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第五十二章周子昂妓院贖婉嬌柳芸香宅內殺近藤
興隆客棧出事後,雖然武蔭棠死了,但何耀宗並沒有解氣的感覺,他為自己既丟了客棧又丟了婉嬌而痛心,也對武蔭棠有了些敬意。他知道婉嬌被近藤四郎關在客棧里,但近藤四郎不讓他進去找人,說︰「她的,抗日的干活,憲兵隊的抓走了!客棧的,皇軍的封了,我的買了。」他堅信婉嬌就在客棧內。他不想要客棧了,只想要回婉嬌。可近藤四郎奸笑道︰「你的,去掖河憲兵隊的,她在那里!」並讓他為武蔭棠收尸拉到黃花甸子。何耀宗忍辱負痛,將武蔭棠埋在黃花甸子里的一片樹林內。
然而惡夢並沒有結束。平兒和麗娜多日不見婉嬌,整日哭著喊著找娘。何耀宗花了很多錢找能和近藤四郎說上話的人,但錢快花盡了,卻一直沒有結果。平兒偷著去客棧找娘,客棧里有干活的工匠,也有替近藤四郎監工的人,不但沒讓他進去,還踢了他兩腳,哭著回的家。何耀宗便讓芸香看住平兒和麗娜。不想那日平兒又偷著去了客棧。
這時的客棧已經變成了「牡丹春」妓院,旁邊的一家客棧也變成了大煙館。芸香突然不見了平兒,知道他又去客棧了,便去找,結果撞上了近藤四郎。見芸香長得和婉嬌一樣可人,年紀還比婉嬌小,近藤四郎的眼楮又直了。他在這之前並沒見過芸香,但他知道平兒是婉嬌的兒子。這時見芸香拉著平兒驚慌地離去,猜到她和婉嬌是一家的,便在後面跟蹤到何家門前。但他沒有直接進去,私下打听了何家的人員狀況後,心中又有了鬼主意。
他本想用日偽兵入室搜查的方式搶走芸香,但自從上次為霸佔婉嬌和興隆客棧送了兩日本兵的性命後,他在憲兵隊的叔叔十分不滿,好在有兩個假裝的抗日分子當了替死鬼,他叔叔才沒有被上司追究。但他暫時不敢再用日軍士兵為他做事了。他決定尋找機會入室強暴芸香,只要為了快樂,沒有哪個日本軍官會因為他一個中國姑娘而責怪他,這里的中國人更是對他無可奈何的。
就在子昂重返牡丹江的頭一天,近藤四郎遠遠看見何耀宗出了門,便悄悄溜進何家。何耀宗出門時本還告訴芸香出來插門,但芸香應過後耽擱了一會。當她想起出去插門時,一出屋正撞見近藤四郎進門,嚇得轉身回屋。近藤四郎緊跑幾步將門拽開,芸香又躲進自己的屋,想插門又被近藤四郎撞開,只好又躲到炕里。
近藤四郎進屋見只有芸香和平兒在炕上,臉上露出得意的婬笑,並將門反插上。芸香已意識到厄運臨頭,喊都不會喊了,在牆角處縮成一團。平兒倒是來了虎勁,站在炕上,指著近藤四郎罵道︰「你是鬼子,別上俺家!快滾蛋!」近藤四郎根本沒把一個八歲的孩子當回事,手一揮將平兒推倒在炕上,然後餓狼般地撲向芸香。
芸香終于叫了出來,一邊哭喊一邊掙扎。但她抵不過近藤四郎的瘋狂,很快被扯去了上衣,露出光女敕的上身,只剩下一條繡著花的紅肚兜。平兒見芸香被扒去上衣,正哭喊著奮力掙扎,憤怒至級,爬起來,握緊小拳頭,大聲罵道︰「**鬼子!」隨即照近藤四郎的面部一掄,正擊在他的右眼上。平兒雖然人小,但卻用足了力氣,近藤四郎頓時疼得從芸香身上滾下來,捂著眼楮大叫。芸香不顧自己幾乎光著上身,趁機起身下地,打開門栓,沖平兒喊到︰「平兒快跑!」
但平兒跑不了,近藤四郎一手捂著眼楮,一手迅速抓住平兒,猛的一掄,平兒從炕上扎到牆角處,只听咚的一聲,便不動了。芸香一驚,不顧一切地撲到平兒身上哭喚。近藤四郎捂著右眼跳下炕,用一只手從後面摟住芸香。芸香又是一驚,隨即瘋了一般,雙手抓住近藤四郎的手,頭一低咬在手背上,再一用力咬下一塊肉來,連血帶肉吐在他的的臉上。近藤四郎又疼的大叫,撒開手,不知顧眼還是顧手了。
