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子監偏樓後院多樹木,平時鮮有人來,此時,卻是人影幢幢,樹上,樓邊,卻也不知道藏了多少人,個個身穿簑衣,頭戴斗笠,手持長棍,見李劍凌出現,紛紛朝著這邊沖了過來,最先撞上來的兩個簑衣人,長棍如風,一上一下,朝著李劍凌橫掃而來。浪客中文網
李劍凌腳步猛地一頓,借著腳底濕滑,身子往後一倒,躲過兩根長棍,雙腳卻在地上猛地一蹬,身體往後掠去。
便在這時,忽覺背後生風,後面的人已經圍了上來,李劍凌一個旋身,將兩個持棍青衣人踹飛了出去,不過卻只用了五層力氣。
俗話說得好,對敵人仁慈,便是對自己殘忍,因為分心收力,重心反倒不是那麼容易控制,加上地上濕滑,李劍凌雙腳著地,卻是猛地一滑,李劍凌暗叫一聲「糟糕」,恰在此時,又有兩人以棍當槍,朝李劍凌撻來,李劍凌來不及調整重心,身子順勢一翻,躲開兩棍。
但是身子卻再難立起,直挺挺的摔了下來,李劍凌雙掌往地上一撐,借後土之力,上半身猛地彈了起來,與此同時,右腿往前一滑,剛立穩下盤,下一刻,漫天漁網,當頭罩下!
「干——不就是作弊嘛,你們搞這麼大的仗勢有意思嗎?」
李劍凌見對方出動如此「凶器」,怪叫一身,就地一滾,躲過了淪為網中之魚的糗事,一翻身,剛要沖將出去,卻忽的看到幾十柄長弓,已經對準了他,李劍凌身子一僵,罷下手來。
離他近的簑衣人將簑衣一掀,露出內里一身青衣勁裝,暗藏兵刃,瞬間,十多把橫刀,已經架在了他的身上。
李劍凌的臉色終于變了,在天子腳下,持刀行凶,國子監是斷然是做不出來這種事來的,李劍凌面色一寒,冷聲喝問︰「你們究竟是什麼人!」
一個先前吃過李劍凌苦頭的青衣人,不由分說,朝著李劍凌後頸一棍砸下,李劍凌身體猛地往前一個踉蹌,卻是硬生生的站著沒有倒下。
事實證明,骨頭再硬,木棍砸在身上也是會痛的,氣節再硬,被做球踢,那也是會暈的!
旁邊一個人見狀,冷哼一聲,一腳踹在李劍凌胸口,直接將李劍凌踹飛了出去,倒在了泥濘之中,李劍凌掙扎了一下,又趴了下去,卻是再也沒有站起來了。
不多時,一個眉清目秀的俊朗青年持傘而來,此時,早有人將李劍凌駕了起來,那青年看著一身污泥的李劍凌,眉頭皺了皺,道︰「怎麼還只是一個少年?」
「你•••咳咳•••是誰•••」
一個青衣人大步走來,一掌砍在李劍凌後頸,李劍凌白眼一翻,終于是暈了過去。
那青衣人將手在李劍凌背後擦拭了幾下,沉聲說道︰「此間便只有他一人,考卷也是從那小木屋里面出來的,定然是他無錯!」
那青年看了半響,搖了搖頭,輕嘆了一聲︰「可惜了!」
國子監發生這般大的響動,國子監祭酒李儒早就被驚動,正帶著一班博士助教,朝著偏樓這邊匆匆趕來,卻正好踫見李劍凌被青衣人架了出去。
李儒面色一沉,厲聲喝到︰「站住!你們究竟是什麼人,竟敢在我國子監擄人!」
「李先生,好久不見,近來可好?」
一個聲音懶洋洋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李儒一驚,連忙轉身,躬身行禮道︰「高陽郡王,您應該是在崇文館讀書吧,怎到我國子監來了?」
「學生听說,國子監有人協助商賈學子舞弊,陛下皇恩浩蕩,特準商賈子弟入學,可這些人卻不思進取,處處投機取巧,敗壞國子監學風,有負聖恩,實在可惡,某體恤陛下,特來看看,卻沒想到,還真是抓了一個!」
來者竟然是武三思之子,高陽郡王武崇訓。
李儒雖然不善政治,卻也听出了武崇訓話中的嚴重性,見他將旬考舞弊的小事,說成了「有負聖恩」,便知道他心懷禍胎,不由眉頭一皺,不悅道︰「這明明只是一個小小書童,哪里能協助學子舞弊,郡王莫要小題大做了!」
「學生自然有證據!」
武崇訓微微一笑,道︰「而且人證物證俱在!」
說著,便有人將一沓考卷呈交給了李儒,李儒看了幾頁,頓時知道,眼前這個滿身泥濘的小書童,便是自己一直在找的「王家私塾腐儒」,一時間,李儒的面色變得很是復雜。
武崇訓笑道︰「這次可是人贓並獲,如果老師還不相信的話,學生還有證人,不過未免您面子上不好看,學生還是不把證人帶給您看了!」
李儒面色再變,知道此事定然不會是一件簡單的舞弊案件,之所如此興師動眾,以讓李崇訓親自出馬,背後的謀劃之人定然有重大圖謀。
李儒不希望將國子監牽扯進**里面,即便明知不可能,卻還是忍不住出言相求,道︰「郡王,這畢竟還是我國子監的事情,還請您將這個人交給下官,下官定然徹查到底!」
武崇訓啞然失笑,道︰「老師擅長教書育人,查案一事,還是交給刑部來的好,他們有經驗!」
李儒猛地一驚,失聲道︰「什麼——還要呈交刑部!」
「那是自然,國子監乃是我大唐選拔人才的地方,關乎我大唐的江山社稷,刑部掌管司法獄政,自然要管!」
