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第八十三章周子昂憫情嫁若玉武村妮隨夫葬公爹
到了入秋時節，子昂要蓋的房子、廠房才蓋好，既有磚瓦房，也有用圓木壘起的，加起來有三十多套，磚瓦房都是用來住人的，院子也是用磚圍起的，儼然一座很氣派的山莊。子昂一直為鎮名由龍封關變成龍鳳關感到一些惋惜，便又讓工匠在山莊前砌起一道兩米高、一米寬的、半米厚的短牆，上面豎著用行書雕著「龍封關山莊」，白底紅字，顯得格外醒目。
工匠們又要撤離了，子昂開始為他們結算工錢。突然婉嬌過來對他說︰「亞娃她媽不知咋的了，哭得可傷心了。」他一愣，卻擔心起亞娃來，忙對那個工頭說︰「你們稍等會兒，我去看看就來。」然後急忙隨婉嬌去看若玉。
一進院就听若玉在里面哭道︰「我的命咋這麼苦啊——！」進了屋，只見若玉趴在炕上哭，亞娃、芸香、芳子、順姬都在一旁勸，玉蓮、麗娜都在地上呆呆地看著若玉哭。子昂先看一眼亞娃，靠近若玉問︰「姨，你咋的了？」若玉只哭不應。他又問亞娃道︰「出啥事兒了？」亞娃不自然的樣子道︰「沒事。」見亞娃不說，他又問芸香︰「你知道嗎？」芸香一臉疑惑地搖搖頭。
他猜亞娃準知道，便將她拉到外面問︰「你準知道咋回事，告訴我，到底咋的了？」她低頭說︰「別問了，丟死人了。」他更想知道出了什麼事，一再追問。她終于說︰「我猜是因為那些人要走了。」他更疑惑，工匠們走了，若玉怎會傷心成這樣，問︰「為啥呀？」她說︰「我也就是猜。那天听她說，那里有個人叫石頭兒，可象頭次和她訂親那個人了。」他這才想起，這些日子每當中午給工匠們送飯，若玉總是很積極，而且每次都和其中一個人說話，別人幾乎不理，卻並沒放在心上。因為那人的瓦工活很好，他也曾與他嘮過家常，知道他姓石，人們叫他石頭兒。石頭長得還算英俊，三十八歲，憨厚老實，因為要照顧癱瘓的父親和雙目失明的母親，家中很窮，一直沒能娶親。
听亞娃這麼說，他也猜到了若玉的心思，不禁又想起了文靜，心中又隱痛起來。他決定要為若玉和石頭牽錢搭橋結姻緣，就說︰「我去找石頭。」亞娃立刻想起子昂痛打韓殿臣的事，忙拽他道︰「你干啥呀？這不怨人家。」他明白她的意思，說︰「我不跟他打仗，你先回屋。」說完朝那伙等著領工錢的工匠走去。她仍不放心，惴惴不安地跟在後面。
子昂直接到了石頭跟前，說︰「你跟我來一下。」大家不知出了什麼事，面面相覷地問︰「石頭兒咋的了？」有人低聲說︰「壞了，東家要扣咱錢了。」子昂听到了，對那人說︰「沒那事兒，我跟他嘮點兒別的。」接著補充道︰「俺倆要嘮好了，工錢我加倍！」工匠們轉憂為喜，一邊歡喜，一邊囑咐石頭說︰「石頭兒，好好嘮！」石頭一臉迷惘地應著，跟著子昂走。子昂見亞娃還跟著，對她說︰「你先回屋吧，真沒事兒的，你放心，啊！」然後拉石頭又換了位置。
見石頭樣子緊張，子昂看著他笑，說︰「跟你商量點事兒。」石頭點頭跟著憨笑。子昂說︰「這幾天，總和你說話兒那女的……」又抬手一指幾米處站著的亞娃說︰「就她媽，也是我姨。你覺著她這人兒咋樣？」他仍一臉疑惑道︰「挺好的。」子昂又問︰「咋好啊？」他說︰「挺俊，當姑娘時，肯定是個大美人兒！難怪她生出那麼好看的閨女。」子昂心一震問︰「她閨女咋好？」石頭難為情道︰「比他媽還俊！」子昂收起笑道︰「她閨女跟你沒關系，我是嘮我姨。」石頭一愣，不安地問︰「你啥意思呀？」子昂說︰「我姨自己一個人過，現在想改嫁，她就喜歡你。」