芸香轉身跑出屋直奔女乃女乃的房間,上了抗,抱著女乃女乃痛哭。麗娜是芸香從小抱大的,對「嫂子」感情很深,見「嫂子」半光著上身大哭,也「哇」地哭起來。女乃女乃還沒反應過來時,近藤四郎又追過來,根本沒把老太太和一個小女孩放在眼里,上炕又去拽芸香,他想就此直接將芸香劫到牡丹春內,只要進了那里,就誰都奈何不了他了。
女乃女乃心里明白了,嘴里罵著「畜牲」,奮力用小腳去蹬近藤四郎,但無濟于事,又從頭後抽出簪子,猛地刺向近藤四郎的臉部,恰恰又扎進他的左眼。近藤四郎崩潰了,捂著雙眼,打著滾地慘叫。芸香見此狀況,突然鎮靜了,下地沖進灶房,拎來一把菜刀,照著近藤四郎的頭部一通亂砍,其中一刀砍在耳下,血往上串。但她並不住手,依然不停地掄刀,直到近藤四郎面目皆非,氣斷身亡。
何耀宗出門時間並不長,回來時,見母親、芸香、麗娜正抱在一起哭,旁邊躺著血肉模糊的近藤四郎,什麼都明白了,不顧母親、兒媳、女兒在場,扒掉近藤四郎的褲子,又抓起芸香丟下的菜刀,一塊割下他的**和睪丸,血乎乎地抓在手里,又在近藤四郎身下冒血處用腳狠狠地踹著,邊踹邊罵︰「我操你祖宗!」踹過身下,又踹他血肉模糊的頭部。這時他發現平兒不在跟前,便問芸香︰「平兒呢?」芸香顧不上回答,跳下炕,跑到自己房間,見平兒已經氣絕身亡。
平兒雖然不是何耀宗的親骨肉,但從他生下那一天,何耀宗就拿他當親兒子,包括平兒的親爹蔣少黎和婉嬌在一起的時候。這時他有種不祥的感覺,便隨著芸香奔過去,見平兒七竅流血,已經死了,頓時悲憤欲絕,失聲痛哭。
平兒被擦去臉上的血,放在何耀宗和婉嬌的炕上,蓋上棉被,就想睡覺一樣。當日,近藤四郎的尸體被扔進院中的菜窖。當晚,芸香和女乃女乃、麗娜睡一屋,已經不在乎近藤四郎死在這條炕上了。何耀宗則摟著死去的平兒睡。其實他根本沒有睡,整整哭了一宿,既哭平兒,也哭婉嬌。
听完何耀宗的講述,子昂也悲憤交加,但近藤四郎已經被死了。他尤其佩服平兒和芸香的勇敢。但平兒死了,雖然當初他很不喜歡他,但現在他還是為平兒的死感到悲傷。他還沒見著芸香,很想見她,又不好說出口,好在她還平安。此時,他更為婉嬌心痛,急切地說︰「想法兒把俺姐救出來呀!」何耀宗嘆口氣道︰「我咋不想救?可咋救啊?家里的錢都搭上了,誰說都沒用。我連見她一眼都見不著,她就在妓院里,就是那個新開的牡丹春。」
子昂心痛道︰「那她現在已經是妓女啦?」何耀宗哭喪著說︰「在那里還能干啥?听說還沒讓她接客,一直被這個近藤四郎霸佔著。這還不夠,他還要惦記芸香。我早就在找機會殺了他,他倒送上門兒來了。只要他死了,回頭我死活都無所謂了。」子昂說︰「殺的好,這不就有機會救俺姐了嗎?」何耀宗說︰「近藤四郎是死了,可妓院內外都有他的人。我現在慌得厲害,還沒想出咋救的法子,正好你來了,你幫我想想法子。咋說你姐救過你。」子昂忙說︰「姐夫,這個你不用說,一切我來辦。」說著打開皮包,從里面取出一卷銀元和一沓紙鈔放在炕上,說︰「姐夫,這個你們先用著。」見子昂的皮包里都是錢,何耀宗驚愕地問︰「你哪來這些錢?」子昂說︰「你別問了,我一定把俺姐救出來。」說著哽咽了,繼續說︰「這些錢要不夠,我回家拉一車來!」何耀宗驚得說不出話,見子昂提起皮包要走,他忙說︰「子昂,我用錢試過,不好使。日本人拿她當抗日分子,看得死死的。現在人家是想怎麼糟蹋她就怎麼糟蹋她。」說著又哭起來,邊哭邊自責道︰「嬌兒,讓你受罪了,都是我害了你,當初我不該娶你啊!」子昂丟下皮包,抱著他一同哭。
