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第五十九章遭強暴生下混血女還賭債被賣窯子鋪
听完格格夫人的講述，子昂心里矛盾重重。雖然他對米秋成不願意自己帶回的女人們和他住在一個院內感到不痛快，但他也不好說什麼。看來，他只能將自己從牡丹江帶回來的女人們轉到別處去住了，至少大家不會天天看著米秋成冷著臉子。可現在能讓他們去哪呢？自己還答應過若玉，讓她今後住在龍封關，自己幫她尋找她的兒女。
玉蓮自己來了，見到子昂很驚喜，喊著「大舅」，靠在他身上。子昂想起村妮家的大屋炕也挺大，不妨讓村妮兩口子把大屋讓出來，他們一家三口睡小屋。他必須要給婉嬌、芸香在龍封關買房子或者新蓋房子，但眼下已入寒冬，蓋房不便，買房恐怕也不易，眼下他只需要村妮兩口子幫他渡過一冬天就行。讓婉嬌她們六人睡一炕雖然有些擁擠些，但總比讓她們在這里遭人歧視要強，便決定去找村妮兩口子商量。他堅信村妮兩口子一定會幫他渡過這個難關的。想到這，他立刻去了村妮家，既沒和婉嬌她們見面，也沒和包括香荷在內的米家人打招呼。
子昂對村妮兩口子說了自己的想法，說以後就吃集體伙食，一切費用都他出。村妮、松林都爽快地答應了。松林說︰「你幫俺家那麼些，這點兒事兒還用求嗎？一會兒讓你姐出去買幾套新被褥，想啥前兒過來就過來。」子昂心里落了底，說︰「明早兒就過來。」又做了些交代，轉身回家了。
子昂一回來，婉嬌她們都象見到了更親的人，看他的目光里都是淚盈盈的。听說馬上要給她們換地方住，她們都顯得如釋重負。芳子和順姬什麼都不說，只是不時地看著子昂，目光中都充滿感激。他從她倆的眼光中看到了文靜、婉嬌、芸香、懿瑩和香荷。他心里有些慌，想借故離開。
婉嬌突然問子昂道︰「你姐夫和平兒咋沒來？」他心里一震。他清楚，她興許能接受何耀宗的死，但平兒的死肯定無法接受。他不想在這個時候將何耀宗和平兒的死訊告訴她，至少先讓她好好過了年再說，便慌言道︰「姐夫還有些事兒沒處理完，完了他們就過來，你別著急。」她抹著淚說︰「我就想平兒。這幾天老夢見他。」他心里更加不安，真擔心她知道平兒死後會發生意外。一想到她可能也會永遠離開這個世界，他的心就像被掏空一般；他舍不得她對他的情，更想在日後報答她，讓她過上和香荷一樣的好日子。他不敢多想，怕她看出自己對她瞞著事，忙笑道︰「就要過年了，我想給你們一人添套衣裳。我親自給你們設計樣子，都用好皮子，還都毛領兒毛袖兒的。我要把你們打扮得跟畫兒上畫的一樣，讓人一看，你們就是從北平來的。」又笑著囑咐道︰「以後有人問你們從哪來的，你們就說是北平王府井來的。」大家都開心地笑了。若玉討好子昂道︰「俺們這幾天也沒這麼開心過，你這一回來，俺們心里咋這麼敞亮？」大家又看著他笑，笑得他有些難為情，便說自己還有事，轉身出屋了。
