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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1 步步殺機,神來之筆

「求你救救王爺,求你了,求你了!」燕芷雲對鐵王的話恍若未聞,一個勁兒苦求。

君夜離眉頭一皺,內力運處,將她震了開來,「皇伯母,請自重!」

燕芷雲不會武功,這一下被傷到內髒,嘴角已經見血。

「君夜離,你好大的膽子!」鐵王登時怒了,掙著過去抬腳就踹,「你敢傷芷雲——」

情急之下,他忘了自己帶著腳鐐,腿才抬起來一點,身體就失去平衡,如果不是侍衛及時扯住他,他早已摔倒在地。

「是皇伯母不知自重,與本王何干?」君夜離眼神一寒,「鐵王,父皇面前你也敢放肆,該當何罪!」

時機來了。紫凝眼神一冷,緩緩動起功力,發動「勾魂奪魄」之術。

「……我管你什麼罪不罪!」鐵王忽然神情一變,哈哈一笑,身體也在晃,「本王知道,你們都瞧不起本王,覺得本王不配做皇上,是不是?那你呢,你呢——」他一一指過君夜離和君夜瀾,「你們就配嗎,一個怪物,一個廢物,憑什麼?!」

君夜瀾自然知道,那句「廢物」是罵自己,「怪物」是罵大皇兄,饒是他脾氣再好,也不禁怒道,「皇伯伯,你說什麼?!」

宣景帝卻是終于知道他的心思,怒道,「君玉堂,你痴心妄想些什麼?誰來做太子,誰來做君王,朕心中有數,你敢多嘴?!」

自古君王最忌諱的就是有人覬覦他的皇位,誰都不能例外,紫凝就是抓準這一點,非將鐵王打到永世不得翻身!

燕芷雲哪顧得上自己的傷勢,听得鐵王開始胡說八道,她又驚又怕,急急地拉住他,「王爺,別說了,別說了!」

鐵王一把甩開她,森然道,「本王、本王為什麼不能當皇帝?!為什麼?!」他哆嗦著,顯然是在極力抗拒什麼,但就是抗不過,滿嘴胡說,「皇兄,你……倒是說說,我哪里不如君夜辰,哪里不如君夜離,為什麼你要偏愛他們,從來不正眼看我?」

燕芷雲給嚇傻了,拼命拉住鐵王,哆哆嗦嗦道,「王爺,你胡說些什麼?快給皇上認錯,別亂說話,听到沒有!」情形已經夠糟,王爺再胡說,可就真的無法挽回了呀!

「……你走開!」鐵王頓了頓之後,一把將燕芷雲推倒在地,此時的他,已經不認識任何人了,「里嗦,煩不煩人?!」

話是這麼說,他的神情卻是焦急而痛苦的︰芷雲,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這樣,我也不想!

然宣景帝已是勃然大怒,快步走下玉石階,揚手就給了鐵王一記耳光,「啪」一聲大響,「畜牲,你還不知悔改?!」

鐵王被打了一個趔趄,晃了好幾下才站穩,似乎清醒了一點,「皇、皇兄——」

「朕沒你這種弟弟!」宣景帝狠狠一甩衣袖,「你不配當朕的弟弟!」

「皇上,不要打王爺!」燕芷雲心疼莫名,更是害怕得要命,爬過去抓住宣景帝的衣擺,苦苦哀求,「王爺他只是、只是一時糊涂,他不是故意的,皇上息怒!」

她與鐵王是青梅竹馬,婚配後更是恩愛無雙,鐵王就是她全部的希望,她不能失去他,絕對不能!

宣景帝憤怒莫名,不過也知道鐵王在朝中頗有威望,此事不可操之過急,冷冷道,「君玉堂,你犯上作亂,意圖弒君,大逆不道,立刻去天牢思過,朕自有主張!」

鐵王嘴角抽搐了幾下,大概是想就此打住的,然怎麼可能放過他,陡地加快了音頻的頻率,他似乎猛地驚跳了一下,忽然獰笑道,「我……為什麼要听你的?你說關我就關我,憑什麼?皇兄,你……根本就不喜歡我,從來沒想過把皇位傳給我,是不是?」

「一會兒,別再說了,求你別再說了!」燕芷雲嚇得魂飛天外,掙扎著去捂他的嘴,「別再說了啊,你瘋了嗎?!」

皇上已經格外開恩,沒有即刻殺了王爺,待皇上消消氣,再托人求個情,此事便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為何一定要激怒皇上!

