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里,靜的出奇,似乎,那沉悶到壓抑的呼吸聲都能清晰入耳。
只是,這樣安靜的夜里,一道孤寂的背影獨自徘徊在醫院手術室外,心里,糾結萬分。
他想,如果孩子沒有了,會不會更好?
他想,如果他們就此止步了,會不會更好?
他想,如果他在這里跟她徹底結束了,會不會更好?
思緒萬分,被打亂了。
醫生摘掉臉上的口罩,燈光的折射下,他額前的汗水清晰可見。
「孩子保住了。」
一句話,南宮煜的心里更是百味陳醋雜亂,他有點欣喜,卻又有點心慌,終究,他們的關系剪不斷。
「作為醫生,其實我不組織孕期同房。」
又是一句話,南宮煜臉色陣陣泛紅。
醫生喜笑顏開的說︰「其實同房也不是什麼壞事,還能更好的促進胎兒成長,只是,有時候需要溫柔一點。」顯然,他在表示什麼,「特別是對于孕婦本人,身為丈夫的應該更溫柔,這樣刺激的房事,會刺激胎盤月兌離。」
南宮煜臉色徹底暗紅,就如那火紅的綢緞一樣,紅的他臉頰處陣陣火辣。
「我知道了。」他自始至終低頭輕吟。
醫生交代好了一切,轉身朝著辦公室走去,臨走時,三步略微一回頭,卻又欲言又止的離開了。
南宮煜守在她的病床前,寸步不離。
時間,過了很久,房間里,安靜的只能听見吊瓶中那液體滴落的聲響,一下緊挨著一下,綿延不絕的滴下。
當項安琪醒來後,兩個人都繼續著這樣無言的面對,太過羞澀了,也太過難以啟齒了,特別是當有外人在場的時候,更是尷尬。
陳鈺穎是第一個來醫院看望她的閨蜜,她放下了花束,瞅了一眼房間里詭異的氣氛。
她笑道︰「我來的是不是有點倉促了?」她在暗示自己進來的不是時候。
項安琪搖搖頭,眼角處瞟了一眼窗前的人影,他就繼續這樣站著?
南宮煜收回眼神,有些明白的走出了病房。
病房里,只剩下她們兩人竊竊私語。
門外,傅炎站立不動。
他淡笑,「我听說了。」
南宮煜苦笑一聲,「听說了什麼?」
「關于項安琪入院的原因。」傅炎忍俊不禁的掩嘴偷笑。
南宮煜臉色暗沉的瞥了他一眼,深吸一口氣,「你要是敢說出去——」
「這不過只是平常事而已,都是年輕人,按耐不住也是常有的事,只是,下次適當的溫柔一點。」傅炎的話顯然有些暗諷。
南宮煜長嘆一聲,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頭靠在牆上,他不是在想以後,而是在思考現在。
「有那麼一刻,我希望她流產。」
傅炎急不可耐的捂住他的嘴,眉頭微皺,「你這是在開什麼玩笑?」
南宮煜側過頭,眼里微微閃爍著淡淡淚光,忍不住的深吸口氣,「報告出來了。」
「……」
四周只是異常的安靜,沒有人再說話,只是靜靜的陷入了無止境的無言中。
只隱約的听見,病房里不時傳來陣陣哄笑聲,看來,兩人聊得很是歡喜。
陳鈺穎有點心虛的看了看緊閉的病房門,再次小心翼翼的說︰「真的嗎?」
項安琪掩嘴偷笑,手不經意的搭在自己的小月復上,「就差一點點,不過好害怕,雖然以前嘴里總是用這孩子威脅他們,可是真當要失去的時候,心里好怕,真的好怕。」
「不用擔心,至少孩子沒事了。」陳鈺穎握住她的手,臉頰處微微泛笑。
——
自從上次住院,南宮家好像安靜了一段時間,這些日子,除了偶爾的忙碌外,基本上都是風平浪靜。
只是,突然一條信息的傳來再次打破了安靜。
項安琪依舊躺在醫院里安胎,只是無意間看見了那張朝聞頭報,心底處,蔓延到無底洞的慌亂︰SK集團突然與項氏事務所解除合約關系。
她訝然,那不是父親的事務所嗎?不是剛剛才簽約的合約嗎?怎麼回事?
她還在犯疑,一旁的手機倒是不合時宜的響起。
電話顯示︰項安娜。
項安琪似乎已經明白了她的來意,或許是因為這件事。
「姐,我想跟你談一談。」電話里直截了當的來意。
「好,幾點,哪里?」她也是簡單的回答。
「海濱咖啡廳。」
掛斷電話,項安琪與項安娜的電話永遠都是這麼短暫,可謂是永遠都是這麼乏味,目的原因企圖一句話概括完成。
雖然醫院說過一周內都不許下床走動,但項安琪什麼時候把醫囑放進了耳朵里。
她穿戴好了便服,提起皮包匆匆的出了醫院。
咖啡廳里,濃郁的咖啡味蔓延在整間大廳中,不時,有一兩個如影相隨的身影從她身邊走過,留下那芳香的咖啡氣息。
「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
等的人來了,可惜卻不是項安娜。
項安琪有些詫異的看著赴約的慕正天,苦笑一聲,「怎麼會是你?」
慕正天放下文件夾,笑道,「我相信你已經看了新聞了,就應該知道安娜約你的意圖了。」
「當然,不過我更想听到你來求我。」項安琪一手捧著一杯橙汁,笑的有些邪魅。
慕正天雙手緊緊的攥著水杯,微微點頭,「或許是,你那麼恨我,當然希望看到我屈居在你腳下。」
「那不好意思,我不覺得我能幫到你什麼,哪怕這次你求我,我也只能愛莫能助。」項安琪再次拒絕。
「這一次不是我來求你,是我替你父親開的口,你應該知道事務所發生的事,如果再失去SK集團,項氏會徹底在業界消失的,你不可能會這麼眼睜睜的看著你父親建立的一切被徹底摧毀,你不是這樣的女人。」
「你錯了,」項安琪斬釘截鐵的回答,「我不是SK集團的什麼人,我有什麼權利去左右別人的判斷。」
「你不能,可是南宮煜能。」慕正天再次說出。
「你怎麼這麼不要臉?」項安琪嘆出一口氣,為了那區區合同,他就這麼放下了自己的臉面?
