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蟻窩事件讓我陷入困境
打工仔被治安員強迫站蟻窩報道後的第二天中午,我剛剛開始拉客生意,就被嚴永明和他的搭擋攔住,不由分說帶往治安巡邏大隊隊部。
這是我離開治安工作後第二次回到這里,第一次是嚴永明和他的搭擋以非法營運的理由扣了我的摩托車,這一次又是為了什麼事呢!
我向值班的老黃打招呼,他的表情很冷漠,掃視了我一眼,就低頭翻看著手中的手機。
老黃的冷漠表情讓我感到不妙,我在腦海中飛快地撿視了一番,我沒有干損害治安巡邏大隊和工業區的事情啊!
我地枯坐著,過不了一會,隊長和派出所的人來了,讓我到里面的隊長辦公室去。
到了里間,隊長虎著臉關上了門,氣氛很沉重,我的身體不由自己地一陣嗦。
隊長坐下後,瞟了我一眼,就將一份報紙丟在我的面前,沉聲說著:吳葦,你真的出息了,了不起啊!這樣的事情你也不先和我打聲招呼,直接捅了上去。你這是什麼意思,你先前也干過治安,我沒虧待過你,是吧!
我看了報紙一眼,正是那篇打工仔被治安員強迫站蟻窩兩小時的報道。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隊長和派出所的人認定是我捅出去的,找我麻煩來了。
我急忙解釋,這事不是我干的。我也是昨天看了報紙才知道金河村發生了這樣的事。
隊長問不是我干的那是誰干的?這個地方也就是你不務正業,搞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我又急又氣,說:隊長要是查出是我干的,你要怎樣處理我都可以。但這事的的確確不是我干的。我在金橋這里也呆了幾年,有感情了。正面的我會宣傳,這樣負面的我肯定不會干。兔子不吃窩邊草,我以後還要在這里扎住腳跟圖發展,我敢做這些嗎?
隊長和派出所的人交換了一下眼色,又問:你說不是你干的,怎麼證明?
我想了一下,說:我的照相機在摩托車的後備箱里,里面的膠卷只用了一半,而且我沖洗相片都在工業區的那家明記照相館,隊長可以派人去查。
隊長又問:前天早晨你有沒有經過那里?就是蟻窩現場。
前天早晨經過蟻窩現場?我回憶了一下,心中一格登,前天早上我送李瓊英上班時的確經過那里,但沒有注意到有這事,真看到的話,我不敢得罪金河治安隊,但可以報料呀,並可以拍照留證,賣給別的記者。
但這話我不能對隊長說,說了他肯定不相信我。
隊長見我沒有回答問題,又問了一遍:前天早晨你有沒有經過那里?
我說我送女朋友上班經過那里,但是沒有看到路邊發生的這件事。
隊長和派出所的人沉默了一會,好像又交換了一下眼色。之後,隊長淡淡地告誡了我幾句話,就讓我走了。
出得門來,被風一吹,渾身一陣顫抖,但身上卻出了一身冷汗。
我知道隊長和派出所的人肯定不會相信我的話,在沒有確切地肯定搞這件事的人之前,我是他們心目中的第一個嫌疑人。如果他們這樣看我,那我可就慘了。今後我能在這里混嗎?他們會給我好果子吃。
離開隊部後,我在廣深公路邊停了下來,掏出手機,聯系報社的發稿編輯和記者,問那篇打工仔被治安員強迫站蟻窩的報道稿是誰弄的。但編輯和記者都不對我透露真相,反而還訓我:你也是干這一行的,怎麼不知道規矩,報料人都要保密。如果是你弄的這事,金河治安隊的人打電話過來查問是誰干的?我們能對他們說是你吳葦干的嗎!
我無語了,如果治安隊和派出所的人找不到報料的人,那麼這頂黑帽子肯定要戴在我的頭上。
整個下午都沒有心思做事,好幾次注意力不集中差點撞車。一個小姐說:你今天怎麼了,魂不守舍的,我們找你是看在老鄉的份上。如果不能保障我們的安全,我們還花錢找你干什麼呀!
