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美人殺
三人在洛陽最繁盛的天街成矩形般漫步。徐子陵和寇仲在前談論起沈落雁的事情,而雲羿和跋鋒寒並肩居後談論起和單琬晶見面的事。
天街的店鋪均曾經刻意整飾,珍寶器物,各式財貨,來往人群,好不熱鬧。最動人處是這些售貨者不乏年青女粉絲,更是花枝招展,令人目不暇給。
四人各有奇相,不愧大唐「四大天王」之名。徐子陵瀟灑飄逸,雲羿邪異張揚,跋鋒寒魁宏奇偉、寇仲則威霸精靈,走在一起,自是令路人側目傾倒。四人一邊談笑,一邊對特別矚目的東西指指點點,有時還駐足觀看,細作評估研究。從外表的神態去猜度,誰都想不到他們正在絞盡腦汁,要與無數敵人周旋。
寇仲向一個坐轎子經過的年青貴婦投以令她臉紅的笑容後,哈哈一笑道︰「洛陽真是好地方,最妙是橫看直瞧都有美女,哈!小雲,你覺怎樣?」
「是呀,手真女敕滑!」雲羿正在幫一位嬌俏少女看手相,敷衍答道。
徐子陵輕聲道︰「最少有五股人在跟蹤我們,他們化裝成各式人等,不斷替換,避免引起我們懷疑。」徐子陵不愧雷達之名,如此之快便發現各方勢力,就連雲羿也要甘拜下風。
跋鋒寒贊道︰「我只知被很多人跟蹤著,卻沒法分辨對方分屬于五股勢力,你是怎樣辦到的。」
徐子陵從容笑道︰「用志不分,乃凝于神。當我把全副精神集中到感官上去後,我的感覺便延伸到四周的人群去,甚至別人投在我身上的目光,也可感應得到。」
雲羿親了那少女紅得有如熟透隻果一般的俏臉,少女便害羞的跑開了,三人見此,都默契地豎起了中指。
「小陵定是根據足音來辨識的吧!」雲羿尷尬地轉移話題道。
徐子陵道︰「正是如此,說起來還受了你的啟發!」
「別捧我!」雲羿急忙撇清道,「我的听得距離雖遠,卻也無法分清如此繁雜多變的足音!」
接著三人進入了洛陽三大市場之一的豐都市集,來到虛行之紙團上所述的地址——思世居。
四人走進屋子分前後兩進,中間有個天井。徐子陵笑道︰「虛先生,我們來了!」屋內全無反應。
跋鋒寒奇道︰「難道尚未回來嗎?」
「聞這香氣,便知道定是我的婠美人兒來了!」雲羿仰首深吸著院子中的氣息,陶醉道。
寇仲聞此,領先而行,跨步入屋,見婠婠真在為虛行之梳頭,愕然叫道︰「還真是!」。
跋鋒寒和徐子陵跨過門檻,來到寇仲兩旁,而雲羿早已憑著詭異的身份,坐與美人兒身側,欣賞著美人兒為虛行之梳頭。
「婠婠,來!也為我梳梳頭,家里沒一個女人還真是不行!」雲羿無恥要求道。
其他三人見此也瞬間石化。一身素白的婠婠目光深注在雲羿的頭發上,手和梳子卻在虛行之德頭上,檀口輕呼,說道︰「這麼久才來,人家等得心都煩了!」
「婠婠啊,我也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啊!」雲羿直白道。
三人你眼望我眼,見虛行之被扣住,雲羿又如此作為,干脆也不多想,便各自坐下。
「難怪雲兄敢如此靠近,緣來是功力大增,奴家又失算呢!」婠婠柔聲道。
