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子里多了個人——準確的說是多了千百個一模一樣的人,就站在賈半仙、奧西里斯、洛基和提爾的中間,張順的旁邊,正饒有興趣的低頭看著張順。
這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留著兩撇小胡子的男人,戴著一頂老式鴨舌帽,穿著一身暗色調的格子西服,看起來很像是五六十年代的碼頭工人。
湯普森終于露面了,在張順道出了他的秘密之後。他確實無法模仿出較大較快的動作,哪怕動作略微有一點點延遲,也絕不可能逃得過這些人的眼楮,既然躲不過,那干脆就不躲,露個面好了,看這些人有沒有本事從鏡中的千千萬萬個自己中尋找出本體。
賈半仙和三位留世同時回頭看去,卻發現身後除了仍躺在地上的張順外沒有任何人,提爾拿著巨劍攪了攪,除了攪起幾道風之外什麼也沒踫到。
湯普森低頭看了看鏡子里的張順,又轉頭看向了鏡子外的四人,好奇的說道:「這家伙真的睡著了嗎?」
鏡中的所有湯普森都在動、都在轉頭、都在說話,沒有任何區別。
賈半仙連忙蹲下,「啪啪」打了張順兩耳光,湊到他耳朵旁急切的問道:「醒了沒?快醒來,出新狀況了,怎麼辦?」
張順無動于衷,躺在地上昏睡不醒,剛才極為勉強的開口說話已經耗盡了他的所有激ng力,這時已經昏睡過去。剛進入冬眠的時因為身體有變化不願意醒來,在細胞核的收縮與擴張達到最高速度後卻無法醒來了,向妖魂求助未果,他估計現在只能等待身體回到真正的冬眠狀態後才可以重新醒來。
張順不知道的是,妖魂並不是不想幫助他,而是不能,在那間被黑暗籠罩的森嚴大殿中,滿身黑羽的妖魂坐在它的座椅上也陷入了深眠,大殿的裝潢也有了變化,黑色的座椅前是腥紅色的長條地毯,延伸到黑暗中,地毯兩旁是排裂整齊的火盆,盆中的火在燃著,只是極小,和打火機打出來的差不多。
這種裝潢風格顯然是從赤陽子的宮殿中學來的,只是赤陽子的宮殿金碧輝煌,這里卻險得陰森無比。
張順的昏睡急壞了鏡中世界里的一半仙三留世,四人對異能的了解都遠遠不如曾經接受過填鴨式教學的張順,唯一比較愛動腦筋的奧西里斯又只擅長陰謀,一時間拿不出什麼主意來。
「怎麼辦?陳丹,你們對異能者也比較了解,有什麼辦法嗎?否則就只能讓提爾留在這里,我們重新找路了。」賈半仙開始向外面的人求助。
「再堅持下,我正在詢問,最好不要讓提爾留下,前面肯定還會有這樣的異能者在等你們,每次留下一個的話,到最後就沒人了。」陳丹的語速很快,顯得有些著急。
三名留世又把盲道人和張順護在中心,耐心的等著,過了一會,陳丹的聲音再次響起:「庫柏問你們都有哪些特長?」
「庫柏?你在向客棧里的人求助?好,特長的話……我有不少法寶,不過應該都沒辦法攻擊這些鏡子,對了,這個秘密別告訴留世,先讓他們出力,法寶留著對付他們。」賈半仙第一個說道。
「我有無數木乃伊,可以組成一支木乃伊大軍,都不怕疼、不會死,就算只剩個腦袋都能把敵人咬下一塊肉來。」奧西里斯得意的說道。
「我可以吸熱、放熱,可是影子不怕熱。」洛基嘆了口氣。
「我力大無窮,使劍的本事很厲害,遠攻近攻都可以。」提爾把手中的劍揮得呼呼直響,像是在強調。
陳丹那邊變得安靜下來,湯普森也不著急,在鏡子里微笑著看著眾人。
「賈半仙,你有沒有能放水的法寶?」過了一會,陳丹單用中文問道。
「有啊,當然有,我命中缺水,水是最多的,怎麼,你想用水淹鏡子這招?還是水淹洛基?」賈半仙笑嘻嘻的問。
「誰也不淹……」陳丹說完停頓了一下,嘆了口氣說道:「難怪張順這麼看中庫柏,前前後後說了四個字就解決了問題——特長、蒸氣。」
賈半仙重重一拍手,把還沒有听到英文版本的三名留世嚇了一跳,等陳丹用英文說了一遍,奧西里斯也嘆道:「這麼簡單的方法,我怎麼沒想到呢?」
「會不會沒效果?萬一水蒸氣不能附著在這些鏡子上怎麼辦?」洛基有些擔心的問道。