武崇訓爭議儼然的說道︰「不止刑部,還有御史台也要一起問案,確保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以正綱紀!」
听到「御史台」三個字,李儒身子一顫,嘴巴張了張,卻終是沒有再說什麼了,武崇訓微微一笑,道︰「時候不早了,學生就先行告退了!」
武崇訓等人很快便走了個干淨,偏樓角落處,馮元一看著武崇訓等人的背影,臉上浮起了一抹憂色,想了想,馮元一快速的離開了偏樓。
良久,劉念微走了上來,訥訥說道︰「大人•••那做考卷的人,真是一個小郎子啊?」
「可惜!」李儒沒有回答劉念微,卻是仰天長嘆一聲,漠然轉身,獨自一人,冒雨出了國子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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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義父,那書童不是尋常人,乃是一位人杰,若能為小王爺所用,將來定是如虎添翼!」
一處膳房,一個老者給灶里添了一根柴,听著義子的話,老者淡然道︰「如今王爺是什麼處境,你不是不知道,武三思出手,王爺是不可能出手的!」
「義父,您讓我去國子監,結交好友,但是以孩兒的眼光,整個國子監中,唯有那書童一人而已!」
老者拍了拍手,站起身來,看著身邊的少年,卻是多次和李劍凌喝酒的馮元一,馮元一的義父名叫高延幅,如今是相王李旦府上的管家。
「你錯了!」
高延幅認真的說道︰「我看重的是朋友身後的背景,而不是朋友那個人!」
「這一點孩兒不敢苟同!」
馮元一毫不留情的反駁道︰「若是不看人品,將來如何能保證那些所謂的「朋友」不會為了利益,而落井下石?」
「父親,難道這幾十年,您看到的還少嗎?」
馮元一據理力爭︰「無數世家,起起落落,覆滅新生,世家崛起強盛,覆滅興衰的背後是什麼?難道不都是因為掌管世家的那個人,以及那些被稱作「朋友」的人嗎?」
老者默然,馮元一繼續說道︰「世家子弟,門閥高第,皆是以利益為先,得利而現,錦上添花,不過是想分一瓢羹,失利而隱,落井下石,卻是想吃你的肉啊,這樣的人,你讓孩兒如何去結交,如何結交的了?」
「但是那書童卻是不一樣,孩兒騙了他,他知而不言,卻也騙了孩兒,不多不少,唯有一姓氏耳,這種人,小心謹慎,但是一旦認你為友,定然矢志不渝!」
「倘若王爺出手救了他,或許他不會說,但是心中定會感恩戴德,不說圖報一生,關鍵時刻,雪中送炭,而不會落井下石,這樣的人,難道不比結交十個百個世家強嗎?」
高延幅听著,良久無語,最終卻還是搖了搖頭,道︰「為父可以去跟王爺說,不過,以我對王爺的了解,王爺定然是不會出手的!」
馮元一先是面色一喜,而後卻又被高延幅淋了一桶冷水,臉上盡是失望之色,訥訥道︰「那總得試試•••」
「那少年姓甚名誰?」
「姓李,名劍凌,人如其名,君子而任俠,利劍藏于鞘,不出則以,一出定然鳴嘯九天,極盡鋒芒本色!」
馮元一對李劍凌毫不吝惜贊美之言,但是高延幅卻不吃他這一套,沒好氣的說道︰「留著你的贊美之言跟王爺去說吧!」
李旦果然如高延幅所說那般,听完馮元一的說辭之後,不置可否,卻是認真的在揮筆寫字。
毛筆在宣紙上面龍游蛇行,忽的,李旦猛地一提筆,兀自又看了半響,臉上方才露出了一絲滿意的笑容,道︰「元一,看看寡人這幅字如何?」
馮元一走上前去,宣紙上寫著一個「等」字。
馮元一知道這便是李旦的答復,心中一急,正要說話,卻被高延幅狠狠的瞪了一眼,李旦像是恍若不覺,兀自看著桌子上的字,道︰「本王二十二歲登基,做了六年皇帝,而未曾下過一次詔令,二十九歲退位,做了七年皇嗣而未曾有過半句怨言,再到馬上就要到來親王爵位,本王足足等了十四年,如今,還要繼續等下去!」
馮元一身子微震,心中莫名有些慌張。
李旦無所謂的撇了撇嘴,淡淡的說道︰「是無趣了點,但是起碼本王還能安享無趣!」
「我的大兄自小身子不好,這是上蒼不讓他等,我二兄天縱奇才,卻是自己不等,出鞘的太早,所以折了,我的三兄,做了兩個月皇帝就等不得了,所以他被流放了,只有本王等的,所以還能在這洛陽城中,每天寫字听曲,看盡這洛陽宮里花開花落!」
說起往事,李旦不勝唏噓,不禁感嘆道︰「這洛陽宮啊•••葬了多少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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