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二人還真是一樣的狂妄!本來朕心中還有所懷疑,如今可說確認無虞了。」
「父皇!」嘉凝公主在一旁大聲喚道。
皇帝朝嘉凝擺了擺手,接著說,「不過朕看你應該比嘉凝要小,可是還未及笄?」
「回稟皇上,民女今年一十三歲。」
「皇上,臣可以等!」殷軒離心中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搶先說道。
皇帝睥睨了殷軒離一眼沉聲說,「殷軒離你不要以為朕偏愛于你你就可以幾次三番在朕面前大呼小叫!如此這般朕便是拼得不要你這個人才也斷不會輕饒!」
「臣不敢!」
皇帝看了殷軒離半天,見他果然不再言語,轉頭對溫嵐說,「太後如今在普虛庵清修,跟前兒正缺一個得心應手之人,朕見你也算心思靈巧,想必能為太後紓解煩悶,你便去普虛庵陪伴太後她老人家吧。如果兩年後你與殷軒離情感不變,一如既往彼此心儀,朕便為你二人賜婚。」說完皇帝再不理宴會眾人,甩手離開了御花園。
溫嵐听了皇帝的決定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雖然她很不想去普虛庵,但相比皇帝說出一月後與殷軒離完婚這樣的話來,她感覺已經好多了。不過也有幾件頭疼事困擾著她,讓她放不下心離開。
這第一件讓她擔心的就是小弟溫實初。家中雖說還有女乃娘李氏和草兒、櫻桃、芍藥幾個丫頭,但畢竟少了她這麼一個可以說得上話的主子,一旦秦月娘和溫芷暗中使壞,家中將無人能夠庇佑。
這第二件麼就是剛剛步入正軌的生意恐會受到影響。好不容易養起來的客戶怕會因為她的原因而失去,畢竟她一旦去了普虛庵想要再去縴巧坊一趟就不像現在這麼容易了。
這第三件嘛,溫嵐想起蹴鞠之賽前殷軒離答應過她的事似乎還沒有做到呢。
殷軒離站起身,看著身旁還在跪著的溫嵐說,「要跪一夜麼?」
「嗯?」溫嵐抬頭,不知何意。
「這人都走光了,你再跪下去又給誰看。」
溫嵐四處看了看,一刻鐘前還觥籌交錯的宴會如今是人影皆無,只余三兩宮女與內侍兀自在收拾著會場。溫嵐一松心勁兒整個人立刻垮了下來,改跪為坐,小手輕捶已經發木的雙腿,半天還是沒有離地兒。
殷軒離俯身看著溫嵐,「難道你是等不及兩年,想要盡快嫁給我?」
「什麼?」溫嵐噌地站起身,卻不小心撞到了殷軒離的下巴。「你個自大狂,哪個想要嫁你?」
「不然你為什麼一直不走?難道不是嫌兩年時間太長想要改為兩月?不過我告訴你,天子一言九鼎,說兩年後就兩年後,恁你跪到天亮聖上也不會有半點改變。」
「我沒有!」溫嵐一手捂著發痛的前額,一手指著殷軒離為自己辯解。
「沒有什麼?」
「我沒有想改!」
殷軒離听到這兒心里一樂,不由嘴角上挑說,「那就不改吧!反正你現在也太小了,總要養上兩年肉抱起來才有感覺。」
「你……」溫嵐這才發覺自己掉進了殷軒離設計好的陷阱,不由兩頰飛紅,一跺腳低頭就向外沖。慌不擇路間連走錯了方也不自知,待到沖出了很遠,她才听見殷軒離在後面提醒的聲音。這下她可是更糗了。
嘉凝公主一回自己宮中就立刻大哭大鬧起來,花瓶字畫扔了滿地,碎屑飛濺地到處都是。上前相勸的宮女一個不察還被公主甩了個嘴巴子,臉都被打腫了。
皇上和皇後進門的時候,一只雙耳上釉黑陶罐被扔了出來,先打上門柱後掉落在地摔了個四分五裂。
「嘉凝,你身為一國公主,如此撒潑打諢與那市井潑婦有何兩樣?簡直不成體統,沒有規矩!」皇帝一進門就對嘉凝公主呵斥道。
「嘉凝今夜受此委屈難道還不準她發發脾氣?試問哪個公主曾像咱們的女兒這樣被當眾拒婚!」皇後將嘉凝公主拉至一旁,掏出帕子擦著她臉上的汗,「這殷軒離簡直不識好歹,咱們嘉凝哪里比不過那個溫嵐。也是他眼瞎了才會看不到嘉凝的好!」
「母後你別說了!」嘉凝氣得一跺腳,奔回床上拉過被子蓋住頭。
「嘉凝就是被你慣的才成了如今的樣子,意兒也是一樣!」
「皇上您怎能如此說!嘉凝母妃早逝,送到臣妾這兒的時候不過幾個月大。臣妾心疼她的遭遇便疼惜得多了些,也縱容了些,不過這可都是在皇上您的默許下。如今臣妾對嘉凝視若己出,我們母女關系篤深,您又來挑臣妾的毛病可是有些太另人傷心了。」皇後說著眼里就蓄了淚。
