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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四章 洛陽一夜(最下)

「魏王危矣而不自知,你們卻還阻我見王爺,簡直該死!」

武延秀眉頭一皺,開門喊道︰「何人在外喧嘩!」

早有家丁跑過來,稟告道︰「郎君,那人自稱是衛遂忠,說有事要見魏王,僕讓他等通傳,卻不料那人好生無禮,竟然偷往內院來了。」

「衛遂忠?」

武延秀一听,微微一驚,道︰「他來王府作甚?」

「讓他進來!」

武承嗣亦是不解衛遂忠有何事找他,卻知道,這樣的人不能得罪,否則對方就要跟蒼蠅一樣,圍著你轉個不停。

衛遂忠一見到武承嗣,便是噗通一聲,跪到了地上,嚎啕大哭道︰「王爺啊,您危在旦夕,卻為何還不知亡羊補牢啊!」

武承嗣忙的扶起衛遂忠,很是客氣的問道︰「衛御史何出此言啊?」

「王爺可知,今日來俊臣在家和某等擲石為戲,他擲到的可是誰?」

武承嗣身子一僵,干笑一聲道︰「這•••這寡人如何猜的到,還請魏御史明言!」

衛遂忠止住淚水,嘆了一聲,道︰「不瞞您說,我們一起三人,來俊臣將石子擲中的是太平公主,某擲中的是魏王您啊!」

武延秀面色一遍,指著衛遂忠大罵道︰「既是你擲中我父親大人,為何還有面目來說!」

「二郎,退下!」

武承嗣面容一整,斥道︰「魏御史能深夜冒險來告,可見其心之誠!」

衛遂忠一听,又是感動的淚流滿面,道︰「某早聞周興贊魏王大義,如今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只是某準頭不足,造成大錯,已無面目再見魏王,就此告辭,還望魏王早作打算!」

說罷,衛遂忠頭轉身便走,武承嗣是拉都沒拉住,那衛遂忠大步流星的出了魏王府,卻是直奔御史台,收集來俊臣的罪證不提。

卻說武承嗣在衛遂忠走後,卻是半天沒有回過魂來,待到武延秀喊了四五聲,方才醒悟過來,當先一句便罵道︰「好你個武三思!」

武承嗣父子枯坐書房,被來俊臣用石子擲中,就如被一條瘋狗給盯住了,不咬一塊肉,來俊臣是不會撒口的,但是面對這麼一條瘋狗,權傾朝野的武承嗣,卻偏生束手無策,沒有半點辦法。

「難道梁王叔真是如何狠毒,竟然不顧兄弟感情?」

「哼,什麼兄弟感情,他窺竊家主之位已久,世人皆知,否則來俊臣那條瘋狗又怎會找上他?」

武承嗣冷哼一聲,道︰「一個巴掌拍不響,若沒有梁王應承,來俊臣如何敢針對于寡人!」

武延秀雙目一寒,冷聲道︰「既然梁王叔不顧同宗同族的感情,我們干脆先下手為強!」

「萬萬不可!」

武承嗣連忙搖頭,道︰「我們各家的實力和人脈,聖上心中清清楚楚,之所以聖上不管,卻是還未決定將太子之位傳與誰,聖上最不喜武家子弟你爭我奪,此事須得從旁下手,不能直接針對梁王!」

忽然,武延秀雙目一亮,道︰「父親大人,既然郡王叔來此,是受了公主的挑唆,可見公主也有著她的心思,那我們何不順水推舟,將來俊臣擲石之事告知與她,兩家聯合起來,將來俊臣那條瘋狗給打掉呢?」

被武延秀這麼一點化,武承嗣也是雙目乍亮,道︰「李令月手腕高明,李旦手中的力量也不少!」

武延秀也興奮了起來,道︰「右金吾將軍王猛和丘神勣交好,或許也可以拉上左右金武衛,一次將那條瘋狗打落塵埃!」

在大唐,「女生外向」之言並不恰當,「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也不被認可,相反,女婿為岳丈半子,卻是被普遍認可。

所以大唐的駙馬,都要做一段時間禁軍統領,為岳丈保家衛國,而武攸暨和武承嗣是同宗,但是武延秀卻說「兩家聯手」,便是這個道理。

雖然說,李家和武家如今已經勢同水火,但是,在政治上,沒有永恆的敵人,只有永恆的利益,所以武承嗣「豁然省悟」,喜道︰「備車,寡人親自登門去公主府!」。

另一方面,小鯢漫無目的的在街上游走著,小臉被初春的夜風凍得發青,卻還是不肯回去。也不知道是她的執著感動了上蒼,還是姚元崇真的就是李劍凌命中的貴人,卻在這子夜時分,兩個醉漢,出現在了小鯢的眼中。