我連忙陪著笑臉,說昨夜睡得太了,精神不好,以後一定注意。
上收工時經過明記照相館,照相館的人看到我神秘兮兮地說:下午派出所和治安隊的人查過你在這里沖洗照片的事,我說你沒有洗過那張照片,還幫你作了保證。
那派出所的人怎麼說?我憂心忡忡地問道。
派出所的人沒說什麼,倒是有一個治安員說你拍了這樣的照片,肯定到別的地方去沖洗,不會在這里留下把柄。嗯!兄弟啊!這件事真的是你干的嗎?如果是真的,那就糟啦!你以後還怎麼在這里混啊。
我苦笑了一聲,說:天地良心,真的不是我干的,真要是冤枉我的話那也沒有辦法。
離開照相館後,在飲食攤買了一份炒米粉,又買了五瓶啤酒,然後回到租房,吃著喝著。李瓊英被我的響動驚醒了,睡眼迷離地說:這麼晚還不睡,大吃大喝的,真討厭。
我苦笑了一下,讓她起來陪我喝酒,她說不了。她正在減肥呢,免得我總笑她胖得像一頭小肥豬似的。
听了她的話我有些激動和感動,自從和我同居後,她對我可是真情實意,全身心地投入。她已把她的一切都寄托在我的身上。而我,則是那麼殘酷地對她隱瞞我的一切,殘酷地欺騙她,從她身上掠奪了她最珍貴的東西。並且只把她當作我排解寂寞的玩伴,發泄**的工具。
我的心在一陣陣地顫栗著,包含了內疚,懺悔,失落,悲哀。
一口氣喝完了五瓶啤酒,就倒在她的身邊,沉沉睡去。
隊長和派出所的人找我問話後,我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和空前的危機。往日隊里熟識的治安兄弟看到我都會打個招呼,或是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讓我買飲料香煙給他們,說我發財了,犒勞一下弟兄們。但現在他們看到我,卻唯恐躲避不及,實在避不開就淡淡地點點頭,然後就匆匆離去。我在他們的眼里好像成了一個陌生人,或是一個怪物。
我知道這一切都緣于那篇不合時宜的報道,緣于隊長和派出所的人找我問話。我還猜測到隊里肯定就此開過會訓過話,要求他們注意我回避我或是監督我。
我成了一個不受歡迎的人,我知道這一切都意味著什麼?
我的處境危機重重,一切意想不到的事情都有可能發生,而且隨時能發生。
提心吊膽地過了兩天,那份報道打工仔被治安員強迫站蟻窩的報紙上,又發表了關于此件事的後續報道。說打工仔不願上訴,已回了原籍家中,原因是受害的打工仔收到了一萬元的私了費,並按照口頭協議卷起鋪蓋回老家。報道中記者激憤地譴責了丑陋的現實,同時也批評了受害打工仔的麻木不仁,逆來順受,不敢與丑陋的現實作斗爭等等。
受害的打工仔拿了好處費回家了,這件事自然也劃上了句號。但這件事給予我的莫須有的糾葛卻沒有結束,我成了真實的受害者。
騎車從金橋地區經過時,我經常遭受查車,摩托車購車發票、合格證、牌照、駕駛證、個人身份證、暫住證,我雖然沒有摩托車的牌照、駕駛證,但那幫過去熟識的治安兄弟們都是例行手續,並沒有真的為難我。有的還私下勸我離開這里,惹不起躲得起。但踫上嚴永明就沒有那麼地幸運了。不上三天就扣了兩次。第一次花了半天時間和一百元的罰款,五十元停車費。第二次花了兩天時間才取出摩托車,交了二百五十元的罰款和停車費。油箱里的汽油自不心說,被放了個精光,推到加油站加上油後,弄了半天卻無法啟動,無奈之下又推回金橋工業區修理,修理工人說化油器是廢品,肯定啟動不了。我拿起化油器細看,卻是一個破舊的化油器,很顯然在停車棚里被人調換了。
扣車期間,我找了一個平時處得很好的拉客仔幫我接送小姐和跑業務的客人。摩托車拿出來後,五個小姐有三個放棄了我,三個業務員全部換了別的主顧。我的情緒低落,渾身軟綿綿的提不起精神來,報料和報道工作也停止了,需要避避風頭,進入冬眠期休整。還有,在扣車期間,我放在摩托車後備箱的照相機也損壞了。至于是如何損壞的我也心中有數,但是我又能怎樣呢!我現在唯一的辦法是夾著尾巴低頭混日子,再視情形決定今後的走向。
