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兒,」雲夙象征性地彎了彎唇角,便一陣見血地指出了持盈最本質的動機︰「我知道你對賀蘭姿擎不滿,所以才這樣對付他的院子對不對?」
听雲夙這麼一說,持盈心想這可真是邪了門了,難道賀蘭姿擎真的要回來?為什麼每個人都開始關心這個院子了?手托下巴,持盈往那一坐,斬釘截鐵地說︰「不對。我持盈眼中只有錢。其余的都是浮雲,賀蘭姿擎是誰我都忘記了,所以不要跟我提這個人了。」
沉默半晌,雲夙忽然出其不意地蹲到了她面前,他這一舉動,嚇得持盈立即跳起了起來。雲夙將她雙手一握,認真地說︰「盈兒,所謂樹大招風。這個道理你難道不懂嗎?」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雲夙好像越來越明白持無錯那番話的意義了。他甚至跟他一樣,不想再讓其他人知道持盈的存在,只想讓她安安靜靜地平平淡淡地生活。
「生殺予奪全由我說了算。」持盈這話一落音,看客席里頓時沒了聲響,眾人皆知這小掌櫃動了怒,要來真的了。而且人們也從未察覺到這小小女子竟有如此狠厲的一方面。
明兮嘟噥道︰「大小姐,他給臉不要臉,你又何必如此遷就他。」
「盈丫頭,你這是做什麼?」李桂英笑問,「你當真是沒有什麼才藝可以展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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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終于被他倆這一來一往的爭斗弄得興奮起來,眾人一邊大口喝酒,一邊起哄讓白衣男子參賽。
「盈丫頭——」李媽媽有些沒底地看著持盈,「這樣行嗎?」
持盈笑了笑,朗聲說︰「當然可以。」
小太監結結巴巴地說︰「回王爺,這,這是今年宮內需要采辦物品和供應商的名冊。是奴才要拿去給內務總管的——」
可誰知,台下看客卻對這張丑臉來了興趣,竟然還有人私下里議論說他跟持盈很是般配。料是持盈再怎麼從容大度,也是被這番話弄得火冒三丈。白衣丑男站到持盈身邊,恬不知恥地朝他一笑,畢恭畢敬地作了個揖︰「持掌櫃,小生這廂有禮了。」
持盈嘿嘿冷笑,豪爽地一擊掌︰「好。那,若是公子輸了……你這個人就歸我所有!!明兮!拿賣身契來!」持盈那張嬌俏的小臉,早已失去了往日里那般明媚客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形容的篤定、從容,這表情映襯著她臉上那塊胎記,竟顯得有幾分陰森。
「但太陽落山之前,你必須走出去。」車夫剛松了口氣,卻又听到里面又傳來了一句話。車夫看了一眼逐漸西沉的太陽,不禁冒了一身冷汗,于是趕緊下車連拉加拖,又是驅趕人群,好不容易才將馬車弄出來。
持盈厭惡地冷哼一聲,不屑一顧地說︰「有禮沒禮就看你有沒有兩把刷子了。」其實她就算好了,無論這場比試這個男人能不能贏,他都將會是個大笑話。假如他贏了,那就要被八抬大轎抬到花神廟,在眾目睽睽之下祭祀花神;假如他輸了,那就更好,起碼她算是出了一口惡氣。想到這里,持盈這一肚子火總算消了一些。
誰知那人輕輕一笑,手一揮,說道︰「在下就知道持掌櫃有困難,所以專程從京城給您帶了五十壇十八年陳釀女兒紅……」
折扇之下的男子微微動了一下,持盈意識到自己這一招讓他吃癟了。既然如此,她就更不能放過他了。
清脆的落子之聲,靜和王一手扯著自己的衣袖,一手撿起了一顆黑子。
于是那馬車果真就停住了。
持盈聳聳肩,得意地笑了笑。
「持掌櫃,黃藤釀口感苦澀暗沉,難道你今晚就想用這個打發我們?」那該死的男人又發話了,持盈感覺他似乎極其了解自己,專門捏她的死穴。
「持掌櫃,才藝展示這一環,我們再不想听什麼吟詩作畫猜謎語,因為這些你都可以作弊。萬一你看好了哪位姑娘再暗箱操作,那我們豈不是被你忽悠了?」剛才那消失的白衣男,又鬼使神差地出現在人群當中,身下依然是那張紅木椅。持盈已經意識到這位神秘來客是故意來砸場子的,想到這里,她也不惱了,笑著問︰「既如此,這位公子有什麼好主意?」
