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紫你過來,到我身邊來。」見藤紫垂下頭去不說話,司南伊始唇角的笑意更濃了,柔聲低語。
「哥,好久不見。」藤紫微微笑著,雙瞳澄澈,一滴淚順著臉頰優美的弧度流下來,濕了心,「哥哥不知道麼,如今小紫的心中再沒有哥哥了。」藤紫說得一字不漏,就像是事先記熟了的。
「你,說什麼?」似乎不敢相信這些話是從眼前人的嘴里說出來,司南伊始,不,宇文陌白撫上胸口,那里如針穿般的難受,好半天,慘白的聲音從微張的雙唇縫隙里瀉出來︰「你,是要背叛我嗎?」
「不,我從來不曾背叛過哥哥,是哥哥背叛了我。」宇文藤紫立起身來,應聲答道,純潔得猶如一朵靜靜綻放的睡蓮。
「這個人你不能傷害他,因為我不允許。」藤紫看向水尊玥,眼眸里閃過萬般的柔情。待再抬眼看宇文陌白時,瘦弱的身子充盈著一股從未有過的巨大力量。
感受到這股力量,宇文陌白的身子怔了怔。多少年來,都是他一直在保護著這個唯一的弟弟,沒想到竟然有一天,這個弟弟竟會為了另一個毫不相干的男人與自己倒戈相向。他不能理解,更不能容忍。
「哥……」藤紫咬唇叫了一聲。宇文陌白那張過于美艷的臉孔愈發慘白無色,那是任何人都無法靠近的陰冷。
「紫兒。」藤紫心中一緊,以為是自己听錯了,低頭看去,自己細白的手腕正被一只手溫柔地握住。慢慢側過身去,水尊玥半睜著雙眼,從地上爬起來,將藤紫緊緊擁入懷中,在他的耳畔輕呢︰「紫兒,我的紫兒,我好高興。」
「你,都听見了?」藤紫雙唇微顫,淚水如決堤的洪涌出來。水尊玥輕點一下頭,替他擦了眼淚,擁得更緊了些。
見著這一幕,宇文陌白身子一斜,腳下略有不穩。夜色更濃了,燭火就快燃盡了,他突而狂笑不止,嘶吼道︰「呵呵,果然,就算是最愛的人又如何,到頭來一樣會背叛你,除非他死了,他的愛才能夠讓你一個人擁有,他才永遠不會背叛你!呵呵,呵呵呵呵……」
听見宇文陌白的笑聲,藤紫閉了眼,似乎要涌出一生的淚,他的哥哥,他最親愛的哥哥,連自己也記不清思念了多久,等待了多久的哥哥,這樣狠戾卻又蒼涼的笑聲是他從來沒有听過的。如今自己的心中真的沒有哥哥了麼?那句話究竟傷了他有多深?他再不願去想,因為擁著自己的這個懷抱,這雙手,已經填補了許多年來所有的空虛與無助。
水尊玥護著藤紫,躲避宇文陌白的目光。宇文陌白的臉,的確很美,無人能比,那樣的美似乎就要將人活生生拖進地獄里去。眼前這人,就是紫兒曾經念念不忘的哥哥麼?就是自己一直代替的人麼?代替他成為紫兒的哥哥,代替他給予紫兒一直奢求的幸福?
不知為什麼,自己的腳像是被施了定身術,動彈不得,不是因為那人驚人的美,而是那美麗的面皮之後決絕于人世的悲戚。手指不自覺收緊,無論如何,他都不能將紫兒交給這樣一個人。
「主公。」太陽神殿二使站在破敗的門外,對于眼前那張美艷絕倫卻煞白扭曲的面孔失了神志。忽而警覺過來,輕呼出聲,恭敬地等候吩咐。
這二使原不曾有,自從司南伊始,不,應該是宇文陌白掌管太陽神殿後才出現的,借助二人之力,十年來,太陽神殿除卻三大祭司,大部分人都已經被自己替換掉了,那些不順從的,也早已成為黑森林的祭品。
太陽神殿雖為司南家所掌控,可主公卻是由三大祭司選出,一旦成為主公便與司南家割斷一切親緣關系。這十年來他一直用黃金面具遮住容顏,佯裝成大祭司莎倫行使審判者的權利,扶持不被看重的烏索大弟子耶索成為三大祭司之一,即便一切天衣無縫,卻還是擔憂終有一日被司南家察覺,卻還有一個無論他遮去容顏,變了性情,也能認出他的人存在,所以,他費盡心思將那個人帶回身邊。
那個人便是宇文藤紫。
只是,他如何也沒有想到,被送進太陽神殿的藤紫,一張絕麗出塵的臉,雙眼無神沒有焦距,瘦弱的身子只著一件博衣,薄衫下隱隱可見斑斑紅痕。一怒之下,將那護送聖子的一干人等全部活埋在黑森林。
進入太陽神殿的幾天里,藤紫一直時而迷糊時而清醒,迷糊時昏睡不醒,清醒時倚著窗欄,輕張紅唇,絮絮叨叨不知在說些什麼。
「睡吧。」宇文陌白如玉的指甲滑過藤紫被涂滿聖油的身子,望向那片濃霧彌漫愈發茂密的黑森林,「等有一天,那里的死尸夠了,便會招了你我去,如此,便再不會有痛苦的記憶。」
「怎麼樣,都死了嗎?」宇文陌白直起身子,風姿卓越。
「是的,死了。」二使異口同聲應道。
一抹惑人笑意在宇文陌白的唇角蕩漾開來,斜睨一眼水尊玥與藤紫二人,鬼魅一般的聲音緩緩從那優雅的雙唇中流瀉出來︰「殺了他們,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