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等待了這麼多年,就是為了這一刻看蘇芒頹喪的樣子。看著她無力辯駁自己的狼狽!狠狠的撕碎她的道貌岸然,是一件如此讓人大快人心的事情!她不是自詡為妹妹著想的好姐姐麼?那就讓她看看究竟多麼的為她著想啊!說那種謊話,也不怕下了地獄之後,被逼著吞下一千根針麼?她從前就是太相信那些謊話,才會讓自己淪落到如今這一步!
本就少的可憐的信任,因為蘇芒,已經磨得一點都不剩了……
都是她這個好姐姐的功勞!都是她!
蘇芒瞪大了一雙眼眸,銳聲止住了他。
「不好了,小姐,先生的腿……」
「事實如此。」
「沒問題為什麼不能走呢?明明就是問題才會這樣!」
她耐心地解釋,希望頑固的他能听得進自己說的話。
「你沒看錯,我的雙腿不如你的期望,沒辦法那麼快好起來,我知道你早就失去耐心跟我這個病人繼續這樣糾纏下去。沒關系,如果你覺得難受的話,盡管離開就是了,反正,我就是個廢人!一開始,你就知道的!」
天啊!她要瘋了!
蘇芒看著霍爾焦急的模樣,嚇得連忙松開了手里的行李箱拉桿。
他蹙眉,語氣略帶不贊成。
「它就是這樣!你如果受不了的話盡管放棄算了。」
但是,事實呢?
蘇芒生氣了,語調也忍不住楊高。而他也不遑多讓,也跟著喊了起來。
「你還要試?」
「別說了,小影,我求你,別說了!」
哈!他囂張的自傲態度,真是讓她想要噴火!他以為這是感冒麼?該死的,他竟然如此輕視!他還敢說,他保證,該死的!他究竟是能拿什麼東西跟她保證!
「對,首先,我們試試你能不能站起來。」
「你最好學著接受這一點。」
她真的不明白為什麼,看他的雙腿表面正常,模索他的腿骨也察覺不出任何一點異狀——
分割線——
她加重了語氣,尤其是後半句,仿佛在宣示著什麼似的zVXC。
「你……」
閻少祖凝定她好一會兒,眸中神色復雜難解,心里暗自斥道,可是你明明打算要偷偷離開!你明明……就沒那個耐性!
「為什麼要上醫院去?現在已經沒事了。」
「狗屁事實!我不相信,不該是這樣!」
她蹙眉,終于忍不住怒氣,黑眸點燃兩星火苗。
蘇影微微一笑,轉身,離開了閣樓,留下了蘇芒獨自在那里黯然心傷。那層紙戳破之後,蘇影的一番質問,幾乎要讓她瞬間窒息。沉寂的內疚仿佛瘋長的荊棘,狠狠的纏繞她的痛感神經,直到,那顆心已然麻木,卻還是不肯放過她!
蘇芒連夜收拾好了行李,本來準備大家都沒有發現的時候偷偷溜走,可惜,當她搬著有些沉重的行李箱準備從閣樓上離開的時候,被霍爾瞧見了。霍爾心里一急,趕緊去通知了閻少祖。
「姐,……」
靜了一會,兩個人竟然同時開口。
「只要他能站起來,我馬上就走。不會繼續留在這里。」
「姐,我……不行的」
不知怎地,他的雙腿忽然嚴重抽筋,痛得他在床上掙扎翻滾,面龐蒼白,冒著一顆顆豆大冷汗。臉色也蒼白的嚇人,讓蘇芒有些心驚膽戰。
而對她的那些說法,他只是一挑眉,語氣諷刺
「無論如何,我一定會協助你康復的,這一點你絕對可以相信。」
「那你想我怎麼做。」
她本來的性子就很怕生,從小到大都是那樣,可是,自己不僅沒有耐心的好好教她,反而只是吼她,恨鐵不成鋼的數落她不夠堅強。卻忘了,人跟人的個性本來就不一樣。當她求著自己,不要搶走閻少祖的時候,蘇芒的心是歉疚的。為自己不應該有的心意。
「當然要試試!」
「你不信任我嗎?」
而為了能讓自己放心,蘇芒已經,連續幾天,溫言軟語地勸他上醫院檢查,他卻無論如何不肯點頭。甚至她才剛說了第一句,他就有要發脾氣的跡象。
她輕聲鼓勵他,星眸蕩漾著溫柔的漣漪。那漣漪,像最魅惑的魔咒,吸引他往下墜落……他在輪椅扶手上撐住雙臂,立起身子,跌跌撞撞地朝她溫柔的胸懷行去,一瞬間的迷惘茫然,宛若飛蛾無法自抑撲火的渴望。
可惜,蘇影並不領情。一雙眼直直的逼迫著蘇芒,既然,這場仗已經開始了,那就不可以,輕易的讓戰役結束!要做,就要做到最絕!
