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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小姑之死(上)

第53節小姑之死(上)

自從大姑媽帶著小表姐郭瑩瑩到來之後,我每天放學之後在學校逗留太長時間了,嫂嫂的肚子已經凸了起來,哥哥張辰明也在四月初的一天隨著一個包工頭到外地打工去了,地里的農活兒也十分繁忙,大人們每天早出晚歸都忙在莊稼地里了,姐姐又不在家,去年秋天為牲畜們儲存下來的飼料也已經所剩無幾了,妹妹畢竟年齡還小,無法一個人照料家禽們的飲食,再加上女乃女乃每天臉上都掛著一副愁容,我實在無法安心放學後在學校逗留太多的的時間。所以,每天最後一節課下課的鈴聲一響,往往顧不上與伙伴們打一聲招呼,便拎起了書包早早回家。回到家中後,把書包向炕頭上一扔,我先是朝女乃女乃家溜一圈,看能不能幫女乃女乃干點什麼家務活,三叔春播後便出門打工去了,嬸嬸每天早出晚歸的也是忙在田地中,家中留有一個頑劣而不知事的小堂弟明明。還要幫著三嬸照看家畜家禽,女乃女乃老弱的身體本來就勉強支撐,現在又加上躺在炕頭上的郭瑩瑩和愁容滿面的大姑媽,也真夠女乃女乃一個人受的。到了三叔院子里,我先幫他把家畜家禽的飲食打點了一遍之後,再趕向家中,妹妹弓燕同時照料自家的牲畜,偶爾抽出時間,我還會在太陽落山之前趕到田地中,提前幫父母把莊稼地里清除下來的野草收回家中。唯一值得慶幸的事是嫂嫂雖然挺著個大肚子,不能在田地干活,照顧自家小院里的活兒也倒挺輕松。不用我和妹妹操心,也許是念在父母頂著烈日每天早出晚歸不但照顧我們這個大家庭里的農活,還幫著她們那個小家庭義務的忙碌在去年已經給他們的幾畝田地中,每天黃昏前,她總是挺著個大肚子走出屬于他們的那個小院落,到我們的屋子里,提前為我們包括她在內的五個人的晚飯做好,這才罷休,從這點上我們也真能感到我們這位嫂子的賢惠。

日子就這樣過著,雖然繁忙卻也十分安靜,所以,時間也消逝的快,轉眼十來天過去了。

小姑媽張玉靈因為向莊稼施肥的事和晚間賭博歸來的石余山拌了拌嘴,遭到了一陣拳打腳踢,徹底萌生了死念,乘著女兒石麗紅和她的那個殺千刀的丈夫熟睡後,親了親女兒的臉,喝下了一瓶本來計劃噴灑在麥地里預防麥苗蚜蟲的液體農藥靜靜的離開了這個人世間

小姑媽去世的那天晚上我和爛丁、穆薩、賴軍、拉西四個人正在田野間忙碌著澆灌麥地。四月二十五日是每年水管所準時在黃河邊提起大閘向黃渠放水的日子,因為黃渠上游的莊稼人佔據了地理優勢,所以,水閘門一開,他們首先開始向麥田里淌水,等他們澆灌的有七八成的時候,流到我們黃渠中游的時候,才有充足的水流供給灌溉。一般情況,從黃河口開閘的放水到輪到我們中游水的農民澆灌的時間大約有六七天左右的光陰。三天前,我們村段的水管員通知提起黃渠邊壩上向我們放水的小閘門,向我們村供給灌溉的時候,村里的人便爭分奪秒到鎮上購買預防麥蚜蟲的農藥,均勻混合在噴霧器里提前在麥地里噴灑一遍,而後拿出冬日里便早早儲備下來的肥料,施用在麥地上,而後按照自家麥地在村中灌輸所處的位置的順序,開始輪流向自家麥地里淌水,連著忙碌了三天三夜,家中的大人們都已經疲憊不堪了,已趕到我們年期末放學,第二天不用去學校上課,大人們便安排我們這些半大小子接上他們的班,乘著夜色,在田地里守候觀望,防止灌渠溢流斷水漫壞了村中的各條小渠。同時,也查看一下麥地,防止那些凸起的地沒有被水沒過,旱死了麥苗。

