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第二十九章少年時的回憶
我爸平時很少當面表揚我，听錢包這一提，多少還有些表揚的成分在里面，不由得面露喜色。我爸所說的理論探討,其實大多數都是我的狡辯，自從初中開始，我養成了上課接老師話茬的壞習慣，經常是老師在上面講，我在底下接，周邊的同學听見忍不住就笑。因為這個原因，我一直被安排坐在最後一排，這樣盡量減少危害程度，好像所有的班主任都會這一招兒。上大學後，百無聊賴時我看過一些辯論技巧的書籍，這更是如虎添翼，若論反應速度，我爸根本不是我的對手，理論上我肯定比他差得很遠，但我從不服輸，時常胡攪蠻纏，有時還用他說過的不甚嚴密的詞語反駁他。弄得他老人家動不動就上火發怒了。第二天他返過味兒來了，就引經據典地接著教育我，直到我認輸為止。後來我學聰明了，暫時的優勢之後也精心準備好怎麼應對他的反撲，也經常主動地找出他常拿給我看的書籍，從中查找理論依據，就這麼不知不覺地，還真學習到了一些真材實料，後來他跟我辯論的時候，就變得越來越吃力了。
鬼頭對我爸的套路早就領教過了，在那一直咧著嘴听著錢包訴苦。這時插話道︰「哈哈，老爺子一看你這模樣，就是個吃貨，給我上課的時候沒說這麼多，還叫我在學習上多幫助老歪呢。」鬼頭總是不忘記表揚自己，我爸知道鬼頭從小就比我學習好，對我和鬼頭的交往一直很支持，其他那些貪玩兒的同學則總是讓我保持距離，為此還跟他打過不少仗呢。
錢包拿起一塊豬頭肉往嘴用塞，很不經意地說了一句︰「老歪，你肯定是打小就不老實，要不你爸不會整天防賊似地老盯著你！」
錢包知道我家教很嚴，但究竟因為哪些緣故，平時我沒跟他說過，鬼頭倒是略微知道一些。其實真正的原因我也不清楚，他對我哥的教育方式就不是這樣。幾年以後，隨著年齡的增長，我才逐漸明白了他老人家的一片苦心。
鬼頭看錢包吃得太香了，忍不住也拿起一塊豬頭肉放入嘴中。吃掉之後，他有所感悟地說道︰「老歪上中學的時候，可真是惹了不少禍，沒他老爺子鎮著，現在咱們可能還不會是同學呢。」
鬼頭說的確實不假，我這個人從小無拘無束，腦子里面經常突發奇想，想完了就去實施，事前根本就不去想能造成什麼樣的後果。鬼頭說的話一時勾起我對少年時期一些晦澀的回憶。
那時我正上初中，初夏的某天早晨暴雨瓢潑，上學時路上的水都沒過鞋面了，到了學校後操場上一片汪洋。正巧那天上午第二節課是體育課，原本就與同學約好了在老師安排的內容結束後，分兩隊踢足球的。這麼大的雨再加上積水，那節課就改成自習了。坐在那里可真是難受啊，青春期的萌動讓我坐立不安，趴在窗台上看著積滿水的操場，一個很有創意的沖動猛然閃現。電視直播足球時曾經看過踢水球的，看著人仰馬翻和皮球在水上漂的場面當時就覺得很好笑，今天這真是難得的機會啊。因為從小喜歡踢球，在自己軟磨硬泡下，我爸給我買了個足球，平時就放在學校里。在我的鼓動之下，我和鬼頭等十多個男同學激動地沖了出去，分開兩個隊，就在操場上折騰開來了。雨一直沒停，所有的女同學都站在教室的窗前，看著我們在場上出著各種洋相。場上的人渾身泥濘，連滾帶爬，大喊大叫，好不熱鬧。二十多分鐘以後，教務主任跑出來了，一陣厲聲訓斥，意猶未盡的我們才戀戀不舍地回到了教室。班主任和體育老師都過來了，明顯帶著火氣，原因是剛被校長猛批了一頓。好幾個同學中午就開始發燒了，有個男同學第二天就得肺炎住院了，家長緊跟著就找到學校領導，校方好一個道歉，不僅支付了醫藥費，還到醫院探望。我倒是啥事沒有，連個噴嚏都沒打。雨水退後，原本被泡爛的操場上全是我們踩出來的坑，一片狼籍。我們班能堅持上學的所有男生，都被安排去平整場地了，有些那天沒上去胡踢的也被趕上去勞動了，這些人當場就把我好一個臭罵。當然了，在事發當天上午，所有同學團結一致地把我這個教唆犯給供出去了，當天下午，我爸就被請到學校了。當晚，我爸很有經驗，先吃完飯，再布置寫檢查，一遍不行，不夠深刻，寫了三遍，我把能想到的最惡劣的字眼全用到自己身上了，還不行！緊接著就是一頓暴風驟雨般的惡打，而且是二人混合雙打，我媽也下黑手了，把我哥都嚇哭了，在一邊不停地為我求情。我是殺豬般地嚎叫，眼淚比那場暴雨下得還快還猛，把鄰居都給驚動了，跑進門來跟我爸說，老劉啊，你可千萬別把孩子給打殘了啊。他們其實多慮了，我爸打孩子可有一套了，專打和大腿，我媽的強項則是手掐耳拽，這疼痛感比我爸的硬性打擊還厲害。最後兩個蛋和大腿上全是手掌印，耳朵和嘴巴也全讓我媽給擰腫了，最後在我的苦苦哀求和毒誓之下才算罷手。第二天坐在課椅上一動就全身疼，鬼頭一看見我的大花臉就笑，他說無產階級專政就是厲害，看你以後還敢不敢跳出來惹事生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