石頭苦笑一下道︰「我還以為，她為她閨女說呢。」子昂輕蔑地笑，心里想︰「美的你！」又說道︰「那不可能。你這種情況……咱不繞圈子，我就問你，你能不能娶我姨？你要能，我現在就給你磕頭，認你是姨父，別的我不多說。你要不願意，我也不難為你，工錢照給不誤。」石頭低頭不語，喘息卻急促起來，突然抬頭道︰「我願意。」子昂興奮，問︰「你說準了？不反悔？」石頭堅定地說︰「不反悔！我發誓！」子昂又提醒道︰「你可不能對她閨女有啥想法！」石頭忙不安地說︰「不能不能！那不是……癩蛤蟆想吃天鵝兒肉……啊不，她媽也是天鵝兒，我知足，這我家祖墳上就冒青煙了！」子昂不再答話，後退一步，撲 跪在草地上，直立著上身道︰「姨父在上，外甥給您磕頭了！」隨即磕一響頭。石頭大吃一驚，撲 也跪下了，慌亂地說︰「這可不行！」子昂嗔怪道︰「你跪啥？你是我長輩兒了！」說著起身將石頭扶起。
工匠們都驚呆了。亞娃也愣下神跑過來，問子昂︰「你干啥呢？」子昂只沖她笑，又對聚過來的工匠們說︰「打今兒起，他就是我姨父了！工錢今天先不發，你們先幫他操辦喜事兒，回頭工錢都加倍！」工匠們歡呼雀躍，都說石頭交了桃花運、攀個好親戚。
子昂從身上掏出一厚沓百元綿羊票，塞到石頭手中道︰「這是三千塊，回去把家里的房子收拾一下，吃的穿的都往好里備，再定個八人抬的大轎。我這就找人選日子，完了你先把我姨接到你家，過幾天你們就都回來，這里的空房子，你挑一套，挑哪套，哪套就是你們的，以後就在這過日子。再有，和我姨成親後，她就是有一萬個不是，你不能怨她，到時我補償你！」亞娃又埋怨子昂道︰「你別鬧了！」子昂認真道︰「我沒胡鬧！好姐姐，你就听我的，準沒錯兒！」又對工匠們說︰「都別傻站著了，趕緊回去辦。我可跟你們說，要是辦不好，工錢我可不加倍，你們自個著掂量著辦。」工匠們簇擁著害羞的石頭說笑著離去了。
亞娃還在埋怨子昂。子昂看著她說︰「我一直為你媽感到遺憾，一個丑姑娘這輩子還能坐回花轎呢，你媽那也是個大美人兒呀，歲數是大了，可我要讓她圓了這個夢。還有你，回頭我再把你嫁出去，一定找個你喜歡的人！」她推他一下道︰「說啥呢你？」他問︰「那你總也不嫁人哪？」她紅著臉，眼里竟閃著淚光道︰「不嫁！」隨即轉身跑去。
屋里，若玉還趴在炕上哭，誰都不勸她了，顯然都覺得她哭得莫名其妙。子昂上前勸道︰「姨，別哭了，起來咱說說話兒。」她還是哭。子昂開始逗她道︰「你還哭？再哭我把你嫁出去，就把你嫁給那個叫石頭兒的！」她頓時不哭了，愣愣地看著他問︰「你說啥？」亞娃撲哧地樂了。若玉一臉淚水地看著子昂道︰「淨瞎說！」子昂說︰「人家非要娶你，我咋辦呢？」她破涕為笑，難為情道︰「這是啥事兒呀？」子昂說︰「喜事兒唄！」
婉嬌、芸香、亞娃、芳子、順姬都在笑，氣氛一下子便緩和了。子昂又說︰「姨，我不想讓你這輩子有遺憾，我一定要用八抬大轎把你嫁一回，就嫁給那個石頭兒。」若玉被大家笑得更難為情了，說︰「人家還是個小伙兒呢，俺哪配得上！」子昂說︰「他願意娶你，我都認他是姨夫了，你就等他用八抬大轎來接你吧。」
幾日後，一支接親隊伍吹吹打打地進了山莊。隊伍中，石頭披紅戴花騎著馬，一座大花轎果真是八人抬著。
