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頭的御書房內,氣氛並不是很融洽。
麟國王收到了另外三位侯爺的書信,皆是為了平安侯求情的。雖然字里行間沒有任何越軌,可是以退為進的手法,卻是讓麟國王不以為意。
「難道他們以為,妄想傷害朕的皇兒,說一兩句好听的就沒事了?」麟國王冷笑了一番,一旁的南宮傲月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看來皇上並不想要放過平安侯。
「朕打算拿回給予平安侯的兵權,看來那定安侯的下場並沒有給他們幾人敲響警鐘,反而想要聯合起來觸及朕的底線。」麟國王別有深意的看向南宮傲月,發現對方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不知道威遠侯爺怎麼看呢?」
南宮傲月這才從方才的事情中回過神來,皇上這麼問,無疑是想試探自己是站在哪一邊的,如果為平安侯求情,勢必會引起皇上對自己的懷疑和不滿,這就得不償失了。
而且,平安侯這一次會落到這副田地,也是他自己沒有本事,不懂得化解危機,既然他沒有能力自救,那麼自己何必冒險去救一個皇上想要鏟除的人。
「皇上,臣以為平安侯一事,不可姑息,否則有損龍威。」
南宮傲月的話讓沈天辰有些驚訝,朝中的人都知道,威遠侯與五侯的關系最為要好,哪怕是損傷了哪一位侯爺,對于威遠侯來說都是一個勢力的損失,這一次他選擇舍棄平安侯這個合作伙伴嗎?
「嗯,朕也是這麼覺得的。」麟國王笑了笑,「那麼,這件事就由威遠侯來處理,平安侯的兵符,去為朕取來吧。」
南宮傲月面不改色,「微臣遵命。」
夷國使臣的行宮之內,努爾克正逗弄著自己還在襁褓中的孩子,門口卻是有兩名侍衛押著一名狼狽的女子走進了院落之中。
「王子殿下,這是皇上交給殿下處置的亡國公主。」
努爾克將懷中的嬰孩交給了自己身旁的寵妾,他看向地上那始終不肯低頭的女子,那眼中燃燒著的怒火卻是沒有讓他惱怒。
「堂堂公主落得如此田地,實在是令人惋惜,放開她吧。」
那公主顯然沒有想到,這夷國的王子居然會這麼好心,可是她一直記得,夷國的人都是野蠻無禮的,他一定是想要羞辱自己!「本宮不需要你的同情!」
「殿下,此人方才還對公主無禮,殿下還是小心為好。」侍衛看不慣這亡國公主不可理喻的表現,人家王子可是戰勝之國,能對俘虜這般,已經是不容易了。
「無礙,國家滅亡了,心中總歸是有恨的。」努爾克知道,自己的王妹絕對不會讓自己吃虧,所以很放心,只是看著這名亡國公主襤褸的衣衫,就知道吃了不少的苦頭。
「卑鄙,勾結了麟國來滅我姜國,勝之不武!」明明心中懼怕得很,可是依舊不肯輸掉自己的氣勢,眼前這人就是自己的殺父仇人!若有機會,她一定要為自己的父皇母後報仇!
一旁的寵妾看這公主凶神惡煞的模樣,有些擔心的將自己懷中的嬰兒,生怕嚇著了他。
「你也是為人父母,滅了我姜國,有多少百姓會妻離子散,你就不怕報應嗎?」此刻,也許只有不斷的謾罵才能宣泄自己的仇恨,看著他們這般幸福的模樣,她就想到了自己,如何國破家亡,為何上天要如此的不公平。
雖然有不少武將主張對于這姜國的皇族要斬草除根,可是如今,整個皇族只剩下這一名長公主,他也不想做到這地步。只是他不明白,為何這公主就是沒有看見自己國家中存在的矛盾,而將一切歸咎于他們的進犯?
「哪怕沒有我夷國,你的姜國也正在衰敗,在你父皇的統治下妻離子散的百姓還少嗎?反而我夷國善待俘虜,你的百姓,每家每戶還會得到牛羊金銀為補償,想必他們更加願意由我夷國來統治。」
「胡說!你以為這樣就能讓我的百姓接受你們這些強盜?!」那公主氣憤得就想站起來,太卑鄙了!居然有這種手段來收買人心!