「婠婠倘若將大爺我伺候好了,和氏璧就是你的!」雲羿先發制人道,他知道達到大周天境界的高手,功力和身法皆是出神入化,即使自己突破了也未必能在婠婠這討到什麼便宜。
婠婠聞此,「噗嗤」一笑,神態自然,優美高雅,動人之致。白衣黑發配上她那對赤足和絕世容顏,更是極盡女性的溫柔之美。將梳子自虛行之的頭上挪開,移向雲羿撒亂的短發之上,開始認真的梳理起來,似是賢妻典範一般。三兄弟見此皆是虎軀微顫,都晉入備戰狀態。雲羿見此,調笑道,「兄弟們!自家女人為男人梳頭不必驚慌,更何況師妃暄和婠婠是好姐妹!」三人听著雲羿前言不搭後語的混賬話,也是無語至極。旋即一回味,頓時明白師妃暄和妖女大戰在即,定不會行如此不智之事,頓時也放下心來。
婠婠秀眉微蹙,露出一個引人遐想的思索表情,問道,「但究竟有甚麼事發生在你們身上?為何你們四個的神氣都像月兌胎換骨似的?」
徐子陵淡然道︰「說出來你也不會相信,昨夜依《長生訣》上的方法聯手練功,竟意外地得到些突破成績,但和氏璧真的不在我們手上。」
「看來和氏璧與你們真的無關!」婠婠幽幽一嘆,收起梳子,轉而柔情似水道︰「雲兄華發叢生,奴家好生心疼!」說完便一掌拍在虛行之背上,後者立時回復說話與動作的能力,旋即飄飛而起,穿窗落到院子里,聲落一閃不見。
「幾位兄弟,我去和美人兒說兩句貼心話!」雲羿話剛落,便已消失不見,速度比起婠婠也勝上一籌。
「小雲是徹底對婠婠動了心思!」徐子陵無奈道。
「放心吧!小雲比鬼都精,更何況身法絕世,也可趁機探一探陰癸派的虛實!」寇仲毫不擔心雲羿的做法,說道。
「雲少的品味還真是高人一等!」跋鋒寒贊道,至少在女人方面跋鋒寒對雲羿看法是明顯高過寇徐兩個兄弟的。
而後,三人便和虛行之談論起陰癸派的密聞,虛行之更是由此定下日後的作戰方案。虛行之雙目亮起,淡然自若道︰「第一要使人相信你們之所以知道和氏璧藏在淨念禪院中,是從上官龍身上迫出來的,如此便可把陰癸派直接卷入此是非圈內了。第二讓眾人得知師妃暄已挑選了李世民為和氏璧的得主,好令所有落選者都對此生出不滿的情緒。」
正在此時,「啪!」門閂折斷。獨孤閥第一高手尤楚紅前來找人!
雲羿全力施展風行身法追趕婠婠,一白一黑,一前一後,片刻之間,已然到了洛陽天津橋,兩道身影幾乎同時停下。雲羿漫步走上天津橋,看到在天津橋上幽靈般俏立著具上絕世姿容的美女婠婠。在人潮中她是如此與世格格不入,雖站在那里,卻似來自另一個空間。
她不染一塵的赤足,更令人驚疑不已。深幽的目光,緊鎖著雲羿,似是要將他銘刻。雲羿微微張嘴,發出一陣刺耳鑽心的音調,路人聞此皆壓郁難當,四散奔逃。如夢似幻,美眸完全漠視四周因懍於氣氛駭人而爭相走逐避難的男女老少,只凝注著剛步上天津橋頭的箭神雲羿,玉容靜若止水。
「雲兄是否來對付婠婠呢?」婠婠幽怨的目光,讓雲羿心中頓生糾結,渾身不適。
「婠婠,難道你就不能考慮一下我麼?」雲羿正色問道。
「天下間的男子哪有如你這般直白的?」婠婠不愧魔女本色,嫣然笑道。
「箭神倘若和其他凡夫俗子一般,也不可能會入得婠婠的法眼吧?」雲羿心中頓時猶如灌了蜜糖一般,微笑道。不知為何,自從昨日吸收了和氏璧的異能,心中對婠婠的渴望已經到了不能抑制的地步,婠婠的一舉一動都會牽動雲羿的心緒。