子昂將要把婉嬌送到村妮家的事說給父母和岳父母。一時間，誰都沒說話。沉默了一會兒，米秋成說︰「去哪俺就不管了，別待在這兒了，老三待在家里就夠鬧騰的了，都在一塊堆兒，沒準兒再鬧出點兒嘛事兒來！」格格夫人責怪道︰「你也是，事兒都已經出了，還非把它鬧大了不可！」米秋成頓時眼楮一瞪道︰「是他逛窯子？還是我逛窯子？你說的輕悄！我他媽的沒逮著他，要是逮著他，非打折他的腿不可！」格格夫人說︰「你可真能，那你沒想想咱老三咋辦？讓老三伺候他一輩子？」米秋成憤憤地說︰「美的他！老三不行回去！伺候那個狗日的！」格格夫人急了︰「人有自個兒家，你把她留咱家算哪回事兒？」米秋成倔強道︰「愛哪哪，就把老三爛在家里，也不便宜那個犢子！別以為老三嫁給他，他想咋就咋的！就他爹他娘來了也不管用！有娘養沒娘教兒玩意，我不慣著著他！」格格夫人氣得說不出話來，轉身出了屋。
子昂媽也跟出去，對格格夫人說︰「親家爹正在氣頭上，你也別跟他治氣了。津梅就留家住段兒時間吧，等氣兒都消一消，坐下來說說就得了。世面上這樣的男人多的是，讓咱攤上了，就認了吧。」邊說邊拉格格夫人去自己的屋。格格夫人哭道︰「這丟人陷眼的事兒咋就落到俺們家了？我咋這麼不省心！」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
子昂媽這時竟舍不得婉嬌、芸香和芳子、順姬。尤其是芸香，不僅長得和香荷一樣討人喜歡，還很會來事兒不嬌氣，灶房里的活計也利索，這些天的飯菜都是以她為主，尤其菜炒的有滋味，比起香荷，優點還是多一些。有時她想，子昂要不認識香荷，娶芸香這樣的媳婦該多好，可她怎麼偏偏嫁給一個還不懂事的孩子。每次听芸香叫她姥姥，她總是覺得很別扭。
準備晚飯時，子昂以商量的口吻對格格夫人說︰「媽，她們明天就去村妮兒姐家了，今晚做點兒好吃的吧。」格格夫人說︰「做吧，家里啥都有，想做啥就讓芸香兒做。」做飯的時候，東西兩屋都開灶，東屋專門炒菜，西屋則炖菜、蒸饅頭。
芸香在東屋灶房內忙著炒菜，心里也很亂。右邊的屋就是子昂和香荷的屋，她還一次沒進過這間屋。想著她心上人每晚就在這間屋炕上摟著香荷睡，心痛間，不由得又想起自己和子昂在何家互相親吻和互模對方**的情景，心中又涌起幸福和甜蜜。這時，子昂從屋里出來，見灶房內就芸香一人，疼愛地看著她說︰「你受累了。」她這時想哭，但又不敢。
從芸香來到這里，他好象和她事先約定好似的，只要有其他人在跟前，誰也不正眼看誰一眼，其實他倆都在用眼楮的余光瞄對方。只有身邊沒有其他人時，他倆的眼光才能深情地踫在一起，盡管時間很短。
這時，她樣子委屈地看著他，真想撲進他懷里哭一場，但香荷就在屋里，終于說︰「沒事兒。」便又低頭切肉。看她的眼淚在流，他心里很疼，又不好再說什麼。沉默了片刻，他低聲道︰「別讓她們看見。」然後出了屋。
吃飯的時候分成兩桌，東屋一桌，中間屋一桌。米秋成先說周米兩家人在東房的上屋一塊吃，讓婉嬌、若玉、芳子、順姬等在中間屋的大屋炕上吃，但子昂媽這時真拿婉嬌、芳子、順姬當自己的孩子了，一想到這些可憐的孩子明天就離開這了，心里不是滋味，猶豫再三，終于說︰「我去和她們一塊兒吃吧，咋說人家是客人，明天就走了，咱家人都不過去陪陪不太好。」米秋成不屑一顧地說︰「咳，吃的不差樣兒就行唄！」顯然不是很高興。
子昂很感激母親，更加不滿米秋成。他本想大家都在一個屋里吃，炕上一桌，地上一桌，這樣都可以見面說話，但听米秋成先作安排，便不好說更改了。格格夫人似乎也覺得自己老伴有失禮節，便迎合著子昂媽說︰「咱在一塊堆兒吃也不差這一頓，過去陪著說說話兒咱不失禮，我也和親家母過去。」米秋成說︰「你們老娘們兒就是事兒多！願去你們去。」