哭了一陣,子昂松開何耀宗,說︰「我再試一下,他們肯定都不知道近藤四郎死了,我去看看情況再說,最好能直接把俺姐救出來。」說完拎起皮包出了屋。
一出內屋,他見芸香正站在灶房內哭。好久沒見到她了,她似乎比以前還美。他疼愛地走到她跟前,不想她一下撲到他懷里痛哭。何耀宗跟在後面,見芸香撲進子昂懷里,吃了一驚,但立刻又縮回屋里。
子昂將皮包丟在地上,也忘情地緊摟著她,用臉貼著她的頭,眼淚流進她的頭發內。哭了一陣,一邊為她擦淚一邊說︰「你等著,我先去辦事兒。」她淚眼汪汪地望著他點頭。
子昂以一嫖客身份進了牡丹春妓院。里面的格局好象沒有太大變化,只是前廳更換了櫃台,廳內站著幾個身穿旗袍、兩側露著大腿的花枝招展的女郎,年齡大小不一,十七八歲、二十多歲、三十多歲的都有,還有一個四十多歲的。
一見子昂進來,她們都瞪大了眼楮。歲數稍大些的搶先圍過來獻媚,搶著說︰「呦,這位爺兒可真俊!讓這爺兒疼一把,死了都開心。爺兒,是來開心的吧?俺來伺候您啊?」這時,一個身穿紫色旗袍的女子從櫃台後出來嚷道︰「去去去,還有點規矩不了?這爺兒一看就是個上等客兒!」她就是那個四十多歲女子,但也很有姿色,而且長得白淨,必是年輕時也讓男人們丟魂的主。她顯然是個鴇母。
鴇母打量一番子昂,還特意看一眼他手中的皮包,笑著問︰「是過路的吧?打算在這兒歇歇腳兒、開開心是吧?這的姑娘可都是從各地兒挑來的。全牡丹江有青樓上百家,光俺當家的就有好幾家,可沒有一家能比上俺這兒的,一般姑娘想來還來不了呢!這兒的姑娘還全合兒著呢,除了中國姑娘,還有日本姑娘、朝鮮姑娘、毛子姑娘。不是說大話,咱家的姑娘,隨便拉出一個都是賽金花,就是價格兒要比別的地上貴,就憑這些姑娘長的,也算公平。你看看,喜歡啥樣兒的?舍得花錢,來個四喜發財,讓四個國的姑娘一塊堆兒伺候您。」
子昂頭次見到這陣勢,不免有些緊張。他挨個看了看,雖都不如香荷、婉嬌、芸香、懿瑩可人,但也個個身材秀美,還是讓他感到心痛。他沒有見到婉嬌,心中狐疑,便問鴇母︰「我要薛婉嬌兒。」
鴇母怔了一下,說︰「呦,怪不得,你是奔她來的!她現在叫金牡丹了。這的姑娘都剛剛換了名兒,凡是身價高的都叫牡丹。但牡丹還都不一樣,你點的是金牡丹,還有紅牡丹、白牡丹、黑牡丹、香牡丹、春牡丹,多著呢,過些日子還要來個銀牡丹。金銀牡丹將來就是我們這兒的頭號兒牌。不過你現在就點金牡丹還有點兒早,她還沒掛牌兒呢。」
子昂不解地問︰「掛啥牌兒?」鴇母說︰「一看你就是個雛兒。告訴你吧,她還沒到接外客的時候。」見子昂還是不解的樣子,她又說︰「她先被人包下了。等包她的人稀罕夠了,你再來點她。現在你只能點這些牡丹了,放心,都保你快快活活兒的。」子昂心中自有主意,就對鴇母說︰「那我要你!」大家都吃了一驚。
鴇母也很意外,欣喜道︰「呦,這我可沒想到。我可是她們的媽媽,你不嫌我長的老啊?」子昂說︰「不嫌,你長的白。」有個牡丹譏諷道︰「打小兒就沒媽吧?」牡丹們都笑。又有牡丹說︰「他餓了,想吃媽媽扎兒。」牡丹們又轟笑。
鴇母對那幾個牡丹說︰「姑娘們,這可是人家自個兒點的,要別人我還不應呢,今天這位爺兒還真讓我舍不得。」又沖一個三十多歲的「牡丹」說︰「黑牡丹,你在這兒招呼著點兒,我哄這位爺兒開開心,爺要不滿意,再看你們的。」牡丹們繼續笑,也有不悅而去的。