她哪里知道,這一切都是紫凝在暗中操縱,鐵王怎抗拒得了!

「我是瘋了!」鐵王似乎找到了發泄的借口,嘶聲大叫,「皇兄,我恨你,一直都恨你!父皇對你偏心,母後更是疼愛你勝過任何人!為何你輕易就能得到一切,卻從不曾對我用過半點心?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畜牲,你再胡說一句試試?!」宣景帝氣到渾身發抖,嘴唇都開始發青,「你、你竟然敢指責父皇母後,你、你好大的膽子——」

「哈哈、哈哈哈——」鐵王縱聲狂笑,「我指責他們?我指責他們怎麼了?他們早就死了,而且是他們行事不公,我為何不能說!君玉珂,你根本就瞧不起我,是不是?」他真是瘋了,居然敢直呼當今皇上名諱!

宣景帝此時已不能單純用「震驚」來形容,而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鐵王雖說早有異心,可一直都掩飾得很好,也從來不敢當著他的面如此無狀,今日這是怎麼了?

即使行刺之事令他處于不利境地,可依他的性子,斷不該這樣快就跟自己翻臉,而是應該抵死不認,尋機月兌身才對,怎麼會這樣歇斯底里的?

燕芷雲早就已經吃驚地瞪著鐵王,像是從來不認識他一樣,哪里還說得出話來。

「你們、你們都該死!」鐵王忽地一回身,咬牙嘶聲叫,「君夜離,北堂紫凝,你們壞了我的大事,你們都該死,我要殺光你們,殺光——」

「君玉掌!」宣景帝又是揚手一個巴掌,「你鬧夠了沒有?!」

鐵王一個趔趄,再回過臉來,眼神怨毒。

「王爺,別說了!求你別說了!」燕芷雲回神,已顧不上其他,硬拖著鐵王向外走,「皇上,容妾身先行告退——」

「滾開!」鐵王突然大吼,一下將燕芷雲給甩了出去!

燕芷雲本就是一個弱女子,不懂武功,再加上根本沒防備會被打,身體一下就撞到柱子上,又彈了回來,摔到地上已口吐鮮血,抽搐了兩下,即伏在地上不動了。

「皇伯母?!」君夜瀾吃了一驚,飛身過去扶起她,「皇伯母,你怎麼樣?」

君夜離倏然回眸看向紫凝,幾不可見地點了點頭︰很好,就是這樣,剩下的交給我就好!

「畜牲!畜牲!」宣景帝已經怒不可遏,厲聲道,「君玉堂,虧你方才還維護于她,如今竟下得這般狠手,就別怪朕無情!來呀,把這個反賊拿下!」

「是!」侍衛轟然響應,拿著兵器沖進來,將鐵王圍住。

鐵王卻只看著地上的燕芷雲發怔,有些反應不過來。

君夜離站于人前,右手凝聚起強大內力,沉聲道,「皇伯伯,你不要再糊涂了,快向父皇認錯!」

君夜瀾也顫聲道,「是、是啊,皇伯伯,你這樣是不行的……」

紫凝唇角勾出一抹冷酷的笑意,繼續無聲向鐵王發號施令︰殺了皇上!殺了皇上,你就能登位國君,萬人之上!

這聲音像附骨之蛆一樣,響在鐵王腦海當中,讓他震驚莫名,極力抵抗︰不行!不行!現在不能殺!不能!

居然還想抵抗!紫凝嘲諷地看著他,催動內力,將音頻源源不斷地送過去︰殺了皇上!殺了他,這天下就是你的了!殺!殺!殺!

大概看出紫凝耗損了大量內力,君夜離不動聲色地向她身邊移了幾步,左手悄然握住她的右手,將自身的內力緩緩送過去。

紫凝心中頓時一頓,更覺之前稍嫌凝窒的筋脈瞬間暢通無比,鐵王自是抵抗不了他們兩個聯手。不過,感動之余,她不禁也相當意外,沒想到君夜離內力之深厚,尤勝過她的想像!