中間屋吃得很拘謹。子昂媽和格格夫人被讓到炕里中間位置，自己吃著，還不時地讓著別人，各往一邊的客人碗里夾菜。子昂媽見誰都不想說話，就主動找話題說︰「你們來這幾天，也沒照顧好你們，真對不住。」若玉忙說︰「這哪的話？是俺們不好意思，給你們添了這麼大麻煩！」格格夫人說︰「也別說添麻煩，你們要不來，俺們上哪知道俺老三女婿是這種人？不是不想留你們，家里出了這種事兒，回頭還不知咋鬧騰呢！」又嘆口氣道︰「老三家里這個樣兒，誰也沒法兒說，就憑天由命吧！」若玉最不想嘮這些事，忙對子昂媽轉了話題道︰「你家子昂可真是好樣兒的。」這話當媽和當岳母的都喜歡听，氣氛便緩解了許多，自然都是夸子昂的。婉嬌也喜歡听子昂的好，但她只听不語，漸漸臉上也透出微笑。
東屋炕上，除了米秋成和周傳孝一邊喝酒一邊嘮著家外的嗑，就是津梅的兩個孩子時不時地打嘴仗，聲音一大些，米秋成就臉一板道︰「你倆好生吃！」但孩子終究是孩子，尤其小的總聊大的，大的便一邊小心地瞄著姥爺，一邊向津梅告狀。津梅的情緒還沒有完全調整過來，尤其她始終不願和爹同桌吃飯，除了沉默，就是訓一下女兒，也無非是讓她別討厭，好好吃飯。
子昂從結婚後就一直沒再喝酒，就是和八個哥哥在一起也是滴酒不沾，是母親和岳母都說這樣對香荷懷上孩子有好處。這時他很高興能和香荷、芸香同桌吃飯。香荷和芸香他都看不夠，但眼下守著香荷，他不敢正眼去看芸香，在芸香面前也不好意思總看香荷。
芸香幾乎不敢抬起頭，只是低頭默默地吃。香荷一直很坦然，畢竟芸香是管子昂叫舅舅的，便沒有多想，倒是覺得芸香每天給大家做飯很辛苦，對她也有好感。這時見芸香象只貓兒似的不吭一聲，她便主動往她碗里夾菜。芸香客氣道︰「我自己夾。」說著一笑，又忍不住掃一眼子昂。
米秋成和周傳孝繼續邊喝邊嘮，主要是米秋成在講，開始講他參加義和團時怎麼扒沙俄的鐵路，怎麼燒洋人的教堂，這時又講起周邊新發生的事情，什麼日本人要在牡丹江至圖們間修鐵路，在牡丹江上修的海浪公路大橋已經通車，牡丹江至寧安、敦化的長途汽車已經開始營運，牡丹江建了新安電影院、滿大制粉廠、大興當鋪等，牡丹江警察派出所已經改成了警察分署，但還歸寧安警察署管。還有日本人在牡丹江、綏芬河、穆稜一帶搜捕**和為抗日軍偷送糧食的人，凡被抓到的，都被送進日本人在掖河修的監獄里等等。這些子昂在為羅家辦喪事時已經听說了，所以他帶听不听，心思一直都在香荷和芸香的身上。
除了米秋成和周傳孝還在邊喝邊嘮，包括子昂在內的其余人都吃完了飯。米秋成說︰「你們吃完就下桌兒吧，我倆還得一會兒呢。」桌上便只剩下兩個喝酒閑嘮的人了。
下桌後，津梅帶著孩子回到自己住的屋，子昂要到中間屋去看看，並讓香荷、芸香都跟著去，她倆都很順從。
中間屋也剛吃完飯，桌子還沒撿，正在嘮嗑，彼此顯然比白天隨便並親近許多。子昂媽見子昂帶著香荷、芸香進來，就招呼著上炕說會兒話兒。芸香見大家都吃完了，便上前開始撿桌子，子昂和香荷也要上手，芸香忙攔住說︰「你們上炕吧，我自個兒慢慢撿。」說著推香荷上炕，還要幫她月兌鞋，見香荷不好意思，堅持自己月兌，便又對子昂說︰「你也歇著吧，我自己慢慢干。」子昂不知該怎麼說怎麼辦，只是覺得心疼。
