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靠大樹好乘涼。」
這一點,李劍凌深有感觸。
在回劍閣書院的路上,李劍凌原本是不打算接受那三十多個「上三監」學生的,但是一進門,看到他們臉上那淡淡的倨傲,李劍凌瞬間改變了主意!
「莫欺少年窮。」
這是李劍凌一貫的說辭,所以,看到他們後,李劍凌豁然意識到,這極有可能是一筆可觀的政治資本,也許現在用不著,但是將來就說不定了!
于是,狠話到了嘴邊,最終變成了「既然來了,那便先坐下吧!」。
這已經算是同意了他們的作為,眾人剛要歡呼,李劍凌忙的揮手止住了他們,道︰「低調點,某已經處在風口浪尖了,你們再推波助瀾,某就要死在沙灘上了!」
都是聰明人,那些**頓時明白了李劍凌話中含義,不由都是訕笑起來,只是那笑容中,怎麼看都有些狠厲的味道。
李劍凌未曾問過這些高干的背景,只是根據他們的氣度、服色做了一個大概的判斷,所以也知道,他們家里,要給李儒下幾個套子,乃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李劍凌見狀,忙不迭的說道︰「你們得了便宜就莫要賣乖了,李祭酒已經夠頭痛了,你們不要再為難于他,能默認就默認了,反正你們也不會在乎國子監一紙學籍。不過,有一件事,我得跟你們通個氣,商量一下,看怎麼辦!」
李劍凌將教本放在書案上面,人卻走了下來,學生們也都下意識的靠近過來,李劍凌看到吊起了他們的胃口,便不再賣關子,道︰「國子、四門、太學三監皆是以儒學為主,歷代以來,儒林都是佔據士林主要位置,大唐亦不例外!」
「所以,在劍閣書院開設的課程,很多都是開設了國子監教學之先河,對于你我,乃至整個大唐都是一個全新的領域。」
李劍凌掃了一眼眾人,肅然道︰「這犯了一些人的忌諱!」
戰爭還未開始,李劍凌便已經開始做動員了。
「所謂文武之道,一張一弛。我大唐國民,文要能治國安民,武要能拓疆定邦。這是某和祭酒說過的話,孔夫子都說「有教無類」,所以某以為,教學亦要根據時代的需求,莫要死守經典,墨守陳規!」
「是以,某冒著天下之大不諱,開設了諸多新鮮課程。但是,這天下死守經典,墨守陳規的人還真不少,所以,這些課程便成了左道之學!」
李劍凌笑了笑,道︰「西京、北都國子監聯名修書給祭酒,指責某數典忘祖,想要打壓劍閣書院,所以某想跟各位來商量一番,看看如何應對兩都國子監的挑釁!」
李劍凌這瓢油澆了下來,監室之中大火一騰,頓時嚷開了,當然,大部分都是瞎嚷嚷。
「怕他作甚,文斗武斗,他們來什麼,咱們接什麼!」
「沒錯,咱們劍閣書院是私學,干他西京、太原學館甚事,真是多管閑事!」
幾次騎射、武學課下來,這些貨都自我感覺良好,功夫一般,脾氣倒是見長,不過,李劍凌對他們這股熱血,還是挺滿意的。
微微一嘆,李劍凌皺眉道︰「如今,在很多領域,西域國度都要強于我們大唐的,你們所追捧的無色琉璃,便是一個很好的例子,但是,某可以肯定的告訴你們,琉璃的作用遠不止如此,這些,你們以後可以探索,便能知道某是否虛言!」
李劍凌此言,倒也有為自己鼓氣的味道,頓時讓上三監那些學生有些訕訕起來。連忙「大表忠心」道︰「先生放心,我們便是看中了劍閣書院這些新鮮課程才來的,天下萬條道,並非只有做官一途,我等都是家中庶子,做官的事情,自有兄長去做,多我們一個不多,少我們一個不少!」
「是啊,再說了,萬法歸宗,殊途同歸。先生所教,在外人看來是旁門左道,但是誰說旁門左道便成不了大氣候?」
「沒錯,上古春秋,百家爭鳴之時,儒家學派亦不過是其中之一而已!」
這些公子哥膽子大的很,其父輩大都是儒學出身,他們之中,有的還是身穿儒服,但是說出的話,卻是「叛經離道」,處處詆毀儒家。
好在大唐,只要不謀反,不違抗詔令,在其他方面,還真是言談無忌。
「先生安心,若他們只是學館之間的爭斗,我們自是不怕他們,若他們要鬧大,鬧到朝堂之上,家里也不會看著我等吃虧的!」
新來的三十多名學生紛紛表態,話未說滿,但是李劍凌卻是極為滿意。太滿的話,反而不能盡信。得到**的承諾,李劍凌知道,旬假算是能安心了。
李劍凌心情大好,上課更是賣力,放學後,李劍凌回到家里,一進內堂,便發現了氣氛有些不對勁。