幾番折磨之下,鐵王瀕臨瘋狂邊緣,偏生這時候宣景帝又命侍衛拿他,他萬念俱灰,大吼一聲,突然暴起,帶著手銬腳鐐,整個人像炮彈一樣,向宣景帝直直砸了過去!

「父皇小心!」君夜離松開紫凝的手,身隨意動,意隨心動,飛身過去相救。

紫凝則一個閃身站到君夜瀾面前,以防鐵王誤傷了他。

宣景帝更是說什麼也沒料到,鐵王會向他出手,一時呆愣,忘記躲避,更不用說還手了。

這一切自然盡在君夜離掌握,抬手攬上他的肩膀,一個半轉身躲開鐵王的攻擊,同時一掌向著鐵王拍出,速度絕快,角度詭異不說,其中蘊含的內力更是足以開山裂石!

「踫」一聲響,鐵王結結實實中了一掌,摔向地面,「哇」一下噴出一口鮮血,掙扎著想要起來,卻一時月兌力,動彈不得。當然,君夜離在擊中他的剎那,還是撤去了幾分力道,否則他早已骨斷筋裂而亡!

「父皇沒事嗎?!」君夜離將宣景帝扶正,屈膝就要跪,「兒臣以下犯上——」

「是這畜牲自尋死路,非你之過,」宣景帝一把扶住他,轉身冷喝一聲,「將這孽障拿下,關入天牢,朕會親自審問!」

君夜離低首,唇角掠過一抹銳利的冷笑。

一擊之後,紫凝見時機差不多,便收了音頻,若無其事地站過一旁。

「是!」侍衛即刻上前,將鐵王拖了下去。

宣景帝晃了一下,神情悲哀。

「父皇,」君夜離扶住他,勸道,「父皇不要生氣,皇伯伯只是……」

宣景帝搖了搖頭,「朕不是生氣,是失望,玉堂怎麼會……」

君夜離適時沉默,與紫凝交換個眼色,彼此心中了然。

「罷了,」宣景帝疲累至極地揮揮手,「離兒,你們都退下吧,朕累了,要一個人靜一靜。」

「是,兒臣告退。」

大殿上只剩下一代君王的孤影,宣景帝一步一晃地上了玉石階,沉重地坐到龍椅上,閉上了眼楮。

朕百年之後,這江山可該傳給誰,才能保西池國永遠昌盛?

殿外,君夜離側臉問紫凝,挑高了眉,「你怎麼看?」

「皇上還下不了決心殺鐵王,」紫凝神情冷然,「不過,鐵王不是笨蛋,只要稍做聯想,就會猜到今日之事是一個局,他若卷土重來,存心報復,不止娥貴嬪,就連你我也不會安生。」

「我也這麼想,」君夜離冷然一笑,抬手做了個「殺」的動作,「斬草不除根,是皇室大忌。」

反正皇家爭斗向來如此,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他君夜離從來不是講究婦人之仁那一套之輩。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誰活也不如自己活不是。

「既然如此,我們就送佛送到西,」紫凝冷笑一聲,「撇開其他事不說,就憑鐵王要殺沈娘和秦戈,我就斷不會放過他!」雖然到目前為止,還沒有證據證明,秦戈和沈娘遇刺是鐵王所為,但此事分明就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何必多費唇舌去問。

「所以,我們要做的,就是推波助瀾,讓鐵王謀逆弒君之事,廣為天下知?」君夜離含笑的眼眸看定了她,神情傲然。

紫凝淡然一笑,「英雄所見略同。」現在兩人是越來越默契,也越來越目標一致,這感覺真不壞。

原本依宣景帝的意思,是不想將鐵王欲要刺殺他的事情鬧大,弄到人盡皆知,那樣他也會大失顏面。而且紫凝所料沒錯,他盡管憤怒,也確實沒想要鐵王的命,以免被人說成是手足相殘,于他「聖君」的形象不符。