「你可知,如此一來便是與魔門為伍,不怕婠婠壞了你箭神的名聲嗎?」婠婠微笑問道。
「婠婠是在為我著想嗎?」雲羿歡快地都快跳起來,欣喜道。
「難道奴家不配?」婠婠晴轉多雲地反問道。
「不是!當然不是!」雲羿著急解釋道,那還有平日不可一世的姿態。
美人「噗嗤」一笑,天地頓時為之失色,這一刻也讓雲羿體會到,婠婠真正吸引她的並非絕世的容貌,而是那種至情至性、游戲人間的處世之道,這讓二人在靈魂上有了共通,這也是為何雲羿第一次見到婠婠卻有一種熟識多年的感覺。「你是我見到的所用男人中最有趣的一個!」
「緣來婠婠是欺騙我的!」雲羿松了一口氣,說道。以前他自詡影帝,現在終于見到了比影帝更強悍的影後。
「既然你說要得到妾身,那可否告知和氏璧的下落!人家剛剛可是幫你梳頭哩!」婠婠還真是千面影後,此時一副幽怨的姿態,似是失寵的小妾,讓雲羿不忍欺瞞。
「我只能說,和氏璧已經被我煉化了,這個答案婠婠可否滿意?」雲羿頓聲答道,讓她們知道和氏璧已毀也不是壞事,至少可以打消魔門對他們四人的「惦記」。
「你……」婠婠頓時花容失色,不敢置信地說道。見雲羿點頭示意,眼中閃過一絲寒芒,寒芒似是羽箭射入雲羿的心扉,好不難受,雙方一時也沒有言語。
「多謝雲兄如實相告!」婠婠浮現一絲不忍,幽幽道,「雲兄只差一步便晉身武學宗師之列,為何不識時務,偏和那幾個不知死活的小子混在一起,妄想對抗聖門,你可知這無異于螳臂當車?」
「你可以不接受我,但我決不允許有人辱罵我的兄弟,就是你也不能!如此只會加速魔門的滅亡!」雲羿聞此,肅聲道,頓時俊目赤紅、殺機盡顯。
「雲兄可知婠婠每次對你們的出手,其實都留有餘地,令奴家投鼠忌器的是為了‘楊公寶庫’,但是今日得知千古異寶和氏璧的秘密都被你們幾人破解,倘若在如此下去,日後必為復興聖門的大患。今日下手便不會留情,因為你的威脅要遠遠大于其他三人!」婠婠寒聲道。
「楊公寶庫算什麼東西,我雲某一人可創造的財富,百個千個楊公寶庫都比不上。你需要錢,開個價!」雲羿不屑道,以他朝前的意識和經商頭腦,賺錢可謂是輕而易舉,更何況他當下可是一品居的幕後掌舵人。
「哼!大言不慚!自不量力!」婠婠殺氣充盈,斥道,「雲兄亮出金弓吧!」不知何時,寬袖中左右各飛出一條白色絲帶,同時只以右足拇指尖向地面一點,撐起嬌軀,整個人陀螺般旋動起來。她那對縴縴玉手以奇異曼妙的動作,交叉穿梭地揮動絲帶,織出一個幻變無方,充滿波紋美感的渾圓白網,把她緊裹其中,成了一團白影,仿如天魔妙舞,很明顯已經將天魔真氣練至幾近圓滿的境界,下一步便讓真氣死極化生,入住宗師之境。
「婠婠,你也何必將自己逼上絕路?」雲羿並未聚勢,苦勸道。高手相斗,倘若不早些聚齊氣勢,一步慢,步步慢,在對敵之中十分不利。
婠婠淒迷的美目深深的瞧了雲羿一眼,答非所問道︰「奴家這帶子乍看似是一雙,其實只有一條,名曰白雲飄,雲兄到了黃泉之下,切勿忘記。」她無論任何一個表情,均能顯露出一種扣人心弦的內心感情,配上她風華絕代的美艷豐姿,確是萬種風情,令人目眩神醉。雲羿見此,也是心痛至極。