「現在開始?」
他如此告訴她,好像那是次很微不足道的小疼痛。她卻大驚小怪了一般。
她爭論著,一方面覺得不可思議,一方面深深痛惜。他一點也不珍惜自己的雙腿。一點也不知道事情多麼的嚴重!
「你不應該懷疑我的承諾。」
「信任?」
可他卻痛得不停出聲詛咒。好不容易,經過她細細按摩後,他難耐的疼痛像是逐漸消失了,面容平和下來,疲倦的眼瞳也逐漸合上,悄然墜入夢鄉。突如其來的狀況讓她無法離開,只得乖乖把收拾好的行李箱方回房間,並囑咐霍爾不要說出這件事。卻全然不知道,自己要半夜溜走的打算,某個男人早就一清二楚。
「怎麼了?閻少祖的腿怎麼了?」
他無理取鬧的發著脾氣,又像是要著急掩飾什麼似的。
情況越發的讓人頭痛跟尷尬,每次她與妹妹的視線不經意的相撞,她就會想起那一夜,兩個人的談話。想要走,卻有惦念的不放心。這種煎熬的感覺太讓人難受。一時間,她陷入兩難的境地。絲毫找不到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法來解決。
「顯然……你太樂觀了。」
她準備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復建好不容易這麼順利,不能半途而廢!
「來,你努力一下,試試看,我會在這兒,不要怕,如果不行的話,我會接住你。」
又一次的默契讓蘇芒的一張俏臉紅透。看著那張羞澀不已的如花一般嬌艷的臉龐,閻少祖竟然回味起那兩片櫻唇的柔軟,雖然那只是個蜻蜓點水的吻,卻讓他記住了那不可思議的柔軟。
她深深望他,眼神和語調同樣堅決。他不覺茫然,有些糊涂了。
也許,她應該做好了準備才對!妹妹說的沒錯,她那麼聰明,應該知道怎麼做了。
他吼道,望向她的黑眸掠過一道難以理解的暗芒。
「閻少祖!听我說,這一定有問題,一定是哪里出錯了」
那一雙眸子鎖定她,讓蘇芒下意識的就吞咽了一下口水,她很心虛,因為,那天晚上,她準備要離開的。所以……所謂,承諾,其實……她……「可是不應該這樣的,你前陣子明明進步很多,只要,你堅持,我堅信!你完全恢復正常人的模樣。」
「你以為,回到紐約,一切就會解決了麼?」
那些話,雖然不夠中听,卻都是事實。她根本就是不是一個合格的姐姐。沒有盡到一個姐姐應盡的指責。父親罹難,母親又無法照顧她們,身為姐姐,她有責任也有義務去照顧妹妹。讓她開心健康的成長。
而之後……
「閻少祖!!」
「閻少祖!」
再也听不下他既惡意又強烈自嘲的言語
他的腿抽筋了,而且,狀況有些,莫名其妙的
「我既然答應了待你完全康復才離開,絕對說到做到。」她一字一句,自唇間迸落全然的堅定。
天吶,自己要怎麼做,才能解開妹妹心中的結,她竟然不知道,這十幾年來,妹妹心里竟然如此多的不滿。
「沒問題的,我好得快!這對我來說不會是問題!我保證!」
「姐姐,你這麼聰明,應該知道的。」
「它沒出錯,它該死的就是這樣!」
她不著痕跡的深呼吸,不想讓自己這幅模樣落在妹妹的眼里。
「姐,你真的會保護我?」
「現在是不痛了,可是卻耽誤了你復健的進度。你真的需要去大醫院好好檢查一番。」
「我……」
「我,確定。現在,就開始繼續復建。」
跛?這個字讓蘇芒心神震顫!那個字,是她最不願听到的,而他,卻那麼輕易的就說出來!他還真是知道,要怎麼給自己的心窩子捅刀子啊!