若玉一番新娘子打扮後，顯得年輕嬌艷許多，簡直如婉嬌、芸香等一樣楚楚動人。听到屋外吹吹打打的聲音，她在炕上又喜極而泣，亞娃在一旁也跟著落淚。亞娃這時的心情很復雜，她一個年近三十的大姑娘還沒嫁人，而年近半百的母親改嫁也改得這麼風光，不免有些難堪，但她不好埋怨子昂，畢竟子昂是為給自己母親圓夢。婉嬌、芸香等人這時都在勸若玉，婉嬌說︰「人家出門兒都是閨女離開娘才哭，你這就離開閨女幾天咋也哭？快別哭了，該把妝哭花了。往後咱們還都在一塊兒。」說著為她蒙了蓋頭。這時石頭進來了，沒有過多禮節，為新媳婦穿上鞋，又扶著媳婦慢慢出屋進了花轎，然後起轎，吹打聲再次響起，歡歡喜喜地出了山莊。
過了三日，石頭、若玉返回山莊，石頭背著癱爹，若玉攙著瞎婆婆，一同住進一套新房內，亞娃便自己守著那套房子了。
子昂去與石頭的父母寒暄。癱父親說不出話，只是直直地看著他，母親看不見東西，但心里都明白，說話也清晰。听說給石頭娶媳婦的少東家來了，石頭娘模著子昂道︰「少東家真是好人哪！听說你人長得還好，俺個瞎老婆子看不見，可俺能看著人的靈魂。」子昂對她突然冒出這一句感到驚訝，他一直認為人死了才有靈魂，便疑惑地問︰「那人不就死了嗎？」石頭娘說︰「人死了，靈魂就出竅兒了，靈魂沒出竅兒，人才能活著，想做啥事兒，都得听這靈魂呢，好人的靈魂都是干淨的。」
子昂心里卻不安起來，想他要是沒有發現那些錢，不但不能讓若玉和石頭結為一家人，他和香荷能不能成親也說不準，建此山莊更是想都想不到。他不知他用的那些錢算不算是干淨的，也不知道他的靈魂是不是干淨的，更顧慮眼前這個瞎老太太能不能看到他這些，還能在他內心深處看到什麼。但他不敢多問，說︰「以後咱就是一家人，論輩分，我得管您二老叫爺和女乃，有啥需要的，就跟我這個當孫子的說。」石頭媽又感激涕零道︰「這就挺好了，能這樣活到靈魂出竅兒那天就知足了。」這話讓他想起一般人每說此話都要說「閉上眼楮那一天」的，可她本來就看不見東西，活著也如同閉著眼，死了也只能以靈魂出竅兒為命限。但她也可把死說成「那口氣上不來」，是她不知這一說？他不好問，總之能看見這個世界的和看不見這個世界的畢竟想法有差異。這時他倒是對人的靈魂有所想法，他想到若玉、婉嬌和順姬、芳子，不幸的經歷讓她們成為「不干淨」的人，可她們的靈魂也會因此骯髒嗎？他不認為是這樣，若果她們沒有那段不幸的經歷，她們一定都和香荷一樣的。
子昂開始是將若玉、亞娃安排在和村妮一家住一套房，其它房子建起來後，他便另選了一套給村妮一家，還讓村妮去溝里把玉蓮的爺爺從日本人的采伐區里接回來，說現在條件好了，沒必要讓老人家在日本人那里賣苦力了。還說玉蓮的姥姥、姥爺要是舍得溝里的家，也一塊都接過來，山莊的房子足夠住。村妮兩口子愉快地答應下來，說他們先搬進山里的新房子，等把房子收拾利索了再去接玉蓮的爺爺。可村妮只收拾了一天，溝里就來人到她家里送信，說她的母親病了，讓他們一家三口都回趟溝里。
臨走那天，子昂又給村妮拿了一百銀元，說讓她給母親找個好大夫。還考慮她男人腿腳不好，讓從這直接雇輛帶棚的馬車去，下雨淋不著，趕路累不著。半個月後，村妮一家三口才回來，可村妮、松林和玉蓮的左臂上都戴著孝。原來溝里來人送信並不是村妮的母親有病，而是玉蓮的爺爺突然死了。村妮的母親讓人來送信時，是擔心姑爺一時接受不了這種打擊，本來腿腳就不好，再急出別的事來，就讓送信人說她有病了。子昂听村妮說過，她公公身體很好，伐木頭又是行家，所以日本人不肯放他下山，一直可好端端的，怎麼突然就死了？
