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筋粗的雨線打落在水面上,開出一朵朵通透晶瑩的水中花,嘩嘩雨聲和不時轟隆作響的霹靂交織在一起,仿佛洪荒宇宙間什麼都不存在了,連那兩人,也被雨水吞沒。
景卿身體浸在河水里,疼痛的感覺壓入肺里。石黑虎,如果和你一起溺死在這河里,做成水鬼是不是就什麼也不用在乎了?
短暫的黑暗過後,大口大口新鮮的空氣灌入口鼻,熟悉的氣息縈繞感官滲透心肺,是死了嗎?是黃泉路上被他擁入懷了嗎?
天色微明,一層薄霧飄蕩在水面上,絲絲縷縷,蒙蒙昧昧,如紗綾半遮掩。
「打也打得了,你且起身讓我看看腦後撞到沒有,這里有干爽的衣服,你換上。」這一巴掌石黑虎挨的心甘情願。
「那你為什麼不進去,你那里不下雨嗎?」
「你不是很能嗎?把我拖進水里,又把我弄到船上,度兩口氣能死?」仍閉著眼,睫毛卻輕輕顫動。
借著已經沒有什麼威力的閃電,石黑虎見景卿凝光流墨的眸子半開半合,鮮潤雙唇微張透著桃花的輕紅,不由的放開那處改用手握住,唇齒間卻引出一番更激烈的鉤纏。zVXC。
「嗯……」
「搶親。」
「我不生氣,我問你我回船艙你怎麼樣?」
想到此,石黑虎閉上眼任景卿拳腳相加
「你快進去,雨這麼大。」
「石黑虎,你個混蛋,你惹了我,又把我拋下,你這個殺千刀的王八蛋。」
「景卿,景卿。」听得景卿如此說,石黑虎就如飲下情藥,愈發的亢奮,明明身上不能再等半分,卻又怕傷著景卿,便順著他的額頭、眼楮、鼻子、嘴唇、鎖骨、胸口……一路吻下去。
閃電如金蛇陡然從雲縫里竄出來,然後幻化成金蛇寶劍狠狠劈在水面上,轟轟的雷聲就接踵而至為它吶喊助威,狂風顛簸著小船,似每一個風浪都會把它掀翻。
「景卿,對不起,我不知道你這樣討厭我,可是我听到你要到玉屏迎親,就管不住自己了,跟了你一路子,還做出這些混賬事,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你自己換好衣服別凍著,等雨停了我送你回去。」話說完撩開船艙掛著的草簾子,奔向雨里。
「那你怎麼就不怕自己生病。」
「還繼續在這傻站著嗎?石黑虎,你以為你是個什麼東西?惹的小爺掛心掛皮,爛心爛肺後一句對不起就了事了?」
景卿的手狠狠掐入石黑虎背上,支離破碎的問了一句︰「石黑虎,你痛嗎?」
其實石黑虎也很痛,男人與男人的愛戀違背了天道陰陽,實屬逆天。最脆弱的堅硬被景卿的緊窒卡住,似要斷裂的疼混合著背後指甲摳陷的疼竄入頭頂,疼的錐入骨髓。
「你為什麼要站在那里?」景卿的聲音很大,足夠讓他听清。
石黑虎嘴唇很是柔軟,所到之處激起一片火熱酥麻,景卿手指抓著石黑虎的頭發,似夢里般低吟︰「石黑虎,不要,不要親那里。」
「景卿,醒了就看看我,我怕再給你渡氣下去,我自己先憋死了。」
果然,石黑虎不再說話,黑暗里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得兩個人的呼吸混合在雨聲里,如歲月的固執、蒼涼。
身下的人怎肯听他的,越發的賣力起來,溫暖濕潤的口腔包裹住他的顫栗悸動,景卿從最初的羞澀到沉淪到渴望更多,看著男人取悅自己的樣子,他心里柔軟濕潤的像雨後新荷碧葉上一滴圓潤露珠。
「石黑虎,你給我睜開眼,看著小爺今日怎麼處置你。」說著狠狠掐著石黑虎的手臂。
石黑虎見他唇槍舌劍底氣十足,當下放下心來,手掌給他抹了抹臉上的水,指尖掌心觸到睫毛上,絲絲柔軟的觸感扣動心弦,心慢慢褪去繭子傷疤,又成了敏感柔輕的最初少年模樣。
「我,景卿,到底怎麼樣你才能不生氣,我任打任罰。」
「景卿…景卿…。」
一路撕扯著到船艙,衣衫已被拉扯的七七八八。石黑虎俯身壓倒景卿,大手在他的腰側流連,輾轉到肋骨處,細細摩挲著,一邊親吻一邊說︰「怎麼瘦成這樣?」
雨小風消,小船隨波逐流,雨點擊落河面,清泠如簌玉,撞擊、喘息、申銀、眼淚、汗水全交織在一起,相交相屬的兩人將這份千辛萬苦得來的愛戀艷烈張揚,瀲灩盛放,羞嬌了天地河水,驚艷了靜好時光。
