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順著他的眼光看向頭頂,一束清白皎潔的月光從上方透下來,溫和的照耀著這一方地面,她皺起好看的眉頭︰「這里離地面那麼遠,怎麼會有月光照射下來?」
北堂絕也疑惑地打量著那束月光,忽然開口說道︰「汐兒,你看這月光,像不像是折射過來的?」
「折射?」月凌汐想了想,上前一步,手里攥著玄絲,準備上去看看。
她頓了一下,伸手解開外衫,取出玄絲遞給他,「你不能用內力,用它吧。」
「我似乎在哪一本書里見到過。」北堂絕也不和他多說,直接走向那個棺材前,將手掌按了上去,重復了一遍剛才說過的十六個字。里道兒麼。
「阿飄,當時我們進來的時候,你有沒有發現這里有什麼不同?」
「她……受了傷。」北堂絕看一眼帳外,她並沒有跟來,于是起身就要往外走,雖然她一直沒有提起她的傷,可是她的臉色早就說明了一切。
「沒有,那段記憶……就像是被抹掉了一樣,我想不起來。」
月凌汐從他的懷里出來,淡淡的說道︰「難怪這里會寸草不生,開滿毒花,原來就是那個北堂夜所制造的啊。」
「就是按了一下棺材壁而已,什麼都沒有改變。」月凌汐突然問他道︰「你想出來什麼了嗎?」
「不行!」月凌汐抬起頭,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她知道他要干什麼,那個厚重的石門,他要是強行用內力來破開,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只是他現在絕對不能再用內力,而且,要是石門被破開,萬一有人再進來這個墓室,豈不是不好。
那只幽靈瞬間飄到他們身邊,一臉緊張兮兮︰「哦,你們干了些什麼?」
「你好好想想。」月凌汐危險地眯起雙眼,瞅著他淡漠地說。
她看著月光一點點挪動,越變越細,終于凝成一個小光點,然後消失。她模了模那個光點消失的地方,若有所思,突然使力一按,那塊棺材壁竟然凹了下去,緊接著轟隆隆的聲音響起,之後便平安無事了。
幽靈忽然淡淡地念叨了一句︰「」
她走回前面去,看著那比起原來新了一些的紋路,把蹲牆角的阿飄召回來,問道︰「這個花紋是不是你……知道點什麼?」
指尖傳來冰涼的觸感,她繞著棺材走了一圈,看著後面的花紋似乎與前面的有幾分不同,就算是刻意而為,那麼刻畫的時間也不會差得那麼多。
「我去。」北堂絕早已恢復了精神,握住她的手腕,望著頭頂淡淡地說道。
「空有……空有……」他似乎在很努力地想,卻沒有結果,「還有兩個字……我怎麼都不記得了。」
他順著月光來到他們剛才看到的地方,果然是折射在一小塊清亮的寶石上面,低頭沖下面仰著頭看他的小女人點了點頭,落了下去。
她看著他的臉部線條,明明那麼優雅,卻有一股天生的冷漠堅毅,合在一起出奇的搭配。
她的營帳里忽然亮起燈光,緊接著一抹蒼老的身影從中走出來,一眼看見她,白花花的眉毛打了個結,也顧不上罵她,一把拉住她直接拖進屋里。
幽靈渾身打個激靈,沮喪地努力挖掘著早已塵封了幾千年的記憶,一邊小心地瞄著藍衣似水的女子,生怕她會虐待幽靈。
北堂絕走過來,附在她耳旁輕聲說道︰「我等你,等你心甘情願告訴我答案的那天。」然後就去被月光照射的地方探查起來,好像從沒說過這話一樣。
他們剛剛踏出門外,那個石門就合上了,平滑得仿佛沒有一絲斷面。
月凌汐的營帳偏近軍備庫,比較遠,她的步子越走越慢,終于在門前停住,怎麼也踏不進去了。
「哦,好像是結界破了,我正準備出去的時候,結界就又合上了。」幽靈嘆了口氣,要是自己能反應快一點的話,就可以出去了啊。
月陌看著他,急急地問道︰「那汐兒呢?」
她這是在為了自己而著想,這種感覺,很不錯。
「是。」他心里嘆了一聲,卻不能違抗命令,只好迅速的把他走後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守夜的人一見有人來,先是迅速拔出了劍,待看清來人是誰後,驚訝地瞪大了眼,愣了片刻,然後嗷的一嗓子︰「王爺回來了!」
「哦,我的小主人,你的身體情況不太樂觀哦。」阿飄雖然嘴上這麼說,身形卻早已在她旁邊飄來飄去,希望可以拉住她,當然,一切都是徒勞。
棺材上面忽然閃現出一個幽藍的陣勢,北堂絕微一加力,就看到那塊棺材壁中緩緩裂開一個正方形的縫隙,里面浮現出一個晶藍色的珠子,大概和嬰兒拳頭一般大小。
月凌汐真想一巴掌扇飛這個鬧心的破玩意,這個時候痛苦,那個時候干嘛去了?