「三個的好處,第一,如果水蒸氣能附著,那麼湯普森的本體就會顯現出來;第二,就算不能附著,也可以阻礙湯普森的視線,至少能讓他的影子沒辦法法再輕易攻擊賈半仙;第三,空氣中有了水蒸氣,他的影子就算速度再快也必定會留下痕跡,不可能再做到來無影去無蹤。」有了提示,奧西里斯的腦子動得很快。
說動就動,洛基立即開始加熱手掌,周圍的空氣再次變得熾熱起來,湯普森看到後笑了起來:「你們怎麼都不听張順的呢?都說了影子不受攻擊,就是不怕。」
沒人理會湯普森,賈半仙從懷里掏出一個綠油油的水葫蘆,仿佛剛摘下來的一般,湯普森楞了楞:「那是什麼東西?」
奧西里斯笑嘻嘻的說道:「我們準備吃點中國菜再繼續打,你要來一份嗎?」
湯普森笑了笑:「冥神提供的食物,我是絕不敢吃的,連踫都不會踫,各位盡興,我不會打擾你們的。」
奧西里斯笑了笑:「那就好,那就好。」
「啵」,等到洛基的手足夠熱,賈半仙拔開了葫蘆的塞子,水才剛離開葫蘆口,立即就化為滾滾白氣,像爆炸一樣散開來,把四人籠罩在里面。
湯普森臉色一變,先前的輕松得意消失得無影無蹤,灰影閃電般的竄出,向四人所在的位置飛去,在水蒸氣上撞出了一個黑黑的大洞。
「哈哈哈……狗急跳牆了嗎?果然留下了痕跡,不過我運氣也太差了?胡亂打都能打中我?」霧氣中傳出了賈半仙的聲音。
湯普森不再答話,影子來回飛舞,把水蒸氣攪得四處翻涌。
半分鐘後,整個房間都充滿了濃濃的白色霧氣,賈半仙把葫蘆一收,睜大了眼楮向四周觀察。
灰影確實在水蒸氣中留下了痕跡,但這一點對賈半仙和留世們都沒什麼幫助,速度太快,幾個人都來不及做出反應,而且也不知道用什麼辦法攻擊影子。
「呵……」霧氣中傳來了奧西里斯的一聲輕笑,接著響起了稀稀刷刷的聲響,冥神之眼無懼黑暗,「白暗」也是一樣的,他能看清這里的一切。
幾秒鐘後,奧西里斯的聲音再度響起:「好了,想個辦法驅散霧氣。」
賈半仙拿出幡旗用力的扇了幾扇,沉在底部的水蒸氣就從上方被吹出了藤堡,諾大的房間里站滿了大大小小的木乃伊,其中一個的手上提著被擰成了麻花的湯普森。
四周的鏡子已經全部消失,重新露出了深棕色的藤蔓,提爾將他的巨劍扛在肩上,嘿嘿笑道:「保持隊形,我來開路。」說著看了看手中的指南針。
「張……張順呢?」賈半仙突然叫了起來,聲音像是見了鬼一樣。
地上原本張順躺著的位置已經空空如野,地面仍是藤蔓,和先前沒有任何區別。
「挖！快挖！」奧西里斯急切的說道,張順剛才就站在四人中間,周圍也全部都是木乃伊,張順只可能從空中或地下離開,空中沒辦法,現在只能從地下找人。
提爾沒有猶豫,抬劍就往地上砍去,劍刃深深插進地面,直沒劍柄。
賈半仙嚇得魂飛魄散,一把抱住了提爾極粗的手臂:「砍不得,用手挖,用手！你一劍把張順劈成兩半怎麼辦?」
提爾立即明白了賈半仙的意思,放開劍柄,手指往地上一插,拔起了一大把藤條。
「我來！」奧西里斯說著一招手,兩個最高大的木乃伊走過來和提爾一起挖掘,僅僅一分鐘的時間,地上存存的藤蔓已經盡數挖開,露出了下面的土地。
土地十分平整,根本沒有任何物體鑽入的痕跡,艾麗絲的能力是控制藤蔓而不是土壤,如果張順是從這里離開的,必定會留下些東西。
「張……張順呢?」賈半仙又重復了這句話,只是這一次的語氣透著一股子絕望。
張順這時已經被藤蔓裹成了一個大粽子,就連腦袋都被裹住了,只露出了口鼻,他在藤蔓之間緩慢的移動著,前面的藤蔓分開空隙,後面的藤蔓慢慢閉合,把他慢慢的向前擠去。
張順仍在昏睡中,對此一無所知。
他在做夢,夢見自己被一條巨大的森蚺纏住,森蚺被一只更大的鱷魚叼在嘴里,鱷魚被一只巨大的猩猩扛在肩上,猩猩被一根棍子串著,在燒得極旺的火焰上旋轉、翻滾,烤得油脂冒。
自己太過渺小,完全看不到那只握著棍子的手,天空有一顆流星劃過,卻還沒來得及到達地平線的盡頭就陡然熄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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