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節第一百零四章幫志士子昂落監牢媚天皇田中當保人
牡丹江也下了很大的雪。一下火車，子昂先去何家，見何耀宗的母親正生病，蓋被睡在炕頭處，大姐、六姐、七姐在照顧。還有一個中年男子，由七姐介紹給子昂，說是何耀宗生前的朋友，姓施。子昂立刻想起婉嬌提過那個做錢幣生意的施大洋，抱拳施禮道︰「久仰施老板。」施大洋顯然也听何家人提過子昂，客氣地還了禮。
說話中，老太太從睡中醒來，問誰來了。子昂忙靠上前喚道︰「娘，我是子昂，您的兒子。听說您病了，是哪不得勁兒？」
見是子昂來，老太太頓時精神許多，自己爬起來說︰「可真是的，俺兒來了！」說著眼淚也涌出來，拉住子昂的手。七姐安慰老太太道︰「呦，這可真是見著兒子了！那您高興才是啊，咋還哭上了？」子昂也忍不住眼楮濕潤了，握著老娘的手說︰「娘，我是來接您的，跟我去龍封關吧。我那頭事兒多，難得來看您一次，心里總是怪急的。正好要過年了，今年就去我那頭兒過，那頭兒過年也挺熱鬧，我找人天天陪著你，您還能長壽呢！」老太太欣慰地擦去淚說︰「你事兒多就忙吧，別總掛著娘，這還有你一幫姐姐呢。要不等天暖和的，娘跟你去瞅瞅。怪想香兒和娜兒的，她們還都好吧？」
子昂這時還不便說自己已將芸香收了房，只說︰「都挺好，她們也想你。」大姐一臉愧疚對子昂說︰「你能成俺家一員，俺們真挺高興。大姐從前也不會看個事兒，怠慢了你，別怪大姐。咳，這快一年了，大姐就盼著你來。回回看你那個朋友給娘送錢來，我這心里就後悔當初。」說著也抹起淚。七姐岔開話題道︰「你那朋友真挺好，頭陣兒來還帶著戲班子，給娘唱了好幾出兒戲。听戲時娘還挺高興，可唱戲的一走娘就開始哭，就說想你了，也知道你開打生意挺忙的，月兌不開身。這你回來就好了，娘的病也能好利索了。也不是信不著你，娘有病沒病俺們都來照看，你該忙就忙吧，別把大事兒耽擱了。」子昂說︰「我那邊人多，歲數大的小的也有，娘過去也耽擱不了啥。」大姐說︰「娘剛見好，大冷天兒的，先別折騰了。就听娘的，等天兒暖和的你再來接，她願在你那待多久就待多久。」子昂不再堅持，從提包里拿出很厚一沓紙幣說︰「這是五千，每個姐家五百，買點過年貨兒，一千五給娘放枕頭下，壓壓邪氣，完了該買吃的買吃的，該抓藥抓藥，娘就交給你們了，等天暖和的，我就來把娘接我那去，你們有空兒也去住一陣子。」在場的姊妹都很感動，急忙做午飯，將施大洋也留下陪子昂。
午飯還算豐盛，都是現從街市上買回的。施大洋不喝酒，正合子昂意，但老太太平時就有喝酒的習慣，喝的不多，但頓頓得喝。這時說已有兩天沒喝了，想喝兩口，大家便都陪著喝點，一邊吃喝，一邊听子昂嘮他山莊的生意。子昂想借機從施大洋口里知道銀元現在的行情，便問施大洋在做什麼生意。施大洋果然說出他是做錢幣生意的。子昂立刻問︰「大洋現在是啥行情？」施大洋眼一亮道︰「听說你上次來帶些現大洋，你手上還有吧？」子昂點頭道︰「收到一些，想換成紙幣，不知啥價兒換合適。」施大洋有些興奮道︰「現在就玩兒銀元賺錢。這得說是前年，國民政府‘廢兩改元’，把銀圓定為國幣了，一律都用銀圓。但跟咱滿洲沒關系。要說有關系，也就俺們這些倒動錢的人。去年外國的銀子也開始漲價，十六便士一盎司漲到二十便士！真不少！現在外國人就得意收咱的大洋。在英國，一百塊就能賺三十塊！要說一成利就了不得了，這可是三成的利！咱有這層關系你放心，我保你賺大頭兒。」子昂之前都是讓管垚幫著兌換，雖然也賺些，但還是不及施大洋兌換得多，說回頭先兌換兩千塊。施大洋問他有多少銀元，他只說自己有個朋友專門跑鄉下收集古玩，遇著家里有現大洋的，都不當回事，說︰「要這樣的話，我也不能昧良心，讓我那朋友也賺點兒，這樣他還願意收，收多咱大伙兒不就都賺了。」施大洋笑道︰「我還不怕多，多多宜善。」說著踫了杯，算是達成協議。