婉嬌看出子昂的心思，說︰「讓她自己干吧，你也累一天了，坐著歇會兒。」子昂心里埋怨婉嬌道︰「都這時候了，你咋還欺負她！」便沒再說話。子昂媽顯然也心疼芸香，在炕上說︰「芸香兒這孩子是真懂事兒！」格格夫人也說︰「這是不假，孩子從打來就沒閑著。也難怪，她炒菜是好吃！那就得挨累。」說完咯咯笑。然後又接著她們剛才說的話題問若玉︰「你們都咋去的牡丹江？」若玉嘆口氣說︰「說來話可長了。」接著講起她和芳子、順姬的不幸遭遇。
她先講自己的遭遇，說︰「俺家是亞布洛尼的，那塊兒老毛子可多了。我爹活著時說，我八歲那年，大清國讓俄國人來咱中國開鐵路，我爹我叔他們就都去修鐵路。後來我爹就在鐵路干活兒。我十三歲那年，鐵路上鬧義和團，修鐵路的活兒給耽擱了，老毛子就讓干活兒的往前趕活兒，一個人得干幾個人的活兒，把俺爹累吐血了。可養兩天還得去干，連我哥也去了。又過了兩年，鐵路上又鬧瘟疫，說是老毛子帶過來的，中國人和老毛子都死了不老少。我叔上牡丹江鳳凰山上給老毛子采石灰沒染上，可我爹和我兩個哥哥都得這病死了。」說著抽泣起來。
香荷听到這就心里難過起來，掏出手帕為若玉擦淚道︰「姨，你別難過。」若玉止住哭，接過手帕自己擦淚，接著說︰「再後來，俄國人派兵護鐵路，來了不少毛子兵。我這命啊，就是從這前兒開始倒霉的。我十七歲那年，長得又俊又白淨兒，誰見了都喜歡，來家求親的有好幾家。後來和一家姓孟的訂了親，就等著過了年成親。可哪曾想，就在年十五那天晚上，俺們一塊兒去听戲，听了一半兒我就困了。別人還都在看戲，我就自個兒回家了，半道兒上遇上一個巡邏的毛子兵。我想跑，可他勒著我脖子，一氣拖到一個屋里，就把我給糟蹋了。等完事兒時，看戲的都散了，可我還沒回家，我娘就可哪找，還去老孟家找。等我回到家時，他們都在我家，看我哭著回去，衣裳也都扯壞了，就猜到出啥事兒了。老孟婆子還找來兩個老娘們，扒了我的褲子，一看我身子破了，當時就退了親。我是實在沒臉活了。可我不想死在家里，我娘還得住那房子。那天我一直哭到天亮，趁我娘睡著了，我就去火車道，想讓火車軋死我。可等了半天也沒車來，就去道旁的樹林子上吊了。可剛掛上去，有個人就把我救下來了。這個人我認識，住俺家不遠，他叫韓殿臣，比我大六歲。他家原來有不少人，可在那次瘟疫中死了四口，就剩他和兩個姐姐了，兩個姐姐一出嫁，家里就他一個人，一直也沒娶上媳婦。他家窮，除了三間破房兒，就有一片地，種點黃煙和毛嗑兒，還沒等收呢，就讓老毛子偷得差不多了。我跟他說了，我讓老毛子給糟蹋了，你讓我死了得了，救我干啥呀？可他說他不嫌我，要娶我。他不救我也就死了，可他這一救我，我又惦記我娘一個人咋活？就答應他了。他把我送回家，把事兒都和我娘說了。我娘看我這樣，也答應了。大概過了半個月，他把他家的破房子賣了，賣了二百羌帖兒，老毛子錢，也叫盧布，完了就夾套舊被子來俺家住了，就算是成親了。從打成親後我就沒出過院兒，我哪有臉見人哪！開始韓殿臣對我挺好，可年底我生了個丫頭，是個毛子孩兒。我哪知道我懷的是那個毛子兵的孩子，要知道我就是吃麝香也要把她打掉。可孩子已經生下來了，我又不能殺了她。韓殿臣不願要，想把孩子掐死，我死活沒讓，咋說她在我肚里待了九個月，尋思就說是抱養的。