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小時後,手術室外那盞紅得刺目的燈才熄滅。愛睍蓴璩
大家激動得站起,迎上那兩扇冰冷的手術室門,護士推著推車出來,姥姥急急忙忙問醫生情況如何。
醫生摘下口罩,一臉沉重,「病人剛剛動了腦部手術,還得做三天觀察,如果他能熬過這三天危險期,醒過來,那麼就沒事,如果不行,你們還是做好最壞的打算吧。」
姥姥的眼淚一下子就涌出來,看著病床上面色蒼白的姥爺,雙手合十,「老天爺保佑,一定要讓老頭子醒過來,一定要讓他醒過來……」
凌穆白也是一臉的陰郁,摟住了姥姥瘦弱的肩膀,「姥爺會醒過來的,他不會舍得丟下我們。榛」
姥姥哭著拼命地點頭。
*
小薇請了假,整日整夜地在醫院陪著姥姥一起照顧姥爺臆。
已經過了兩天,姥爺似乎還沒蘇醒的跡象,姥姥的精力已經被消耗去一大半,人也消瘦下去一大圈,幸虧有小薇在邊上一直加油打氣,否則姥姥在姥爺還沒醒來,就要倒下了。
周姨熬了鴿子湯,讓小薇過去拿,小薇跟姥姥交代了下,就立即動身去了凌宅。
打車到凌宅,看到凌穆白的車子停在門口,他回家了麼?她也沒多想,其實凌穆白跟她之間已經沒有太多的交集了,就直奔廚房。
周姨已經將鴿子湯裝進了保溫桶里,說是里面還加了人參,能補精氣神。
她拿了保溫桶就要急沖沖走,周姨又叫住了她,告訴她,少爺回來了,在樓上,可以叫他送你去醫院,這樣方便一些。
考慮到方便這個問題,能打到車的地方,得走下去好一段路,為了姥姥能快點喝上,她就上樓去找了凌穆白。
她飛快跑上樓,隱約听到爭吵聲,可一上樓,爭吵聲便停下,想必是听到她跑上來的步伐聲,就收了嘴。
小薇站在樓梯轉角處,看到了凌穆白與白 玥。
凌穆白一臉未消下去的憤怒,而白 玥背對著她,身軀輕輕顫抖,手抹在臉上,像是在擦些什麼。
小薇很是吃驚,在這個家里,雖然凌穆白不太跟白 玥說話,可是他們卻很和睦,更何況白 玥是凌穆白的養母,凌穆白對她很尊敬才是,有什麼能讓他們吵起來呢?
白 玥回過頭來,望向小薇,臉上的淚痕雖然教她擦得很干淨了,可是那雙通紅的美眸出賣了她,她明顯是哭過了,被凌穆白給罵哭了嗎?
她一開口,聲音更是沙啞,「小薇,你怎麼回來了?」
小薇有些木然,看了看白 玥,又瞧了瞧冷著臉的凌穆白,抱了抱手里的保溫杯,「我回來給姥姥拿鴿子湯的,見慕白車子在樓下,就上來看了看,想叫他送我去醫院,這里打車有點麻煩。」
「原來是這樣的,那我們一起去吧,公司里的事情我早上已經處理好了。」白 玥朝她走來,那一雙萬種風情的眸子紅腫得連她看了都心疼。
凌穆白仍是一張鐵青的臉孔,林笑薇除了甚是尷尬外,還什麼擔憂,生怕他一句就回絕了她。
凌穆白冷眼瞥向白 玥,神色陰寒,「你就不用去了,醫院里有我跟笑笑就足夠了。」
說罷,他大步走向她,攬了她的身子就往樓下走,往下樓下走時,小薇回頭望了一眼,見到白 玥捂住了嘴,像是在大哭,卻不讓自己發出哭聲。
她不由得皺了皺眉,她不清楚凌穆白與白 玥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現在跟凌穆白關系又不如從前,她就算想插嘴也插不上。
一踏出門,一陣寒冽的風撲在身上,身體不覺一抖,肩頭手臂也陡然一松,溫暖又少了一分,凌穆白陡然駐足,望向她,眸光幽暗凌厲,似這冬日的寒風,冷得讓人喘不過氣來,「這事是不是你做的?」
小薇心尖也跟著一顫,「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不明白?」凌穆白冷眼譏笑而過,「好,那我就挑明了問你,我們協議登報一事,是不是你干的?或者是你跟徐翰墨合謀干的?他以為出不起價錢,跟我來這個陰招,我就會自動放過你麼?林笑薇,你們想得未必太美好了一點!」
他冷銳如刀的目光直狠狠地盯著小薇,刺痛她的眸和心,她怎麼也想不到凌穆白居然懷疑到她身上來了?