吃喝結束，子昂說要去別處，就與大家告別。施大洋也說回去有事，便和子昂一起離開何家。
一出何家大門，施大洋便急不可待地向子昂露出他一直在暗戀婉嬌，也知道婉嬌生的兩個孩子都不是何耀宗的，只是顧慮婉嬌終歸是朋友的妻子，又先後被魯蔭堂和近藤霸佔著。如今何耀宗、魯蔭堂均死，婉嬌又被子昂救走，他想讓婉嬌悄悄回來到他身前，說︰「你要能說服她跟了我，你想換多少大洋，我都給你三成利，我就幫你忙。」子昂知道，如果按施大洋給的價格兌換，他那些銀元立刻能淨賺數百萬鈔票，即使他山莊的經營再擴大，也能頂他十年賺的了。但施大洋的要求如同挖他的心。他舍不得婉嬌，本想讓施大洋幫他兌換銀圓，但現在他不想再見到他，只要知道了行情，想兌好價，再找別人也一樣。他堅信婉嬌也定不願離開他，便不想與施大洋多廢話，表面答應，謊說婉嬌過些日子就能回來，然後便分了手。
因喬志恆對子昂說過他家就在德益飯店附近，他便逢人打听德益飯店，很快找到了德益飯店，處于一條商鋪林立、叫賣嘈雜的寬街上。站在德益飯店對面，他又四下巡視，向東看到一面上寫「喬家理發棚」字樣的布幌，心中一亮，直奔過去。
理發店的店面不大，里面很冷清，只有一個四、五歲女孩在和一只貓逗著玩。見子昂開門進來，女孩起身沖里屋一條白色門簾喊︰「爺爺，來剃頭的啦！」那門簾立刻由里被一根煙袋挑開，一位六十左右歲的老人露出臉來，以一雙警覺的眼楮朝外看，見子昂頭戴貉殼皮帽、身穿狐皮大氅，脖子上挎條羊絨長圍巾，手里還拎著一直皮包，明顯不是一般百姓，才從簾後過來問道︰「先生有事兒？」子昂恭敬地問道︰「您是喬志恆的父親吧？」老人又打量著子昂，不安地點下頭道︰「是，可不知他跑哪兒去了，皇軍已經來過幾次了。」
見老人是緊張，子昂解釋道︰「您別擔心，我從龍鳳來的，老前兒那塊兒叫龍封關。志恆在我那兒，他現在挺安全。可過年他不方便回來，讓我代他來看看你們。」老人忙將煙袋及系在煙袋上的煙荷包放到桌上，拉子昂坐到剃頭椅上道︰「來來坐下。」又對女孩道︰「去，里屋玩兒去。」女孩發懵地看著子昂，象有人要抓她似的跑進里屋。老人又小聲對子昂說︰「外面有特務盯梢兒。一會兒他們要是進來，你就說你是剃頭的，千萬別說認識俺家小子。」
子昂的心繃起來，剛才他沒有一點這方面的警惕，也不知有沒有人注意他，說︰「我真是來剃頭的，要不進了正月就不能剃了。」又逗笑道︰「不說正月剃頭死舅舅嗎。我倒是沒舅舅，可我是當舅舅的，我得好好活著。」說著忙從皮包內抽出一沓鈔票，從下面遞給老人道︰「要過年了，這是志恆讓我捎給您的。我來就為這，馬上就得走。」老人愣一下神才接下錢，忙藏在半筐剃下的碎頭發內，然後為子昂圍上一塊藍稠布說︰「你只要一進來，就該有特務盯上來，你現在想走怕也走不了了，一會兒準有日本人來，你得有個準備，裝著沒事兒的樣子。一定咬死了，就說你是路過這兒，順便剃剃頭。我就給你修下邊兒吧，誰來你也真在剃頭。我這兒有日子沒來顧客了，日本人從這抓走好幾個了，可沒一個跟我兒子有關系的，你是頭一個。街坊四鄰都沒人敢進來，我要關門兒特務還不讓，是用我釣魚呢！咳，這鬼年月，好好的日子也過不消停。」說著用剪刀和梳子為子昂修起頭發。