……
「我說過這不是為了我,是為了岳父。」慕正天目光如炬的冷漠說出,顯得很是大仁大義。
「呵呵。」項安琪竟忍不住的一聲冷笑,「說的還真是冠冕堂皇,我想你錯了,我不會幫你的,如果真如你所說是因為我的父親,我相信他會對我開口的。」
項安琪毅然決然的拒絕了慕正天,拿起自己的東西準備離開,想起這個男人竟然會在口口聲聲說著愛自己,而卻又合著項安娜睡在了一起,這諷刺的關系,說到頭,他就是玩弄著她們兩姐妹,還這樣的隨心所欲,想起,她就覺得這個男人無恥。
「如果你覺得這一切都是我們自食其果的話,你可以走,你或許不知道,可是所有業界的人都知道我們項氏事務所的能力。」慕正天的話那樣的刺骨,難免刺進了項安琪的自尊心。
她呆站在原地,回過頭,嫣然一笑,「我沒听明白。」
「這一切都是因為你。」慕正天抬頭對視,雙眼里,血絲布滿雙眸。
項安琪顯然有些驚詫,冷冷的說道︰「什麼意思?」「什麼意思?你難道忘了前些日子被你曝光的那些丑聞?你難道忘了SK跟陳琦市長的關系?他們可是父女,女兒因為你受了委屈,作為父親的可會眼睜睜的就那樣干看著?」
「……」她有些啞然。
他繼續說︰「因為你,SK集團第二天就派人來談合約的事情,他們不希望有一天作為父親的律師和作為檢察官的女兒出現在同一法庭里,他們更不希望因為父女關系而變得氣氛尷尬,市里好的事務所很多,能媲美項氏的事務所也有幾家,他們不缺人才,只缺心甘情願為他們謀路的好人才,而因為你的大公無私,我們被徹底拉黑了。」
項安琪心底處陣陣抽緊,強忍住有些慌亂的神經,露出一絲苦笑,「我都已經登報澄清了事實,他們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就會跟你們——」
「你若不信,可以親自回去問問你婆婆,看看是不是她親自下的的決定。」慕正天言盡于此,似乎已經沒有什麼好多說的,他首先離開了咖啡廳。
沙發上,只剩下詫異不解的她,一時之間,她只感覺小月復中隱隱作痛,她的手輕微的觸踫,更顯不安。
不知道是怎麼回到南宮公館的,只知道一回到這闊別已久的家是那麼的陌生,似乎有些跟她格格不入。
所有人都有些好奇的看著這位新媳婦,卻又不敢多言的從她身邊急忙離開,空蕩蕩的大廳里,終究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南宮煜站在樓道上,這幾天,他沒有再去醫院看望她,顯然他心里有什麼秘密。
項安琪回過頭,與他四目對視,兩個人,在這一刻,很是陌生的感覺。
她起身,走上二樓。
空無一人的樓道處,她與他對立而站。
「回來了。」南宮煜的語氣沒有絲毫的熱情,冰冷冰冷。
項安琪皺眉,靠近兩步,「你很忙嗎?」
南宮煜搖搖頭,「為什麼這麼問?」
「那你為什麼不來醫院?」她直接問道。
他側過身,面無表情的注視著樓下的一切,「我只是不想去醫院而已。」
「你……」項安琪走到他的身後,竟情不自禁的靠在了他的後背處,「我、我、我好想你。」
她的話,驚得他後背顫抖,「有什麼好想的?你難道忘了當初我們結婚的目的?你只想擺月兌慕正天,而我只想別在被我父母逼婚,我們都是各懷鬼胎的結的婚,對于毫無感情的我們,有什麼好惦記彼此的?」
他的話,決然而冷漠,就像是一把刀刺進了她的心里,不帶血,卻能感覺到那撕心裂肺的痛意,難不成這些日子相處下來,都只是她的一廂情願?
「好了,剛出院回屋子躺著吧,別等下又虛弱到住院了。」南宮煜頭也不回的直接走下二樓,依舊是冷冰冰的。
樓道上,只剩下她一個傻傻的身影,獨自望著那道背影,為什麼幾天不見,他竟然會變得如此冷漠?
也許是不甘心,或許是不服輸,項安琪並沒有听從南宮煜的任何話,他冷漠,她倔強,兩個人果真是毫無交集的就這樣過著日子。
每一個夜晚,房間里,只有她一道身影,那樣的孤寂。
「咚咚咚。」門外,輕微的叩門聲。
項安琪訝然的打開未反鎖的房門,只見,門外一個身影靜躺著。
湊近仔細一看,是一身酒意燻天的南宮煜。
「你喝酒了?」項安琪扶起他癱軟的身子,跌跌撞撞的將他放在床上,已經醉倒了。
南宮煜靜靜的躺在床上,不時翻動著身子,喝了太多酒,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了南宮家,更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爬上的二樓,只是,醉倒的他竟然失去了這些日子的意識,就想著躺在她身邊。
項安琪拿著濕毛巾慢慢的為他擦拭掉臉上的酒漬,一下一下的月兌下她依然被酒水染上污漬的衣褲,慢慢的,輕輕的替他擦好全身。
最後,蓋上被子。
「安琪,安琪……」吐字不清的余音響徹在靜謐的房間里,他一個字一個字的呼喊著,有些孤獨。
「安琪,我……」
「安琪,你……」
「安琪,對不起……」
「安琪,我愛你……」
三個字,最後的那三個字清清楚楚的進入了她的耳朵中,眼淚,竟在眼眶中微微閃耀。
她溫柔的靠在他的身側,十指相扣,「好了,我知道了。」
她初嘗愛情帶給她的幸福,欣欣然的躺在他的身側,兩個身影,就這樣,安然入睡。
今晚的夜,很是漫長,讓人一睜眼一看,還是黑夜。
……
「可以行動了。」夜里,讓人魔障一般的聲音驚響了整個夜。
一處閑置的院子里,四周那樣的詭異,只是,這樣安靜的月夜下,那道被昏暗的月光拉長的身影是那樣的讓人心驚膽戰。
男子恭敬的點點頭,「知道了。」
月光柔柔的打在另一男子身上,他招牌式的鬼魅笑容,讓人有些不寒而栗。
王瑋楠不經意的踫踫手里的戒指,「見面禮已經送過了,現在開始應該步入正題了。」
話音一落,一顆流星劃破蒼穹,漸漸的,只留下那慘白的尾綴。
……
一縷陽光默不作聲的沖破月夜,隱隱的天邊雲層深處一道明媚而下,夜,徹底通亮。
躺在床上的身影,情不自禁的微微觸動一下尾指,隨之而來的便是一陣頭暈腦脹。
南宮煜迫不及待的從床上一躍而起,匆忙的跑進洗手間,掀開馬桶,狂吐不止。
項安琪被一陣響動驚醒,揉揉睡意朦朧的雙眼,緩緩的走進他身,看著他的後背,輕言的問道︰「你究竟喝了多少酒?」南宮煜抽出紙巾擦掉嘴角的嘔吐物,冷冷一笑,「不過就幾瓶威士忌而已,沒什麼。」
他跌跌撞撞的從她身邊繞身而過,顯然並不帶半分感情。
項安琪深吸一口氣,依然嗅到他身邊的那股濃烈的酒氣,眉頭微皺,「昨晚上你說了夢話。」
南宮煜制止住雙腳,他忘記了自己是怎麼回來這里的,更是忘記了自己是怎麼上的床,然後他們同床共枕了整整一晚,他什麼都早已不記得了,當然,那些所謂的夢話,他全數忘記。
勉強的一抹冷笑在他嘴角蔓延,如同八月的炎陽灼燒著他的目光,笑道,「你也說了那是夢話,都只是我酒後亂言而已,如果是傷害你的話,忘記吧。別當真了。」
「你說你愛我……」
一句話,屋子里再次靜的出奇,那詭異的安靜吸食著兩人的神經,沒有人肯事先打破。
「你相信了?」南宮煜微低頭,依然是那抹招牌式的諷笑,只是,心底處,為何這樣的疼痛。
他對著她撕破了最後的溫柔,那張冷漠到如同寒冰的五官啃噬著面前那花顏失色的臉頰,他望著她,兩眼猩紅。
「我對無數個女人說過我愛她們,我的愛,也只限于酒醉那一剎那,醒後,就如同那吐掉的酒液隨著沖水流入下水道,一去不返,你認為我會是真心對你說……我愛你?」
項安琪面無血色,她強忍那淡淡的微笑,離得太近,她幾乎都看不清楚他在笑,他在諷刺的笑。
她背對過身,也附上那一聲淒涼的冷笑,「也對,我們本就是毫無感情而言,唯一的牽扯只是這個孩子。」
「這就得了。」南宮煜慵懶的繼續躺回床上,翻轉過身,他咬住自己慘白的雙唇,為什麼要這樣強忍住自己的內心,明明很愛,卻要裝的冷酷,為什麼,這究竟是為什麼?