皇帝見狀聲音變得委婉些了,「至少皇兒的事和你有關吧。」
「這又關皇兒何事?」
「你別以為朕不知道崔寶兒那個側妃是怎麼回事。要不是意兒的鬼主意,誰又能想得出這麼一個羞辱人的方法。本已是我們理虧的一件事卻處理成了這樣,如今恐怕全天下的人都在說我們背信棄義吧!」
「皇上您想太多了。沒有人敢這麼說的!便是崔都尉也是不敢。以他的家世地位能將女兒嫁給皇子是他幾世修來的福氣,他哪里還敢苛責聖上。再說臣妾也說了如果崔寶兒誕下麟兒臣妾就為她正名。她還有什麼不滿的?要知道歷代的皇子妃可還沒有崔寶兒這樣低的出身的呢,皇兒娶她已經十分委屈了。」
「再怎麼說卿身為國母對兩件事的處理都有些偏頗了。」
皇後不以為然,「不然怎麼辦?皇上您難道不想留住殷軒離這員干將。您就真打算兩年後讓殷軒離和溫嵐那個丫頭完婚麼?」
嘉凝公主听了忙從床上跳起來,撲到皇帝身側,摟著皇帝的胳膊說,「父皇我知道您是最疼兒臣的。您一定要阻止殷軒離和溫嵐的婚事啊。兒臣在這兒求你了!」
想到晚宴上殷軒離的決然,皇帝還是先對嘉凝公主勸道,「為什麼非是殷軒離不可呢?朝堂上有很多的青年才俊,相貌能力都與殷軒離不相上下。皇兒大可以去挑一個喜歡自己的男人火來,何必單戀這棵松呢?
「可是父皇,兒臣只想要殷軒離一個男人做女兒的駙馬,別人再好兒臣也不喜歡。」說著嘉凝公主模一把眼角的淚,對皇帝說道︰「兒臣知道父皇今日將婚事推後了兩年已是最難的選擇。不過兒臣現在還想向父皇討一個旨。」
「說!」
「那就是這兩年無論兒臣怎樣對待溫嵐都請父皇不要插手。我一定會讓那個臭丫頭知難而退的。」一提到溫嵐,嘉凝公主的眼楮里噴射出炙熱燒灼的火焰。
「你為什麼想要娶我?」回去的馬車上,溫嵐問著坐在一旁閉目養神的殷軒離。由于溫遠道的故意放水,溫家馬車已經載溫遠道回去了,如今溫嵐無奈只得同殷軒離共乘。
誰知道殷軒離並不吭聲,依舊閉著眼楮。
溫嵐沒轍只得拉了拉殷軒離的袖子,再次問道,「殷將軍為什麼想要娶我?」
「你覺得呢?你不是自詡很聰明嗎?」半響,在溫嵐以為殷軒離又不會回答的時候,殷軒離閉著眼楮輕輕說。
溫嵐看了一會兒殷軒離如刀雕斧鑿的臉,將頭一低,「是不是因為你不想娶公主所以就拉我做了擋箭牌?因為溫家家世不夠顯赫,所以一旦事過境遷你就可以隨時悔婚。到時你還可以繼續娶你自己心儀的女子進門而不會有任何麻煩。我不過只是你行兵布陣中的一顆棋子,想用時隨手牽來,不想用時任意舍棄。殷將軍說我說的對不對?」
這時殷軒離終于開了眼楮,「你是這麼想的?」
「不然呢?殷將軍見多識廣,什麼樣的絕色佳人沒有見過。您遲遲不肯成親不外乎兩種原因,思念柳大姑娘過甚或還未找到讓你心動的女子。溫嵐總不該認為您是因為喜歡我才想要娶我的吧?這點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
「為什麼不呢?」
「什麼?」溫嵐反問,她發覺自己今晚一直不在狀態,總是跟不上殷軒離的思路。
「為什麼不會是因為我喜歡你才要娶你呢?」殷軒離向溫嵐這邊移動了一□子,一手捏著溫嵐的下巴強迫她與自己對視,「你覺得我連皇上都敢頂撞,又有什麼人或事能強迫我做不喜歡的事呢?」
「可是……可是你為什麼喜歡我呢?我年紀也不大,脾氣也不好,家世也不足以匹配。有那麼多好人家的賢淑女兒,像柳姐姐,薛姐姐,她們都比我強,又與殷將軍門當戶對,為什麼……為什麼……」溫嵐說不下去了。
因為殷軒離固著溫嵐的下巴讓她無法轉動,又加上他不斷低下頭,現在兩人可說是額頭相抵,呼吸可聞。從未有過此等經歷的溫嵐心髒驟然跳快起來,血液也開始升溫。
「喜歡便是喜歡!哪里有這麼多為什麼?」殷軒離說,同時一手輕輕將溫嵐鬢邊的碎發別到耳後。
溫嵐感到有些喘不過氣,不由微微張開了小嘴。殷軒離看著眼前兩枚花瓣般的嘴唇,終于沒有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