工夫不大，果然一伙日偽軍沖進店來，將子昂半面圍住。一個夸洋刀的日本軍官打量一下子昂後，操著生硬的漢語問老人道︰「他的什麼人？」老人說︰「剃頭的，這位我可真的不認得。」日本軍官讓人收子昂的身，只發現他的皮包里有很多成沓鈔票，又盯著子昂問︰「這麼多的錢！什麼的用？」子昂有些慌，故作鎮靜道︰「做生意。」日本軍官不再詢問，吩咐手下道︰「守備隊的！」立刻有偽軍拍下子昂道︰「請吧，太君讓你去趟守備隊。」子昂忙辯解道︰「我真是做生意的！我是龍封關的，到那一打听周子昂，都知我是干啥的。」他已感到自己有了麻煩，也看出來硬的肯定不管用，便故意說給志恆的父親听，尤其把他的名字說得很清晰，心想不論自己的麻煩是什麼，都希望老人能去龍封關找到他的哥哥們；只要他倒龍封關一打听他，他的哥哥們就能知道他的處境，定能趕來幫他解圍。那偽軍說︰「你別擱這兒喊，皇軍不想擾民，有話守備隊里說，說清了你愛哪哪兒，說不清就去掖河憲兵隊。」子昂頓時想起懿瑩媽說過懿瑩她爹和大哥就死在掖河監獄，心里咯 一下。
子昂只好跟著去了牡丹江日本守備隊，距離火車站百余米遠，里面有牢房，多數牢房里都有被囚的中國人。幾個日偽軍直接將他送進一間空牢房，隨後便沒人管他了。
從理發店被帶出，到被關進牢房，他就象做場厄夢似的。他竭力振作自己，設法讓日本人相信自己和理發店特別是喬志恆沒有特殊關系。他曾幾次要向那日本軍官解釋，可那軍官卻總是不願理睬，不耐煩地沖他喊「快快地」。他心中十分懊惱，卻又不好發怒。
躺在牢房的地鋪上，他想他將死到臨頭了，後悔沒有那志恆的囑咐當回事，也不禁開始思念他的父母們、女人們、孩子們和哥哥們，擔心再也見不到他們了，又不禁黯然落淚。他希望志恆的父親這時正在趕往龍封關的路上，哥哥們馬上就會趕來。二哥可能去求田中太久出面說話。
正想著，有人透過門上的方孔喊︰「開飯了！」他忙起身到門前。一偽軍為他遞進一塊帶著糊鍋巴的玉米餅和一碗蘿卜湯，沒有一點食欲，忙問偽軍︰「老兄，咱都中國人，幫個忙兒吧。幫我問問，日本人把我關在這里啥意思？」偽軍說︰「看你象個少爺，我就跟你說一句，這得問你自各兒，他們為啥抓你？」子昂一臉委屈道︰「我也不知為啥，我正剃頭呢！」偽軍說︰「日本人做事咱看不明白，猜你肯定沾了什麼事兒？」子昂心里明白，但他希望通過辯解使自己解月兌出來，就又問︰「他們啥時審問我？」偽軍說︰「听說你不用在這審。等這里關滿了，把你們一塊兒送到掖河憲兵隊去審。」又小聲道︰「我能給你捎個話兒，但可不白捎，有多少好處，就有多遠的話兒，你用嗎？」子昂這時又想起他的哥哥們，自然也想到田中太久和東條敏夫。他本願田中太久和東條敏夫來救他，但現在也只有靠他倆出面，還是先保命要緊，便說︰「我少不了你的。你跟那個會說中國話的日本人說，我在龍封關有日本朋友，都是皇軍，一個是東條少佐，一個叫田中太久，他們可以為我作證。你放心，我要沒事兒了，一定少不了你的。」偽軍答應後離去。