蛙聲嘶鳴,蚊群集陣,黑色的夜幕上點綴著一顆顆閃亮的星星,沒有月亮,深邃闊顯的深沉而又憂郁,一條貫通南北的銀河里跳躍著一群群美麗的精靈,北斗七星的剛毅和穩健向我們指明了所在的方位,夜梟的聲音在黑夜擴散,偶爾傳來幾聲雁鳴,激起我們內心里深處的波紋,抬頭凝視,一行黑色的斑點,遷徙在夜幕下面。大雁來了,遠處的湖水在翹首在盼。一種新的**油然而生,低頸尋覓,草叢中的蚱蟲爬過了躺在水中的腳背,聳耳傾听,咕咕的水聲歡唱在干旱的麥地中間,一顆流星劃過頭頂上的天空,瞬間的光芒照亮了我們的眼楮。

爛丁、穆薩、賴軍兄弟所照看的麥田與我家的麥田在同一灌溉的幾個相近的支流段上,一聲吆喝,在麥地里轉悠了一圈後的我們用手電筒的光束互相招呼了一陣,便陸陸續續聚攏在了田野中一個空曠而又干燥的坡地上,找了一堆干枯的樹枝,燃起一堆火,火光閃動在我們眼前,火中裊裊升起的煙霧為我們驅散了身旁嗡噓的蚊群,我們盤膝圍看火堆坐了下來,打開了話茬聊起了天。村里村外、校前校後家中的父母親戚,學校的老師同學都成了我們談論的話題。高高興興的圍著火堆胡談亂聊了一通之後,因牽掛正在澆灌的麥田,我們帶著一份依戀的感覺立起了身,扛著鐵鍬拿起了手電筒各自走向了自家麥田所屬的灌溉支段口。幽暗的田間小路上散發著植物的清香,灌渠支段的水流潺潺,夢境般的恍然跌入了我大腦里的海洋,在星光的引導下,我看見了去年春灌時田野上的一片莽蒼,我和姐姐的身影穿梭于夜幕下的田埂,兩個人嬉笑與歡唱的聲音回蕩于深濃于色的夜空。一種淡淡的憂郁入侵了我的靈魂,思念的針刺痛了我的內心,晃晃悠悠,在田埂的延展中,我伸展著自己農家少年的腳步,在麥苗的簇擁下,模索著自己青春的路。一切正常,水渠里的水不滿不溢,輕輕松松的向前流淌,麥地里的水流也在靜靜的漫淌,沒有散溢,牽掛的心稍稍有所松弛,不遠處傳來了爛丁大聲呼喚的聲音。前方灌渠截流的壩田上的一道豁口,水在拼命的向路上漫流,爛丁一個人應付不了有點兒著急了,呼喚我們前去支援,听到了爛丁的呼喚後,我扛起了鐵鍬,邁開了大步,流星趕月般的向他所在的方向趕了過去,路上腳底踫到了幾個小土梁,差一點跌倒在地。當我氣喘吁吁趕了過去時,賴軍和拉西正在爛丁身旁用鐵鍬劈削灌渠壩上那幾棵碗口粗般的白楊樹的枝條,水流湍急,已經裂開了大約六七十公分的豁口,沒有一些枝條或柴火填在中間截流,爛丁和我用鐵鍬掏出來的泥土根本在豁口里立不住腳,剛一下水便會被水沖走了,過了一陣穆薩也趕了過來,他所處的位置離爛丁所處的豁口稍遠一段距離。穆薩跑過來時手里還提著個從半路上撿了個編織袋,看到了編織袋我們的緊張的心有一點兒松弛了,待穆薩撐開編織袋的口子,我和爛丁便飛速的向里面填土,不大一會兒工夫,編織袋里填滿了土,我們三個人合力抬起了編織袋把它填在了豁口里,緊接著爛丁便站在了編織袋上,阻擋著賴軍和拉西砍下去的樹枝,防止隨水流走,我和穆薩剛賣力的向樹枝上壓土,過了一陣子,水勢減緩,樹枝也被濕土壓住了,我們四個人把爛丁從水里拉了出來,五個人卻抄起了鐵鍬,飛快的掏起了濕土填向豁口,費了一陣工夫,豁口填滿了,水流已經被截住了,唯有幾個小空隙還在泥土下溢水,我們用鐵鍬在泥土上扎了一遍,促使濕土向下滑落,五個人輪流站在我們剛才扔上去的位置上用力踏了一陣,凝結實了,又扔了一些土,甩開鐵鍬拍了一陣,完全封死了溢流的水路,已經累的滿身是汗,喘著粗重的氣。躲開那片有泥的田埂,找了一個干燥的地方,坐下來休息了一會兒,待汗下去,呼吸均勻後,為防止其他地方溢流,我們又分散開了,站著看灌渠流暢,四處查詢了一遍,待到一切正常,我們的心也安定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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