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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沐輕狂臉上浮著愁色,雪惜心中思量一會兒,眸中突然放了光彩,「沐輕狂,你應該知道我妹妹之母,也善蠱毒!」

「她不會給你解藥。」沐輕狂此話卻是實話,別忘了,余香婷曾也是東瑞郡主,更是瑞陵王的親表妹。

雪惜嗔一眼沐輕狂,道︰「我當然不會直接問她要,余香婷善蠱毒,我妹妹易秀兒可未繼承衣缽。」

沐輕狂眸中突然抹過絲精光,「莫非,你想借你妹妹……」

「只要我們聯合鄲香郡主做一場戲給他們母女看,在將焚心蝕心蠱轉移到易秀兒身上,余香婷自然會研制焚心蝕心蠱的解藥!」

雪惜僅自道,並未看見沐輕狂眼中飛閃而過的狠戾。

半眯起眸子,沐輕狂細細打量著雪惜。

許久,他才又道︰「你是何時看出來的?」

這時,他眸光犀利,緊睨雪惜,不放過她臉上任何細微的變化。她的話,還有她的安排,仿佛一氣呵成;如果,沒有事先醞釀好……

那慵懶帶了笑意的眸,雖然凝著她,頗有幾分柔情似水,可雪惜卻覺那笑甚是陰寒,布滿防備。

唇間突然凝了絲冷笑,他懷疑她,甚至不信任她,還對她起了防備?!

早就知道,告訴他這些,定會惹他生厭懷疑;可終究是擔心他的安危,他與鄲香郡主走的越近,她就越擔心!

「四皇子病發,是因為吃了催發癲癇的藥;雖然四皇子已經很小心,用杜娟花粉做了掩飾,但他的脈象做不了假,我還是探了出來。」

沐輕狂眉目一凌,突然嵌住她,緊緊相逼,「所以,你出手相救?」

雪惜被迫與他相視,眼中浮了絲傷痛,她吸了吸鼻子,才繼續道︰「我只是不想你跟郎琳嬛有太多交際,換言之,今日若不是四皇子,你知道此時你已經在生死邊緣上了。你的死跟四皇子根本沒辦法比,不管是四皇子還是鄲香郡主死,都會引發兩國之戰,你該明白。」

她眸光疏冷,神色傷中透著失望,那一眸合眨之間,仿佛突然將他推離了好遠。

他眸中便有了幾分浮躁,冷冷道︰「雪惜,別太聰明,你會害了自己。」

雪惜輕冷一笑,重重瞌上雙眸,「沐輕狂,如果,你不是雪惜的夫君,我皇雪惜決不會多管閑事。」

她在意的,只是他,只因他是她皇雪惜的夫君;他們是夫妻,同甘共苦才見真情!

「哈哈……」

沉寂過後,她听到男人張狂有些壓抑的笑聲。有譏諷,有鄙視,有冷嘲,還有一些雪惜探不清的情愫。

很多年後,雪惜賠進了整個身心,才終于弄懂,他今日這笑聲之下壓抑的含義。

不是不愛,而是從一開始就不能愛!

……

靖乾宮(靖帝居處)

殿外深雪寒風,殿內四角爐騰火蒸,但透過窗欞看去,仍帶幾分蕭竣。

一旁侍奉的是大太監落明,他睇了龍案前的靖帝眼,那身影越見單薄裹著讓人為之一酸的孤單蒼涼,眉間愁色正濃。

他眸光一抬,又落向置放在龍案上一側的明皇,心房驟然一縮,惜黃絹緊掩住,莫說里面的字,即連絹上白紙也瞟不到半角。

他微一思索,笑道︰「皇上,三王爺英逝,將軍王又在此等節骨眼兒上交了兵符,邊境仍需重兵駐扎、布防,以防邯鄲反撲。不知,這交還的兵符,您可拿了主意要給哪位爺?奴才大膽,覺得非大皇子莫屬!」

靖帝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道︰「落明哪,你倒與朕想到一塊兒去了。」

听得皇帝夸贊,落明反微微一驚,「奴才不敢,只是跟在陛邊日子久了,遇事倒也懂得多思慮幾分。」

本來焱國國力強盛,東瑞雖覬覦這「芳鄰」日久,對大將軍王一直有所忌憚,不敢輕易妄動。如今大將軍離去,眾皇子親王間一直波濤暗涌,東瑞又在鄰國,便想趁此借鄲香郡主郎琳嬛發動戰爭,好收漁利。

焉知,此等伎倆早被靖帝識破。

靖帝的身體日漸衰頹,繼任人選一事也是時候落實了。然而,皇帝雖心意大皇子,但繼任大詔一日未出,都未作得準!

大皇子雖最得聖眷,但攝政王與幾位親王呼聲也極高,朝中各有勢力支持,這些勢力手上都握有重兵。若不小心處理,即使將新皇人選定下,他一旦離世,焱國必掀眾王奪位大禍;他若想狠心奪下其他皇子親王的權勢,為新皇日後登基肅清道路,則只怕引起兩大禍患。

一,即起內亂,被剝奪權勢的皇子王爺與其背後的支持者立時作反,甚至皇子與親王聯合作反,重新洗牌。

二,被剝權勢的皇子親王退讓,新皇登基後將所有反對過他的兄弟親王全部殺掉。

實際上,皇帝心里意屬四皇子,但面對此局面,想讓四子順利繼位,又想將所有兒子親王都保住,卻步步難為!所以,此時,將軍王歸還的兵符將交遞于何人,大有巧妙之處!