很快，那個日本軍官帶著兩名本日兵來見子昂，問︰「東條君，田中君，你們的朋友？」子昂心中一亮道︰「是，我是做生意的，他們都挺關照我。我們常在一塊兒吃飯、喝酒，關系很好。」日本軍官又問︰「你的去理發店，什麼事？」子昂說︰「我是去剃頭。」日軍官立刻打斷他說︰「你的撒謊！你在街上打听德益飯店，可你對德益飯店根本沒興趣，你是在找那個理發店。知道嗎？我們在抓他家的兒子，叫喬志恆，是抗日分子，你知道他在哪里！嗯？」子昂心里一驚，不敢猶豫，急忙說︰「我跟那家人一點兒關系沒有，你說的喬志恆，我根本就不認識！我真是去剔頭！要過年了，平時沒有工夫，趕巧兒遇上了。俺們這兒正月都不剃頭，正月剔頭死舅舅，都是臘月剃頭。現在就是臘月，現在剔完了，就等來年二月初二剃龍頭。」日本軍官被說得有些懵，又問︰「你問德益飯店什麼事？」子昂說︰「我有個妹妹兩年前走丟了，我一直在找她，黃花甸子、牡丹江、乜河我都找遍了。這件事田中君也知道，不信你問他。」日本軍官又問︰「找妹妹用大大的錢？」子昂說︰「我這次來，主要是串親戚。火車站那兒有我個干娘，這街里還有我個大姨，我媽的姐姐，乜河那頭我還有個干媽，很多人。過年了，我挨家給他們送點錢，買年貨的。」
日本軍官看著子昂沉默了一會兒，說︰「你的不能走。」說完他轉身走了，幾個衛兵也跟出去，牢門又被鎖上。隨著牢門被關上，子昂的心里又黑暗了。
子昂正焦急不安時，那個送飯的偽軍又來送飯，一碗白米飯菜和一碟炒蛋、一盒新開封的豬肉罐頭及一把羹匙。偽軍討功道︰「抓進來的人可都沒有這種待遇，別忘了是我給你傳的話兒。」子昂心里煩躁，發泄道︰「這我現在需要自由，送這些玩藝兒管屁用？我在家吃的比這好！」偽軍不悅道︰「你這人咋這樣？我能做這些就很不易了，你是不想領我情吧？」子昂說︰「不跟你說了，不過你放心，只要我能出去，就少不了你的。」偽軍點點頭走了。
子昂一直被關著，只有送飯的偽軍接近他，雖然伙食還算不錯，但他吃的不香，便求偽軍為他弄包香煙來。他本不吸煙，雖然曾受倒哥哥們架攏抽過幾口耍煙，但這時他卻很想抽煙解悶。到了夜間，他總是做厄夢，夢見自己被押送去了掖河監獄，懿瑩在他後面傷心欲絕地哭喊著「你別走」。原來是在羅家，棺材鋪里排滿了棺材。一口棺材里躺著妹妹子君。他抱出妹妹哭道︰「哥一直在找你，你咋死了呢？」可再一看，懷里抱的是婉嬌，正迷人地看著他笑道︰「我沒死，就是看你是不是真疼我。」隨即兩人又激情。突然門響，好像是芸香來來捉奸，一驚醒來，原來牢里又抓進新犯人。已經過去兩天了，被囚在這里的中國人有被日本兵押出去的，也有剛被抓的中國人關進來。
他心神不安地坐在地鋪上抽起煙，更加思念父母和妹妹。還有香荷、岳父母和豆兒、玉蓮、村妮等，以及他的哥哥們，越想越是心急如焚，卻又無可奈何。
第四天，他正焦慮萬分，那個偽軍打開牢門對他說︰「你自由了。」他一時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好象還在做夢，盯著那偽軍問道︰「你說啥？我可以出去了？」偽軍一臉認真道︰「你可說過，只要你出去，就少不了我的。」他驚喜萬分道︰「我說話一定算數兒。那我現在就能出去了？」偽軍催促道︰「快點兒出去吧，有人等你呢。」他沒想到這時有人在等他，但既然有人等他，他想到的第一人是萬全。日本人不會無緣無故地抓他，但也不會無緣無故地把他放了，必是日本守備隊的人這兩天和駐守龍封關的東條敏夫和田中太久有過溝通，然後田中太久將自己被關在這里的事情告訴了萬全，林海和萬全又求田中太久做保人將他保出去，這會兒在外面等自己的肯定是林海、萬全等哥哥們。
然而讓他沒有想到的是，他被帶進守備隊長的辦公室，對面牆上一面日本國旗讓他感到很刺眼，再看室內有兩個日本軍官，其中一個居然是田中太久。守備隊長並不是抓他進來的那個軍官，見到他很客氣，先讓他坐，又將他的皮包遞過來，說︰「這個還給你，一樣都不少，一會兒跟田中君回去吧。」又對田中說了句日語後出去了。
