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的十幾分鐘,景步 用手機看了N次時間,心里不斷徘徊著「怎麼還不回來」的念頭。
突然響起的敲門聲讓景步 心里一松,從貓眼里掃了一下,卻不是劉華,而是一個身材高大的陌生男人。
「有人在嗎!送煤氣的!」粗獷的聲音,還帶著濃重的方言意味。從貓眼里再看一下,果然瞧見他身旁有一個笨重的煤氣罐,看那略帶不耐煩的表情和額頭上的汗水,八成是正宗的了。
景步 的身體在發抖,是因為過度的仇恨和心痛,那種幾乎讓人不能承受的窒息感,讓人站立不穩、搖搖欲墜。
唇角滲出鮮血,景步 死死地盯著手機屏幕,期待下一刻它就會亮起來,跳出那個陌生的手機號碼。
童聖愷慶幸自己想到了這一點,也做得足夠及時。
童聖愷顯然沒料到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他也深刻理解到作為一個劫匪最大的為難是被威脅人根本對你的威脅毫不在意或者有所應對。
景步 ,你要冷靜!冷靜!你媽媽的性命就掌握在你的手中!
但顯然景步 比他以為的更加理智和冷血︰「你想清楚了再打電話過來。」
畢竟他是想保命的,用自己的命和一個中年婦女交換,他自然不肯。
「你到底要怎麼樣?」景步 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說出這句話來的,父親尸骨未寒,而今面對凶手,她不但不能想辦法制服他,甚至還要強忍著悲傷和憎恨,附和他,應承他的條件。這讓景步 受到的侮辱和她本人對童聖愷的滔天仇恨繼續被放大數倍。
所以她一邊忽視了他的話,一邊繼續說︰「既然確認過了,接下來我會安排人去給你買票還有準備一些需要用到的證件,你還有什麼要求和條件,我能滿足的盡量滿足你。但是你必須在上飛機前就讓我媽完好無損地站到我身邊來。」
「你有沒有對我媽怎麼樣?我告訴你,你敢動我媽一根汗毛,我叫你死無葬身之地!」景步 用平生的最凌厲的語氣說出了後一句話。
景步 目光森然,周遭都散發著令人戰栗的氣息,她對著手機輕聲說︰「童聖愷,這些帳,我們一筆筆地算。」
景步 迷蒙中仿佛覺得自己在油鍋里被煎炸了好久好久,整個人的每一寸都因為滾燙而燒灼人心。
如果再晚一點,景步 接著劉華去了T市,那他就真的要束手就擒了。
童聖愷冷冷一笑︰「你明知道我不可能答應你,這些事情,如果我真的答應了,那麼我的命也就在這兒了。你指望我還沒離開這里,沒正式踏上另一塊土地就把自己最後的籌碼交給你,你覺得可能嗎?」
「你先讓我確認我媽在你手里。」景步 一個方面是真的擔心劉華的安危,一方面是要拖延時間。
童聖愷自然不知道,他掛掉電話之後,景步 一個人在溫暖的陽光里瑟瑟發抖了很久,很久……
「廢話不說,你媽現在在我手上,要是不想她出什麼事,就按照我說的做!」童聖愷的聲音愈發凌厲,景步 可以想象此刻他臉上猙獰的表情,還有那完全已經陌生的眼神。
景步 的媽媽還在Z市,只要能夠找到機會挾持她媽媽,然後借此要求她提供交通工具協助自己遠走高飛,去到大洋彼岸那沒有人認識自己的地方,才算是真正的安全,下半輩子也不會過得那麼狼狽。
童聖愷滿意地繼續說︰「不管你用什麼辦法,買今天晚上去澳大利亞的機票。晚上我會聯系你,到時候你掩護我順利登機,等我到澳大利亞,你自然會知道你媽所在的地方。」
他會打回來嗎?他會妥協嗎?所以她的臉都快凍出冰塊來,卻還是咬著牙問︰「我知道了。然後呢?」
「你……」景步 愣了一下,迅速反應過來,她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鐵青,整個人都有些克制不住地顫抖起來,各種各樣復雜的情緒涌上心頭,最多的應當是憎恨與仇視。
此時此刻,童聖愷也知道景步 有多憎恨自己,所以這僅有的一次機會,只能成功,不能失敗!