「心為所致,傷為所結,年華所度,空有……」北堂絕想了一下,沉靜的眼神下忽然閃過一絲亮光︰「空有魂殤?」zVXC。
「那就只能靠我們自己了。」北堂絕將那片花紋看了又看,試著把自己的手按上一塊像是手印的地方,推了推,根本動不了。
「有沒有受傷……」
「你留下,我去看看汐兒。」月陌沖他說道,聲音壓得低低的,「軍營里你需要了解一下情況,晚一些再去也不遲。」
「好。」月凌汐看出他心里所想,于是應道,估計那個老頭也著急了吧,她也要回去看看。
她松了一口氣,壓制了那麼久的氣血一起上涌,從嘴里噗的一聲吐出來。無酒仙急忙抬手點了她身上兩個大穴,嘴里開始罵罵咧咧,卻焦急地從袖里拿出針灸包,開始往她身上插針。
「我們先回軍營吧。」北堂絕的目光停在早已清理好的戰場上,上面雖沒有了尸體遍橫,卻仍是血跡滿滿。
「好吧。」誰讓她是自己的主人呢?某幽靈心不甘情不願,卻還是無能為力。
「王爺,你去哪了……」
她很失望,一下子坐在祭台上,垂下兩條腿,蕩來蕩去。北堂絕搭上她的肩膀,一臉警覺地看著四周。
他們的王爺不見了,軍心動蕩的很厲害,月陌更是心里揪疼,他的妹妹和好兄弟一起沒了,怎還能笑出來?
下手動針前,他的動作頓了頓,然後從衣服上撕了個布條蒙住眼楮,然後月兌下她的衣服,施了個結界,才開始扎針。
月凌汐也想到了這一點,要是真能那麼容易出去,那只麻煩的幽靈不是早就出去了。眸光和北堂絕對視一下,收了玄絲落回地面。
好。
「這個紋路……哦,我的小主人,我的心里好難受……」阿飄過來瞅了兩眼,突然叫了一聲,然後又痛苦的哼唧起來。
大晚國的軍營守夜的人一下子增多了兩倍,他皺了皺眉,徑直向入口走去。
幽靈翻了翻那對大眼珠子,語氣哀怨︰「那不是一樣麼?」他有預感,那個第三選擇絕對不是什麼好事,只好忍著不舒服的感覺被她拽到棺材前。
營帳里月陌坐在主位上,臉色很難看,並沒有了原來的笑容,屋里面坐了一眾將士,紛紛陰沉著臉。
那只幽靈並沒有跟上來,只是在半空中靜靜地漂浮著,那個缺口他在不知多少百年前就發現了,只是因為那里有一層薄如蟬翼的結界,他才無能為力。
「哦,難道你認為我發現了什麼能出去的東西,還會呆在這里嗎?」阿飄在原地打了個旋,有幾分焦躁的開口說道。
她本來是想問︰這個花紋是不是你刻上去的?想想還是不要透露他的身份好,于是生硬地改口問道。
「嗯。」他也是這麼想的,可是……
月凌汐被扎醒了,臉色蒼白如紙片一般,唇瓣也沒了血色,耳朵里听著這個老頭的嘮叨,也懶得去回嘴了,可是讓他說了個痛快。
那個聲音絕對不是憑空出現的,這里一定有什麼改變,只不過他們沒有發現。
阿飄安安靜靜地看著眼前的花紋,眼里忽然升騰起濃郁的悲戚,想了想,聲音低低的像是從地底傳出來的一般︰「這個……我見過。」
「嗯。」北堂絕點了點頭,收回手背在身後。
按理來說,只要他想,他可以隨意抓住有實體的生物,也可以隨意穿過他們,卻做不到抓住她這個主人和她身邊的男人,她這個主人自然就能抓住他了。
北堂絕抱住她,身形擋在她前面,擋住了後面的一切。
月凌汐看著那棺材一點點沉沒進地底,原本他們看不到的結界忽然金光大盛,然後猛的炸裂開來。
「哦,老子終于出來了,在外面的感覺真是好啊!」那只幽靈飄來飄去,美得兩個大眼楮都眯成了縫。
月凌汐模了模白玉棺材蓋,看來這個墓主人還真是喜歡玉器一類的東西,也難怪這里透著一股自然的寒涼,應該就像她那時的心情吧。廢話!你當然見過。月凌汐在心里暗罵道,嘴上卻問道︰「你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嗎?」
「你給我把身體隱藏起來!」月凌汐一聲清喝,打斷了他美美的模樣。
不過他還算是沒有辜負北堂絕的期望,將一切都打點的井井有條。
「對!就是這句,不過你怎麼知道?」幽靈不解地問道,看向他的目光里多了幾分探究。
月凌汐蹙起柳眉,以自己的內力要是想破開這個石門,簡直難于登天,還是看看有沒有別的辦法吧。、
北堂絕看著她絲毫沒有半分敬重的模樣,照直就去祭台上東模西踫,抽了抽嘴角,這怎麼說也是他家的皇祖啊,他還是不能那麼隨意的。
北堂絕閃身來到她身旁,拉住她的手,冷眼瞧著這一切的變化。