剛才還是和風旭日的靜和王,忽然之間就變成了這般疾風驟雨。小太監嚇得腿軟,都說這靜和王是個笑面暴君,殺人不見血,如今看來果然是名不虛傳啊。
持盈看著太陽終于落到了地平線以下,她立即命人將所有的燈籠都點起來,外加大放煙火,果然沒出幾分鐘,賀蘭會所面前就擠滿了人。
「王爺……」他輕輕忘了一眼面前的碧紗櫥,里面那舒朗的人影正在曼斯條理地下棋。
李媽媽趕緊點頭︰「都貼出去了。」
「王爺,如果你再有計劃,請帶上臣。」
小太監著急忙慌地爬起來,卻從懷里啪地掉了個東西出來。靜和王一時興起,隨手就撿了起來︰「這是什麼?」他饒有興味地問。
「是。」
而白衣男身側那邪魅的狐狸眼男終于發聲︰「自古以來,花侍都是女人,從未听說有男子……」狐狸男不屑一顧地看了一眼持盈,「持掌櫃,你就快些開始吧,我們都等不及了。」
「速速通傳聿名辰,就說本王明晚就要見到他。如有延誤,就讓他提頭來見!本王已經饒過他一次,這一次不會再心慈手軟。」
「持掌櫃的話,在下……」
春四月繁花似錦。宮牆內縴縴細柳如煙,淺淺桃杏如雲。湯湯宮河波光粼粼。
「把側門給我敲掉,把門弄得大點,萬一來人太多就不用擁擠了。」這是持盈修整賀蘭府工程的最後一個步驟,敲掉了賀蘭府的側門,把大門擴大,拿下了賀蘭府的匾額,換上了她自創自寫的︰盈春會所。四個大字。
所謂來者不善善者不來,持盈那個高速運轉的大腦似乎還沒反應過來對方是誰。只是焦頭爛額地繼續安撫躁動的人群。
誰知那白衣男人卻又說︰「誰也不能保證新酒釀的口感。而今晚又是花朝節,不能任何一點瑕疵壞了大家的心情。依我說,不如讓持掌櫃去買五十壇十八年陳釀女兒紅,讓我們一醉方休。」
聿名辰那雙狹長的眸子閃過一絲波動,隨後便恭敬地回答︰「回王爺,是。」
持盈已經是忍無可忍,怒笑道︰「正如公子所說,不拘一格降人才。所以我建議公子也來參加,因為誰也沒規定花使必須是女人!!」
「我說了琴棋書畫沒意思。」白衣男輕蔑地看著持盈,「持掌櫃,不如我們來個新鮮的。听說花神廟附近有猛虎出入,不如我們比一比誰能在三柱香的時間能拿到虎皮!」
小太監已經有些抖了,小心翼翼地回答︰「大約還要七天。」
「各位,先不要著急。在免費品酒之前,我還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宣布。那就是今晚,我們要選出一位才貌雙全的花使和十二位花隸,明晨代表錦陽城的百姓去桃花山祭祀花神。凡年滿十三歲者都有資格參選,要報名的就趕緊走上來——」持盈靈機一動,想要選花使這件事將眾人的關注點暫時轉移。
錦陽城的大街上人潮如織,不分男女老少在這一天都放下了手中的活兒,四處游玩。大街上滿滿都是賣好吃好喝好玩的。賣花姑娘穿梭在人群里向人兜售鮮花兒,于是不分妙齡少女還是成熟少婦,人人頭頂都戴著最鮮亮的花兒。小鏟子就是人群里最囂張的賣花姑娘之一,數錢數到手抽筋的她早忘了持盈叮囑她去酒窖看著,因為雲夙說今晚估計能出來一批盈春釀。
持盈爬到門前的高台之上,霸氣地一揮手,朗聲道︰「這位大哥說得沒錯,今晚就是我盈春會所開張之日,酒水全免費供應,另外還有小鳳樓花魁姐妹團激情演。歡迎大家前來捧場!!」
「不好意思這位先生,錦陽城並沒有女兒紅,更別說是十八年陳釀了。」持盈從容地用現實回擊了他。
白衣男看著賣身契約,忽然放聲大笑起來。之後,他將笑容一斂,鄭重其事地說︰「好!」
持盈咬牙切齒地反問︰「誰能證明花神就是女人?天地萬物既分陰陽,那草木也有雌雄。花神有女就有男!」
「聿名辰有罪。請王爺恕罪,臣也是到了雪明山才發現有人逆天改了五行命盤。所以……」
但,想歸想,她已經被這男人逼到了死角,除了掏錢買酒給大家喝,好像再沒有好主意。怒火攻心這下,她一邊命人將女兒紅買下發給客人,一邊想去將那男人揪住,可見鬼的是,那男人竟瞬間沒了蹤影。持盈吃了個大虧,氣得兩只眼楮都紅了。有了這五十壇女兒紅,就算今晚雲夙能將盈春釀做出來,可誰還會喝?就算會喝,這新酒能比得上十八年的陳釀女兒紅嗎?那男人可真夠狠的,一箭雙雕!