「我也不打算把那些夢話當成實話,只是,我想問你一件事。」她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眼角處,好像有暖暖的液體在盈盈泛光,她依然淡笑著,笑的很是蒼白。
南宮煜閉上眼,冷冷的回答︰「什麼事?」
「你外公……」
「我知道了,你是為了SK跟你父親解約的事,不好意思,愛莫能助。」
項安琪突覺胃里一陣絞痛,她的手不由自主的被一陣接著一陣的刺痛弄的顫抖,她卻不肯倒下,毅然決然的回復者那些話︰
「是啊,愛莫能助,你沒有理由幫我的家族。」
「啪!」
房門緊閉,屋子里,飄蕩著一股苦澀的味道,仔細一嗅,好像是淚液在半空中隱隱飄蕩。
他坐起身,一手扶住胸口,這里好痛,真的好痛。
「咳咳咳!」他的手從嘴角移開,一抹紅的刺眼的液體沖破眼簾,他又在笑,只是笑的更是無力。
「外公。」恢復氣力後,他打了一通電話。
「——外公,別解約。」
「——外公,我知道是因為母親,這只是個誤會。」
「——項氏的能力您比任何人清楚,況且,他是我岳父。」
「——就當我求求您。」
「——謝謝您,外公,先掛了。」
放下手機,他靠在床墊上,雙目無神的望著天邊的旭日,那靜的讓人以為即將逝去的光線,那耀眼到讓人睜不開的拒絕,他想要伸手,卻只能看著那道光線漸漸的離他遠去,最後,世界就如同黑夜一般,徹底恢復死寂……
檢察廳外,車水馬龍,今天是對副市長的最後審判,所有媒體紛紛齊聚高樓下。
由部長親自帶著副市長去法院,一時之間,媒體們紛紛尾隨而至。
剎那間,擁擠的高樓下終于恢復了安靜。
項安琪手捧著一杯低糖咖啡站在大樓下,微風輕撫而過她的臉頰,帶著絲絲愜意從她身邊繞身而過,最後,片片落葉而至腳邊。
「一個月不見,你好像沒怎麼長肉啊。」
身後,一陣熟悉的聲音傳來。
項安琪听著那聲音,嘴角微微上揚,「是啊,好久不見了。」
「不是說懷孕中的女人都能長點肉嗎?我怎麼看你好像越來越瘦了?」王瑋楠伸手奪下她手里的咖啡,舉起一手,「孕婦不能喝咖啡,這是果汁,喝吧。」
項安琪似笑非笑的捧著他遞上來的溫熱果汁,淡淡一笑,「有點冷了,看來快下雪了。」
「最近因為市長和副市長的問題,你們檢察廳好像特別忙碌。」王瑋楠一口喝盡了手里的咖啡,不以為然的將被子丟進了垃圾桶。
一抹陽光從他身後緩緩探來,她目不轉楮的看著,就如同一道七彩祥雲帶著一個仙子朝她走來,瞬間,四周,光芒萬丈。
她在笑,由心而發的笑。
「你在想什麼?」王瑋楠站在她身旁,看她又陷入了神游狀態。
項安琪回過神,側過頭,與他四目對視,「你不是上校嗎?是陸軍?」
他點點頭,「你很好奇?」
「沒有。」項安琪搖搖頭,她並不會因為某個人的身世就特別的驚訝,況且這世界上又有多少人能跟南宮煜媲美?
談話並沒有解釋,而項安琪卻接到了一個電話後就匆匆的跟王瑋楠揮手道別。
王瑋楠一個人仍然安靜的站在檢察廳門外,抬頭望去,是一棟二十四層的高樓,她在第幾層呢?
項安琪匆匆的回到辦公室,一听,辦公室里早已是鬧翻了天。
一眾男男女女齊聚在廳外,一副不肯善罷甘休的高高姿態。
所有人都明白,這是副市長的家屬在鬧了,他們趁檢察廳的人去了法院就紛紛來到了這里開始鬧了。
一夕之間,所有榮譽,所有富貴頃刻崩塌,晾誰也不可能欣然接受。
小吳顯然阻止不了這麼多人的狂轟濫炸,他退到人後直接叫上保安。
項安琪氣喘吁吁的盯著眼前的眾人,一直都徘徊在樓下,這些人是怎麼躲過大廳保安跑上來的?
慌亂間,只听見一個女人大喊一聲︰「項安琪在那里。」
……
所有人靠著她奔來,似乎想要將她分裂一樣的氣勢襲來。
她退後兩步,保安將所有人堵住在門外。
一女的哭喊兩聲︰「臭婊子,你不得好死。」
「鬧什麼鬧?你們有什麼委屈可鬧?江甫是罪有應得,被他迫害的家庭何止千百,你們身為家屬的不好好反省,還跑來檢察廳亂吼亂叫,你們有什麼資格罵項檢婊子?」小吳氣急敗壞,大聲吼道。
一時之間,原本恢復了些許安靜的辦公室,突然又再次涌動。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一雙手早已是死死的抓住了她的手臂,一扯,她重心不穩的朝著那人靠去。
慌亂中,那拉住她的人泣不成聲的吼道︰「都是因為你,你這個女人亂造偽證陷害我父親,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一只腳,猝不及防的踢在了她的後背處,項安琪來不及細想,雙手護住自己的小月復,可惜遲了,被重重的一擊,她被劇烈的推動撞擊在辦公桌上,隨之而來,又是一陣拳打腳踢。
在她還未回神之際,只感覺自己小月復正襲來陣陣刺痛,一陣高過一陣,就如活生生的想要將她撕成兩半。
而她的身下,粘稠的液體正在慢慢的侵蝕著她的體溫,那暖暖的感覺就如眼淚的溫度,那苦澀的味道徹底將她淹沒。
好痛,好痛,她最後只剩下翻天覆地的一陣劇痛……
感覺不到了,好像感覺不到了……
突然,又是一陣劇痛在她身體內蔓延,她的手顫抖的撫模著自己已經顯懷的肚子,她還能感覺到孩子在她肚子里的溫度,那是她最後的溫暖啊,只是,感覺越來越陌生,除了那揮之不去的疼痛……
所有人慌了神,只听見辦公室的女人們驚天的大喊一聲,終于,有人反應過來。
一雙手緊緊的抱住項安琪已經昏迷的身子,一些人急忙撥打急救車,只是,那一地的殷紅,像似夕陽的濃烈,所有人啞舌的發呆對視。
……
醫院里,南宮傲封閉了整間醫院,就如鐵籠一般,一只蒼蠅都分不進去。
在這個十一月的寒冷季節,早上的炎陽還預示著今天是一個風光明媚的好日子,只是,轉眼間,烏雲蓋日,天際片片漆黑無光。
南宮煜獨自站在公館陽台上,眼角處,一條還帶著他體溫的淚水劃過眼角,順著他臉頰的輪廓慢慢的流入最終,好苦澀的味道。
女乃女乃站在他的身後,為他披上一件外套,含淚的問道︰「你不去……看看她?」
南宮煜放下手機,微閉上眼,前一刻,醫院的電話終于打來了,孩子……沒保住。
她和他的孩子,就這麼無聲無息的離開了,在這個看似晴空萬里的一天里,靜悄悄的離開了,沒有絲毫的挽留余地,沒有絲毫的留戀徘徊,安靜的離開了。
「女乃女乃,您不覺得這樣很好嘛?」南宮煜聲音顫抖的響徹在半空中,一听,就知道他是在口是心非。
女乃女乃溫柔的撫模著孫子的腦袋,陪著他一起看著落日西下。
「孩子啊,不值得啊,女乃女乃這樣好心痛啊,別忍著,哭吧,哭出來就會好很多了。」
他緊緊的咬住下唇,緊閉著雙眼,不哭,就是不哭,這不就是他一直渴望的嗎?了無一切的牽掛,現在終于結束了,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嗎?從一開始,一開始遇見她,到後來娶了她,他一直都想著離開她而已,徹徹底底的,沒有絲毫牽絆的離開她而已。
……
病房里,沉重的氣息就如死亡前的審判,好壓抑的感覺。
周圍很是安靜,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嘆息,只听著液體在滴管里緩緩的滴落,然後重復先前的動作,一滴接著一滴。
一天一夜,項安琪就這樣安靜的躺在床上一天一夜,她的眉頭緊皺,似乎睡著了也能感覺到那錐心之痛。
第二天,昏迷後的第二天晚上,她終于醒了,只是沒有說話,一個人淚流滿面。
睡夢中,她總感覺有個東西正在她體內慢慢消失,最後,徹底隨著那源源不斷的血液流出了她的體外。
項安琪依然保存著最後信念,她的手輕撫而過自己已經平坦的小月復,沒了,孩子沒有了。
旁邊,南宮煜面無血色的坐在沙發上,他看著她醒來,卻沒有靠近。
兩雙要就這樣安靜的對視了三分鐘,他不上前,她也不說話。
護士推開了病房門,例行檢查。
項安琪身體顫抖的抓住護士的手臂,含淚的看著她,「孩子、沒有了?」
護士有些驚愕的看了一眼她身後的南宮煜,微微點頭,「你先生沒有告訴你,你流產了嗎?」
項安琪徹底絕望的躺回床上,僅憑著最後的氣力露出那詭異的冷笑,這不是她也想要的結果嗎?這個孩子,她本來就打算打掉的啊,只是,為什麼徹底失去的時候,會是這般的痛?
