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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節遭遇查證:我亡命奔逃
出了小屋，志宏笑著說我表現不好，要我買水給他們喝。我買了三瓶王老吉，每人一瓶，剛剛將王老吉喝完，卻見前邊路上的人流騷動起來。有幾個身穿迷彩服頭戴鋼盔的人在盤問著什麼。
「不好，治安隊三無了，你們快躲一躲。」志宏緊張地說。
夏至帶著我回頭就走，卻已經遲了。後面的路口也有穿迷彩服的治安員在來回盤著。
「你身上帶了錢沒有？」夏至問著我，語氣急促。
我說有二百塊錢，怎麼啦？
夏至急促地說︰「如果被抓了，你偷偷地塞點錢給他們，也許可以放你走，到了派出所，最少要二百五十元。」
「那干脆給二百五十元給他們，辦一張暫住證，免得以後出門提心吊膽的。」
「那不行，你沒有上班單位，要有上班單位才能辦暫住證。」
我這才意識到真的不妙，不由在心中埋怨夏至，也埋怨自己，剛來深圳就開始享樂，現在麻煩來了，該怎麼辦呢？
「喂！你們兩個，呆在屋角干什麼？過來。」一個聲音大聲喊著。我抬頭一看，一個治安員正指著我和夏至。
「完啦！完啦！」夏至自言自語著，又囑咐我不能說剛才玩雞婆的事，玩雞婆要罰幾千，還要拘留。
「喂！證件，暫住證？」一個治安員問著我。
「我，我今天剛到，還沒辦證件。」我一邊說著，一邊伸手到口袋里模香煙，想用香煙來套近乎，表示友善。
「干什麼？別動。」治安員大叫著，驀地抓住我的手使勁一扭，一陣劇痛，接著下邊挨了一腿，身體不由自己地跌坐在地上。
幾個治安員圍了上來，抓住我的手腳，一邊喝令我不要亂動，一邊在我的身上搜著。
我被他們弄得膽戰心驚，連連叫道︰「你們要干什麼？喂！你們要干什麼？」
治安員們松開我，喝令我蹲下。我模了模身上，錢包和身份證還有香煙都被他們拿去了。
「喂！我的錢包和身份證還給我。」我低聲說著。剛站起身，後背又挨了一腳。我回頭一看，一個個子瘦高皮膚黑黝的治安員站在我的身後。他的左手握著一根鋼管，面無表情地看著我，不緊不慢地說︰「老實點，丟你老母燥害。」
我急忙蹲下，心中惴惴不安。偷眼看時，夏至也垂頭喪氣地蹲在地上，志宏卻不見了，想是他有上班單位和暫住證。志宏在金橋環衛所上班，負責兩條街道的馬路清掃。
在地上蹲了約半個小時，腰酸腿痛，頭腦昏沉。不知過了多久，治安員們喝令我起來，這才發現，沒有暫住證的有二三十人，而治安員只有十多人，一個個趾高氣揚，手中握著鋼管和對講機。
治安員命令我們排成二行，右手搭在前面人員的肩膀上，一個挨一個地慢慢向南走去。
有人問治安員要送我們去哪里？一個治安員笑著說︰「先到上南派出所，然後去寶安分局看守所，再送你們到汕頭上班，包吃包住包送，美死你們了。」
我身後的那人哭了起來，邊哭邊訴說著今年己抓了一次，在汕頭做了三個月的苦工後，給了他十元錢，然後放了他。他沿途打零工混飯吃，好不容易剛剛回到深圳幾天，就又被抓了。越說越傷心，哭聲也大了起來，哭得我驚惶不安。
有治安員讓那人不要哭，阻止不住後就開始動手。那人和他們撕扯著，路邊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場面混亂起來。
我的心中驀地跳出一個令我驚駭的字眼︰「逃。」
但我的腳步移動了幾次後，卻始終邁不出去。場面越來越混亂，有人想趁機溜走，被治安員拉住。也有的人趁亂溜走了，治安員追上去抓錯了人。拉拉扯扯吵吵嚷嚷地，很快，整條街上都擠滿了人。
我慢慢地向路邊移動，好不容易走到路邊，一個治安員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伸手抓住我的頭發，使勁一拽，頭皮一陣劇痛，我趕忙蹲下，治安員卻不依不饒，飛起一腳踢在我的鼻子上。
我能清晰地听到我的大腦的轟鳴聲，下意識地伸手模了一下鼻子，粘糊糊的，嘴唇也感受到一股血腥味。
