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笑……」池浩原吃力地追到了窗前,卻連她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他靠扶著牆,痴痴地看著窗外的黑色夜空,冷空氣凶猛地灌進來,他也感覺不到冷,只是痴痴地看著。
她把兩家的仇恨說了,他們是仇人,可他不想和她成為仇人,他甚至不想報仇。這仇,也沒有必要去報,他爺爺是咎由自取,他不會因為是自己的爺爺,而忽略爺爺的過錯不看。
他對她全是愛,只有愛,沒有恨。
可她……
笑笑,明天,我一定會等你的,不管等到什麼時候,我都會等的。
你一天不來,我等一天,你兩天不來,我等兩天,就算你一輩子不來,我也等你一輩子!
池浩原在心里默默地說著。
離開了池氏山莊的常笑笑,心情慢慢地平復下來,想到自己剛才那麼狠地把池浩原揍了一頓,他受了內傷,不知道重不重?
那個傻瓜會去看醫生吧?
坐進了紅色的法拉利跑車,常笑笑在心里擔憂地想著。
扭頭,她再看了一眼池氏山莊,牙一咬,心一狠,最終沒有回頭去看池浩原,把車開走了。
她沒有直接回市區,她想找一個人說說話。但不能找她身邊的那幾個人,那她該找誰?忽然之間,常笑笑覺得自己其實一點也不快樂,一直玩世不恭,只在夜間才會大肆地活動的她,除了幾個守護神之外,她壓根兒就沒有結交到朋友。
在此刻,她心情郁悶之時,想找個朋友說說話,都找不到。
車,漫無目地開著。
或許是潛意識吧,她把車開到了陽湖鎮。等她發現自己開到了陽湖鎮後,想了想,干脆去找烈火。
夜深人靜,紅色的跑車出現在建築群外面,瞬間就引起了里面暗影的注意。
常笑笑下車後沒有按門鈴,這個時候大家都已經沉進夢鄉了,她懶得驚擾別人的美夢。所以她選擇了翻牆而入,反正她隨時都帶著翻牆的工具。
輕輕松松地,她翻上了牆頭。
還沒有跳下牆頭,她赫然發現腳下閃出了數條黑影,全是清一色的穿黑衣的高大男人,個個面容冷峻,看他們行動如同鬼魅就知道他們不是普通人,哦,對了,這里可是M組織重量級人物的居住地呢,自然內藏殺手保鏢之類的。
「對不起,打擾你們了。」
常笑笑被發現了也不羞不惱,反而站在牆頭上,居高臨下地和幾個男人打著招呼,她也是一身的黑,長發飄揚,宛如從天而降的黑衣女神。
「切,又是你!」
她听到對方有一個人爆了一句粗口,然後那幾個男人扭身就閃人,懶得理她了。
「切,怎麼不能是我?」
常笑笑模模鼻子,也切了一句。
沒有人理她,更不會有人把她當成賊,她只得抓住繩子輕松地跳下了牆頭。
淡淡的梅花香飄來。
她忍不住陶醉地吸了吸,頓覺郁悶的心情好了點兒。
腳下一轉,她往烈火居住的小別墅走去。
等她的身影消失之後,冷御風,青龍等人都從他們的住處模了出來,大家很一致地站在一入門口的那條水泥路上,看著常笑笑消失的方向,冷御風呵呵地笑著︰「怪不得冷面會愛上她,都是一路人,就喜歡晚上打擾別人的美夢。」語氣里明顯還帶著怨氣,怨池浩原有一天晚上把他自夢中挖起去清場。
青龍睨了他一眼,冷哼著︰「她又不是打擾你的美夢,是你自己多事。」
「我以為是冷面回來了嘛。」冷御風也不在意青龍的話,呵呵地笑著,找了一個最沒說服力的借口。
池浩原有鑰匙,用得著翻牆而入嗎?