南宮煜終于站起了身,居高臨下的看著面如白紙的她,沒有安慰的語氣,更沒有打算安慰的眼神,就這樣冷冰冰的看著泣不成聲的她,再次,兩人陷入僵局的氣氛。
他面無表情的說︰「看來這個孩子真的不想來到這個世界,第一次沒打掉,第二次也沒打掉,本來以為可以得到的時候,他卻離開了,或許他也在生氣,憑什麼他的父母都不想要他,還不止一次!」
他的話帶著刀,正悄無聲息的割著她的心,她幾乎都能感覺到那鋒利的刀刃滑過她心口的劇痛,壓抑著她喘不過氣。
「你、就一定、要這麼、冷漠嗎?」她的手冰冷的抓住他的手,一樣的冰冷。
南宮煜依然是那道毫無表情的五官,苦笑道︰「你應該知道,孩子沒有了,我們就徹底沒有關系了。」
他轉過身,準備離開這里。
「你就真的要這麼冷漠嗎?」項安琪似乎已經感覺到了心口處的那陣刺痛,不是因為孩子,而是因為這個男人,在自己最痛苦的時候,他依然這樣冷漠無情的跟她宣布毫無關系四個字。
南宮煜側過身,斜視著床上顫抖的身影,冷冷發笑,「那你說我應該對你怎麼樣?我一心想要跟你好好的生活,是你破壞了我們之間的平衡。」
「你說就算工作你也能照顧好孩子,結果呢?」
「你說孩子對你而言並不重要,曾何止一次你用他威脅過我和我的家人?」
「你說本來就沒想過要的東西,留或不留隨便你。」
「你說我們之間也只有這一個血脈關系而已,沒了,還指望我們之間有聯系嗎?」
她自始至終都沒有回復一句,她是無話可說,無話可對。
他的話就如同陣陣寒冰刺進心里,一陣心寒。
他的語音還回蕩在屋子里,那樣的安靜,那樣的刻骨銘心。
她雙眼無神的躺在床上,望著那虛無縹緲的屋頂,眼角處,是一條,隱形的淚水。
「啪!」
南宮煜一踏出病房,一個拳頭便揮之在他的臉頰處,還未回神之際,有人已經提起了他的衣衫,將他死死的抵制在牆壁上,動彈不得。
他側過身,正看見慕正天那猩紅的雙眼,似乎告訴他,他在憤怒,很憤怒。
南宮煜被打倒在地,不以為然的輕手擦掉嘴角的血跡,冷冷發笑。
他站起身,拂去身上的灰塵,笑道︰「這又是在上演什麼?你打我這一拳,是以妹夫的身份,還是以前未婚夫的身份?」
慕正天雙手緊緊捏成拳,恨不得再揮一拳揍死他,這個男人沒想到竟然冷酷到這種地步,不僅不安慰流產的妻子,還這樣撇清一切關系,他比他,更不堪。
「你不配,你一點也不配。」慕正天咬牙切齒,怒不可遏的抓住南宮煜的衣衫,掄起拳頭,毫不留情的往他腰月復間揍去,他決不允許這樣一個男人如此欺辱她。
「你在做什麼?」傅炎剛從電梯里出來,慌亂的跑上前,一把掀開揮拳如雨的慕正天,大聲吼道。
南宮煜雙腿一軟,險些跌倒,被傅炎扶住身子,他嘴角破皮,嘴邊有絲絲血跡,卻不知是嘴皮的血,還是嘴里的血。
傅炎神情焦灼的扶住他搖搖欲墜的身子,眉頭微皺,「還能走嗎?」慕正天不屑的盯著如此不堪一擊的男人,輕蔑的一笑,「果然是公子,你只配被女人保護。」
「你有什麼資格在這里耀武揚威?別忘了最初是誰先不要她的。」傅炎冷冷吼道,沒想到他竟然還會厚顏無恥的跑來說他的不是。
慕正天扣上手腕上的衣扣,冷笑,「至少我沒冷漠到還一切的罪責強加在一個女人身上。」
傅炎還想繼續跟他糾纏,卻被南宮煜制止住。
他對著傅炎說,「別說了,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說的。」
「你會後悔的,你這樣負了一個女人,你會一輩子都後悔的。」慕正天聲嘶力竭的瞪著已經離開的背影,一腳狠狠的踹向一旁的椅子。
項安琪面無血色的盯著窗外的落葉繽紛,孩子就這麼離開了,他也這麼離開了,原來算下來,他們之間連感情都沒有,何來珍惜二字?
慕正天在門外的怒吼,她清晰入耳,只是,這個男人跟她之間又有什麼關聯?前未婚夫?還是妹夫?
沒有了,她的世界好像就此一無所有了。
還未走出醫院,一抹腥甜的味道在南宮煜口中蔓延,他一手按住胸腔,好像很痛,臉色蒼白到如此白紙,只是,側頭一倒,一口刺眼的紅瞬間染紅地磚。
傅炎焦急的扶住他倒在地上的身影,環顧四周,是異樣圍聚的目光。
「不能在這里,無論如何都不能在這里倒下,帶我……離開。」南宮煜僅存的一點意識,他不想堅持了這麼久的事情在一朝被揭穿,他要忍住離開,徹底離開,不帶任何痕跡的離開。
醫生護士急忙從急癥室奔來,他昏昏沉沉的被推進了急癥室,卻依然自言自語的要求傅炎帶他離開。
醫院里,永遠都有那股揮之不去的藥水味,嗆鼻的味道無聲無息的飄蕩在整個醫院,無論走廊,無論牆園,它靜靜的隨風而來。
……
一周,項安琪在醫院里整整帶了一周,這周里,有很多人來看過她,包括南宮家的所有長輩們,而他,卻再也沒有出現過,甚至連任何音訊都沒有的消失在了她的世界里。
她一早就收拾好了東西,靜靜的等待著陳鈺穎來接她出院,而這出院後,她應該去哪里?回南宮家嗎?
項安琪還在思考著自己的去處,手機在床上震動著。
她按下接听鍵,里面是熟悉的聲音飄來︰「听說鈺穎去接你了,也好,等一下麻煩她送你回來一趟。」
一句話,僅此一句話而已,南宮煜便掛斷了電話。
項安琪放下手機,嘴角忍不住的微微上翹,他要她回去?回去做什麼?
隔壁的病房,一樣有抹身影在隱隱晃動,只是,屋里的好像很安靜的在窺視著什麼。
他的眼看著走廊的動靜,目不轉楮,終于他等待的身影出現了,在陳鈺穎的攙扶下,她一步一步的朝著他的方向而來。
他躲開了她渙散的目光,那是何等絕望的眼神,那樣的無助,那樣的痛心,是不是自己太殘忍了?