「你本來已經可以準備不用拐杖可以行走了,現在卻連站起來都有困難,肯定是某部分的骨骼或神經出了問題,如果任由這種情況繼續發展,那後果,會有多嚴重,你想過麼?」
她努力想要通過自己專業的復建師知識來解釋他腿疼的緣由,可是……也捉模不出所以然來。
她輕輕驚喊,接住了他跌向她的頎長身子,卻也因為承受不住突來的重量跟著他一起跌落。于是,他藏昂的身軀再次密合了她的曲線,就像那個傍晚,他第一次試著不用拐杖行走卻跌落她懷里一般。而他也如那一回一樣,並沒有立刻離開她的身子,而是伸出一雙手臂,輕輕挑起她凌亂的秀發,溫柔地替她收攏于耳後。她覺得無法呼吸。因為,顯然,這一次,比起那一次,狀況危機不已!
他不耐地低吼,額前青筋暴動,不明白,這女人怎麼就這麼固執!
第二天,天剛亮,她就迫不及待的開著白色的福特出出去,從附近城鎮請了個骨科醫生來替他診視,而同樣的,那個醫生,也是,看不出所以然來。
先回過神來的是閻少祖,他用雙臂支起身子,讓兩個人得以解月兌這種讓人尷尬又難以言喻的境地。
後來,實在沒有辦法的醫生,只好建議她送他到大醫院詳細做個檢查,她也答應了,可他卻堅決不肯,還發了一頓好大的脾氣。說討厭醫院那種該死的消毒水味道。就連蘇影的話,這一次也栽了跟頭。
她沒做到,什麼都沒做到!就為了自己一時的貪念,她放棄了本可以安定的成長環境。還讓妹妹也跟著自己吃苦。蘇影,說得對,她很自私。自私的讓自己都無法原諒,更無法正視……
「我們開始吧。」
「為什麼這麼說?難道你要否定你這麼多天一直以來的堅持?難道,我盡心盡力的幫你,要接受一個這樣殘酷的結果?!」
「我就是不能走怎樣?你不也說過嗎?我的雙腿本來就很難完全治好!說不行,就算治好了,也是跛著腳呢!」
「小心一點!」
因為,她說的沒錯啊。自己根本就是個大騙子,一個徹徹底底的大騙子!她無法阻止心里那種隨時迸發的感情,只要那個人給了自己回應,哪怕,只是那麼一丁點兒!她也會樂不可支,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更多,這些人的本性,她也有!七情六欲,貪妄嗔痴。
「反正我的腿就是這樣了,一輩子也好不了!」
他冷哼一聲,完全不被她所動。
蘇影的每一句話,都讓蘇芒的心絞痛的厲害。
說著,伸展白女敕的藕臂,鼓勵他從輪椅上立起身子。他瞪著那朝他溫柔展開的雙臂,思緒怔然迷惘,心底澀澀地,說不清楚,那是一種什麼滋味。
兩個人都被這突發的意外嚇住了,閻少祖的一雙黑眸睇著她,深深幽幽,讓蘇芒的身軀不由得激烈一顫,心韻狂野……她的心髒幾乎要從嘴里吐出來才好。上帝啊,這是怎麼一回事?
「姐,我們可不可能不要留下?」
她爆了粗口,實在是氣急攻心岸說謊如。
「可你明明知道我……」
她的聲音,有些發顫。
「是麼?你真的會遵守你的承諾麼?你……確定?」
她有些驚慌……因為,她的唇上,落下的正是他的兩片唇……
還帶著淡淡的自然花香。他只覺得,自己的身子里,像是有火再燒似的。最終,他有些不甘願的,借助雙臂,將身子一翻,仰躺在蘇芒身邊的草地上。
而又一次陷入尷尬的沉默的兩個人,更不知,不遠處的蘇影,將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蘇芒……你還真是下賤的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