身後的兩名侍衛看不下去了,他們可不希望夷國王子在麟國的宮中被這俘虜侮辱。「殿下,早點處置了這公主,免得殿下煩心。」
那寵妾一邊哄著自己的孩子,一邊在努爾克的耳邊說著什麼,那听不懂的語言令這亡國公主十分煩躁,她幾乎都要絕望了,這夷國的野蠻王子一定是要狠狠的折磨自己到死為止。
努爾克听完,看向自己身旁的寵妾越發的柔和,「將她送去夷國與姜國的交界處吧,正好也與麟國接壤。」
這樣一來,也能讓麟國隨時可以知道這公主的境況。
「那是什麼蠻荒之地?!本宮不去!」亡國公主掙扎著,兩名侍衛輕嘆了口氣,「殿下真是仁義,既然如此,屬下立刻稟明皇上,將此人送去那邊城。」
沒有殺她真是出乎他們的意料,不過也是,區區一名弱女子,發配到了那兒也掀不起什麼大浪來。
「走!快走!」
將那公主押出了努爾克的視線,寵妾的眼中滿是同情,她這麼建議,其實是想給這位公主一個機會。畢竟那個邊城靠近姜國,之前有不少姜國的災民遷徙過去被收斂。希望這公主可以親眼見見在自己父皇的統治下,百姓們過的生活。
此時的雲清歌正被君未璃緊緊的牽著,兩人之間彌漫著一股融洽甜蜜的氛圍。
這對璧人似乎走到哪里,都像春景一般,令人看了忍不住多瞄幾眼。
而另一頭,那名公主被押著迎面而來,她死灰似的雙眸抬起,便看見了對面那仿佛沉浸在無邊幸福中的女子。
那名女子方才她見過,也不是什麼好人,而此刻,她身旁的男子猶如呵護著珍寶一般護著她,那俊美的容顏如此耀眼,那甜蜜的笑容如此迷人,與此時此刻狼狽不堪的自己,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為什麼上天要這麼對她,她也是一國的公主,如今卻要淪為階下囚,而別的女子,卻能擁有尊貴的地位俊美的夫君,過著如此幸福的生活。
雲清歌注意到那公主的目光,她發現,對方正用一種嫉妒與仇恨的眼神看著自己。
「清歌,別看。」
君未璃將她拉到自己的身旁,沒有必要因為一個被假象蒙蔽的人影響了心情,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命運,而那亡國公主未來的道路,是由她自己來選,怨不得別人。
「參見璃殿下,璃皇妃。」
一名侍衛對著兩人行禮,雲清歌忍不住問道,「夷國王子怎麼處置那公主?」
「將那亡國公主送去邊城。」侍衛回道。
饒了她一命?雲清歌心中帶著幾分慶幸,也是,給她一個機會吧,讓她卸下尊貴的身份重新生活。
「真是大膽!居然那般看著皇妃!」那名侍衛注意到前方的亡國公主回過頭來死死的盯著雲清歌,當下便憤怒的喝道。
「無礙。」雲清歌淡淡的說了一句,只是那名公主的眼神一直在她的腦海中徘徊。
「你們要帶本宮去哪里?!」那名公主的聲音已經有些嘶啞,侍衛們听得犯了,便用一塊破布塞進了她的嘴里,一股惡心的味道沖鼻,她何時受到過這種待遇?!當下眼眶立刻濕了,眼淚不受控制的掉了下來,卻沒有人同情她。
一輛馬車在宮外等著,兩名侍衛將她反手綁著推進了馬車,便在其他侍衛的護送下朝著邊城進發。
一路的顛簸,馬車之內總是時不時發出嗚嗚嗚的聲音,只是沒有人願意去理會她,唯有在用膳的時候才會進去取下那塊破布,威脅著若不是不肯吃,便再也不給她東西。
也不知過了多久,當她睜開眼時,已經有人撩開了車簾,那面無表情的男子冷酷道,「到了。」