南宮煜半蹲在地上,看著手背上的針液,那里面的液體正連綿不絕的流入他的血管中,隱隱的,涼涼的。
下一刻,他憤怒的拔掉手上的針頭,狠狠的摔在地上,原本有絲絲紅潤的臉色瞬間白如紙。
陳鈺穎坐在車子里,盯著面無表情的項安琪,一手溫柔的握住她的手,淡淡一笑,「去我家吧,從今以後我們一起住。」
項安琪回過神,也回復她那淡淡的微笑,「先去一趟南宮公館,他好像有什麼事要跟我說。」
陳鈺穎眉頭微皺,語氣瞬間低沉,「他還有什麼資格見你?雖然我們同母異父,可是我現在恨不得跟他毫無關系,這樣一個冷酷無情的男人,別想有女人嫁給他了。」
項安琪似笑非笑的看著怒火難滅的陳鈺穎,忍不住的發笑,「別這樣了,畢竟我們當初結婚也是被逼的,他是被父母所逼,我是被慕正天所逼,本來我就不指望這段婚姻能走多長,只是沒想到最後是以這樣的結局結束。」
陳鈺穎踩著油門,朝著南宮公館的方向駛去,她在心里暗暗發誓,如果這個南宮煜今天敢再傷害她,她絕對不會就這麼放過他,這個男人竟然一個禮拜都不出現,他還算男人嘛?
安靜的南宮公館門院,今天一大早所有佣人被女乃女乃委派出去,家里,任何人都沒有。
項安琪走進院子里,情不自禁的深吸一口氣,今天是來結束的嗎?
南宮煜先她一步回到了南宮家,安靜的坐在客廳里,身前是一份離婚協議。
陳鈺穎走進客廳,一眼便看見了茶幾上的那兩份攤開的文件,一時之間,怒火更盛。
「南宮煜,你他媽就不是個男人,你老婆流產住院,你不出現就算了,沒想到回家後,你竟然不安慰她,呵護她,一紙離婚協議你就此斷了她和你所有的關系,你他媽真的還算是男人嘛?」一通大罵,陳鈺穎失去理智的逼近他,她恨不得撕開這個男人,倒要看看他真的如此鐵石心腸?
「呵呵。」南宮煜冷冷一笑,伸出手舉起茶幾上的文件,毫不避諱的丟在項安琪身前,再次冷笑,「簽了吧。」
項安琪听不見他在說什麼,更不敢去听他的冷漠語言,兩眼看著那字字似箭的文字,他果真這樣絕情的想要跟她離婚了,就在她出園的當天,他就這樣決然的離婚了,臨近南宮家時,她還在自欺欺人的以為他不會這樣無情,他一定有什麼苦衷,只是,現在看來,任何苦衷都抵不過他如此的干脆,干脆斷了一切,干脆一切結束。
好像,好像有什麼堵在了心口,那里好痛,她喘不上氣,她只覺得眼前一陣暈沉,她想要倒下,倒下了就不再去想他的決然,不再去想他的冷漠,如此一個男人,她還僥幸以為愛著她的男人,在最後,竟是第一個將她拋棄的男人。
「南宮煜,你真的要這樣傷害她嘛?她剛剛才出院啊,你就不能多等兩天再來說這些嗎?」陳鈺穎急忙扶住項安琪險些跌倒的身子。
南宮煜依然是那樣的面不改色,拿起一旁的筆,只听見筆尖在紙上滑動的聲響,就這樣,不管不顧的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我簽了,你想什麼時候簽隨便你。」他丟下筆,站起身,扣上西裝衣扣。
「你真的不是個男人。」陳鈺穎忍無可忍的逼向他,真的恨不得就這樣一拳打死他。
南宮煜並不躲讓,今天這樣的行為,他也恨不得打死自己,就這樣吧,由她代她的手,發泄一絲怒火吧。
「住手。」傅炎看不下去,直接從二樓上跑下,擋在南宮煜身前,他不會任憑她們這樣動他一根毫毛。
陳鈺穎捏緊拳頭,怒視著擋在他身前的傅炎,吼道︰「你給我讓開,不然我連你一起打。」
傅炎一動不動,只是眼神里含淚的看向一旁依舊是動彈不得的項安琪,輕聲的說︰「你、還是簽了吧。」
「閉嘴。」陳鈺穎惱羞成怒,「傅炎一直以來我以為你還有點良心,沒想到你也跟這個男人一樣是狼心狗肺,你們都忘記了安琪剛剛才流產嗎?你們這樣傷害她,你們有沒有想過她受得了嗎?」
南宮煜拉開傅炎,走到項安琪身前,眼神里,絲毫的不帶感情,說道︰「當初是我逼你嫁給我的,現在也是由我逼你離婚,不要對我有任何留戀,你的愛情不是我,也不是由我來給,我知道我給不了你想要愛情,但我可以還你自由,你以後會遇到比我好千倍萬倍的男人,就如一場風景後,你會再遇到更好更美的風景,那時你就會覺得我什麼都不是。」
他溫柔的拉住她的手,伸手按下協議書。
「簽吧,這段孽緣應該斷了。」
項安琪眼角含淚,卻不想讓淚水流出眼眶,她強忍住那準備一瀉千里的眼淚,轉而露出一絲駭人的冷笑。
她的話繞梁不斷,「我也覺得我們之間毫無牽連,甚至不止一次我想要打掉這個孩子,因為我覺得他父親不配他母親,一個公子,一個不知道跟多少女人有過關系的骯髒男人,配不上她母親,永遠都配不上,現在孩子沒有了,我突然覺得解月兌了,跟你,跟你們這個家族,徹徹底底的斷了。」
也許是負氣,她學著他的語氣,那樣冷漠,那樣決斷,本挽不回的婚姻,又何苦死死糾纏?
她的手滑動著手中的筆尖,一樣是面無表情的簽下那個名字,一切,就止步在這里。
「安琪。」陳鈺穎扶住她搖搖晃晃的身子,眼淚奪眶而出,「你何苦這樣?」
南宮煜拿起兩份協議書遞給身後的傅炎,「送去給律師吧,今天之內辦好所有手續,我不喜歡等。」
傅炎接過他手里的文件,微垂眼眸,「等一下我會回來接你。」
「鈺穎,你能先出去一下嗎,我想跟他說幾句話。」項安琪看著離開的傅炎,也讓陳鈺穎出去一下了。
南宮煜不以為然的坐在沙發上,蹺起一腿,「說吧,今天或許是你最後留在這里跟我說話了,無論你說什麼,我都洗耳恭听。」
「你有愛過我嗎?」項安琪月兌口而出,到最後,她都幻覺的以為他們之間有過一段愛情,雖然只是剛剛萌芽。
南宮煜臉色一沉,卻微微上揚嘴角,「愛?你認為我們之間有過愛這個字?」
「是啊,現在算下來,我們除去那段你追我躲的日子,真正在一起的時間不過三個月而已,三個月連認識一個人的時間多不夠,怎麼會有愛呢?」
「其實那一晚,當你喝醉了對我所說的話,我曾以為我也愛上了你,你不想外界流傳那樣,更不是那些花邊雜志上的富二代形象,三個月,我總算看清楚了夜夜睡在我身邊的男人。」
「只是,這一周,我終于徹底看明白了,你跟我算什麼關系?」
「我們的相識是在炙熱的季節,沒想到結束的日子卻是在這最冰冷的時間,或許真是應了那句話,就算再炙熱的感情也抵不過那最冰冷的結局。」
南宮煜毫無表情的听完她所說的話,雙手緊緊的捏成拳,心口處隱隱作痛,他卻不能回復她任何話,抬起頭,她在轉身離去,她真的就這樣從他的指縫中徹底離開了。
偌大的客廳里,沒有任何氣息的安靜,南宮煜自始至終都沒有站起身,他好像已經站不起來了。
這里,她最後殘留的那些氣息,他拼命的吮吸著,拼了命的想要留住他最後的那點余味,只是,到最後隨著那抹夕陽,一切都幻滅不再……
……
同樣是徹夜未眠的夜晚,這一夜似乎好多人都失眠了,听聞本市最大的消息,就如那利箭一般鋪天蓋地而來,箭射中一個又一個還會來得及反應的身影。
「的確讓我挺震驚的,沒想到這個南宮煜還真是冷漠,妻子流產,他卻提出離婚?」王瑋楠盯著電視上急轉而過的新聞,本來還在等待看南宮家怎樣應急這次的流產事件,好像到頭來,一紙離婚便宣布結束了。
「今早南宮煜已經搭乘最早一班航班去了加拿大,好像是為了避禍一樣走的很急。」身旁的男子低聲說。
王瑋楠搖晃了一下手中的紅酒杯,冷冷發笑,「他就這樣一走了之?果真是坦坦蕩蕩的好兒子,好孫子啊。」
「我們需要派人繼續去監視他嗎?」
「不用了,干爹的目標不是他,留著他也好,讓他也嘗嘗失去一切的滋味。」王瑋楠胸有成竹的放下紅酒杯,杯中酒液微微震動。
……
項家也因為這突如其來的新聞被一眾媒體圍聚,所有人都以為項安琪離婚後會回到項家,只是,苦守兩天,仍然沒有任何音訊。
項夫人細心的跑上一杯安神茶,放在項鎮海的身前,溫柔的為他按摩一下,「別太著急了,會過去的。」
項鎮海依舊皺著眉,冷哼一聲,「我一直以為安琪嫁了一個好老公,至少婚後南宮煜沒有再出去花天酒地了,卻沒有想到他竟然是披著羊皮的狼,這種毫無良心的事他都做得出來。」
一時激動,項鎮海捂住隱隱作痛的胸口大口喘氣,這兩天心髒病發作,差點因為這事死掉。
「別擔心了,安琪會挺過來的,進過這次的事情後,她會看清楚人心的。」項夫人繼續苦口婆心,只是忍不住的嘴角微微上揚。
項安娜在房中也是心情大好,前些日子還幸福滿溢的項安琪這下終于嘗到了苦頭,活該,難道她沒听過逢場作戲嗎?像南宮煜這樣的男人怎會看上她這樣平凡的女人?自以為是的結果。
「你好像很高興?」慕正天摔門而進,一眼就看見了洋洋得意的項安娜。
她起身湊近滿身酒氣的他,吼道︰「喝醉了就出去睡,別再我這里撒酒瘋。」
「啪。」慕正天怒不可遏的關上房門,一手掐住項安娜脖子,冷漠的吼道︰「見著你姐姐被男人拋棄了,你很得意是吧?」
「你在干什麼?」項安娜退後兩步,這個男人瘋了嗎?