「你之前也見識了雲某的身法,你自信可以留得住我嗎?」雲羿搖頭苦笑道,此時已經毫無只見歡快地心境,直剩下無奈與苦痛。
婠婠並未回答,已欺至身前一丈之內。雙斬像兩條爭逐的魔蛇毒舌,以令人無法捉模揣測的方式,在虛空中劃出奇異玄奧的徑道,朝他攻來。本是披垂香肩的秀發,飄揚起來,既動人又無比詭異。周圍的空氣似是給一下子抽乾了,周圍方圓兩丈許的空間像變成個無底的深洞。
可是她太低估雲羿突破後的實力。以前的風行身法只有一種真元支持,現如今七種真元合而為一,速度之快連宗師級高手也只能望其項背,婠婠襲來的一刻,雲羿已然出現在他身後,負手說道,「婠婠,莫要苦苦相迫!」
婠婠回身淒楚地望向雲羿,讓雲羿頓時心防大開。只見她兩把芒光爍動的短刃,比之快了數倍,化作兩團蒙茫的光影,幻化成白色布幔,雲羿心下分神,便立時被圍于其中。周遭響起尖銳又若有如無的呼嘯聲,龐大無形的壓力,頓時呼吸不暢,體痛欲裂,將雲羿三丈之內的氣息全部吞噬一空。
此時就算宗師級的高手也需迎上一擊方可月兌身,但是她遇到的是雲羿,他的輕功身法自成一脈,和江湖中所通用的輕功身法決然不同。一般輕功身法需要借助外界的氣息和體內的真氣相互交換或是反彈方才可輕身飛躍,但雲羿的輕功卻是匪夷所思,他直接將真氣由體散發而出,附于周身,形成颶風之勢,橫空挪移皆有自控,絲毫不受外界氣息的影響。只見一道黑影有如鬼魅,急速縱起,閃出圈外,幾個提縱,便在婠婠十丈之外。
天津橋上,凜例的勁風,吹得兩人衣衫後拂,獵獵狂響。雲羿的臉容無憂無喜,雙目射出懾人的精光。之前那一剎那,讓雲羿第二次體會了與死神擦肩而過的感受,整個人似是被放逐于異世空間,再次感受到洛水熟悉的流動聲和氣味,背後冷汗不禁而出。
婠婠表面看去仍是美目淒迷,玉容幽怨,但心內的震駭,以讓她毫無信心,自己全力出手卻為對方輕松閃過,就算師尊也未必有如此身法,看著他邪逸的面孔,這讓她不禁想起魔門中的禁忌人物——邪王石之軒。
「婠婠,我實不想讓你在和妃暄決戰之前耗費過多真元,請罷手!」雲羿終于看清了婠婠,也看清了自己。一廂情願只會帶來無盡的痛苦,正如跋鋒寒所說,不完美的愛情才是最完美、最讓人回味。
「哼!一直懼戰逃跑逃竄,居然有臉說是為了婠婠?」婠婠出言相譏,顯露鮮有的惱怒之色,更添異樣風采。雲羿念此,都懷疑他是否有受虐傾向。
「婠婠說我無膽也罷,說我無恥也罷,等你和妃暄的決斗結束後再論其他!」雲羿與人比斗還是首次讓步,無奈道。
「連妃暄都喚上了?你何時見過她?」婠婠不知為何突然急切問道。
「婠婠吃醋嘍!」雲羿話聲剛落,身形已在十丈之外,面朝著婠婠微笑起來,說道,「他日必會親赴陰癸派向祝宗主提親!」每說一個字,便挪移十丈,竟然讓婠婠听起來聲調一致,毫無遠近的差別,此種身法和傳音之術聞所未聞,見所未見,讓人匪夷所思。轉眼便消失地無影無蹤。
「都不知道聖門在那,如何……」婠婠望著雲羿消失的地方,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