持盈看著他那張用扇子遮住的臉,不禁冷笑地問︰「公子明人不做暗事。說句話還遮遮掩掩的,你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嗎?不過既然這位公子如此提議,那我們就不拘一格降人才。今晚的才藝展示,不限于詩詞歌賦,參賽者有什麼拿手的都可以亮出來。」
我靠!持盈的怒火蹭地一下就冒了出來。五十壇十八年陳釀女兒紅,那要近千兩銀子,這男人是故意要她血嗎?
「選上花使的姑娘,本人會代表盈春會所商銀百兩。而選上花隸的姑娘則每人五十兩。」持盈又加大了籌碼。她覺得只要今晚的活動不出亂子,這筆錢絕對花的值得。不僅可以收買人心,還可以樹立她的形象。可誰知,偏偏有人來踢館子。
「怎麼不行?花朝節就是朝拜花神。那我們趁機選花使有什麼不對?選了花使再去花神廟祭祀,之後再回來慶祝,這樣不是更好嗎?」
「二殿下的修為遠在臣之上,所以……」
「持盈?」他默念著這個名字,那涼薄的唇角就淺淺地彎了起來。
做了個深呼吸,持盈強忍怒火,擠出一臉假笑地說︰「各位請安靜——我已經拿到了報名的花名冊,比賽馬上就要開始了。請允許我介紹今晚的評審團!他們是小鳳樓的李媽媽!」李桂英雖然久經江湖,但這種場面卻還是頭一遭,于是難免緊張,一站起來就摔了一個大跟頭,惹得觀眾轟然大笑。
持盈感覺自己的腦袋嗡地一下就炸了,然後炸得漫天都是星星。假如此刻,她手中有把刀,她一定會不顧一切地沖上去把這個騷情的男人給宰了。
「會所就是有錢人吃喝玩樂的地方。東院的廂房已經被我改成了客房,西院的被我改成了賭坊,以後這里就是一站式玩樂天堂。等過了花朝節,我還會在擴建一些客房,再將後院跟醉花堂和糊涂居連成一體……」持盈輕描淡寫地描述著自己的藍圖,但雲夙卻听得心驚。雖然,他一直都覺得持盈與眾不同聰明過人,但她卻能總是讓他驚喜、驚訝、甚至是驚恐。尤其是她表現出來的商業天賦,別說做東羌的皇商,怕是做東羌、大夏、落迦三國的皇商她都不在話下吧。
「這一次我要把全錦陽有頭有臉的人都請來。」持盈雙手握拳,「雲大哥,你能不能提前弄一批春日燻出來?我想在花朝節上先免費給大家試飲,這樣我們的市場就很快打開了。對了雲大哥,我覺得春日燻有必要改個名字,以防有人拿這酒是東羌來的做文章。」
評審團宣布比賽開始之後,眾女子紛紛上台現藝,除了那個胖姑娘當場表演了狂吃五大碗白飯之外,其余女子也多半是歌舞詩詞。持盈雖參賽,但卻並無心卻贏得什麼,所以只想敷衍了事。于是她就隨便唱了首曲子,還故意跑調,惹得台下一片大笑。
「知道我為什麼讓你回來嗎?」
「持掌櫃,免費的酒呢?」這些老百姓一進來就找免費的酒水,可誰知雲夙那邊卻出了問題。因為發酵時間不夠,一時竟是拿不出這麼多酒來。持盈千算萬算可沒算到有這個意外啊。不要來以。
靜和王隨手一翻,就有個囂張霸道的名字直沖進了他的眼眸︰錦陽城,蔬果及酒釀供應,持盈。
小太監的臉瞬間變得慘白一片,「聿名公子……他還在路上。」說起這聿名辰,皇宮上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他是司天監的監星使,也是這位靜和王的私交好友。不僅生得一表人才,更兼通曉天地命理,據說還有扭轉乾坤的能力。但不知為何,去年靜和王從外游歷回來就忽然把這位監星使給流放到鳥不拉屎的極北雪明山去了。不過,今年又巴巴地給傳喚了回來,人人都說靜和王表面雖然溫和親切,但卻是大夏第一心思詭譎、情感疏冷之人。
