不過他們不服氣又如何,我西池人才濟濟,此次比試也定能再拔頭籌,誰若不服,朕派大軍壓境,平了他們也並非難事!」

上兩次皆成為西六國的霸主之後,其余五國歲歲進貢,他們國富民強,兵力充足,故而宣景帝說這話,也並非言過其實。只不過你可以掃平一個國家,難道還能同時掃平其余五國嗎,所以說能不到這最後一步,還是抻量抻量的好。

「父皇恕兒臣斗膽,兒臣和紫凝都以為,每隔五年一次的六國爭霸賽,太過勞民傷財,令時局動蕩不安,並非良策。」君夜離避重就輕,並不接宣景帝的話——他雖被稱為「戰神」,卻從不是喜好殺戮之人,一旦起戰事,就會生靈涂炭,倒霉的永遠是平民百姓,他們何其無辜!

「哦?」宣景帝一愣,看向紫凝,「你們有何良策?」

紫凝淡然一笑,「西六國一統,西池永世為尊。」

宣景帝一驚變色,「這……」

「父皇以為如何?」君夜離不動聲色地注意著宣景帝的反應,「只有這樣,才能令西六國平靜下來,父皇英明神武,也必能讓西六國都變得強大,假以時日,連東六國也一並征服,一統天下也未可知。」

宣景帝精神一振,眼前似乎出現某種畫面,他突然莫名地興奮起來︰若果真一統天下,也就不枉此生了!越想越覺得君夜離之言大有道理,他瞬間豪情萬丈,一拍龍案,「很好!離兒和紫凝所言,甚合朕意!韓公公!」

韓公公有些日子沒見宣景帝如此振奮了,趕緊上前,「老奴在!」

「即刻傳朕旨意,給其余五國,今年六國賽勝出者,將永享西六國統治之權,比賽之日延後,讓各國派人前來,商談相關事宜!」

「遵旨!」

君夜離和紫凝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在心里寫個「服」字,宣景帝真不愧是一國之君,乍一听到六國一統,短暫的震驚過去,思路竟是如此清晰,安排起事情來也如此嚴謹,滴水不漏。由此可見,這張龍椅,真不是誰都能做的。

宣景帝看向紫凝,目中贊賞之色很明顯,「紫凝,朕沒想到你一個女子,竟有如此氣度,有你在離兒身邊,朕很欣慰。」

紫凝微一愕︰宣景帝這話,明顯是對君夜離的回護和在意,顯見得他對這個皇長子並不如外面傳言的那樣厭惡,甚至于放棄,那他為何在蕙妃過世,夜離又受傳言詆毀所苦時,棄之不顧,生死由他?

君夜離眸中精光一閃,神情也有些冷,「謝父皇顧念,兒臣會與紫凝互為守護,不離不棄,父皇放心就是。」

宣景帝似是也很意外自己方才會說出那句話來,冷冷收回目光,不再多言,「那個香凝,現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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