可紫凝費了那麼多心思逼得鐵王出手,就是要他萬劫不復,怎麼可能輕易饒了他。于是,在君夜離暗中授意之下,鐵王之事被迅速傳了了出去,一夜之間京城人盡皆知,無比轟動。

如此一來,宣景帝如果不嚴懲鐵王,這個台階也沒法下,君王威嚴盡失不說,也會讓其他皇子和宗室親王覺得,犯那麼大的過錯也不會有什麼事,難保不再有第二鐵王出現。

于是,宣景帝不顧幾個向著鐵王的大臣的上奏,也不管燕芷雲的苦苦哀求,將鐵王貶為庶人,流放至邊境苦寒之地做工,終身不得回京。

因此事是鐵王一人所為,故燕芷雲並未受罰,只不過她將永世承受世人的嘲諷和排斥,又能好到哪兒去。何況她與鐵王夫妻情深,自然是求得宣景帝同意,陪同鐵王一同前往邊境,做一對苦命鴛鴦去。

至于鐵王的幾個子女,所幸也保住了命,但同樣被貶為庶人,除了留給他們少量生活所需之外,宣景帝不但收回了鐵王府邸,同時也將其財產盡數沒收入國庫,其實做的也夠絕了。

此事一了,看著殿上群臣神情各異,人心惶惶,宣景帝也是心情煩躁,即刻退朝,去看望娥嬪。

娥嬪原本居住的只是一座偏遠的小地方,可她這次舍身相救宣景帝,身價自然今非昔比,宣景帝馬上宣旨,讓她搬去只有妃位之人才有資格居住的東六宮之一的踏雪殿,而且即刻將她從嬪位升至貴嬪位,對她的寵愛,可見一斑。

經過這兩日的休養,娥貴嬪總算是醒了過來,雖然身體還是很虛弱,但紫凝方才幫她看過,好歹沒了性命之憂,只需好生靜養就可以。

宣景帝大步入內,懷薇即刻跪倒行禮,「參見皇上。」

紫凝亦矮身施禮,「皇上。」

「都起來吧,懷薇,你先下去,」宣景帝揮手,跟著坐到床邊,「朕陪著娥兒就好。」

「是,皇上。」懷薇喜滋滋地出去,關上了門。之前皇上雖偶有召見娘娘,但並未表現得怎樣寵愛,這下好了,皇上終于被娘娘的一顆真心打動,日後娘娘再也不用夜夜獨對孤燈,暗自垂淚了。

「紫凝告退。」紫凝轉身欲走,臨了看向娥貴嬪的那個眼神,唯娥貴嬪能懂。

「紫凝,」宣景帝卻叫住了她,「娥兒傷勢如何?」

紫凝停步答道,「皇上放心,娘娘的傷勢已經控制住,只須好生靜養,不出一月,定然痊愈。」

「如此甚好,」宣景帝看起來就沒打算讓紫凝走,吩咐道,「坐吧,陪朕說說話。」他完全是不自覺地盯著紫凝的臉看了起來,而後嘆息一聲︰怎麼就這樣像……可是不能,她是離兒的王妃……

紫凝暗暗思忖他的用意,也察覺到他目光有異,暗暗戒備,坦然坐了下去,「是,皇上。」

「娥兒,傷口還疼得厲害嗎?」宣景帝轉向娥貴嬪,眼神很溫柔,不太敢踫她,「還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自從受傷醒來,這還是娥貴嬪第一次見到宣景帝,卻是半點高興之色都沒有,反而一臉痛苦、自責和焦急,掙扎著要起來,「皇上……」

「別動!」宣景帝趕緊扶住她,「你傷的太重,亂動的話,當心傷口裂開,听話,快點躺好!」

他只顧著扶娥貴嬪,卻沒注意到在這一瞬間,紫凝向娥貴嬪使了個眼色︰可以開始了。

「皇上,妾身死罪!」娥貴嬪不著痕跡地點頭,慘青著臉,硬是忍著傷痛跪倒在床上,「妾身罪該萬死,請皇上賜臣妾死罪!」

宣景帝訝然,「娥兒何出此言?」說罷又恍然道,「娥兒,你是否在擔心你弟弟之事?你且放心,朕都不曾處罰鐵王的家人,更何如其他人,離兒已同朕說過你弟弟之事,朕已決定將他接來宮中,著人照顧他,只是朕忙于國事,還不曾告訴你罷了。」