武覺靈沉著小臉,一臉的憤然之色,見李劍凌回來,也破天荒的沒有相迎;狄慕華秀眉微皺,安靜的坐在一邊,悄悄的看了李劍凌一眼,卻是神色隱憂。
王韻倒還是神色如常,迎了上來,給李劍凌月兌下了袍子,又給他沏上了茶,將李劍凌照顧的極為周到。
如今,兩人愈發的「相敬如賓了」。當然,這是在有外人的情況下,私底下,自然又是另一番「郎情妾意」的姿態。
只是他們這般欲蓋彌彰,卻是更惹人多想。狄慕華將眼楮看向了它處,眼不見心不煩;而青鸞卻似乎很是感興趣,妙目含情,在李劍凌和王韻之間流轉,偶爾又看看狄慕華,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李劍凌也懶得理她,坐到武覺靈身邊,笑道︰「武縣主,什麼事情讓你生氣成這模樣啊,說出來讓某高興高興!」
幾個女人聞言,先是一愣,隨後卻都是「撲哧」一聲,忙的又掩嘴,想笑卻又覺的不妥,忍得極為辛苦。倒是武覺靈性子直率,撲哧一笑之後,小臉又是一沉伸手來打李劍凌,氣罵道︰「今日都被氣死了,你倒還來給我添堵!」
原本內堂的氣氛還有些沉悶,被李劍凌和武覺靈這般一攪和,倒也輕松了不少。
兩人打鬧一番,李劍凌抓住武覺靈的手,按在了矮幾上面,武覺靈俏臉微紅,偷偷的抽了一下手,卻沒有抽開。武覺靈大窘,偷偷的瞧了一眼眾人,除了青鸞,王韻和狄慕華都是撇開了腦袋,顯然是發現了。
武覺靈大為尷尬,瞪了李劍凌一眼,低聲道︰「放開,韻姐姐看到了!」
李劍凌這才意識到,此時的動作真是大大的不妥,忙的松開了武覺靈柔軟的小手,干笑一聲,道︰「你不許再打我了!」
武覺靈的手被李劍凌抓住的時候,她又覺得尷尬,此時一松開,心中卻又是莫名的一陣空落,再听得李劍凌的話,不禁心中一滯,氣哼一聲,罵道︰「誰稀罕打你!」
說罷,武覺靈怒氣一沖,一腳狠狠的踢在李劍凌的腳踝上,負氣沖了出去。這下可讓李劍凌有些下不得台了,追也不是,坐也不是。王韻見了,也是吃了一驚,瞪了李劍凌一眼,道︰「武小姐是為了酒莊的事情才不開心的!」
李劍凌微微一驚,站了起來,沉聲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有人來酒莊搗亂,韻兒拿不了主意,你又不在家,所以韻兒請武小姐商量一下,該如何辦!」
王韻皺著眉道︰「如果武小姐似乎也未有甚好主意,一直在生悶氣•••」
王韻經商多年,她難以拿主意的事情,定然是涉及到了商場以外的領域了。李劍凌很快便會意過來,走了上去,拉起王韻的小手,拍了拍,安慰道︰「此事你莫要管了,我和武縣主去處理!」
王韻的確很聰惠,聰明而賢惠,兩句話就讓李劍凌下了台階,追了出去。雖然是以「正事」做掩護,但是卻還是惹得狄慕華和青鸞側目,只是兩人目光背後的意味,卻又各不相同。
惠訓坊,地處洛水三分合一之處,沿河而建。是以,在惠訓坊左邊,有一塊很大的斜坡地。春天,護坡上面綠草如茵,垂柳輕揚,一排排的水杉,如長槍一半挺立,綻放綠芽。秋冬之際,一根根筆挺的身影,傲然指天,桀驁不遜,凌天不屈之意毫不遮掩,乃是李劍凌最喜歡的一處所在。
武覺靈並未跑開太遠,而是坐在護坡邊上,撿著身邊的小石子往河中丟,李劍凌松了一口氣,走了過去,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武覺靈側頭看了李劍凌一眼,鼻子微皺,輕輕哼了一聲,繼續丟她的石頭。李劍凌捏起一顆石子,屈指一彈,卻正好撞開了武覺靈丟出去的石子。
如此幾次,武覺靈終于爆發了,她比較信奉拳頭,不打招呼,也不罵人,卻是猛地撲到李劍凌身上,拳如雨下,李劍凌也不還手,只是將手臂護著臉面,任她施威。
這一幕要巧不巧的被青鸞見了,青鸞秀眉微皺,雙目中卻是露出了一絲疑惑,又看了李劍凌一眼,卻是推門進了李劍凌的房間。
武覺靈揍了李劍凌十多下,發現自己這姿勢有些不對,俏臉一紅,忙的推開李劍凌,尷尬道︰「你為什麼不還手?」
李劍凌坐起身來,笑道︰「听說揍人比較能出氣,你也幫了我這麼多,我讓你出出氣有何不該?」
武覺靈心情的確好了不少,卻是一點也不領情,氣哼一聲,道︰「誰稀罕你讓了?」
李劍凌嘿嘿一笑,翻身撲向了武覺靈,一把將她壓在身下,恥笑道︰「既然如此,那我打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