「好,我參加。」男子取下折扇,露出一張略顯蒼白丑陋而又無比猙獰的臉。古語有雲叫做面目可憎,真是不假。持盈看著這張臉,真想來一個奪命連環腿飛踹上去。長得這麼丑,竟然還敢在這里大放厥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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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春十五日為花朝節,漸聞風俗,為春序正中,百花爭望之時,最堪游賞。」
「你不知道,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這個花翻紅我怕他是個背景不淺的小人,能不得罪就不要得罪。」持盈的一番話,又讓雲夙非常贊許。雖然這丫頭表面上看潑辣狡黠,得理不饒人而且輕易不低頭,但在大是大非以及利益面前,卻是出奇的能屈能伸,考慮周全。
錦陽城
「再往這邊一點,對對,靠左一點——」持盈忙得滿頭大汗,花朝節馬上就要到了,她的主題活動也到了最後的準備階段。
「明兮,把我這個帖子送去給花翻紅。他若還不來——我就將他拉入黑名單。」持盈將一張紅通通的拜帖塞到明兮懷中。
「比,還是不比?」
就在眾人已經被選花使花隸吸引了時,人群里忽然傳來一道嘲諷的聲音︰「持掌櫃,在下覺得免費品酒與選花使花隸並不沖突吧?如果你有酒,我們大可一邊喝酒一邊看選美啊。」這聲音立即點醒了眾人。
人群開始起哄者要走,持盈真是氣得不輕,馬上去搜尋人群里說話的人。只見那人穩如泰山地坐在一張做工精致的紅木椅子上,這紅木椅子持盈認得,平日里是她的專座,這該死的男人是從哪把她的椅子偷來的?男人手持紙扇一把,素白扇面題的卻是一首古詩︰曇花展顏蕊自寒,三更留夢雁自憐。莫嘆人生能幾何,今生結得來生緣。雖然他們相隔甚遠,但持盈卻離奇的看清楚了這首詩,確切地說,這首詩似乎是一直印在她的腦海中。男人輕搖紙扇,玉色衣袖,輕輕翻飛,竟是華彩滿身衣履風流的模樣。再看他身側,左邊站著的是一個身著藕荷色素紗衣男子,此男人生著一雙狹長的狐狸眼,眸光婉轉之間嫵媚風流勝過女子。薄唇輕啟,唇角彎彎,竟是說不出的邪肆不遜。
「能逆天改命的除了你,還有誰?」
扇子底下傳來一聲輕笑。持盈卻覺得這是讓他出丑的最好時機,于是死死地盯著他道︰「怎麼?公子是怕斗不過我們這群弱女子?還是本身就是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草包?」說到這里,持盈的聲音都顫抖了。
「對啊,我們早就听說持掌櫃開發了一種新酒,今晚何不就讓我們嘗嘗鮮?」有人提議。
「盈丫頭,何謂會所啊?」雲夙站在大門前,若有所思地看著匾額上那四個蒼勁的大字,順帶看了一下被持盈已經弄得面目全非,但卻是別有一番風味的賀蘭府。
「所以你才懷疑我要找的人還在錦陽?」
持盈搖了搖頭,不過比起那個不靠譜的小鏟子,她還是覺得明兮可靠些。
