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晨間,雪惜在悅樂樓前靜靜等著。朦朦白霧間,一輛破舊的馬車緩緩駛來!
雪惜隨著那馬車出了城,身側緊跟著瘸腿的沐輕狂,牽著匹馬。
兩人與那馬車錯開時,沐輕狂突然將一只破爛的盒子扔了過去,「岳父大人,一路好走!」
那趕車的人接了盒子並未回頭,只是用力抽了馬兒幾鞭子,揚起的灰塵中,淡淡傳來一句話,「七少,雪惜,交給你了!」
馬兒嘶鳴,沐輕狂擁著雪惜絕塵而去,在男人懷中,她錯開兩人的身子,微微回頭朝後看去,趕車的老頭一臉滄桑,平凡的不能在平凡。她手掌撐開,輕輕翻飛出一紙手折的白鶴……
那是相約的信號,她知道以皇永安的機智,一定會懂!
直到身後在見不著那趕車的人,雪惜才有些好奇的朝身後的男人問道︰「你給的是什麼?」
「沒什麼,一份心意而已!」沐輕狂輕輕一笑,神情中顯了幾分神秘。那一只盒子里,是他連夜命人搜羅來的蓮丹,一共三十顆……
「沐輕狂,以後,我們做兄弟,好不好?」風中突然听到女子的話,仿佛帶了一絲笑意。
「好!」男人沒有猶豫地應了,女人唇邊卻跌落了幾分惆悵!
……
沐王府里,今日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連老太妃和淑妃都是小心翼翼地伺候著來人,來人一身干淨利落的紫色衣袍,頭發高高挽起,用上好的錦玉段子束著,一支紫玉簪子輕插于發間。
她立在堂中,身子背對著眾人,兩側是一字排開的鐵甲侍衛。此時,有下人匆匆來報。那女子聆听了去,唇邊竟浮了絲絲希冀的柔笑。
沐輕狂與雪惜相攜入閣,老太妃遠遠就朝兩人擠眉弄眼,身側的淑妃也是一臉的擔憂。
閣內寂靜無聲,氣氛有些凝滯。
倏忽,那堂中背對眾人的女子微微轉過身來,明亮的眸子直勾勾地盯住了沐輕狂,「七少,還記得我嗎?」那女子說著話,上前就摟住了沐輕狂的胳膊。
沐輕狂眼角一陣抽搐,有些吃緊地看了身側的雪惜一眼。雪惜見得這女子,眉宇微擰,沒想到竟是嬋香郡主。
「你,你……誰啊?」沐輕狂見雪惜臉色不善,連忙拂開那女子,驚恐跳離老遠。
小丫頭一撅嘴,明亮的眼中就聚集了水光,「我們見過面的,你好好想想……醉風樓……」
沐輕狂看著眼前的女子,細想了會兒,才驚叫出聲,「啊,你,你是那個小公子?」
「什麼小公子?」這女子一听這話,明顯有些不高興,立即反駁道︰「我可是貨真價實的女兒身,是那南宮子羽不長眼,才把人家當成公子哥兒……」
沐輕狂恍然大悟,看這丫頭干癟的身段,果然是沒幾兩肉。人長的是精靈,也挺可愛的,就是沒有一分女人味兒!