這或許是第一個威脅人質家屬這樣失敗的案例。
「對你來說,這件事情還算簡單。首先是不許告訴任何人我打電話給你,不許查我所在的地點,你也知道,我被抓到的話,下半輩子就毀了,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你如果不怕我拿你媽陪葬的話,就盡管做那些會威脅到我的事情。」童聖愷語速很快,顯然是設想好的,此刻的他也非常緊張,越是緊張就越是敏感凶悍。
景步 的心髒都要從嗓子眼跳出來了,可還是不斷告訴自己,不能慌不能亂不能被對方牽著鼻子走。所以在稍稍平復了自己心情之後,景步 竭力用冷靜的語氣說︰「不管你怎麼說,你必須做出讓我能夠信賴的保證。否則,你先把我媽怎麼了我都不知道,還要傻乎乎地送你出國,豈不諷刺?」
默念了兩句,景步 對著手機問︰「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守信用?我沒那麼蠢,跟你這樣的人打這樣的賭。」
景步 猶豫了一下,打開了門。
童聖愷似乎沒想到她到這個時候還那麼謹慎理智,從前的她並沒有這樣縝密的心思還有冷靜的姿態。
景步 心中冷笑,打得好主意!被他這樣一說,她反倒是冷靜了許多,長長的指甲掐進了自己手臂的肉里,疼痛讓她的頭腦越發清醒。既然童聖愷的目的是要離開這里,是想保命,那麼這一場交易就有交涉的余地。彼此都有求于對方,總比自己求著他,一味被他威脅要好。
左思右想,他還是決定利用景步 。
電話那頭喧囂一片,只能听見婦女的吵鬧和掙扎聲,然後這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又變成了童聖愷粗聲粗氣的詢問︰「夠了嗎?」敲生人讓。
在景家和喬家的共同圍堵下,他僥幸躲過一劫,逃出了T市。本以為只要出了T市,就是海闊天空任己行,憑借他們的勢力,也不可能控制全部的國土。可是沒想到,這兩家的實力遠遠超過他的想象,只走到鄰市幾乎就已經寸步難行。
「既然你沒有協商下去的誠意,那就這樣吧!」使出最後一招,非要逼景步 就犯不可。
「您好……」景步 的話還沒說完,對方就惡狠狠地打斷了她的話,「是我!」
「行。」童聖愷畢竟第一次做綁匪,對于挾持和囚禁一個人顯然不在行,過了好一陣子,電話那頭才傳來一聲尖叫,是景步 熟悉的聲音,來自她的親生母親劉華。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
等送煤氣的漢子離開,劉華還是沒回來。
如果不會,那就是她害死了自己唯一的親人……
景步 也跟著他之前的語氣,冷冷地說︰「你是覺得我沒有選擇的余地嗎?我這個人最害怕那種未知的東西,你是否會遵守諾言就是這樣一個未知的東西,我不會把賭注全部壓上去。即便魚死網破,也比被你牽著脖子走比較好。所以我不是沒有選擇余地,你也沒有必要提出那些我根本不可能答應的條件。」
景步 也不想跟他說什麼廢話,這個時候只想著能夠保證媽媽的性命。
童聖愷一點也不畏懼,反倒是哈哈大笑起來︰「你以為你能做什麼?連自己的爸爸都保護不了,還敢這樣大言不慚地說叫我死無葬身之地!你最好不要再挑戰我的極限,要知道,一個年過半百的女人有很多受不了的東西!」
童聖愷立刻吼了回來︰「你信也好不信也罷!現在是你賭不起!如果你沒做到或者不願意去做,那就讓你媽給我陪葬!我也不算吃虧了,不是嗎?」zVXC。
思慮片刻,他還是問︰「那你想怎麼樣?」
「我不跟你廢話那麼多,你現在要你媽活,就听話一點!在她失去利用價值之前,我都不會對她怎麼樣,你越听話,她的處境就越好。明白了嗎?」童聖愷說。
「媽,你還好嗎?你還好嗎?」景步 控制不住地叫起來。
她的聲音里充滿了焦急。
童聖愷已經明白,路走到這里,自己根本不能回頭。沒有了白家的支持,他的前途已經被毀,是誰讓他一無所有,他就要傾盡自己的能力來實施報復!撞死尹建國,也讓他自己的命運再沒有扭轉的余地,只能朝著不歸的路蹣跚前行。
她的媽媽……
景步 不敢隨意惹惱他,他的確戳到了自己的軟肋,失去了父親之後,母親就是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不管怎麼樣,景步 都不敢輕舉妄動。
景步 真的按捺不住了,拿起手機來準備打電話給劉華。誰知道陌生的電話就是在這個時候打進來了。
老天爺,一定、一定不能……
再奪走她最珍視的人了!
而此時此刻,遠在T市的景驍又給景易下了新的指令︰「馬上去買到Z市的火車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