「……」聿名辰顯然有些猶豫,因為這涉及到另一個敏感的人,大夏的二皇子長恭王溫暄。
持盈話未落音,人群呼啦一下就如同潮水般擁入了盈春會所。
「盈丫頭——」李桂英戰戰兢兢地說︰「你們還按照之前約定的範圍比嗎?」
「如意綢緞莊的李掌櫃,悅來客棧的趙老板——」持盈一一將評審團一一介紹完畢之後,就開始宣布比賽規則︰「下面我來宣布比賽規則,第一輪是才藝展示——」
「這位公子,既然你這麼有興趣跟我比試,那我們不如就把籌碼加大。」持盈瞪著一雙深不見底的黑眸,若有所思地看著對面這個「敵手」。要知道,她來自二十一世紀,比試任何項目她都沒有輸給眼前這人的可能。
此時現場的氛圍終于變得空前緊張,之前來湊熱鬧的那些女子也都嚇得退到了一邊。小小的舞台上,瞬間就剩下了持盈與那白衣男,二人四目相對,殺氣橫生。
「七天?那豈不是要到了花朝節?」靜和王放下魚竿,隨手拿起身側的濕手巾擦了擦手,「去御書房。」
持盈梗著腦袋,白了雲夙一眼︰「雖然是這個道理,但是只要根深蒂固,再大的風也不怕。雲大哥……」持盈轉過來搖晃著雲夙的手臂,「我一定不能錯過花朝節。」撒嬌撒痴撒潑,雲夙被她弄得無奈,最後只有無奈地答應了。
「既然不拘一格降人才,那持掌櫃自己為何不試試呢!算起來你也是正值妙齡,正符合參賽標準。」男子有發話了。
「我想好了,就叫盈春!」
「小姐,怎麼到現在都沒人來我們這里?」眼看著太陽都快下山了,玩得興高采烈的人群還是絲毫沒有回家地意思,當然也沒來盈春會所的意思。所以明兮有些坐不住了。
「聿名辰呢?」半晌,他又懶懶地追問了一句。
「持掌櫃,生意人說話算話,你是不是舍不得你的酒啊。」
雲夙不得不佩服持盈膽大心細,于是寵溺地一笑,柔聲說︰「隨你吧。」
「回來了。」不咸不淡地一句問候,聲音卻像是從深秋的寒潭中打撈而出。清冷而深不可測。
一身疲憊的聿名辰安靜地跪著。雖然尚未及盛夏,但他卻已經換上了藕荷色的沙衫,里面趁著一件淡灰色便袍。
「是啊持掌櫃,你若是舍不得酒,我們一群男人也不用參加什麼選花使了,」
「把我的海報貼出去了沒有?」持盈問。
「好!」觀眾終于鼓起掌來。
宮河之畔,一人著淺朱色長袍,端端正正地坐著。修長白希的十指輕輕抓著一只魚竿,細細的魚線在平靜的宮河上漾起一圈圈的水暈。他如雲的黑發,只用一根碧玉簪束著,薄薄的陽光恰到好處地勾勒著他完美的輪廓。可惜的是他背對著觀眾,無法看清他的面孔。
碧紗櫥內傳來一聲冷笑,接著便又響起那淡淡舒冷之聲︰「其實你不說本王也知道是誰。」
雲夙將心從震驚中收回來,贊許地笑了笑。
「王爺,皇上讓您去御書房。」遠遠走來一個小太監,往他身畔一跪,慢聲細語地說。
「是啊持掌櫃,你這樣敷衍了事,豈不是有耍我們甚至這些評審的嫌疑?眾所周知,持掌櫃聰明絕頂,琴棋書畫,無所不通;詩詞歌賦,無所不懂。今晚竟曲不成曲,調不成調,太讓人失望了吧?」白衣丑男接著李桂英的話,又奚落了持盈一番。持盈不知道這天底下除了小鳳樓的一眾姐妹,還有誰會知道她多才多藝。zVXC。
小太監一怔,竟沒敢再說話。這十里宮河向來少有魚蝦,不知這靜和王今兒哪來的閑心,竟巴巴地跑到宮河來釣魚了。
一輛不起眼的清油馬車慢吞吞地駛進了人群,但因為人群過于擁堵,它行進的著實有些困難。