她喉嚨一哽,將手中保溫杯抱得緊緊的,才能堅定地開口,「凌穆白,我需要這麼卑鄙嗎?你自己沒用,找不到那個搗鬼的人,就誣賴到我身上來了?你為什麼不懷疑你身邊的那些女人,她們哪一個不想要我們離婚的。再說我要是不顧及姥爺的身體,那天搬出凌宅早上,我大可以把這份協議拿出來給姥姥姥爺看,那樣我也算真的解月兌了,至少不用听你在這里這麼污蔑我。」
不想再看凌穆白一眼,直接擦過他身邊,大步往前走,這個男人太叫她失望,他怎麼不明白,這件事任何人都有可能會做,唯獨她不會做,她絕對不會傷害姥爺。
肩膀又是募得一痛,卻是凌穆白死死按住了她的肩膀,「好啊,林笑薇,你終于說出了你的心里話,你想解月兌麼?真好,我還就偏不想如你的意了。」
「你有這麼多時間跟我在這里在嘴皮子上逞能,還不如多花點功夫去找出傷害姥爺的人,這樣子的人,有一次必定有第二次,這次傷害了姥爺,說不定下次就來傷害姥姥了。」
這麼一說,卻是讓凌穆白更氣,這個伶牙俐齒的女人,現在在他面前真是無法無天了。
「不是你們兩個還能有誰?除了我之外,就只有你和徐翰墨接觸過這份協議了。」
「你確定只有我們三個人知道這件事麼?你會不會酒後吐真言,把這些事吐露給你枕邊人了呢?」小薇口氣里有濃濃的挖苦。
凌穆白眉心一揪,沉默了幾秒,隨後又笑得張揚,「哼……我一定會找出這個人,林笑薇,我希望這個人最好不是你。」
小薇嘴角一揚,笑得坦坦蕩蕩的,「不是我做的,我怕什麼。倒是你,要是查出是別人干的,今天你這麼冤枉我,該對我做如何補償?」騰出一只手,去拉他按在她肩膀上的那只手,她不想跟他在這里多費無用的唇舌,她還趕著去醫院送湯呢。
忽然,小薇的手機響起來,小薇掏出手機接听,是姥姥打來的,生怕醫院里出事,趕忙接听,心里還莫名其妙得緊張,電|話里面是姥姥的抽泣聲。
小薇一听,嚇得接听電|話的手都在微微顫抖,「姥姥,你別哭,有什麼事,你好好跟我說,我現在在回醫院的路上了。」
「什麼,真的嗎?姥爺醒過來了?」
「好好,我馬上就到。」
小薇握著手機的手激動得顫抖,幸好姥爺沒事,平安渡過難關了,她不知道有多害怕,就害怕姥爺像子騫一樣,一睡過去就再也醒不來了,此刻,她心情翻滾,眼淚也隨著心情翻涌出眼眶。
望向凌穆白時,除了眼淚外,還有激動地笑。
「還不快上車?」凌穆白顯然也是高興得聲音微啞。
小薇不再跟他鬧別扭,當務之急是先去醫院看姥爺。
匆匆忙忙趕到醫院,在進入病房的那一刻雙腿緊張得輕輕發顫,呆呆看著前面那扇淡白顏色的油漆門。這事多多少少都跟自己有關,如果一開始就把這荒唐的鬧劇婚姻告知兩位老人,老人家到最後也不會承受不了這種突如其來的打擊吧。
還是凌穆白拽了她一把,將她拽進了病房。
病床上,姥爺仍舊照著氧氣罩,但眼楮卻是吃力得睜了開來,她一走過去,喊了聲「姥爺」,便泣不成聲。
姥爺干瘦的手動了動,微微抬起想要握住她,她立即迎上去,緊緊抓牢了老人的手,她心中更是悲慟至極,淚珠子簌簌滾下,這事太可怕了,姥爺差一點就完完全全地離開了她。
姥爺這次病後,目光更為混沌,投向她時,她透過模糊的視線看到了他的殷切,他的手指動了動,小薇知道是姥爺心疼她,讓她別哭。
眼珠子又轉向凌穆白,示意叫他過去。
背後一直盯著看著的姥姥催促了一聲,「慕白,姥爺叫你去呢。」
凌穆白心情復雜沉重,一雙俊眉深深擰著,緩緩伸出手去,握住姥爺的手,也將小薇的手包裹在里面。