慕正天仰天長嘯,「項安琪這輩子真是可悲,現實前未婚夫背叛了她,後來流產被老公也拋棄了,沒想到最後連自己的親妹妹也來如此的嘲笑她,說到頭,她還不如死了干脆。」
「你在胡說什麼?」項安娜吼道,「你到現在還忘不了她?」
「忘不了她?」慕正天忍不住的苦笑一聲,「我自始至終就沒打算忘記她。」
「慕正天。」項安娜怒吼,「你有本事就再說一遍?」
「我有什麼不能說的?你別忘了現在項氏事務所在誰的手里?」慕正天得意的揚起嘴角,項鎮海犯病,項氏事務所早就交給了他打理,雖然項鎮海很難對付,也很難取得他的信任,可是現在因為安琪的事,他早已顧不得自己的事務所了。
早在昨天,項鎮海因為心髒病突發入院之時,他已經無聲無息的把事務所的所有合同轉簽給了自己所承辦的律師事務所,也一並帶走了項氏的所有精英,現在的項氏只不過是一具空殼,一具毫無抵抗力的死尸罷了。
「你、你在——」
「如果你不想被趕出去,就給我乖乖听話,不然,不然就別怪我學著南宮煜過河拆橋。」慕正天絲毫不避諱的一把掀開項安娜,得意的露出那抹勝利者的冷笑。
「你、你——」
「千萬別大肆宣揚哦,別忘了醫生說的你爸受不得刺激,別倒最後你失去了丈夫,還失去了自己的爸。」話音一落,慕正天摔門而去,他隱忍了這麼多年,終于成功將項氏弄到自己手里了,從今以後,他不需要再看任何人的眼色,當然,也包括她項安娜。
「你、你想對我做什麼?」項安娜慌亂不安的連連後退,不敢置信的瞪著眼前這個猶如野獸的眼神的男子,他變了,變得不再是以前那個溫柔似水的小綿羊了。
慕正天解下頸脖間的領帶,一手按下牆上的燈光按鍵,緩慢的腳步卻是帶著聲聲沉重的氣息靠近她,一把按下,將她緊緊的貼上自己滾燙的身體。
屋子里,綿延而來的是她淒厲的哭喊,而隨之而來的便是男子低吟的諷刺︰
「你是我明媒正娶回來的,你說我想對你做什麼?」
關上了房門,熄滅了屋燈,夜深寧靜,無人識得出的詭異氣息,慢慢的騰升。
……
從那一日後,項安琪並沒有回到南宮家,也沒有回到項家,兩個家族,她好像都被排擠在外,永永遠遠的踏不進去,就這樣生生的斷了自己的一切後退。
她從離婚後,一直寄居在陳鈺穎的家里,一直到半年後。
半年後︰
月兌去了冬季的寒冷,終于迎上了五一長假,所有人都準備著小小的旅行,這兩個好姐妹也是不例外。
陳鈺穎忙著在五一來臨時陪著項安琪一起去麗江游玩,听說那里有著最天然的空氣,有古城,有雪山,有民族文化,原生態的應有俱有。
「快點飛機趕不上了。」
項安琪推門而進,不知道在門外等了太久,這個陳鈺穎還是沒有收拾好。
陳鈺穎放下手里的行李箱,眉頭微皺,「誰讓你今天早上突然來電話說今天就走,明明說好三天後出發,害得我行李都沒有準備好。」
項安琪喜笑顏開的拿上她手里的行李箱,安撫著這發脾氣的大小姐,「好了,我這兩天剛好任務完成,反正也沒事,早點出發還免得遇上擁擠,呵呵。走吧。」
陳鈺穎嘟起小嘴,還是有點小小的生氣,尾隨而上。
這半年來,南宮煜沒有再出現過,而傅炎也一同消失不在了,不過,對于這恢復如初的好姐妹,既然她全部都選擇忘記了,那她何必再耿耿于懷呢?忘記也好,最好這個南宮煜一輩子都別再回來了,免得勾起了她的那些痛苦往事。
記得半年前,離婚過後,項安琪整整哭了三天,三天滴水不沾,整個人都頹廢了,險些以外她就會這麼一蹶不振,沒想到三天過後,雖然眼楮腫的不像人眼以外,她竟然一點事情都沒有了,對于南宮煜早已拋諸腦後,本來也是,兩個人只認識了不到半年時間,有什麼海誓山盟而言?