輕輕一動,她便覺得渾身僵硬酸痛得很,一下子腿軟竟是從馬車上摔了下來。
這邊的動靜令外頭的人紛紛往馬車張望,就發現了那被捆綁著的女子,看起來十分可憐的模樣。
她痛苦的睜眼開,眼前是一片田地。只是似乎莊稼長得並不怎麼好,土壤也是干燥得很。零零散散的農夫們站在田地里,此刻正驚訝的看著她,指指點點。
一名縣官迎了出來,與侍衛們說著什麼。
「那麼她就交給官老爺了!」侍衛們總算把這個煩人的公主推了出去,那名縣官恭敬的笑著,「下官遵命。」
馬車緩緩的離開了她的視線,女子掙扎著,口中發出嗚嗚嗚的聲音,一雙手取下了她口中的破布,「姑娘,起來吧。」
「你,你想做什麼?!」她害怕的往後挪了挪,那名縣官卻是看向一旁圍觀的農夫們,長長的嘆了口氣,「這是罪臣之女,被皇上發配到這兒來了。」
「原來是這樣。」
「哎,真可憐啊!」
「年紀輕輕的,命苦啊!」農夫們惋惜著,便各自散去做自己的農活。
縣官看著那張疑惑的臉,刻意壓低了聲音,「姑娘,我是這兒的縣官,宮里頭已經安排好了,姑娘便住在一名農婦的家中。從今往後,這里便沒有姜國的公主了,姑娘叫什麼名字?」
盡管百般的不願意,可是這名縣官似乎沒有對自己不利的樣子。
「姜,姜媛……」
「不,姑娘不叫姜媛,就叫阿媛吧。切記,在這座縣城里,絕對不能提起姜媛這個名字。」那縣官的話讓姜媛心中一驚,她抬起頭來看著那灰黃色的城牆,心中無邊的淒苦。
麟國宮中,雲清歌獨自坐在清幽的亭中,她的心中似乎有記掛的事情。
這幾日,君未璃雖時常會逗弄她,可是夜晚卻十分的安分,僅僅是將她擁入懷中入眠,沒有其他越軌的動作,這讓雲清歌有些疑惑。
她只是覺得心中有些隱隱的不安,或許他是想要珍惜自己,並不想這麼快以夫妻的身份逼迫自己,這讓雲清歌覺得十分溫暖,只是她又說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對勁。
「在想那亡國公主嗎?」
身後突然出現的聲音,讓雲清歌緩緩抬起眼來,她似乎已經習慣了君未璃這種神出鬼沒的行徑。看著那張溫柔的笑臉,她收回了思緒淡淡的應了一聲,「嗯,不知道她在邊城,會怎麼樣。」
「邊城雖不是什麼富饒之地,可是民風淳樸,我倒是擔心,她會自報家門。」
君未璃的話讓雲清歌有些上心,「什麼意思?」
「邊城之中有許多從姜國逃亡而來的百姓,若是他們知道自己的公主就在眼前,會怎麼對待她呢?」君未璃的話讓雲清歌心中一驚,不由得為那亡國公主擔憂起來。
……
「阿媛,不合口味嗎?」
淳樸的婦人笑著,看著那一臉愁容的姜媛。
桌上擺放著白菜與饅頭,還有一點肉湯。比起宮中的三珍海味,這樣的飯菜確實令她看著便提不起食欲,可是不吃,她也不想餓死在這里。
勉為其難的喝了一口湯,姜媛的動作一頓,這味道,好像是姜國獨有的味道。
「福嬸,你這湯做的好地道。」
「哦?阿媛也是姜國的人嗎?呵呵我就說听你的口音不像是這兒的人。是呀,我來這縣城已經有三年了。」福嬸笑著,開始整理起廚房來。
姜媛抬起頭來看著簡陋的四壁,從來到這兒的第一天起,她就沒有見過其他的人。
「福嬸可有子女?」在這兒,她也只敢和好心的福嬸說話。
只听 當一聲,福嬸不小心摔了鐵鍋,許久之後傳來一聲嘆息,「死了,都死了,三年前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