娥貴嬪的這個弟弟是其父親的老來子,今年只有十歲,所以也不可能受到鐵王之事的牽連,而且紫凝和君夜離一決定向鐵王動手,就已經派無華暗中潛進鐵王府,先將其弟給救了出來,以解釋娥貴嬪的顧慮,即使宣景帝不說,她擔心的,也並不是這一點。

「皇上天恩,妾身、妾身承受不起……」娥貴嬪哭得淚如雨下,「妾身死罪,請皇上責罰……」

宣景帝皺眉,終于看出娥貴嬪的不對勁,「娥兒,到底什麼事,你且說明白。」

紫凝就著這個機會起身,「皇上,紫凝告退。」雖說娥貴嬪接下來的話都是她授意,但表面功夫還是得做的,不然宣景帝若是起疑,豈非前功盡棄。

「不必,」宣景帝卻就是不肯放她走,「娥兒的命是你救的,有什麼事你不能知道,你且坐著,也好給朕做個評判。」

「紫凝何德何能,」紫凝面露難色,「何況娥貴嬪娘娘之事,紫凝恐怕不方便——」

「王妃言重了,妾身慚愧!」娥貴嬪當然順著宣景帝的意思說話,「妾身也想拜托王妃和魅王殿下,待妾身死後,幫妾身照顧弟弟,請王妃留下,听妾身一言!」

「娥兒,你究竟是怎麼了?」宣景帝不悅地道,「到底有什麼事,你這般要死要活?」邊說邊擺手,示意紫凝坐下。

紫凝也就不再矯情,再次坐了下去。

娥貴嬪咬著慘白唇,滿眼羞愧,「妾身……妾身只求皇上只處死妾身一個,放過妾身的弟弟!」

「你說。」宣景帝扶起她坐好,「朕自有主張。」

娥貴嬪急促地喘息兩聲,似乎下定了決心,啞聲道,「其實,鐵王行刺皇上,早有……早有預謀。」

「哦?」宣景帝眼楮一亮,隨即眼神一冷,「你如何知道?」一個是他的弟弟,一個是他的妃子,難道兩人還會合謀不成?

他倒是忘了,娥貴嬪來自鐵王府上,莫非兩人之間藕斷絲連,還有舊情未了?

「妾身與鐵王之間並無私情,皇上明察!」似乎知道宣景帝想到了哪里,娥貴嬪趕緊解釋,「只是……只是鐵王野心勃勃,一直想對皇上不利,卻、卻又不得機會,所以就、就來威脅妾身,如果、如果不跟他合作,就、就要殺了妾身的弟弟,所以……」

宣景帝眼神漸冷,緩緩松手,「所以你就與鐵王同謀,要行刺朕?」

「妾身沒有!」娥貴嬪大急,掙動傷口,疼得連連抽氣,「妾身也勸過鐵王,莫要對皇上不利,可是他不听!那日皇上去佛陀寺听經,鐵王便要尋機行刺皇上,還要妾身想辦法,將隨行的禁衛軍調開,好方便他下手!」

宣景帝冷冷道,「你為何不早告訴朕?」若是他早知道鐵王要在佛陀寺行刺于他,自然不會再去听經,如果不是紫凝和離兒趕去的及時,說不定他已經喪命,也難怪他會如此生氣。

「妾身不、不敢,」娥貴嬪哭得好不絕望,「妾身弟弟的命還在鐵王手上,妾身不敢告訴皇上,所以……」

「原來如此,」紫凝忽地插進話來,「皇上,娘娘也是用心良苦,紫凝佩服。」

「哦?」宣景帝轉向她,臉色瞬間就緩和了許多,「此話怎講?」

「不可否認,娘娘瞞著皇上鐵王之事,是她的不對,」紫凝坦然解釋道,「可娘娘也是為親情所羈絆,別無選擇,于理不合,于情卻可以原諒,」她看向娥貴嬪,「娘娘不敢不听鐵王的話,又不忍心皇上受到傷害,才兩次不顧一切替皇上擋劍,對嗎?」