冷御風把大家都當成了傻子。
那幾個人相互看了一眼,一致決定不理冷御風。
扭頭,那三個人就四散而去,留下冷御風繼續呵呵地笑他的。
凌晨了。
寒氣更濃。
梅花林下,兩個不怕冷的女人坐在石桌前喝著酒。
烈火是陪喝的,她看著一杯接著一杯灌著酒的常笑笑,眉頭有點兒攏著,暗藏擔心,「笑笑,你和冷面吵架了?是不是他欺負你了?如果是,你告訴我,我幫你教訓他。」
常笑笑不答話,依舊是一杯接著一杯灌著酒。
半響後,她忽然抬眸定定地看著烈火,梅林里有路燈,路燈柔和潔白的燈光溫柔得如同情人的手,映照在兩人的臉上。冷笑揚起,充滿了嘲諷︰「烈火,我和池浩原之間的問題,我想你們這幾個早就知道了吧?你明知還何必再問?」
烈火笑了笑,老實地答著︰「不錯,我們都知道了。不過也是你身邊那幾個人松了口,我們才能查得到。」意思是常笑笑身邊的守護神其實不喜歡池浩原和常笑笑在一起的。
「我知道他們的深意。」常笑笑又倒了一杯酒,這一次沒有直接灌進肚里,而是看著酒液,苦笑著︰「他們都是為了我將來能真正地幸福。」
她身邊的人呀,總是一心為了她。
他們擔心她婚後才知道真相,會痛不欲生,影響她的婚姻生活。
所以他們讓她在婚前知道一切,如果愛超越了仇恨,他們便會祝福她和池浩原。如果仇恨壓制了愛,那他們就會阻止這段婚姻的形成。
「烈火,你愛過嗎?你恨過嗎?」
常笑笑忽然問著。
烈火笑,眼神變得飄渺起來。她沒有正面回答常笑笑的問題,只是淡而認真地說著︰「恨就像山一樣,會把心懷恨意的那個人壓垮,一輩子都不快樂。愛,卻如海一般寬大,可以包容一切,有愛才能幸福快樂。笑笑,其實你和冷面之間的仇恨算是扯平了,你又何必再去記住它?我和冷面相識也有十幾年了,他對女人,嗯,真的可以說是冷心冷肝冷肺冷血到極點的。在你出現之前,我從來沒有看到過他對任何一個女人那般的在乎,那樣的體貼,更不曾看到他帶女人回這里來。現在我也不必要再隱瞞,這是我們M組織位于中國的堂口。能被他帶回這里和我們相識的女人,肯定是他認定為妻的。」
常笑笑沉默了。
烈火也沒有再多說什麼,兩個人默默地喝著酒。
再後來,兩個女人都有了些許的醉意,便相扶撐扶著進屋里去了,常笑笑破天荒地在外面留宿。
現在臨近過年了,很多工廠都開始放年假了。
還好,民政局還沒有放年假。
池浩原在天色一亮,就帶著戶口本來到了民政局,等著,盼著常笑笑能來。
黑色的商務車停在民政局門前,他獨坐于車內,眼楮卻觀四方,希望在門前的人流,車流中看得到那抹嬌俏的身影。
笑笑,相信我,我一定能給你幸福的,一定要來,好嗎?
這句話,池浩原在心里默念了千百遍。
副駕駛座上擺放著一大束火紅的玫瑰花,他身上也藏著一對價值不菲的鑽戒,早在常笑笑答應了他的求婚,他就準備了婚戒。
民政局開門了。
很多有情人都想領了證過年,來登記的人挺多的,都要排隊。
池浩原在民政局開門之後,也鑽進去領了個號,先排著隊,只要準新娘一來,就可以辦手續。
看著一對對來辦手續,領到證後手挽著手,親密地走出民政局的男女,池浩原俊逸淡漠的臉上也浮出了淡淡的笑,用祝福的眼神目送著一對對男女離去,他希望在他和常笑笑領證出來後,也有人用祝福的眼神目送著他們。
一個小時後,他領的號到了,可常笑笑還沒有來,他只得讓給後面的人。
他重新去排隊領號。
因為人太多,他重新領的號要到下午才能辦得到手續了。
重新領了號後,他再次回到車內繼續等著常笑笑出現。
忽然,他的手機響了起來,他以為是常笑笑,馬上就掏出了手機,卻發現是一個陌生的號碼,滿心的歡喜瞬間冷卻,他淡冷地按下了接听鍵,沉冷地說著︰「我是池浩原。」
「池總,我是風輕舞。」比他更冷的聲音傳來,赫然是風輕舞。
「風特助,笑笑呢?」一听到是風輕舞,池浩原握著手機的手忽然一緊,在極力壓抑著緊張之後,他沉沉地問著。
常笑笑不來嗎?她放不下他們之間的仇恨嗎?