雖然我沒有將這幾天的事訴李瓊英,以免她擔驚受怕,但李瓊英還是感覺到了我的變化,煩惱易怒,或沉思不語,反應遲鈍,不思茶飯。甚至在與她**時也表現出來,有時心不在焉地應付了事,有時則像一頭狂暴的猛獸,毫無節制地折磨她虐待她。她問我這幾天怎麼了,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我淡淡地說:我不還是我嗎!哪里變了。她仍低聲生澀地說:變了就變了嘛,臉上木木的,一點表情都沒有。
我沖她苦笑一下,用意是想安慰她,卻發覺她的表情更詫異,這才意識到臉上的肌肉僵硬而無法發笑。
這天上從衛生間洗澡後出來,李瓊英看著我的神色很怪。我問她怎麼了?她吞吞吐吐地說剛才我的手機響了,她幫我接通後,那端是一個女人,說著她听不懂的話。她問那個女人是誰?那個女人變了腔調反過來問她是誰。這句話她听懂了一些,後來,又有一個小孩跟她說,她更听不懂,就掛了電話。
我的心一陣顫抖,我知道是老家里的妻子打來的,平時我都十分注意在李瓊英面前隱藏保護自己的個人信息,包括身份證,銀行卡,手機,基本都是隨身帶著,睡覺前也會藏好。而李瓊英也從不亂翻我的個人物品,除了我辦的假身份證故意讓她看過之外,她對我的個人信息可以說是一無所知。這次進衛生間洗澡之前給一個朋友發了一條短信息,之後就放在大腿邊的沙發上坐著抽煙,忘了放在身上。也偏偏這時候,踫巧妻子打電話來,讓李瓊英接了。幸虧妻從未出過遠門,不會講普通話,年幼的兒子更不會講。家鄉的老師教書都用家鄉土語,不然,她們如果能對上話,那我的假面具就會馬上被拆穿。遠在千里的妻兒那里不好交待,咫尺之間的李瓊英面前我更是無法辯解。
正在想著,手機又響了,我知道是妻子打來的,猶豫了片刻,在李瓊英狐疑的目光注視下,我還是接通了。接通後妻子問我在干什麼?我說一個朋友過生日,上酒喝多了,就在朋友這里玩。她說這麼了,你還在玩嗎?剛才打你電話,怎麼是一個女人接的?還問我是哪個,你是不是在外面亂搞,這麼還在玩,哄鬼啊!接著就掛了電話。
感覺頭腦轟鳴起來,這下和妻子說不清楚了。再看看手機上的時間顯示,快一點了。難怪妻不相信我,上一點還在外邊玩,肯定不是在干好事。
我關了手機,躺在床上。李瓊英問我是誰打來的,是不是剛才那個女人?她是你的什麼人?我說是我表姐,她的老公來東莞一個多月都沒有進廠,問我有沒有門路。嗯,他來找我就幫幫他,不來深圳那就算了,難不成我跑到東莞去找他。唉!不說了,睡吧!太累了。
李瓊英沒有再說話,靜靜地躺在我身邊,也沒有像往日那樣,緊緊地抱著我,不時撫模我。她的心中肯定已有了疑問。唉。
整個上都睡不踏實,迷迷糊糊中總覺得手機的來電鈴聲響了,妻子兒子的話語聲也總是在耳邊回想著,翻來覆去的折騰了一夜,很痛苦。
我也曾考慮過離開金橋,到深圳的其它地方去,但始終決定不下來。在金橋呆了幾年,熟悉了,有感情了,就不想離開。我還在痴心地想著,過一段時間後或許事態有了轉機。那篇報道的影響淡忘後,隊長或許不會再找我的麻煩,在熟悉的地方重新做起,比在陌生的地方開始,還是要方便些。天下烏鴉一般黑,到了別的地方還不是一樣地要面對各種各樣的恩恩怨怨。
其實更主要的我舍不得離開的原因,還有李瓊英,這個單純憨厚的女孩,她在我的身上寄予了全部的希望和夢幻。驟然離開的話,她肯定無法接受,最好能有一個適當的機會,讓她的希望不會徹底破滅,精神支柱不會徹底崩潰。讓她能慢慢地撫慰創傷,能正視這個殘酷的現實。當然,這或許是我的一廂情願。
很快,現實的厄運再一次將我緊緊地抱住,無法擺月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