姥爺卻是輕輕抽出自己的手,反握住他們兩人緊握的手,虛弱得拍了拍,年邁的眼角滲出濕潤來,嘴里只一個勁地念叨著一個字,「好……好……」
這個「好」字飽含了老人太多的希冀,他希望兩人不要分開,一直這麼好下去。
可是,他卻不知道,他們的好,從頭到尾都是一場戲而已。
念及此,小薇瘦弱的肩頭就忍不住輕顫起來,心中苦痛太多,卻始終不得解月兌。
感受到小薇的顫抖,凌穆白眸子一深,思想未達,動作先行,當他意識到時,長而有力的手臂已經攬住了那瘦小的肩膀,他的大手捏了她肩頭,是想給她以堅持下去的力量嗎?就怕,她想堅持,卻有心無力了。
醫生進來,告訴大家,病人剛醒,應該多休息,不要讓病人太過激動,有什麼話,等到病人好轉一些再說。
于是,大家都坐下來,只是安安靜靜地在邊上守著姥爺。
看到另一只手里的保溫瓶,才想起姥姥,立即打開來,拿給姥姥喝。
姥姥欣慰地看著小薇,「小薇啊,這兩天多虧了有你,不然姥姥這把老骨頭等不到你姥爺醒過來,就先倒下了。」
小薇只淡淡的笑,「應該的。」姥姥不知道的是,就算她做太多,也總覺欺騙兩位老人家太多太多,心里愧疚得很。
姥姥喝了口湯,拍了拍小薇的手,又看向凌穆白,語重心長道,「慕白啊,你能娶到小薇這丫頭真是你百世修來的福氣,往後,你可得更珍惜她啊。」
窗外有陽光透進來,淡淡的金黃跳躍上小薇的眉角稜梢,一頭黑發順順地披在雙肩,像是一支畫筆給她添上了淡淡的柔和,當初他娶她回來,除了她是徐翰墨的心上人外,看中的正是她這種親和舒柔,她這人勇敢堅強,看上去沒有什麼心計,還有一股子特別的力量,似乎跟誰都能處得來,走到哪里,都能很快得融入那個地方,這不,他姥爺姥姥都喜歡她喜歡得不得了。
這樣一個女人,是會像白 玥口中那個表面單純其實心思深藏的女人嗎?一時間,他的心迷惘起來。
小薇偏過頭來,正巧掃到凌穆白的眸,他眸子里的那股子冷意消下去不少,多了些溫柔來。
要這個男人溫柔待見,還真是不容易。
她做得再多再多,他也權當是視而不見罷了,她苦笑,只得低下頭。
坐了一會,凌穆白起身離開,而在凌穆白走後,她也隨便找了個借口,也離開了病房,她現在得去向徐翰墨求證一件事,心里頭壓著些事情,總歸難受得很。
把徐翰墨約了出來,是在鼎方集團摟下的茶餐廳。
「小薇,不是說有事嗎?怎麼不說?」長久的沉默之後,卻是徐翰墨先問了出來。
「墨子,那娛樂報上的事,想必你也知道了。因為這件事,凌穆白的姥姥再度中風,差點就再也醒不過來了。」小薇有些難以問出口,她比誰都明白這種被冤枉的滋味,可是不問個清楚,她心里也不得踏實。
「頭一天我就知道了,還打听到他的姥爺因為此事入院,所以我這兩天一直沒有去打擾你,知道你肯定再醫院忙。」徐翰墨頓了頓口,「我也明白,你是不是想問我是不是我去登報的?」
居然一眼就被她看出來,她咬了咬唇,抬眼間,看到他眸子里閃過一絲什麼近似傷感的東西,任她再多言語也無法彌補,而她只能將頭埋下去。
「其實,就算你今天不來找我,我也會找你的。一出事,我就派人去調查了,已經查到了是誰做的。」徐翰墨的聲音說不出的平靜,听起來仍舊讓人微微的心疼。
想不到徐翰墨會這麼快就查到是誰做的了,可想而知,徐翰墨此人不像他表面上看到的那麼沒用。
小薇猛得抬起頭,「是誰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