幾位皇子及攝政王雖都有兵力在手,但這個兵符,卻掌有全國三分之一的兵馬,誰能拿到,日後便大勢在握。

但對皇帝來說,無論交予誰,似乎都是死棋,然而他的身體狀況越來越差,現在不交,萬一臥病,引起爭奪則更為麻煩。

听得落明問,皇帝劃眉一笑,「這事容後再說,今日選妃賽上,那些佳麗的背景,可有登記在冊?」

靖帝問著,卻沒說什麼,一雙眼楮銳利的盯著案上聖旨,和那兵符一樣,那桌案上的這則聖旨也是關鍵,選妃大賽結束,那上面將會寫上各位皇子正妃人選!

落明臉上堆了抹笑,回道︰「已全部登記在冊!」

靖帝又問︰「爭搶大皇妃的都是那些朝臣之女?」

將手中捧著的冊子打開,落明緊緊念道︰「左相之ど女,莫馨;戶部尚書之女,余瑯香;內侍大夫之長女,李翠瑩……」

「陛下,合計,二十八位。」

落明吟諾完,景帝眉暈深沉,越見疲色。

「攝政王了?」

他淺問一聲,落明隨即又攤開另一本冊子,吟誦道︰「有,右相之小女,曹落之;御史大夫之嫡長孫女,孫曉荷……」

「合計,二十二位。」

吟完,許明見靖帝眉磕眼沉,又接道︰「還有,四皇子……」

「不必念了!」靖帝出聲阻止,心中難掩震撼。

「皇上。」落明小心喚著,皇上臉色陰霾,眉結暗郁,仿佛對今日這選妃大賽之事,頗受打擊。

「沒想到,短短幾年,朝堂的局勢竟然變成了這般……」

落明臉色隨即一暗,「皇上,四皇子他……」

靖帝突然起身,捻過那幾本冊子,道︰「他們朝前雖小心,讓朕看不出有惡朋黨結之象;若非今日朕借選妃大賽,又怎能窺察出幾位皇子及親王的勢力已遍及朝野?」

「皇上息怒!」落明大驚,何人會想到皇上會借選妃,窺探各王勢力?先前皇上讓他命人記下各名佳麗來歷,他還心中有疑惑,此時方才明白靖帝用意。

靖帝眉目頓凌,「息怒?等他們羽翼豐滿,逼朕退位之時,你還會讓朕息怒?」

落明一驚,連忙安慰道︰「皇上,有四爺在,幾位爺必不敢造次。」

靖帝冷冷一笑,赫然摔了手中冊子,怒道︰「他們不敢?他們若不敢,那三批糧草怎會被劫?三王爺又怎會被單于洛明射殺?」

靖帝的話此時才是關鍵,疑親王中與邯鄲私下有勾結。這次選妃,候選佳麗名單中並沒有戶部尚書之女……

落明大驚,急跪于地,顫道︰「皇上,幾位皇子決無殘害手足之心。」

靖帝輕嘆,「許明,他們都是朕的兒子,知兒莫若父。朕自小親情淡薄,子嗣繁衍不旺,四子最屬朕意,卻天生患有癲癇之癥;大皇子性情狠辣,若他日登基為帝,要想大權回握,必會斬殺手足,鞏固帝位。」

如此,我沐氏天下不日便會憑生衰落之象,百年之後,這天下……「

靖帝說到最後,神色中具是淒迷。四子安康即好,只是,他那身子……

他輕嘆一聲,又道︰」朕本就欠著沐親王,這下……倒更欠的多了……「靖帝眼眸落在一處,迷離之中有難掩的傷痛。

這也不怪他氣惱,沐輕狂之父是他的皇兄,一母同生;這天下本也不該他坐,當年,皇兄為太子,一場宮殺,皆因皇兄重手足之情,為救他反死于叛黨毒手……

他欠皇兄一條命,私下便多有器重三王爺;如今,皇兄唯一的子嗣反遭了自己兒子毒手,這叫他九泉之下,以何等面目在見皇兄?

落明眼中也有幾分酸意,上前扶了靖帝到榻邊坐下,」皇上,幾位皇子自小受您諄諄教誨,您仁德慈厚,他們自不會……「

靖帝擺擺手,神色中明顯又見蒼老,」落明,但願如你所說。時辰可是到了?「

落明看眼殿中燃的那香,道︰」還差一刻,想必七爺已在密室等候。「

靖帝面中微有沉凝劃過,便朝殿外走去,」他如此急著見朕,想必是出了什麼大事,你我前去一刻也無礙!「

落明連忙拿了狐裘,追上靖帝,細細為他披了。

……

書房

听到書房暗牆吱嘎一聲,落明扶著靖帝閃身便入了內。

暗室內,燃著一盞油燈,燈光下一道人影聳立。

靖帝見了那人影,便掙開落明的攙扶,急奔到那人身後,喜道︰」狂兒……「」參見皇上!「

手剛觸上那肩頭,卻陡然落了空。眼前,沐輕狂單膝跪地參拜,落明看到靖帝眼中重重滑過一抹傷痛。」你這孩子,對朕還是如此生疏。這些年了,就不願喚我聲‘父皇’?「靖帝伸手將沐輕狂扶起,神情痴迷中微顯了幾分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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