娥貴嬪啜泣著,「妾身罪該萬死……」

宣景帝顯然也是這時候才想通此中關上,心中的怒氣瞬間消了大半,「娥兒,你怎麼這樣傻!你完全可以將事情告訴朕,朕難道還會棄你和你弟弟不郁不成,何必以身犯險!」

「妾身只是一介弱女子,鐵王卻是皇上的弟弟,妾身人微言輕,若貿然指證鐵王,皇上怎可能相信!」娥貴嬪低頭不敢看宣景帝,哭得嗓子都啞了,「可是、可是妾身絕不想皇上受到半分傷害,所以、所以才暗中讓人通知魅王殿下跟王妃,請他們來保護皇上……」

「什麼?」宣景帝大為意外,「那張字條是你寫的?」枉他還一直為此事心神不寧,原來是娥貴嬪所為。

「是,」娥貴嬪面露羞愧之色,「妾身知道魅王殿下武功卓絕,王妃更是醫術過人,若萬一皇上有什麼事,他二人必能保皇上無憂,但……」

「但娘娘又不想讓人知道,此事是你所為,以免鐵王事後傷害令弟,所以才故意扭曲了字跡,對嗎?」紫凝接過話來,目露贊賞之色,「娘娘倒是機靈,不過,此法終究還是太過冒險了。」

一邊說,她一邊注意著宣景帝的反應,見他已經沒有了生氣的跡象,暗舒一口氣︰成了。

「王妃聰慧,妾身慚愧!是妾身故意以左手寫成,再托人悄悄將紙條送進魅王府去,」娥貴嬪又快要哭了,「皇上,妾身自知死罪,不敢求皇上饒恕,請皇上放過妾身的弟弟,妾身死而無憾!」

「罷了,」宣景帝已明白前因後果,也並沒有怪罪娥貴嬪的意思,可他受了這麼大的欺騙,哪那麼容易消氣,板著臉道,「此事朕會詳加查證,娥兒,你既然向朕要責罰,那就養好身子,再來領罰吧。朕還有國事要處理,先回太極殿了。」

「恭送皇上!」

不大會兒,懷薇在門口道,「王妃,娘娘,皇上已去遠。」

「呼……」娥貴嬪呼出一口氣,半是因為恐懼,半是因為傷重,渾身已經被冷汗濕透,虛弱地問,「王妃,妾身方才可有什麼紕漏嗎?」

方才紫凝已經向她言明,除非將鐵王置于死地,否則他若尋思過來,必定會尋機報復,他們都會受到連累。而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要搶在鐵王之前,將事情說出來,否則到時候鐵王一定會指證娥貴嬪與他合謀,她將百口莫辯。

這法子雖然太過冒險,卻是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唯一法子,何況事情原本就是紫凝一手策劃,形勢其實是向著娥貴嬪一邊倒,只要先取信于宣景帝,她就不會輸。

紫凝點頭道,「很好,娘娘只管放心,這些原本就是事實,就算皇上查證,也不會有差錯,皇上只是一時擰不過個彎,不會有事。」

娥貴嬪點頭,感激地道,「此番若不是王妃,妾身也許要一輩子受鐵王控制,如今妾身和弟弟得保平安,都是王妃恩德無雙,大恩不言謝,日後王妃若有用得著妾身之處,妾身萬死不辭!」

「娘娘言重了,」紫凝淡然一笑,「你我各取所需,談不上什麼恩德,就當交個朋友,總是好的。」

娥貴嬪對她豪爽和不拘小節的性子已經習慣,聞言一笑道,「好。」

果然不出紫凝所料,鐵王在天牢中大呼小叫,直說自己冤枉,還硬是要將娥貴嬪拖下水,反正宣景帝已經不會相信自己,那他死也要拉上個墊背的。

然令他想不到的是,紫凝處處料敵在先,讓娥貴嬪先一步向宣景帝坦白,何況她救皇上是不爭的事實,受鐵王鉗制也勿庸置疑,宣景帝還如何會再相信他的話!