婉嬌、芸香等人都很感激村妮一家人對她們半年多的照顧，這時都替村妮一家難過卻幫不上什麼，只能聚在送給村妮家的那套房子里，安慰松林和村妮。松林哀傷地告訴大家，半個多月前，因為天熱，他爹和兩個伐木工在海浪河里泡涼。也不知他們當時是怎麼想的，泡著泡著就一起朝著對岸游去。就在這時，日本工頭突然將木台上捆圓木的鋼纜松開，頃刻間，山一般高的圓頭，如洪水一般涌入河中，很快將整個河面都覆蓋了。三個人在河里剛游了一半，忽听上游不遠處傳出轟隆隆的聲音，又見連成片的圓木從河面上游蜂擁而來，忙縮身藏在水里，可這一藏就再也沒出來。幾天後，有人在幾里外的下游，也就是離村妮娘家不遠的河灣處接連發現三具尸體，其中兩人的臉部有撞傷。松林說︰「趕上排木頭時，整個河面只能看見木頭往下游，底下的人根本露不出水面兒。那麼多木頭，等都流過去，人在下面憋也憋死了。」子昂憤憤地問︰「日本人故意的？」松林說︰「也不好說。每天伐的木頭，都運到河邊碼大垛，等碼成山似的，就卸到河里，」子昂不解，問︰「為啥卸河里？」松林說︰「在溝里運木頭，冬天能用雪爬犁，夏天就不行了，頂多把木頭拖下山，下了山就得靠海浪河往下順，順到能裝車的地方就截住。听說日本人要在山里修鐵路，從新海修到火龍溝，到那時，溝里的木頭就都順海浪河飄到火龍溝，再從火龍溝裝火車拉到新海。還听說牡丹江那頭已經開始修鐵路了，說是要修到朝鮮；日本人要把咱國家的東西運到日本，都得經過朝鮮。」子昂無奈地罵道︰「死鬼子！強盜！」接著問︰「那你爹就白死了？」松林嘆口氣說︰「那還咋整？他們說俺爹沒死在林場，是逃工，逃了就和他們沒關系。咳，別說沒死在林場，就是死在林場，他們也不願管。我去溝里那年就親眼遇見過死人的，也是在海浪河里。開始從河里順木頭是在水上用東西攔，攔夠一些再往下排。那天有個小子見河上密密麻麻的都是木頭，就想踩著木頭過河，結果一下踩偏了，木頭一轉，半拉身子掉水里了，讓木頭夾在那兒了。要說呢，夾就先讓它夾一會兒，只要人不下去，等別人去救就行，誰知他咋整的，開始還抱著木頭，後來可能是夾疼了，想把木頭分開，結果勁兒用大不不咋的，空兒一大他整個人都下去了。他前腳兒下去，木頭後腳又合上了，那他就沒法兒出來了，也是活拉給憋死里面了，我們搭板子去救都沒趕赴兒。死了就死了，日本人包點兒錢，就夠買副棺材的。我這條腿是在林場卸車時砸折的，給那兩個錢兒，夠干啥的？你還不敢和他們理論，啞巴吃黃連，那時都認了，現在更說不出理來了。」說著又抽泣起來。村妮跟著落淚，玉蓮則怯怯地依在子昂懷里。
子昂心里也不好受，自責道︰「這都怨我，我要不讓嬌姐兒她們住到你家，早點把老人家接回來，興許這事兒就避免了。」村妮忙說︰「別啥都往你身上攬，這咋能怪著你？俺公公要想回來，他自個兒就回來了。」松林說︰「我猜他是想回也回不來，要不咋都說他是逃跑的。」隨即忍不住喊著「爹」，嚎啕大哭。
見松林哭得傷心，大家倒不知怎麼勸了，一起跟著落淚。玉蓮也跟著爹哭。玉蓮已經九歲了，懂的事也多了，一邊哭一邊罵道︰「壞鬼子！」突然又指著芳子道︰「你是日本人，也是鬼子，壞鬼子！」子昂被嚇一跳，忙將玉蓮攬在懷里說︰「別胡說！芳子姑姑是朝鮮人，可不能再說她是日本人，這要讓日本人知道了，大舅就得讓他們抓走了。芳子姑姑差點兒讓鬼子害死才來咱家的。」說著又擔心地看一眼芳子，見芳子正委屈地流淚。芳子的漢話說得還是不太好，但听話基本能听懂，這時又听了子昂的話，終于哭出聲來。