孩子是救下來了，可韓殿臣總是不高興。孩子一天天長大了，一看就是毛子孩兒。跟前住的都知道我被毛子兵糟蹋過，你說是抱養的也沒人信。韓殿臣也沒臉在這兒住了，就說他在五卡斯有個姑姑，把這個房子也賣了去找他姑姑去，誰要問這孩子就說是撿的。就這樣，俺倆帶著我娘和亞娃兒去了五卡斯。亞娃兒就我大閨女。韓殿臣他姑家開炒貨鋪子，賣炒熟的榛子、毛嗑兒、山核頭。可到了他姑家，他姑不太願容俺們。可他姑父願意留我們，說有間空房兒沒人住，收拾收拾擠著住，還能幫著他們開生意。他姑父叫呂家棟，那年四十多歲，第一次見到我，他就賊眉鼠眼地看我。我也尋思了，咋的他也是個長輩兒，何況有姑婆婆在，他還能對我咋的？沒多久，呂家棟又給韓殿臣另外找份活兒，是去高嶺子給老毛子伐木頭，去一次就得好幾天。韓殿臣不在家時，呂家棟總是偷著對我小恩小惠的，還總對我動手動腳兒的。開始我尋思忍一忍，等韓殿臣攢夠了錢，俺們就自己買個房子，哪怕是破一點，完了也開個炒貨鋪。可那天哪，姑婆婆領著孩子去逛廟會，呂家棟看他家人都出去了，就讓我把一簸箕毛嗑兒倒到他屋炕上炕一炕。我也沒多想，端著簸箕就進他屋了。我前腳兒進屋他後腳就跟去了，把門一插，說想跟我辦那事兒。我不干，他就把我按在炕上，扒下我的褲子……」她又哭了一陣說︰「那天，我娘在前屋听見我又哭又喊來著，過來砸門他也不起身，一直到在我身上完事兒了才去開門，當時就給了我娘一沓子錢，我娘就這麼認了。打那以後，他一有機會，就強迫我和他辦一次事兒，我娘知道也裝著不知道。後來事兒還是讓韓殿臣知道了。那天他把俺倆堵在屋里了。可韓殿臣沒打也沒鬧，就管呂家棟要錢，說不給錢他就把這事兒告訴他姑去。呂家棟真害怕了，連從自家拿，代從外面借，一共湊了一千盧布。打那以後，韓殿再也不去伐木頭了，用這些錢出去買了房子。房子挺寬敞，就是太破了。修房子再花些，吃飯的錢就沒有了。沒想到我娘還有點兒老底兒，就也做起炒貨生意，勉強能糊口。可我一點兒都不感激我娘。她手里的錢，是我的賣身錢！我娘和呂家棟私下咋定的我不知道，反正她是把我給賣了。可這時我已經不在乎是什麼錢了，能有生意做就餓不著。也就從那以後，俺們家日子一天天好起來，隨後我又生了二閨女和兒子。說真的，我家二丫頭，也不知是不是韓殿臣的，我猜是呂家棟的。但韓殿臣想要兒子，一看是丫頭，啥都不管不問，整天和人喝酒賭錢。後來他輸了不少錢呢。其實是讓人給算計了。和他賭錢的一個人就看好我了，就想法兒把我弄到手。那個人說他姓範，也四十多歲，家好象不是五卡斯的，到現在我也不知他是哪的。後來他圈羅人給韓殿臣下套。到最後，韓殿臣給他打的欠劇有一沓子，估計兩套三間房也還不上。可人家啥東西都不要，就要錢。他知道俺們拿不出那些錢來，還嚇唬韓殿臣說，不給錢就讓他去坐牢。韓殿臣就害怕去坐牢。後來那姓範的和韓殿臣明說了，說他就想讓我去頂債。那年我都二十九了，三個孩子的娘了，亞娃都十歲了。剛才忘說了，亞娃這名兒是後起的，跟別人說她是揀來的，就給她起了個俄國名兒。十歲那年，她就長的跟大姑娘似的，白白女敕女敕的，可招人稀罕了。韓殿臣個混犢子，開始要讓亞娃去頂債。