屋里只剩下子昂和田中太久。田中太久笑著問︰「沒想到我來接你吧？」子昂這時覺得田中太久很親切，自身也輕松很多，回笑道︰「是，這兩天啥夢都做了，就沒做這夢。」田中太久也笑道︰「那是你還不夠親善。」子昂隨意道︰「咱不說夢話，夢都是假的。」田中太久立刻贊許道︰「說的好。那我們就現實一點。」子昂明白田中太久的心思，無奈道︰「現實不太好改變，只能去面對。」田中太久又贊許道︰「越說越對。現實就是中日親善，我們要共同去面對。」子昂為田中太久的快速應變感到驚訝，怎麼自己說的每句句話都能被他巧妙地利用上？心想自己辦事說話都太不謹慎了，不禁心中懊惱，但忙又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問︰「我現在可以出去了嗎？」田中太久說︰「雖然把你放了，但不等于你無辜。守備隊還是懷疑你，至少懷疑你被不良分子利用了。不過這事不想追究了，一只小蝦米，還能翻起什麼大浪來？也犯不著把你搭進去。這個守備隊長和東條少佐是同鄉，又是同一天參軍、同一天提為軍官的，感情很深。我倆敢情也很深，他的中國話就是我教的。不然的話，他會把你交給掖河憲兵隊的。掖河那里正在籌集勞工，讓你去干那種活兒可惜了。東條少佐很欣賞你的才華，就是你的一手好油畫兒。听說你被關在這里，他替你說了不少好話兒，還讓我親自來接你，希望你不要辜負少佐閣下的厚愛。」
子昂心中不快，暗中罵道︰狗日的，你們日本人在我的家里抓了我，這會兒又讓我感激你們的狗屁厚愛，那我不成了感激你們侵略中國的大漢奸了嗎！但他還不能說不感謝，便說道︰「子昂心中有數。正好要過年了，回去後我就親自送幾頭肥豬過去。」田中太久說︰「吃的並不重要，少佐閣下讓你辦的事要抓緊。」子昂知道他說的是東條敏夫讓他畫日本天皇的事，說︰「我已經讓人買布、買膠、打木框了，這些是畫之前必須要做的。」田中太久卻沉思片刻道︰「我知道你們中國人都從心里反對我們來中國，這是我們必須面對的，也是我們必須要改變的。中國人要明白一個道理，用你們中國人的俗話說，胳膊扭不過大腿，雞蛋踫不過石頭，總之，識實務者為俊杰。我們還需要相互了解，等建成東亞共榮圈，你們會感謝我們大日本帝國的。」
子昂心中不服，但好漢不吃眼前虧，他不想對他反駁，說︰「你說的我明白。」田中太久又點下頭道︰「少佐閣下盼你早日把天皇陛下的畫像畫出來。」子昂沒想到東條敏夫如此在意那幅日本天皇畫像，雖然他感到這是他作為一個中國人的恥辱，但他已別無選擇，便說︰「放心吧，我會抓緊的。」
田中太久以為子昂從守備隊出來會直接回龍封關，不想子昂還要去乜河和液河走親戚。因是年前必辦的事，田中太久不好阻攔，但怕子昂再遇上麻煩，尤其掖河是日軍的集中區，又是憲兵隊的所在區，便讓子昂在街上等他，他又進了守備隊。
好一會兒，田中太久出來，交給子昂一本證件，說︰「給你找件護身符。」子昂接過來看，見里面頁面上用日文寫著一排毛筆字，下面還蓋了守備隊的方型印章，問︰「這上寫的啥？」田中太久說︰「寫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大日本皇軍不會為難你。記住，辦完事趕緊回去，大日本天皇在等你。」說完轉身走了。子昂對田中太久的話有些模不著頭腦，心里不禁一激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