子昂的心很亂，安慰芳子道︰「別哭別哭，她小不懂事，你別往心里去。」村妮責怪玉蓮道︰「大人的事，你個小屁孩兒瞎摻和啥！」玉蓮也委屈，在子昂懷里更加傷心地哭道︰「大舅，他們把俺爺埋地里啦，我再也見不著爺爺啦！」子昂心酸地安慰道︰「玉蓮懂事兒，咱不哭。爺爺累了，該好好歇歇了，再也不用給鬼子干活兒了。」話音剛落，只見芳子突然向松林、村妮、玉蓮深鞠躬道歉，都是「對不起」，先是說日語，然後又生硬地說漢語。玉蓮愣住了，松林也不哭了，村妮忙去扶起芳子道︰「別這樣，不是你的錯兒，往後咱還是好姐妹。」
子昂將村妮叫到屋外囑咐道︰「別總和玉蓮說芳子是日本人，就說她是朝鮮人，這要傳出去可麻煩了。現在除了咱這些人，就香荷兒她家人知道，他們也怕惹麻煩，一句都不提她。我那些哥哥也知道些，他們也都保證不亂說。」村妮說︰「我還真沒和她說過，可能開始都沒拿她當回事兒，咱說的話她記住了。」接著又說︰「我還正想和你說玉蓮的事兒。她現在就戀著你，我看你也挺稀罕她，以後就讓她在你這兒，也是怕她在鎮上說話不注意。這面偏，沒有外人來，你再把著她點兒。姐給你添麻煩了。」他願玉蓮留在他身邊，是認為玉蓮是他的小貴人。當初要不是玉蓮那麼戀著自己，他就直接去寧安找齊龍彪了，而齊龍彪卻上山當了土匪，自然去了也找不到，弄不好還要惹麻煩。每每想到這些，他既感到後怕，又感到慶幸。他尤其慶幸因沒離開龍封關而又遇到了香荷，繼而發現大批寶藏，不能不說玉蓮和香荷都是他的貴人。他要把玉蓮當做自己親生女兒一樣對待，這時便對村妮說︰「她在我這兒你和姐夫就盡管放心，我保證她不受一點屈兒。」
村妮點點頭，接著告辭道︰「那我和你姐夫回去了，在這兒大伙兒瞅著都難受。」子昂說︰「這就是你們家了，還往哪回呀？那邊剩點兒東西也不值幾個錢，明天過去挑一挑，完了就都回這邊來。」村妮說︰「我跟你姐夫核計好了，俺們還住那頭兒，這頭兒給俺們的房子你就讓別人住吧。玉蓮還小，別讓她自個兒頂個大房子。」他吃了一驚，心想她和松林一定在不高興自己，心里很難過，不安地問道︰「姐，你是不在怨我？到底咋回事兒？」她忙說︰「看你說的，怨你啥呀？不瞞你說，姐要出馬了，還是住那頭兒方便。」他心中疑惑，以為出馬和跑馬差不多，可跑馬就是男人的事，她一個女人怎麼會有，即使有，那也是難以啟齒的，她怎麼會這麼大方地說出口，看來出馬定是另回事，便問道︰「啥是出馬？」她解釋道︰「就是頂仙兒給人看事兒瞧病。」他恍然道︰「跳大神兒的！」她苦笑道︰「鬼太多，沒辦法兒。」他嗔怪道︰「啥鬼不鬼的，別說得嚇人鬧怪的。我知道跳大神兒的，不就是為了掙錢嗎！姐，咱不缺錢，要用錢你就跟我說，我供你用。」她又解釋道︰「不是錢的事兒。你就別多說了，說多了對你不好。姐就盼著你好好的，姐天天求神仙保佑你。為啥讓玉蓮跟著你？就是她還小，跟著俺倆不合適，你就幫姐帶著她吧，姐放心你。」見她決心很大，他不好再勸，說︰「玉蓮在我跟前兒你就放心，沒人虧待她，就是你……」她打斷他的話道︰「我知道。你放心，姐沒事兒。」又回屋對玉蓮說︰「以後你就跟著大舅吧，媽那頭有事兒做。你不願意跟著大舅嗎？」玉蓮很願意，說要和大舅住一個屋。子昂不能天天住山上，就將玉蓮安排在婉嬌屋里，和麗娜也是個玩伴。
就這樣，龍封關多了個驅凶化吉的武仙姑，去找村妮看事瞧病的人一天比一天多，整日屋里香煙繚繞。香案前，之前從不吸煙的村妮竟抽起煙袋來，深吸一口煙後閉上眼，打著哈欠替仙說話。香案上，除了一爐香火和供品，便是看事瞧病的人們放的錢，每人錢不多，但人多收入也不算少。子昂看著心里不是滋味，但又不敢阻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