「我听說今晚這里有免費的酒喝,還有免費的歌舞看,是不是持掌櫃?」人群里有人舉著海報,笑米米地問持盈。
「不急,慢慢來。實在不行就停下——」曼斯條理的聲音,听起來似乎十分平易近人。
但持盈可不這麼想。她認為白天在大街上活動是理所當然,但到了晚上,這黑燈瞎火的古代,這精力旺盛的男男女女,不去吃喝玩樂那就只能回家睡大覺了。如果去吃喝玩樂,最好的去處莫過于妓院酒肆,但她又把小鳳樓的家底子搬到了這里,她就不信沒人來。
「各位稍安勿躁!我持盈說話,從不食言。你們先入座,酒水馬上就到。我身後就是糊涂居與醉花堂,你們想喝多少就有多少。明兮,立即讓小虎子運五十壇黃藤釀來。」
「再說。」
「不必多說,本王明白。」
明兮皺著眉頭,小聲說︰「我還是去雲公子那看看吧。」
「可是——之前朝拜花神都是百姓自發的,萬一他們不願意參加,我們豈不是要冷場?」
「還有多久能到?」靜和王又問。
「急什麼,本王的魚兒還沒上鉤呢!」釣魚人更是曼斯條理地回答。
這時有一位胖胖的姑娘挪到持盈邊上,悄聲問︰「持姑娘,我的特長就是特別能吃,我能參賽嗎?」
「公子,前面人太多了,」車夫大汗淋灕地通報了一聲。
雖然持盈一直都知道花朝節在古代是一個盛大的節日,但這一天的盛況還是出乎她的意料。家家戶戶只要有花的全部都擺到了大門外,錦陽城一夜之間成了花海。持盈也命人將家里所有能搬出去的花全部搬到了大門外,另外又命人用鮮花結成拱門放在賀蘭府前面。
結果他卻懶懶地說︰「持掌櫃,這活動是你操辦的,怎麼反而問起我這個旁觀者了。」
「雲大哥,我邀你入股哦!」持盈笑嘻嘻地看著他,「而且還是原始股!」
「那就你就瞧好吧。花朝節那天肯定人滿為患——」持盈並不懷疑自己的組織能力和這選花使的號召力。這花朝節是個傳統節日,即便是在持盈所生活的二十一世紀,依然還有地方在過這個節日,所以持盈就想把現代的跟古代的結合起來。趁機搞一個選秀活動,將活動地點設在賀蘭府,這樣一方面可以聚集人氣,另一方面還可以進一步擴大她的影響與名氣,為盈春酒的銷售打下鋪墊。另外,她還想將從東羌帶來的那幾車稀奇古怪的小玩意趁機賣出去。
見持盈發狠,白衣丑男終于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好。那假如持掌櫃要是輸了,這盈春會所就歸我如何?」白衣男篤定地打量著四周,饒有興味地看著持盈。
七日之後花朝節
大夏靜和王府
「該玩就要好好玩,晚上的事你就不要擔心了。」持盈將明兮推了出去。
眾人一听頓時倒抽了一口冷氣,之前還覺得持盈狠,沒想到這白衣男更狠。花神廟附近的確有猛虎出入,而且還傷到了人。小掌櫃這身量別說去抓猛虎,就算是抓一只貓估計都困難!可是持盈想都沒想就答應了︰「好,這第一輪比試就按照你說的辦。」她將衣裙一提,豪爽地說︰「各位父老鄉親,請在這慢慢飲酒。持盈自會將虎皮拿來,更不會丟了錦陽人的臉。」
「好!!」看客群爆發中熱烈的掌聲。
但明兮李桂英都紛紛圍上來,阻攔持盈︰「大小姐,你何必跟這種人一般見識,老虎可是能吃人的。」明兮淚眼汪汪地看著持盈,她沒想到小姐只是隨便弄了個活動而已,竟能惹上殺身之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