那個姓範的是挺稀罕亞娃，可一是我不忍心，她還是個孩子，二呢，姓範的有點不敢要毛子孩兒，怕俄國人找他麻煩，就要我要定了，說要同意，他就晚間去接我，以前的帳都一筆勾銷。韓殿臣就這麼同意了，還給那姓範的寫了賣身契。我恨死韓殿臣了！可光恨管啥用？我求過他，干脆都逃走算了，房子啥的都不要了，到了別處重新置。可韓殿臣就舍不得那房子，一直到那個姓範的來接我，他也沒答應我。一看姓範的來接我了，硬把我推出門的，我想進也進不去，就听見我娘和仨孩子在里頭哭。後來我又讓那姓範的扛上馬車。那天晚間，姓範的把我關在一個屋里，到現在我也不知那是哪兒。這一關就關了一年多，從來沒讓我出過屋。他把我糟蹋夠了，還找來別的男人來糟蹋我，有時兩三個人輪著糟蹋我。再後來，我就被弄到牡丹江，在妓院里又關了一年多，有時我一天都是光著身子。這就過去三年了，我也麻木了。是天天想孩子，可身上沒有錢，就是逃出去又頂啥用？我想多掙錢，自個兒把自個兒贖了，回家看孩子。我就擔心亞娃也讓他賣了。俺亞娃兒是屬馬的，今年應該二十七了，也不知她出門兒了沒有，嫁給啥樣人，就怕和我似的苦命！還有俺兒子，我被賣那年，他才五歲。他也屬狗的，比子昂小幾個月兒，也不知他娶媳婦兒了沒有。」若玉講述期間哭了好幾起，哭得讓人心碎，在屋的女人都跟著哭。
格格夫人更加同情若玉了，過去與她擁抱道︰「我苦命的妹子啊！」說著也連成聲地哭起來道︰「觀音菩薩呀，你咋不早點兒救我這苦命的妹子啊？」她這一哭，若玉終于象見到親人一般，嚎啕大哭起來。香荷更受不了了，也撲到若玉背上，跟著一起痛哭，滿屋一片哭聲。子昂無法接受這種場面，出屋到灶房哭去了。
好一陣，一片哭聲變成此起彼伏抽噠聲。子昂擦了臉，回到屋內，對若玉說︰「姨，一切都過去了，以後會好的。您就別回那個五卡斯了，我在這頭給你安個家，我還要幫你把孩子都找回來。」若玉激動地下地跪下，對著兩個小腳女人和香荷道︰「謝謝菩薩慈悲！」
格格夫人和子昂的媽同時伸出小腳下地。就在若玉跪地磕頭時，只有香荷對著她，等于是向香荷一人磕頭。香荷本來是側盤腿坐在炕上的，見母親和婆婆迅速下地，也本能地地站了起來，見母親和婆婆已經去扶她了，覺得沒有下地的必要了，便站著沒動，低頭看著若玉將頭磕在地上，上下對應得就象事先精心安排好了似的，更象觀音殿內觀音菩薩在接受信徒的禮拜。
這一幕讓子昂心中一震，頓時覺得香荷是那麼的高大而光彩。又恰恰在若玉被扶起時，香荷又原姿勢坐下來，就好象她剛才那一站就是為了接受若玉這一拜。子昂暗嘆︰「真是太巧了！」
大家情緒穩定些後，因為婉嬌救過子昂，這時子昂媽也很想知道婉嬌是怎麼進的妓院。但婉嬌不想說，只是不停地哭。子昂很心疼，就自己大概講了講，也只是說近藤四郎設圈套霸佔了興隆客棧，還不讓婉嬌離開客棧，並不提婉嬌如何受辱和自己救她時她正**著身。格格夫人想知道芳子和順姬是如何被逼到妓院的，知道她倆中國話說得不好，就問若玉。
若玉對芳子和順姬的遭遇也很了解，雖然她不會說日本話和朝鮮話，但妓院里有另外兩個朝鮮姑娘能幫她了解每個人的情況。這兩個朝鮮姑娘一個會說中國話，一個會說日本話，這樣，芳子和順姬的情況便也被她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