子昂隨鴇母進了一個很僻靜的間。這個間原是客棧的大客房,這時已被間壁成小間,一面是炕一面是地,炕上被褥沒疊,靠窗處的地上有桌椅,桌上有洋鐘、洋燈和梳妝用的東西。
一進房間,鴇母關上門後小聲道︰「你不是來尋開心的,我猜你和金牡丹早認識。」子昂說︰「她是我姐,我想見她。」鴇母說︰「剛才我就看出來,你倆象似一家兒的,長的都這麼好!我猜你皮包里肯定都是錢,你是來贖她的吧?」他點頭道︰「是。」她立刻又說︰「看你挺招人喜歡的,我勸你死了這份心,除非你能在掖河找來人,牡丹江守備隊都不管用。」子昂問︰「掖河咋的?」她說︰「日本憲兵隊在掖河。這個妓院是個日本人開的,他叫近藤四郎,他叔叔就在憲兵隊里,好像是挺大的官兒。現在包金牡丹的,就是這個近藤四郎。他是個武士,可天生愛玩兒女人。他玩的女人沒數,玩兒夠了就讓去接客惹,不听話的就往日本軍營里頭送,專讓日本兵玩兒,這是他們國家允許的。我當初就差點兒讓他送到軍營里。你不知道,女人到了那里,跟下地獄沒兩樣兒,每天玩兒你的可不是幾個日本兵,模樣好點兒的,你一天都穿不上褲子。你姐要不跟我們一樣學乖點兒,下地獄是遲早的,要那樣,你就當她死了吧。」
子昂的心要碎了。他想哭,但強忍住,撲 跪在鴇母跟前求道︰「求你幫幫我,我一定把我姐贖出去。」鴇母嘆口氣說︰「別這樣,我也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咋幫你呀?近藤四郎現在還沒稀罕夠她呢,他那兒你就別尋思了。但是要指我,我可沒那膽兒,近藤四郎得折磨死我!他要真玩兒我一把還好了,他得拿燒火棍子往我那里捅。上個月他就這樣禍害一個,大流血死的。行啦,你快起來吧。」子昂不起,說︰「我連你一塊兒贖!咱們一塊兒都離開牡丹江!只要你幫我,你要多少錢我都給!我保你一輩子花不了!」她怔住了,問︰「你是干啥的?」子昂說︰「這個不主要,主要是我有的是錢!」她又問︰「你趁多少?」子昂說︰「我不知道我趁多少,但我給你的,肯定你一輩子花不了。」說著他站起,迅速打開皮包,從里面抓出一根金條問︰「這個你認識不?」她又一怔道︰「金條!」子昂又掰開一卷銀元問︰「這個呢?」她驚喜道︰「現大洋!」他說︰「回頭我給你一箱子,夠不?不夠,這個我再給你加一箱!」
鴇母有些懵,抓了下頭,好象渾身在抖,盯著子昂低聲問︰「你說的是真的?」子昂又跪下說︰「我對天發誓,有半句假話,定不得好死!」鴇母忙扶起他說︰「我信你。那我可就把命交給你了!」子昂點下頭站起。
她又低聲道︰「可現在不行。近藤四郎這兩天就沒露面兒,去哪也不知道,我怕他不定啥時回來,萬一被他撞上。再說了,外面有為他盯稍兒的,實際是看著俺們的。等到半夜的吧。你說個地上,我們到哪找你?」子昂心里寬松許多,看來還沒人知道近藤四郎已死,說︰「就在我姐家,我在那兒等你們,就在這後街。」鴇母認真地點下頭。
子昂不知道婉嬌是否真的在這里,很想先見她一面,問︰「我姐真在這兒嗎?我想先見她一面。」鴇母看出他在懷疑她,說︰「小兄弟,這些年,我是騙過些男人,可我今天絕不騙你,我都把我下半輩子托付給你了,還騙你干啥呀?」子昂堅決要見婉嬌一面,哪怕就一分鐘。
她一臉無奈道︰「除了近藤四郎,我們誰都不能進她那屋,只是給她送吃送喝、端屎端尿時,白牡丹才能在她門口站一下。你要見她,必須得經過白牡丹,門鑰匙在她那兒,而且外面那幾個姑娘也能知道,萬一有誰去巴結近藤四郎,其她人都得遭殃。」
