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雷洛是怎麼把我弄到了醫院里,我記得我明明雙手拉著雲杰的手不肯放開,抱著雲杰在我懷里不肯離開,可我睜開眼人卻不知道怎麼會在醫院里。
我忽的就睜開了雙眼,像一陣風一樣坐了起來,雙眼看著前方,嘴里念叨著︰「雲杰,雲杰——」
那時候的我竟然沒有發現,我說話已經不再結巴了,可是,可是這又有什麼意義?失去了雲杰,我的人生都沒有了意義,說話和不說話還有什麼意義,表達與否還有什麼意義?
我翻身就下了床,連雙鞋子都沒穿就朝著病房的門口跑,卻被一個年輕的男人擋住了去路。
我抬起頭木訥的看著眼前陌生的男人,眉清目秀,英俊不凡,可卻不是我的雲杰,他是誰?他為什麼不讓我見雲杰?
「讓開。」我的聲音沙啞無比,卻有著勢不可擋的氣力,恨不能讓眼前的人馬上就消失,忍不住的動手還推了他兩下。
「你懷孕了。」年輕的男人聲音很冷,可我卻還是听清楚了他說什麼。
「你胡說。」我冷冷的瞪著男人,不相信他的話,我和雲杰在一起也很久了,但是雲杰說我的身體還不適合這麼快孕育孩子,一直都很小心,也只是前段時間雲杰說要個孩子的時候才準備要個孩子,怎麼會這麼快就有了?
可男人卻沒有理會我的激動不冷靜,而是皺了皺眉告訴我︰「穿上鞋我帶你去見他。」
「我現在就要去見他,我不需要你允許,不需要。」我大聲的朝著男人喊著,我已經失去了所有的耐心,我只知道我要見雲杰,要雲杰回來。
男人冷冷的看著我,幽深的目光閃過一抹寒栗,卻轉身開了病房的門朝著走廊的一頭走,我邁步就跟了出去,眼淚卻順著眼角奪眶而出,串成了雨線。
步出了醫院男人拉開了一輛車子的車門,我跟著坐進了車里,車子一路急速飛馳停下了殯儀館的門口,而門口早已經停了很多的車子,黑壓壓的人圍了很多。
男人車子停下按了十幾下的喇叭才推開車門下車,下車的時候殯儀館的門口已經讓開了一條道路,男人轉身拉開了我這邊的車門,不等我下車就把車門拉開了。
我看著男人,怔愣再車里,很久才給男人彎腰進了車里,硬是將我抱出了車子,轉身將我抱進了殯儀館里。
我至今都還記得,我穿著一襲白色的婚紗,婚紗的上面染了刺眼的鮮血,那些鮮血已經干枯了,可是卻依然觸目驚心,讓人渾身一陣陣的寒冷。
許多的人都在看著我,卻沒有一個人在耳邊說什麼話,男人步上了台階,立刻有人出來迎我,看到是我馬上就回去,推開了殯儀館的門,男人將我抱了進去。
走過擺滿了花圈的吊唁廳,入目的就是靈堂上的那張照片了,那張照片是雲杰,是雲杰的照片——
男人將我放在了地上,我竟然站在那里整個人都空了,甚至不知道是怎麼走去了雲杰的面前。
我踏上了靈堂的高台,雙眼看著雲杰走過去,站在雲杰的面前目不轉楮的看著他,抬起手撫模著雲杰的照片,喃喃自語的問他︰「你在這里干什麼?不是說去蜜月旅行麼?」
雲杰還朝著我笑,他在笑什麼?有什麼好笑的?還笑的那麼的高興,那麼的氣人?可為什麼我就笑不出來,還要哭泣!
我突然的把雲杰的照片拿了下來,抱在了懷里不肯放開,忍不住的眼淚在眼里一滴滴的滑落。
吊唁廳里很快鴉雀無聲了,閑雜人等都在我進來之後陸續離開,而我就坐在某個地方抱著雲杰的照片發呆,無聲流淚。
天黑的時候我終于有了點精力,才發現吊唁廳里坐了幾個年輕英俊的男人,其中的一個就是雷洛。
男人們都在一旁坐著,堅毅中染了憂郁的眼神看著我,雖然都沒有說什麼,但是卻在述說著什麼一樣。
雷洛皺了皺眉,起身朝著我走了過來,想要拿走我手中的照片,卻被我躲開了。
「走開。」我大吼著,雷洛卻沒有動過一下,紋絲未動的站在我面前站著,讓我整個人都失去了自控的能力,揮起手狠狠的打了雷洛一頓。
雷洛不聲不響的站在我面前,雙手護著我的身體,任由我野蠻粗暴的拿他泄憤,直到我無力的滑向地面,雷洛才一把將我摟住,妄想拿走我手里的照片。
我突然精神大振,用力的推了雷洛一把,搶回了雲杰的照片,可是當我低頭看像雲杰的時候,卻悲傷的再一次哭了。
吊唁廳里徹底的安靜了,除了我哭泣的聲音其他听不見任何的聲音,即便是某些人的呼吸。
我終于變得安靜了,一個人頹廢的靠在椅子上,一動不動的落淚。
眼淚就像是水晶,一滴滴落在雲杰的臉上,可他卻再也不能抬起手給我擦去臉上的淚水了。
我不知道為什麼上天要這麼對我,為什麼要一次次的奪走我最愛最在乎的人,難道非要這樣才能證明我愛的有多深多真麼?
吊唁廳里陷入了一片安靜,我擦拭著雲杰的照片,慢慢的看向站在一旁看著我的雷洛。
「我想去看看他。」我說著把照片送去了原來的地方,擺放好靜靜的看著雲杰,雷洛告訴我︰「在後面,你隨時可以去見他,你是他的妻子,這是你應有的權利。」
看了一眼雷洛我轉身去了後面,推開那扇門看到了躺在水晶棺里的雲杰。
這不是我第一次失去愛人,我失去過父母,兄長,甚至是孩子,可是唯有這一次我的心痛的呼吸都沒有力氣。
我慢慢的走進去,看著雲杰蒼白的面容獨自一個人發呆失神,一直坐了一個晚上也沒有動過一下。
那一夜是我這一輩子都無法忘記的夜晚,要靠著回憶才能熬過去,要靠著雲杰傾注在我身上的愛才能鼓起勇氣呼吸。
早上的一縷陽光從窗戶的縫隙射進了水晶棺上,迎著那道光我靜靜的看著雲杰,指尖觸及卻感覺不到溫暖。
雲杰就這麼的離開了,答應過要陪著我到遲暮之年,卻還是嫌我一步突兀的走了,扔下了我一個人徒留深深的離殤。
當門外傳來了敲門的聲音,當我轉身看向門口的時候,我把淚水都流進了心里,是不想雲杰走的不安心,亦是已經沒人再給我擦去臉上的淚水了。
那是個春天,比秋天還要殘忍的春天,春天它才剛剛的蘇醒,連雙眼都還沒有來得及睜開,一陣風就吹落了樹上剛剛長出的女敕葉。
女敕綠的葉子隨風搖擺著,看似洋洋灑灑的落到地上,卻還來不及享受春天所帶來的生機,一切就都隨著飄落的那一刻結束了。
總以為春天是新的開始,會帶來勃勃生機,會留下美好的開始,可最後我的手心里還是什麼都沒能留下。
空空的手心里仿佛是听見有個人隱約的耳語彌留,仿佛是听見清晨里有個人在輕聲笑。
可我卻看到了葉子落下,洋洋灑灑的被風吹落在我的身邊,帶著疲倦也帶著淚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