這半年,至少她們兩個過的很好,除卻偶爾听到關于南宮家族的消息外,她們幾乎都忘記了那個如雷貫耳的大家族。
坐上飛機,已經是下午四點左右,飛行時間是兩個小時,大概睡一覺就到了。
飛機準時到達,五月的麗江夜晚有點冷,幾乎要穿上棉衣,晝夜溫差很大,一個不小心就很容易受寒感冒,幸好的是兩姐妹早已查探好了這里的天氣,一切無事。
兩人入住的是麗江最具風情的閱古樓酒店,木頭建造的房子,藤椅、木桌、小溪潺潺,一望無際的是麗江緊密的木質房,隔山而望雪山壯麗,迷戀著人的視覺,流連忘返。
「等明天天亮,我們就去爬雪山。」陳鈺穎丟下行李箱後,迫不及待的趴在閣樓上看著不遠處的巍峨高山。
項安琪站在她的身後,舉目望去,不免有些潑冷水,「爬什麼雪山?五月哪里還有雪啊?想要來爬雪山等冬季再來吧。」
陳鈺穎雙手捧著腮幫,「小丫頭,雪山不一定要有雪才能爬是吧。」
「也對,那我先洗澡了,累了一天了,好困啊。」項安琪拿著浴巾,緩慢的走進浴室。
陳鈺穎一手扶著樓蘭,眼角處依然看著不遠處的高山,不爬山,去逛逛古城也好。
入夜了,四周一片安靜。
不遠處的古城中心,一群人團團圍住遲遲不願離開。
站在最前沿的一道身影,一手捂住口鼻,眉頭微皺。
他的身後,另一名男子拿著電話好像在說些甚麼,隨後,同樣是神色凝重的站在他的身側,小心翼翼的說話。
「我知道了。」月光下,他容顏盡顯的巡視而過,他的身前是一處民居,民居前,幾個男子團團圍住,不讓他進去一步。
傅炎急忙解圍,小聲解釋道︰「你們放心,我們不是來討什麼的,只是想來弄清楚一件事而已。」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打著什麼主意,你們都是那高官的走狗,你們是來抓我兒子去栽贓嫁禍的。」一老婦顫巍巍的走出閣樓,語氣冰冷。
月光下,他抬頭四目對視,柔柔的語氣飄蕩而起,「老人家,您誤會了,我真的不是來抓您兒子,我知道整件事有些誤會,我是來幫您們解決困難的。」
老婦丟下一盆栽,哭喊道︰「你們派他去執行任務,現在任務失敗了就把所有錯都加在他的身上,他不過只是一個二十歲的孩子而已,他不會出賣部隊,更不會叛國,你們別來這里胡說八道了,滾。」
「他是逃兵,有必要跟著我們回去調查,最後一次通牒,天亮之前不把他交出來,就別怪我們強行執行任務了。」
一言而出,所有人紛紛拿起一旁的桌椅板凳,兩方對峙不下,越來越亂。
南宮煜依舊是拿著手絹捂住口鼻,高原氣息讓他有些頭暈眼花了。
「你們先冷靜,听我說,不管怎麼樣,他是個兵,有什麼事不是由我們這些人來決定的,江祺,如果你是個男子漢就立刻出來,如果你是個兵就別躲在娘親的懷抱里,出來。」南宮煜大吼一聲,眉梢緊皺。
老婦依舊不肯放行,最後,她的身後緩緩的走出一個身影,一個不過二十歲左右的小伙兒,稚氣未月兌,神情緊張,雙手緊扣,看來他真的很害怕。
「兒啊,別出來,進去。」老婦繼續阻止。
「娘,對不起,是我月兌離了部隊,我是個逃兵,我錯了,我心甘情願跟隨他們回去接受審查,您別阻攔了。鄉親們也別阻攔了,都是我的錯。」他跪倒在地上。
所有人見狀無奈的丟下手里的桌椅,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一群穿著部隊服裝的男人帶走了江祺,然後消失在月夜下。
今晚的月光很亮,卻也很涼。
傅炎坐在車子里,拿著氧氣罩放在南宮煜的口鼻上,焦急萬分的說︰「你跑來做什麼?本來已經好了遲早會被你弄到再犯病。」
南宮煜深吸了幾口氧氣後,臉色終于漸漸的好轉,「我只是不習慣這高原氣候而已,有什麼好擔心的,而且這一次家里發生的事我不能再躲在國外了,無論如何都要把那些兵帶回去,爺爺病了,女乃女乃也病了,媽媽在被調查,你讓我還怎麼待在國外?不管怎麼樣,我都是南宮家的一員,有什麼事都必須陪著他們。」
「是啊,是啊,就你是大孝子,好了,回酒店吧。」傅炎吩咐著司機,終于全都帶回去了。
「不對,還少了一名。」南宮煜查看這所有名字,果真還有一個躲藏在外。
「別看了,部隊已經回去了,我們的事也完成了,如果人數不對,他們會再回來的。」傅炎按下平板,這小子究竟有沒有把他的話听進去?
「不行,這一次的逃兵事件本來就是沖著我爺爺去的,如果處理不好會牽出那間諜事件,會出大問題的。祥叔,先別回酒店,追,立刻去追部隊的車。」
「你懷疑——」
「還有內奸。」南宮煜凝重的看著車窗外的月色,忍不住咳嗽兩聲,名單是他們故意放漏的,那個人肯定跟這次事件有直接關系,不能就讓他們這樣回去。
天色漸漸的通亮,一縷陽光破雲而現,瞬間,大地處片片陽光遍布,今天是一個風光明媚的好日子。
一大早,陳鈺穎便按耐不住,急急的拉著項安琪穿上衣褲,兩人興致勃勃的走出了酒店。
條街邊小巷,一個個街邊小吃,糖葫蘆,糖畫,棉花糖,糖小人,拔絲糖,以及大大小小的米線小攤,一大早便是熱鬧非凡。
石板路上,人影穿梭,兩個身影拿著兩串棉花糖迎人而上,這一天,玩的太高興了。
「項安琪。」
一聲叫喚,熟悉的名字,更是熟悉的聲音,在人潮涌動的小街道上,一道人影定格不動,她傾听著這道聲線,有一些不敢回頭的沖動,如果是那人,她怎麼辦?
陳鈺穎听見叫人的名字,第一個回過頭,嘴角微微上揚,伸手打著招呼。
項安琪心跳加劇,鈺穎也是認識的,難不成真的是他?
「你們怎麼會在這里?」一個男子靠近她們。
項安琪忍不住的苦笑一聲,自己究竟怎麼了?明明是熟悉的聲音竟然會以為是他的?難不成是因為這些日子听著南宮家發生的事竟有開始想他了?
「這話當然是我們來問你了,听安琪說你不是在執行任務嗎?什麼時候回國的?」陳鈺穎一手搭在身前男子的身上,他小子是跟蹤她們來的麗江吧,太明顯了。
「靳凡,你怎麼也來麗江了?」項安琪深吸一口氣,回過神,微笑著看向這個一米八五左右的男子,他叫楚靳凡,是三個月前進入檢察廳的,听聞他以前是警察,還是高級督察,只是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辭職了,更是突然的進入了檢察廳只做了一個小小的檢察官。
「沒什麼,我來這里度假啊,跟你們一樣,只是沒想到會踫上你們,不介意由我來當向導吧。」楚靳凡笑逐顏開的靠近項安琪,他追了她三個月,從第一天進檢察廳開始,他就喜歡上了這個安靜能力又強的女人,只是听聞了她的那些新聞後,他更加迷戀上了她,什麼樣的女孩竟然會這樣的敢愛敢恨,她太讓人著迷了,忍不住的就被她深深吸引。
項安琪避開了他那深情款款的眼神,拉著陳鈺穎的手,徑直往前走去。
「幫我們拿包包啊。」陳鈺穎將背包丟在男子的身上,挽著安琪的手朝著人群走去。
楚靳凡緊緊跟上,不以為然的為兩位小姐背上背包,更不介意的當兩人的隨從,隨便她們怎麼吩咐。
她們離開後,身後人群里,一輛游覽車慢慢的駛進人群中。
傅炎從車里走下,提著一個背包,里面裝著小型的氧氣瓶,他跟隨著身前的南宮煜一起走進人群里。
他們來了麗江快一個禮拜了,這一周里一直緊跟部隊尋人,好不容易找完了終于可以歇口氣好好的逛逛麗江,果然如同介紹上一樣民風民情淳樸,讓人有一種回歸自然的感覺。
「煜煜,要吃這個嘛?」傅炎挑起一個糖畫,聚精會神的盯著糖畫師傅勾勒而出的龍形,栩栩如生的映入眼簾。
南宮煜站在一側,隨手的一轉轉盤,「好可惜啊,是蝴蝶。」
「那我的這個給你。」傅炎將做好的龍形遞到南宮煜的嘴邊,親自喂著他吃進嘴里。
南宮煜並不在意的張嘴咬了一口,甜膩的味道瞬間蔓延在咽喉處,很甜。
四周,是一個個異樣的眼光,盯著這兩個長相貌美的男子,兩人吃著同一個糖畫,還彼此喂著彼此,這形象太讓人不產生緋想了。
「別這樣了,注意形象。」南宮煜推開傅炎手里的糖畫,再這樣下去,他也要懷疑他們兩個是不是有一腿了。
幾乎整整半年,兩人形影不離,吃飯、睡覺、逛街,最後回國也是在一起,難不成是因為這半年兩人沒有接觸女人的原因,所以產生了某些不必要的情愫?