兩個醉漢勾肩搭背,在路上踉蹌而行。

小鯢正要躲開,卻忽的听到一個醉漢含糊不清的說道︰「姚彝•••你夜不歸宿,就不怕你家老頭子揍得你開花嗎?」

姚彝醉醺醺的答道︰「他現在•••哪•••哪有時間揍我,平日里要辦公務,閑暇時間,卻是不停的說一個李•••李什麼的小子•••忙里閑里都沒時間管某了•••」

雖然酒後醉言,卻也是酒後真言,滿腔的怨氣卻是比酒氣還濃。

小鯢一听,便上了心,悄悄的跟在了兩個醉漢後面,兩人嘀嘀咕咕,說著毫不搭邊的話,卻似乎也相談甚歡。

走了半個時辰,先前那個說話的醉漢將姚彝一推,道︰「姚彝,某到家了,你自個兒回去吧,別走錯路了!」

姚彝醉眼迷離的看著同伴,道︰「無妨,你先回去,我看著你進去!」

卻見那醉漢,走到一處土地廟前,對著廟門看了看,嘟囔道︰「怎麼沒關門呢•••」

而後又嘟囔道︰「這門都小了•••還是某真的高了•••」

小鯢正要喊他,卻見姚彝沖著那醉漢揮了揮手,又開始走了,小鯢連忙跟了上去,心中暗自祈禱伏羲大帝、女媧娘娘,千萬保佑這個姚彝莫要也找個土地廟便好!

姚彝沒有找土地廟,卻是找了一顆大樹抱著,然後便靠著大樹滑了下去,待小鯢跑過去的時候,姚彝卻早已經不省人事了。

在水寨的時候,對付醉漢小鯢也算是經驗豐富,洛陽城中,水渠四通八達,找水很是容易,不多時,小鯢便端著一盆涼水過來,毫不猶豫的當頭淋下。

「哇——」

姚彝一個激靈,猛地驚醒了過來,看到小鯢,不由一愣,道︰「小兄弟,你怎麼到我家了?」

小鯢二話不說,直接將木盆中剩下的半盆水又淋了下去,姚彝怪叫一聲,跳了起來,喝道︰「你這小子好大膽,在我家還敢對某如此無禮!」

小鯢將木盆往地上一丟,拿出那塊玉心,道︰「可認識這物!」

姚彝湊上前一看,不由又是一個激靈,頓時酒醒了一半,忙不迭的搖頭道︰「我不認識這玉心,不認識!」

「哼——好你個姚彝,看我怎麼讓姚元崇收拾你!」

倒不是小鯢扮豬吃虎,而是一路上她都是這般叫姚元崇,但是听在姚彝的耳朵里面,卻不是那麼一回事,不由怒氣上涌,喝道︰「某父親大人名諱也是你小子能直呼的!」

小鯢一听,頓時大喜,連帶姚彝都覺得比之前順眼多了,笑道︰「本姑娘當著他的面也這般喊,姚元崇都不介意,你怒個什麼勁?」

姚彝一呆,听的小鯢自稱「本姑娘」,卻忽的想起本族之中,自己似乎還有一個十多歲的姑女乃女乃,難道便是眼前這位?

姚彝頓時覺得腦後生寒,話到嘴邊,卻硬生生的咽了下去,小鯢將玉心收進了懷中,一把拉著姚彝,道︰「走吧,這次就不告訴你父親了!」

沒走多久,小鯢便借口夜不辨路,讓姚彝走前,此時姚彝哪里還敢做他想,自是老老實實的在前領路,不多時,便見漆黑的街邊亮出了兩盞燈籠,一個模糊的身影,如一顆蒼松一般,立在街邊,影子被燈光拖的老長,一直隱入了黑暗之中,端是可怖。

姚彝步子一頓,等著小鯢,央求道︰「小姑女乃女乃,這次您無論如何也得替佷孫擋擋父親大人的殺氣!」

小鯢看那身影,便認出了姚元崇,卻是睬也不睬姚彝,三步並作兩步的跑了過去。

姚元崇從吏部回家,已經到了晚上,卻不見了長子姚彝,次子姚異又支支吾吾不敢說實話,姚元崇心中了然,便從晚飯過後,一直站到了現在,就是為了等姚彝回來,卻沒想到姚彝是回來了,最先過來的卻是小鯢。

姚元崇認得小鯢,滿腔怒火,就像被「風起雲散」一般的,頓時滅了個干淨,連忙快步的迎了上去,詫異道︰「李姑娘,你怎的來了?」

小鯢從未覺得姚元崇這般親切過,听到他那關切的聲音,一天的擔憂、無助和委屈,瞬間化作了兩行淚水,便再也忍不住的奪眶而出了。

ps:這一章比較少,定時兩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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