子昂心里想,此一時彼一時,現在誰也不能再討好近藤四郎了,便說︰「給她們發錢,每人二十塊大洋,就說弟弟只想見姐一面兒,我想她們不會這麼不通情理。」說著將兩卷銀圓塞到她手上。她端著錢,思考了片刻才轉身出去。
過了一陣,鴇母帶著一個二十多歲、長得也很白淨秀氣的姑娘進來,對子昂說︰「我讓他們查一百個數,一百個數內你必須出來。」那姑娘一見子昂,竟為子昂鞠一躬,說︰「我願幫你。」她說話舌頭發直。子昂問︰「你是哪兒的人?」鴇母說︰「她就是白牡丹,是從朝鮮抓來的。日本人相信朝鮮人。」子昂不知道鴇母這話什麼意思,但他已經顧不上了,反正近藤四郎死了,只要她現在肯幫就行,便跟她往里面走。行走間,他听到有的房間里傳出男女嘻笑和女人申吟的聲音。他裝著沒听見,跟著白牡丹到了一個更加隱蔽的房門前,開了鎖,將子昂放進去。
房間內沒有窗戶,面積不大,十多平方,都是紅色地炕,一張桌上點著坐式筒型紅燈籠,光亮不是很大,但屋內一切都能看清。桌上放著碗筷,碗內有吃剩的東西,子昂沒清是什麼,一眼看見婉嬌正在桌旁蓋著被,臉朝門躺著,但她並沒有入睡。
他仔細看她,是她,依然那麼美,但沒有梳頭,就象當時芸香松散著頭發一樣。當時她罵芸香象瘋子,今天她也這樣打扮了。但他一直喜歡女人這樣梳頭,就是年紀大的,他也覺得美。子昂叫了聲︰「姐!」接著哽咽起來,眼淚泉涌一般。
她認出他來,又驚又喜,叫著「子昂」,一躍地從棉被內出來,竟渾身一絲沒掛,光潔的身子映上紅光,通體紅潤。雖然他對她的豐滿且體型優美的**並不陌生,但他還是驚呆了。
她也全當自己早就是他的女人,不顧光著身子,一下撲到他懷里,委屈地哭喚著他。他又呆了一會兒才猛地將她抱起,心痛如割,哭著問︰「你咋不穿衣裳?」她哭道︰「這里就有被乎,衣裳都拿走了。姐沒臉兒活啦!」子昂哭著說︰「姐你要活下去,弟弟有錢了,要讓你過好日子!你就當為弟弟活著,弟弟心里永遠都有你!」說著什麼也不顧了,在她臉上親吻著,還親吻了她的豐滿的**。
外面開始敲門,白牡丹從門縫處生硬地說︰「一百個數。」子昂沖門外說︰「知道了。」忙將婉嬌放到褥子上,為她蓋上被,貼著她耳邊小聲說︰「姐,別哭了,近藤四郎死了,今晚我就帶你走,再也不讓你受苦啦!」她立刻止住哭,淚眼汪汪地看著他,也低聲問︰「你殺的?」子昂說︰「是芸香兒和你婆婆。」婉嬌驚異︰「他倆?」子昂貼著她的耳朵說︰「近藤四郎去糟蹋芸香,你婆婆用簪子把她眼楮扎瞎了,芸香在後面用菜刀把他砍了。現在外人還不知道呢。」婉嬌問︰「芸香咋樣兒了?」子昂怕她問起平兒,他知道現在不是告訴她平兒已死的時候,說︰「她沒事兒。我得先走了,半夜來接你,你放心。」說著迅速出了房間。婉嬌真要問他平兒和麗娜怎樣了,但子昂已經出去了。
白牡丹鎖上門,拽了子昂一把,子昂看她時,她打開旁邊的一個空間,自己先進去,然後向他招手。他以為她為了多掙錢,要自己和她辦那種事,忙搖手要離開。她忙又出來拽他,樣子焦急地小聲道︰「我有話說。」他這才進去。
這間屋和鎖婉嬌屋子一樣,但有窗戶,窗戶從下往上多半用簾擋著,光線從上面的窗口射進來。她關上門,撲 跪在他腳下,乞求的目光仰臉望他︰「救救我!」他一驚。