傅炎仍舊毫無避諱的靠上前,更是隨心所欲的雙手挽著南宮煜的手臂,淡笑,「煜煜,你這是怎麼了?難道你忘了我們在加拿大時的日夜相處嗎?」
一句話驚呼眾人,幾乎離兩人三米範圍內的男男女女皆一一回頭,所有人更是迸發出那不可思議的眼神注視著,只差現場采訪兩人。
南宮煜臉頰處微微發紅,眉頭緊皺,一把推開緊靠在他身上的傅炎,這小子絕對是故意的,這些年總覺得他越來越偏女性化了,果不其然,這小子有點想要來個出櫃了。
「煜煜,等等我。」傅炎急忙扔下一百塊給糖畫師傅,匆匆忙忙緊跟其上。
一路上,你追我趕,兩個人似乎忘記了那異樣的眼光,只覺得陽光下,兩個俊美男人在鬧市中如影隨形的相伴著,不時留戀在小商販中,不時望著人潮涌動的方向而去,好像在看著什麼熱鬧。
「我就說一定是掉在這里了,看吧,果然沒人撿到。」陳鈺穎折回後,欣喜若狂的盯著地上遺落的一只鋼筆,喜不自勝的放進自己的背包中,相當寶貝。
楚靳凡跟隨著兩人一同回到原先踫面的位置,放眼望去,前方好像有什麼熱鬧可看。
「剛剛那位先生肯定是有錢公子哥,隨便畫個糖畫,他竟然給了我一百塊錢。」
「可惜了,兩個男人在一起,真不知道這家父母該怎麼辦?」「有錢還怕什麼?就算搞同性還不是一樣活的逍遙自在。」
三人的身後,幾個小販聊得很歡,就在為剛剛兩個闊公子的闊行為談論著,一出手就沒有零錢,一定是富二代之類的貴公子。
項安琪情不自禁的朝著糖畫攤看去,他手里還揮舞著那張毛爺爺紅票子,在陽光的折射下,更顯耀眼。
「小姐,想來一只嗎?」師傅抬起頭,兩人四目對視。
項安琪想要問什麼,卻被陳鈺穎急忙拉走,三人急匆匆的朝著人潮方向而去,前方一定有什麼熱鬧,不然人群怎會越聚越多。
青石板路上,微風隨著人影的圍聚而變得虛無縹緲,似乎,整日都無風。
一旁的觀光車被人群堵截在外,司機焦急的按著喇叭,卻無人挪開一步。
人,越來越多,越來越擠。
傅炎拉著南宮煜的手擠到人群前,不是什麼熱鬧的東西,而是一只民間雜技正在表演。
一個年僅十二三歲的小男孩,一手托著自己的一腳,另一腳則高高的站在由五張長凳搭建的寶塔上,金雞獨立,而他的頭正慢慢的朝下而去,長凳中一只玫瑰紅的刺眼,他似乎想要咬住玫瑰,只是,這樣的獨立站立下,又要在搖搖欲墜的疊凳上俯身咬玫瑰好像特別的困難。
只听,一女聲高高飄起,「各位看官,今日小妹攜帶小弟初來乍到,今日特別為各位看光亮相一處金雞獨立咬玫瑰,這技藝難度高,危險性很大,我們這位小弟今年只有十二歲,面對著這麼高難度的表演,如果失敗了,希望各位別怨言,請再給我們小弟一次機會,好不好?」
人群中涌現出一陣陣鼓掌聲。
男孩,神情淡定,越來越靠近玫瑰,只是身子有些顫動,忍不住的,他抬起腦袋,深吸一口氣。
這時,支持人有些不悅,語氣有些低沉,「剛剛只是我們小弟的熱身而已,現在開始動真格了,請大家給我們小弟熱烈的鼓掌,小弟,相信自己一定行。」
男孩眉頭有些緊皺,顯然身子有些晃動,他長長的吸了一口氣,又長長的呼出一口氣。
傅炎抓住南宮煜的手臂,有些氣憤的瞪著那個女支持,「這女的擺明了就是在強迫那個少年,這樣下去會出事故的。」
南宮煜挑眉,依舊是不動聲色的盯著正在醞釀的小男孩,「你的意思是你想代替他表演?」
傅炎啞舌,「你不覺得現在這些雜技團都是拿這下小孩的命來博錢嗎?太惡劣了。」
「我不介意你傾囊相助,你身上還有多少票子呢?」
傅炎隨手模了模自己的口袋,眉頭微皺,「我的錢包——」
「剛剛在你闊綽的給了那個師傅一百塊時,一群小偷就已經看上你了,你的錢包如果還在,我不介意你買下那個孩子。」南宮煜擺擺手,兩人現在身上只剩下他口袋里的那些零錢,算下來大概有五十塊左右,夠吃一頓飯了。
傅炎更是啞舌,「你剛剛為什麼不提醒我?」
南宮煜搖搖頭,「在我回過頭的時候,小偷已經潛入了人海中,更何況是你自己樹大招風惹的禍,等下沒你飯吃。」
「不帶這樣的啊,我打電話,這些小偷敢偷到本公子身上,他們活得不——」
「打啊,打啊,只要你手機也在你身上。」
傅炎哭笑不得的看著被劃開的西裝下褲,什麼時候他變得身無分文了?
南宮煜忍不住的長嘆一聲,「當你還在為那個小孩博不平的時候,你就已經一分錢都沒有了,小子,這下我們走回去吧。」
「你還笑的出來。」傅炎吼道,這個南宮煜出門從來不帶現金,現在他們上窮水盡,手機也沒了,只有那區區幾十塊,他還倒樂的逍遙。
「咳咳。」南宮煜一手捂住口鼻輕咳一聲,「如果我哭兩聲就有人給我錢,咳咳——」
「好了,你別說了。」傅炎急忙俯身拿起地上的袋子,卻不料身旁空空無物,「糟了。」
南宮煜臉色瞬間蒼白無色,「你別告訴我你也把氧氣罩給我丟了。」
傅炎無可奈何的點點頭,「不好意思——」
「咳咳,咳咳咳咳。」他半蹲子,止不住的連連咳嗽,胸腔內好像如同細針在針扎一樣刺痛,卻不能停止咳嗽,一咳牽動肺部神經,更是疼痛。
「快點,快點,什麼熱鬧會圍聚這麼多人啊。」陳鈺穎拉著項安琪拼死擠進了人群中,踮起腳尖盯著正在深呼吸的小男孩,好像是有人在表演什麼。
項安琪扯扯她的衣袖,「還是別看了,人太多會容易走散的。」
「沒事,只要等下記得回去的路就可以了。」陳鈺穎不以為然的揮揮手,果真是表演雜技的,一時興起,她涌上人群。
「鈺穎,別擠了,快回來。」項安琪被排擠出人群中,站在人群外,墊著腳尖往前望去,卻只能看著一顆顆人頭在眼前飄忽,她早已不見了蹤影。
「需要我幫你嗎?」楚靳凡一直貼身站在她的身後,一手輕撫上她的腰際,重重一提,抱緊她的腰月復。
項安琪驚慌失措的盯著緊緊捆住她的雙臂,臉頰處瞬間漲紅,卻又不得不望著人群前,這個陳鈺穎已經擠出了人群,正在興致勃勃的盯著表演的男孩。
「看到了嗎?」楚靳凡貼在她的後背上,她身上淡淡的薰衣草香水味很是迷人。
項安琪感受到了後背的尷尬,笑道︰「已經看到了,可以放我下來了。」
楚靳凡淡淡一笑,將她放下,一手不由自主的扶上她的右耳處,發絲凌亂,他為她溫柔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