于是,不意外的,鐵王到底還是以叛上作亂、行刺國君的罪名被處以極刑,府上眾人流放三千里,終身不得回京。落到這般下場,鐵王縱使心有不甘,也只能徒嘆奈何。

消息傳到魅王府,紫凝卻並未表現得怎樣欣喜,淡然道,「自作孽,不可活,這樣的結果也還是便宜他了。」

「是,小姐,誰讓鐵王要打秦戈和沈娘的主意,」夕月也忿忿道,「對了,小姐,哥哥方才回來時,說查到鐵王跟地獄門的人暗中有來往。」

「哦?」紫凝下意識地看一眼一邊興高采烈吃點心的秦戈,倒是很意外這一點,「這麼說來,鐵王命人殺秦戈,並不僅僅是為了對付我跟夜離?」

想想又不可能,如果鐵王真知道秦戈的身份,斷不可能不在這上面作文章——畢竟天下人都恥于跟地獄門這樣的歪門邪道為伍,鐵王為了自己活命,也必會在宣景帝面前就此搬弄是非。

「這個,哥哥倒沒有說,哦,他還說衛瑾傳回來消息,鐵王的家人一出京,就被幾名神秘黑衣人接走,他懷疑是地獄門的人,一路跟蹤去了。」

夕月說這話時,小心翼翼地觀察著主子的臉色,思量著她該生氣了。

果然,紫凝臉色一冷,「誰準他自做主張的?」地獄門那是好惹的嗎,衛瑾這小子,居然不聲不響就去跟蹤,萬一出事怎麼辦?

「小姐息怒!」夕月暗暗吐舌,「衛瑾跟蹤的本事是屬下們等當中最高的,不會有事。」

紫凝冷哼一聲,話雖如此,她還是不放心。看來這段時間她忙于宮中事,對他們疏于管教,就一個個都忘了她的規矩森嚴,得找個機會給他們上上螺絲才行。

氣氛正凝滯時,君夜離走了過來,笑道,「紫凝,誰又惹你生氣了,臉色這麼難看?」

夕月暗暗松一口氣︰現在也就姑爺能壓制小姐一二,並用有法子哄她開心了,不然自個兒還真不知道怎麼回話。

「沒什麼,」紫凝管教下屬從不會假手于人,繞開話題,「朝中情形如何?臣下和皇室中人對鐵王被殺可有微詞嗎?」

「有是有,不過無妨,」君夜離挑了挑眉,「鐵王平素並不格外與什麼人親近,被他拉攏之人倒是不少。不過樹倒猢猻散,成不了氣候。」

「那就好,」紫凝點頭,「皇上原本不想手足相殘,想來也擔心此事,過一陣子,應該就會平靜下去。」

當然,還會有別的事情發生就對了。有句話說,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同樣的,有皇宮的地方,怎麼可能沒有爭斗,這一切永遠都沒有停止的時候。

君夜離聳聳肩膀,不置可否,「父皇派人來請你入宮,替娥貴嬪看傷,人就在門外。」

說起來娥貴嬪已經月兌離生命危險,傷勢也大為減輕,宮中御醫就完全能夠醫治得了她。可宣景帝卻是擺明了除了她誰都不相信,堅持要她替娥貴嬪換藥治傷,這讓宮中那幫御醫老頭情何以堪。

紫凝撫了撫額心︰她最近與娥貴嬪走太近,相信宮中已有流言傳出,宣景帝還不肯罷手,這是非要給她樹敵不可嗎?

「你是我的王妃,誰敢打你主意,」似乎知道她在想什麼,君夜離攬住她肩膀,「啾」在她唇角吻了一下,「就連父皇都不行!紫凝,你且放心去,天塌下來為夫替你擔著!」

「別鬧了你,秦戈還在!」紫凝好氣又好笑,被他這麼一說,她怎麼覺得自己像楊貴妃?不過話說回來,宣景帝對她的態度,還真是奇怪呢……

「紫凝!紫凝!」听到被叫,秦戈高興地湊上去,「我也要親親!」

君夜離果斷一巴掌按到他臉上,怒聲道,「不準!回屋親帎頭去!」

「……」紫凝無力地起身,決定不理這兩個有時候智商差不多的家伙,「夕月,幫我更衣。」

夕月忍笑應道,「是,小姐。」

換好衣服,紫凝坐馬車入宮,直接去了踏雪殿。

平日這里一片寧靜,今日卻熱鬧得很,不但幾位妃子都在,連梅霜皇後也親自過來,紛紛對娥貴嬪表示關切和探望。

「有勞皇後娘娘掛念,妾身已經好多了,」娥貴嬪恭恭敬敬地站著,都要出冷汗,「妾身何德何能,有勞皇後娘娘前來,妾身慚愧。」

「妹妹別這麼說,」梅霜皇後看上去很是真誠,握住娥貴嬪的手道,「此次若不是你舍身相救,皇上必定會有危險。皇上一身系天下安危,你救了皇上,就是救了西池國,當居首功。」