景卿也走進雨里,隔著一重重雨簾,望著石黑虎的背影。
雙臂緊緊纏著石黑虎的腰,景卿在耳邊低低的對石黑虎說︰「石黑虎,我告訴你個秘密,我喜歡你,一直都喜歡。」
景卿氣息不穩的應著,原來清朗明潤的聲音仿佛浸泡了上好的桂花釀,低柔甘醇還散發著裊裊的香︰「為伊消得人憔悴。」
跗骨入髓的親密愉悅隨著石黑虎手下動作層層攀爬疊加,景卿再也忍不住,吟哦出聲。更深更痛的渴望讓石黑虎的意志頻臨崩潰,他卻再一次確定︰「景卿,你要我嗎?」
石黑虎怎麼也不敢相信事情會如此轉變,他僵著身子一動不敢動,心里不明景卿到底發什麼瘋。
石黑虎轉頭卻被雨水模糊了視線。
景卿尚處在發泄後的塊感里,渾身綿軟如同浸在熱水里,他闔著濕漉漉的睫毛道︰「要來快來,什麼時候添了話嘮的毛病。」
「疼,景卿,我疼,我陪著你一起痛。此生,定不負卿。」
「你什麼你,你閉嘴。石黑虎,小爺我好好一個男人,遇上你這麼個災星,你惹了抱了親了,說什麼總是等我的,說什麼要我的心,你以為小爺我是石頭鑿的鐵塊敲的,你以為小爺不喜不悲不痛嗎?為了去玉屏結個親,我下了多大的決心,以為從此就真和你陌路了,可是你又來惹我,是不是還想把我送入洞房然後再天長水遠,兩不相干?」
「石黑虎,你想怎樣?」景卿躺在船艙的毯子上,動也沒動。
血順著下巴淌下來,可轉眼就給雨水沖走了,景卿的話字字錐心,痛徹肺腑,「景卿,我竟然因為你的一句話哭了,可是你不會看見我的淚,因為我在雨里。你想打就打吧,也許流血要比流淚好的多。」
石黑虎一把扯過景卿,眼楮看著眼楮,「景卿,你說什麼,再說一次?」眼里一層光華升起,黑夜雨天也蓋不住的璀璨。
「景卿,我…」
景卿狂態畢現,上前幾步狠狠揪住石黑虎的衣服,一個老拳搗在下巴上,「你說的,今日小爺我要恩怨全消。」
「只是今日沖動嗎?你可說幾日來一直跟著我。」
這樣的痛不同于刀劍刺傷的痛也不同于打斷肋骨的痛,卻是更痛,痛的像把以前、現在、未來、前生、今世、來生都打碎了攪在一起合著血肉擰成混沌不清的一股繩。
石黑虎睜開眼,里面卻是濃的化不開的悲傷,景卿再也看不得他這番模樣,涼涼軟軟的唇貼上去,似要吮走悲傷。
「這份痛是你給的,我就要。」景卿幾乎是咬牙切齒說出這句話。
「搶親?石黑虎你發哪門子昏,你看明白了小爺是男的是男的,你娘給你生腦殼了嗎?」話剛出口,景卿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不該提他娘的。
「景卿,會很痛,我知道你怕痛,能忍?」還是忍不住要問。
石黑虎緊緊擁住了景卿,舌頭霸道的侵入到對方的口腔里,景卿伸舌卷住,迫不及待的生澀回應。那種濃烈到化不開的思念和不舍從四肢百骸洶涌而出幾乎將對方淹沒。
景卿像給火燙了般縮手,想想不甘,睜眼揮手就給了石黑虎一巴掌,這一巴掌打的脆響,就在如此風聲雨聲里清晰可聞。
「我是怕你生病。」
「我?」
「石黑虎,你這個混蛋!」景卿哽咽的聲音很快被雨聲淹沒,石黑虎听見混蛋二字,心窩子生疼,要回轉的頭生生又扭回去。
「不是這里憋死,是這里。」石黑虎抓著景卿的手,按到上。
就算如此,還是想要在一起,想要深深相屬,密密相連,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在彼此的生命中烙下痕跡。仿身浸荒。
「傻瓜。」景卿無奈的嘆息,雙臂環上虎頸,一個吻濕漉漉的送過去。
听景卿像只鸚鵡一樣和自己饒舌,石黑虎頭都大了,「景卿,今日之事是我太沖動了,我再次道歉,你快點進船艙去。」
石黑虎動也不動站在暗夜的船頭,天上的雨像千萬條鞭子把他的臉和身體狠狠抽打。
「景卿,我,嗚嗚……」石黑虎的話被景卿堵在嘴里,轉眼激起千層火熱相思。
一艘小船泊在河邊,艙里兩個男子相擁而臥,十指相交,嘴角眉梢都凝著笑。
穿行在霧氣里搖櫓人的歌崔醒了秋天的早晨,一切在一個「早」里開始美好。
「早。」石黑虎的聲音帶些沙啞,眼角眉梢洋溢著幸福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