「我給你兩個選擇,一是現在閉嘴,給我好好看看這個花紋,二是立刻閉嘴,過來看看這個花紋,你要不要選第三種?」月凌汐走過去揪住他,是的,揪住他了。
「我們找了你好久……」
月凌汐看了一眼他,說道︰「你不是北堂一族的人嗎?他應該會讓你出去啊?」
長臂一伸,將她攬在懷里,玄絲纏繞,他們順著月光不斷折射的方向而去,終于在一處不起眼的地方停住,那里有一塊缺口,月光就是從那里透過來的。
北堂絕拿起來,就看到那個白玉棺材忽然一點點下沉,往地底而去,耳旁轟隆隆的聲音比上一回還要加重了些。
「阿飄,你在這里那麼久,有沒有看到過什麼不同尋常的東西?」月凌汐幾個翻躍,落在棺材前的祭台上,四處打量這個不同尋常的棺材。
「會。」她回答的干淨利落,一點也不介意這樣會打擊到那位尊主幽靈的自尊心︰「因為你就算發現了什麼,也動不了。」
北堂絕並沒有責怪他們如此無禮,一進軍營便清晰地感覺到了這里的氣氛十分壓抑,寒冰般的星眸看了一圈四周不斷跑出來的兵將,直接進入了營帳。
一句解釋,瞬間就讓炸鍋的營帳里安靜下來,不用多說別的什麼,他們只听見這一句話就安心了。
巴拉巴拉,眾人你一言我一語,難掩心中喜悅的心情,北堂絕走到次位上,伸出手按住要起來讓位的月陌,冷冷地說道︰「出了點意外。」
「哦,我,我想不起來了。」他糾結了一會兒,不太好意思地回答道。
抹掉了?月凌汐抓住這句話的關鍵詞,難道說是北堂夜是不想別人打開這個墓室,所以才抹掉自己的記憶?不過抹掉記憶這種事情,哪里是那麼容易的。
「汐兒,我……」
「……」幽靈飄去角落隱在黑暗中,再也不想搭理這個不討幽靈喜歡的小主人。
阿飄眨了眨大眼楮,猶豫著要不要轉身呢?想起來那個男人在墓室里狂躁的樣子,還是緩緩轉了身,太嚇唬幽靈了!
她在心里答道,眼底輕輕地蕩漾起溫和的笑意,只是他沒有看到。
在座的人全部屏住了呼吸,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他們的王爺又回來了?真的回來了!
「嗯。」他應了一聲,接過玄絲,將一端在右臂上纏繞了幾圈,射向那根白玉柱,腳下一用力,身形輕盈而起,蹬著柱子幾下便沒進了黑暗。
「王爺,你終于回來了……」
嘰里呱啦說了一通,阿飄心里十分敬佩,看來自己還是要多學學啊,人家這說得多麼順溜啊。
北堂絕被擋的無話可說,看向她的目光里多了一抹復雜的情緒。
暗衛影衛紛紛從不同的地方閃出身來,眼楮里面晶亮晶亮的,情緒起伏一看便知。
月凌汐腳步一偏,轉個彎回自己的營帳去了,這個時候軍心澎湃,她可不願意被殃及。
北堂絕眸底浮上一絲淺淺的笑意,她還真敢這麼支使他們的開國皇帝啊,這模樣還真是……挺可愛的。
外面忽然一陣騷動,他抬起頭,眼底閃出一絲光亮,站起身來,看著營帳的簾子被掀開,那熟悉的墨色身影又出現在他們眼前。
「空有什麼?」月凌汐見他忽然停住說不下去了,問道。
她一愣,就感覺他射出玄絲,兩人一起凌空而起,去到了那個他們掉進來的地方,厚重的石門一點點拉開,露出外面月華如水的場景。
無酒仙嘴里一直沒停著︰「你這個死毛丫頭,到處跑啥啊跑?現在好了吧,受傷了吧!還有那個愣頭青,身上蠱毒沒消,上什麼戰場?也不知道死了沒……」
她愣了愣,這是什麼意思?那個聲音過去了就什麼事都沒有了?她還以為會有什麼東西出現呢!
「哦,我的老天,我終于可以出去了嗎?」那只幽靈興奮地說道,眼底卻莫名其妙的多出了一抹憂傷,連他自己也覺得很奇怪。
……
北堂絕皺眉,黑眸里涌動著寒冰一般的神色,卻听了他的話,坐了下來,對一旁的王副將說道︰「給你一柱香的時間,把事情說清!」
月陌一出北堂絕的營帳,撒腿就往她的營帳跑去,心急火燎的要死,他就這麼一個妹妹啊,早知道就不該讓她去上戰場,真是悔不當初。
也不知道她的傷怎麼樣,重不重啊,啊啊,真是急死人了!月陌白淨的臉龐上因為跑得太快而暈出了淡淡的粉紅,看上去俊朗極了,怕是他一生也很少如此過吧。
ps︰昨天欠了親們兩千七百多字,于是今天偶補上了,今天的還有四千字哦,晚一點墨兮會碼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