「妾身不敢居功!」娥貴嬪誠惶誠恐,屈膝就要跪,「妾身是有罪之人……」

「罷了,」梅霜皇後趕緊扶起她,「你的事本宮已經知道,你也是身不由己,何況你在那般情況下,做出了最正確的選擇,所謂瑕不掩瑜,皇上寬宏大量,都已不再追究,你又何必耿耿于懷。」

早一步過來的紫凝站在簾外,將梅霜皇後這一番話听進耳中,暗暗點頭︰不管皇後內心如何,至少表面說話做事甚是大度寬容,且面面俱到,不輸一國之後的威儀和氣度。

「謝皇後娘娘,」娥貴嬪哽咽著,轉向幾們妃子,「謝謝各位姐妹……」

「妹妹就別客氣了,你身上有傷,快些坐下,」孟賢妃過去扶她一把,「皇上和皇後娘娘都不再計較,你也別老放在心上,養好身體要緊,知道嗎?」

「是,多謝孟姐姐。」

眾人都住了口的當兒,紫凝示意,內侍便出聲通傳,「魅王妃到。」

紫凝挑簾而入,略一矮身施禮,「見過皇後娘娘,各位娘娘。」

眾妃紛紛還禮,紫凝的目光在經過寒妃時,稍作停留,見她臉色蒼白,似乎有些不舒服,便暗自留意。

「紫凝不必多禮,」梅霜皇後一擺手,「坐下說話。」

「謝皇後娘娘。」紫凝整了整裙擺,姿態優雅地坐了下去,一襲純白衣裙鋪散開來,襯得她如同雲上仙子,絕美而不染縴塵。

林淑妃對她本來就頗有些成見——當然這還是緣于君夜離,她一心想讓兒子,襄王君夜燎登位,君夜離是他們母子面前最大的障礙,所以一切跟君夜離有關的人,都是她的眼中釘,她對紫凝自然沒有好聲色。

眾人都還沒有開口,她就皮笑肉不笑地道,「魅王妃這‘神醫金鈴’的名號還真不是浪得虛名,本宮听說娥妹妹當時受傷頗重,神仙難救,沒想到還是給魅王妃給救了回來,這本事可不比神仙還要厲害?」

紫凝豈會听不出她的嘲諷之意,淡然道,「淑妃娘娘謬贊了,神仙麼,紫凝不敢與之相比,若說到凡間,醫術能勝過紫凝的,堪稱鳳毛麟角,絕無僅有。」

那你還說我謬贊!林淑妃這個氣,本想擠兌擠兌紫凝,卻不料被她一句話給擠住,下不來台了。

娥貴嬪趕緊道,「此番也真是多虧了魅王妃,否則妹妹這條命只怕早給閻王收了去,林姐姐,魅王妃的醫術果真絕妙,令人嘆服。」她的意思自然是在提醒林淑妃,日後說定就有用到紫凝的地方,還是留些余地的好。

然林淑妃一慣心高氣傲慣了,不屑地哼了一聲,「那倒是。連宜和公主那般病癥,魅王妃都醫治得了,還有什麼能難住她,現在看來,太醫院那幫御醫,倒成了擺設,白拿皇家俸祿。」

紫凝替宜和公主治好怪病,並還她清白之事,如今已是人盡皆知,眾人在意外于宜和公主原來是受盡冤屈之余,也越來越知道「神醫金鈴」的厲害之處,而這般妙人居然就跟了魅王那個怪物,真是可惜了!

也正是因為如此,那些居心叵測者才越發針對起君夜離來,只不過如今鐵王的下場他們都看在眼里,所有都按兵不動,以尋找合適的時機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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