她又說︰「和媽媽說話,我听到了,帶著我吧,我會干活兒。」他傻了,感情他和鴇姐說話時,她就在門外听著,不禁感到一陣後怕,好在她是求自己救她,才放松一些,小聲道︰「我答應你,晚間我過來,不要跟別人說,多了我帶不了。」她感激地點頭,接著又磕頭。他扶起她,一邊愛憐地看著她,一邊擦去她額頭上的土。她不說話看不出她是朝鮮人,長的幾分像文靜,幾分像金瑤,白淨又很象香荷,但她沒有香荷高、手也沒有香荷好看。他決定連她一起救。
到了前廳,除了鴇母,還有幾個沒接到客或接完客又開始等客的,但除了穿旗袍的,這時里面又多了個穿著日本和服的,也就十**歲,單眼皮,秀鼻梁,櫻桃小口,有股讓人爽心的清秀感。見子昂出來,她們都客氣地鞠躬道︰「您再來。」穿和服的則說日本話。
他點著頭,到了鴇母身前說︰「晚間我還來。」鴇母心領神會,笑道︰「好啊,你啥時候來俺們都歡迎,這些姑娘你隨便挑。」又將他的包遞給他說︰「這是您的包,別落下。」說著使下眼色。子昂本是要將錢都留下的,見她一使眼色,立刻想到她是怕夜里出來帶東西不方便,便接過皮包道︰「謝謝。」轉身出了妓院。
還沒到半夜,子昂就又拎著皮包進了牡丹春,他皮包里這回裝的不是錢,而是給婉嬌帶的內外衣褲。他回到何家後對何耀宗說了婉嬌的情況。開始他本不想說,但他需要他找出婉嬌的衣服。何耀宗听後只是一臉苦色,什麼也沒說,轉身去找來婉嬌的衣褲,交給子昂,說︰「都交給你了。」
這時子昂一進前廳,見只有鴇母在櫃台前一副焦急的樣子,見子昂進來,忙奔過來小聲道︰「出事了,好象是近藤不見了,他下面人正可哪找他呢!我看了,門外盯稍的好象都去找他了,現在跑正是時候,我正盼你早點過來呢。還有,白牡丹找我了,說你答應把她也帶走?」子昂說︰「她是求我了,我怕她漏了風,就答應救她了。」她說︰「那倒行,我是想讓你再帶一個人,是個日本姑娘,那會兒你倆見過面兒。」子昂立刻想到那個讓他爽心的日本姑娘,但還是不安地問︰「她是日本人能行嗎?」她說︰「我也不想給您添麻煩,可她救過我,實在不忍心丟下她。你放心,她挺可靠。她家在日本落難了,听她說,她爹反對日本打中國,被黑幫的綁了票兒,也不知還活著不。她也是近藤四郎騙來的。近藤開始沒打算讓她接客,可她性子挺烈,那回她使家伙把近藤腦袋干開口子了,這才把她弄到客房里,但給她定價很高,花錢少得甭想模著她,花大錢逛窯子又沒舍得的,現在她就遇著一個舍得花錢的,花的是大把的現大洋,性子再烈也沒用了,五花大綁的就把那事兒給辦了。打那以後,她就再不敢和近藤使性子了。咋說他們都是日本人,她求近藤點事兒還可以。沒有她,我就被送到軍營了。求求你,把她也帶走吧。」他便又答應下來,急切地問︰「我姐呢?」她說︰「都準備好了。」說著帶他去了那間關著婉嬌的房間。
一進屋,子昂借著洋燈光亮,見屋中站著三個頭戴禮帽、身穿長袍馬褂的人,吃了一驚,但仔細一看,竟是婉嬌和那日本、朝鮮姑娘,松了口氣,對婉嬌說︰「咋這身打扮?我把你穿的衣服帶來了。」鴇母說子昂︰「你個傻 子,從這出去的都是老爺們兒。別磨蹭了,咱們分兩下走,你先帶你姐和白牡丹出去,我也打扮下,馬上和紅牡丹出去。」又問︰「出去咱們在哪踫頭?」子昂說︰「先到我姐家,就在後趟街,有個馬車在那等著。」又對婉嬌說︰「是姐夫找的人。」說著拉起她的手說︰「咱先走。」鴇母忙對白牡丹說︰「你跟他倆走。」白牡丹便點頭靠近子昂。
子昂帶著婉嬌和白牡丹先出了房間。經過幾個房間時,里面仍有男女說笑聲和女人申吟的聲音。他們低著頭,悄悄經過沒有人的前廳,出了妓院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