胸悶，惡心，張口干嘔了幾聲，卻吐不出來。剛想站起身，治安員又伸手拽著我的頭發，操著半生不熟的廣東話罵道︰「丟雷老母燥害，再不老實就打死你。」
一股熱血倏地襲遍我的全身，我驀地一拳打在治安員的臉上，感覺他抓住我的頭發的手松開了，不暇細想，拔腿狂奔起來。
身後邊驚呼聲，叫罵聲，雜亂而急驟的腳步聲響成一片。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只是拼命地跑，跑。
不知跑了多久，也不知穿過了幾條街巷，我實在跑不動了，急促的喘息聲幾乎讓我窒息，我放慢腳步，一眼瞅見路邊有一個廁所，就鑽了進去。恐懼使我下意識地蹲在廁所里，能躲避多久就多麼吧。
不時有人進來，每次有人進來時我都驚慌地探頭看一眼。當看到不是穿迷彩服的治安員時，心跳就緩和一些。
一直蹲到頭昏眼花，腿部酸疼難受，我才提著褲子站了起來。剛一邁步，一個踉蹌幾乎摔倒，幸好用手扶住牆壁，方才站穩。
我擰開廁所的水龍頭，洗了一下臉，然後用嘴巴咬住水龍頭，猛灌一陣冷水，嗆得我一陣劇烈的咳嗽。
倚在廁所門邊，伸手在口袋里掏煙，卻發覺口袋空空如也。這才想起香煙和打火機還有錢包和身份證都被治安員沒收了。
大腦里轟鳴了一陣，然後頭昏目眩，在深圳這個地方，沒有了錢和身份證簡直是寸步難行。
怎麼辦？我地問著自已。
街上人流車流一如即往地流動著，流向他們棲息的港灣。而我的今夜呢？我的今夜要在哪里度過呢？
不時有身穿迷彩服的治安員從眼前晃過，或步行或騎摩托車。每當看到那綠黑相間的顏色，我的心就一陣驚悚，顫栗。
這里到金橋環衛所志宏的住宿地有三四里路，放在平時，步行十多分鐘就可到達。但我不敢，廣深公路兩旁的工業區和居民區的出入口都有治安崗亭，進出都要盤查。我現在是真正的三無人員，我不想被他們抓住，然後送往寶安，再遣送到汕頭或韶關。
胡思亂想著，我隨著一股人流進入一家大型超市，從超市的櫥窗玻璃上，我照見自已的鼻子一片青紫，鼻孔處還有暗褐色的血跡。
走到一個角落處，我用手指醮了一點自己的唾沫，將鼻孔處的血跡擦掉。
在超市茫無目地地逛了幾圈，腰酸腿痛，困意陣陣襲來。
我走出超市，兩名身著迷彩服的治安員騎著一輛摩托車，緩緩從我身旁駛過，他們瞟了我一眼，目光冷淡。
我目送兩名治安員消失在人流車流中，收回目光，發現超市旁邊的小巷進口不遠處有鋼管腳手架。
一股莫名的驚喜在身上彌漫開來，走進小巷約三十米，一幢在建的樓房邊鋼管腳手架林立，腳手架外圍還掛滿了綠色的編織防護網。
我慢慢地走了過去，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看看沒人注意，閃身鑽進了腳手架里，然後抓著鋼管攀登上去。在第三層腳手架上我坐了下來，竹制的墊板凹凸不平，硌得極不舒服，但我緊繃的心卻松懈下來，有一股悠閑的愜意。
這時候如果能抽上一支煙，仰臥在腳手架上看星星，是很浪漫的事情，可惜，除了身體，外衣，我一無所有。
忽然一陣苦笑，今夜，我的深圳第一夜，就是這樣度過。從獵奇的**，驚艷的**，**果的**，驟然被治安員查證，辱罵，毆打，亡命逃跑，露宿街頭，這反差太大了，令人難以相信這是現實。
但這一切卻是實實在在地發生在我的身上，我的深圳第一夜，原本充滿純潔的夢幻，無限美好的希翼，傾刻間被現實沖擊得肢離破碎。就像一個純潔無瑕的處女，被無情地剝離了她的童貞。夜色否定了她的痛苦申吟，給她留下了無盡的反思，追悔。
那夜，我時斷時續地睡去或醒來，時斷時續地做著惡夢驚夢。那夜，很長，長得令人難以忍受，令人幾乎窒息。
數不清的蚊子在我的臉上身上狂熱地我我交媾著，我沒有**，痛苦無助。**都讓蚊子們獲得了，興奮得抱著我的身體嚶嚶地申吟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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