「你沒有和她在一起?」
風輕舞相當的意外。
池浩原也是大感意外,常笑笑沒有回去?
他稍一沉默,風輕舞就猜到了答案。
「打擾了。」
風輕舞馬上就切斷了通話。
池浩原在她切斷通話之後,也是馬上就打常笑笑的手機,手機通了,他揪著的心略略放了下來,手機通了,代表她發生意外。但是手機通了卻沒有人接听呀,他打了十幾次,都一直處于無人接听狀態。
她不僅是放不下仇恨,還要把他推到仇人的位置上,連電話也不接了嗎?
此刻,池浩原的心可以用撕裂來形容。
在第N次無人接听之後,他拿著手機的手無力地垂放下來。
高空中,冬陽綻放著溫和的笑容。
今天,是個不錯的日子。
可對池浩原來說,卻是一個充滿著絕望的日子。
他不敢離開民政局去尋找常笑笑,他害怕自己離開了,萬一常笑笑來了,會錯過。他也很明白,如果常笑笑決定和他成為仇人,就算他找到她,也是無濟于事的。她說,今天她不來,那麼明天的太陽升起之時,他們就成為仇人了,不是他死便是她亡。
他不想要那樣的結局。
他除了一次又一次地拔打常笑笑的電話之外,他別無他法。
或許是老天爺對他心生了憐憫吧,他打了N百次後,總算有一次有人接听了。
「誰呀,吵死了,姐頭痛得要命。」常笑笑估計是眼楮都沒有睜開吧,聲音也很迷糊。
「笑笑。」池浩原低啞地叫著,她總算接听電話了。
她頭痛?
她生病了嗎?
該死的!
她生病了,身邊就沒有一個人嗎?
池浩原真恨不得自己插上翅膀,馬上飛到常笑笑的身邊。
「浩原?喔!」
常笑笑回過魂來,又想到了什麼似的,低叫一聲,馬上就掛了電話。
池浩原瞪著好不容易有人接听,但馬上又傳來嘟嘟忙音的手機,這是怎麼回事?
「鈴鈴鈴……」
這次輪到他的手機響了。
可惜是他的同伴烈火打來的。
「冷面呀,你現在在哪里?是在民政局嗎?真對不起哈,我不知道你們兩個今天要登記,昨天晚上我和笑笑喝了很多酒,我們都有點醉了,所以就睡到了現在。笑笑正忙著梳洗呢,她讓我告訴你,叫你先等著,她馬上回去拿戶口本。」
池浩原先是一愣,後是狂喜,他不敢相信地反復地追著烈火問,這是不是真的,把烈火問得煩死了,直接就把手機關機了。
烈火關了機後還要罵一句︰冷面,變成瘋面了!
不管池浩原是不是變成了瘋面,反正烈火的一通電話就讓他從十八層地獄直接跳上了天堂,狂喜讓他坐在車內不停地傻笑著,更是心急地瞪著常笑笑出現。
下午四點多的時候,常笑笑那輛紅色的法拉利才風風火火地趕來了。
「哎呀,對不起,不知道人家下班了沒有,我……」常笑笑跳下車,就笑著沖著池浩原道歉,昨天晚上的仇恨氣息,此刻半點都找不到了,她恢復了以往的那個她,嘻嘻哈哈的。
池浩原不等她說完話,一把拉起她,拉著她就往民政局里跑進去。
在民政局工作人員下班之前,寫著常笑笑以及池浩原的兩本結婚證總算發到了兩個人的手里了。
「結婚證就是這樣的呀?小小的,就是幾張紙粘成的一個小本本。」常笑笑拿著屬于自己的那本結婚證,一邊翻閱著一邊嘀咕著。她還以為結婚證很特別,很大,很厚的呢,畢竟拴著兩個人的一生,一生呀,很長的嘛,才幾張紙,太對不起一生兩個字了。
有這種想法的人,除了常笑笑,這個世界上估計找不到第二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