他眼光又悄悄朝雪惜瞄去,雪惜半垂著頭正在思索著什麼,他心下不免又發緊。
「七少,人家找你可是找的好辛苦……」郎琳嬛的手又圈了上來,沐輕狂連連後退,驚恐問道︰「你,到這里來……」
沐輕狂還沒問完,郎琳嬛搶了話頭過去,接著小身板又蹦到了沐輕狂身邊,「皇上說你是焱京里最會吃喝玩樂的公子哥兒,也是排名第一的紈褲大少,所以,讓你帶我長長見識!」
「我?!」沐輕狂頭皮有些發麻,讓他帶著這個小魔女?那豈不是即將要爆發家庭戰爭了?他又偷偷朝雪惜那里瞄去,不意竟與雪惜的眸子對踫在一起。
這一頓的功夫,郎琳嬛已輕松將他抓住,「走吧,帶我出去玩玩……」這說著,就用了蠻力將沐輕狂這獨腳殘廢給拖到了大廳門口。
「等,等等,郡主……我,你看我現在傷成這樣兒,實在是不方便出門……」大廳門口,沐輕狂終于找了個借口,扣著門邊不走了。
小丫頭上下度量了下,歪頭想了想,露出尖尖的小虎牙,「沒事兒,我讓人抬著你!」
她手一招,幾名彪形大漢一撩衣袖真就將沐輕狂給抬了起來。沐輕狂嚇的出了一身冷汗,這丫頭怎麼跟強盜似的?
小丫頭伸手勾住了他的肩,湊過來,邪邪一笑,一對小虎牙精光閃爍,「在說了你這一身傷可是為了傷的,我這里可是有東瑞最好的活雪玉蛤膏,保你三天就能痊愈。還有啊,那天南宮那小子那樣侮辱我,今天,本郡主非要讓他嘗嘗被人鞭策的滋味兒……」
沐輕狂正想著怎麼拒絕小丫頭,雪惜從屋里走出,擦著他身子而過,臨走還冷冷丟了句話,「閉月,我好像染了風寒,你去叫澹台公子到蘭鳳苑一趟!」
沐輕狂俊臉頓時黑了半邊,這不是明白著挑釁嗎?
……
半個時辰後,蘭鳳苑
澹台浩風畢恭畢敬站在雪惜身前,一改往日的高姿態,卑微問道︰「尊主,找屬下來何事?」
「這枚梅花令是三王爺讓你轉給我的!」雪惜把玩著手中如雪令牌,眸中微隱了幾分寒芒。
「是。」澹台浩風有些捉模不透眼前女人的心思,只能如實道︰「師兄說,他不在的這段時間,梅花門一切听從王妃號令!」
雪惜眸光陡然一亮,「好,既然我現今是你們的尊主,帶我去一趟梅花門,我要看看梅花門里究竟都有些什麼出人的本領,夠不夠資格讓我皇雪惜親自領導!」
澹台浩風清笑一聲,神情中難掩鄙夷之色,「呵,王妃口氣真大!」
「走吧!」雪惜挑眉,扣緊手中那枚梅花令,率先出了蘭鳳苑。
屋外,陽光有些刺目,閉月和羞花一臉緊張地看著她。
雪惜跟著澹台浩風,在一所破敗的庭院停下,倏忽,澹台浩風身影在庭院中消失的無影無蹤。
雪惜蹙眉打量著這破敗的房子,內里幾股強大的氣息隱匿其中,氣息忽有忽無,無法捕捉。梅花門里果然都是藏著高手,她小心地移動步伐,身側閉月羞花緊貼著她。
陡然,一道白影在幾個眼前飄過,雪惜眸子一眯,掌風托起閉月羞花,送出了庭院。
「閉月羞花,在外面等我!」
她的聲音剛落,閉月羞花兩人的身子還未站穩,踫的一聲,大門緊閉。
兩人慌忙撲了上去,「小姐……」
「小姐……」
兩人沒想到,那大門雖然破敗,卻竟是無法撼動分毫。
此時,庭院中倏地從四處竄出幾道人影,雪惜較小的身子如魚兒般在幾人中穿插游走。
「身法不錯,但下盤不穩。」她話未落,踫的一聲,有腿骨碎裂的聲響乍起。寒芒在空中化開一道弧度,破空而來,她信手捻住,輕譏一聲,「淬了毒的飛鏢,可惜遇上高手的話,唯有死路一條。」那眸光一寒,手中那枚飛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擦著那施鏢人面頰而過,帶起一路血珠。
這邊,劍光裹住了雪惜較小的身子。那出劍之人,身法詭異,只舞著手中之劍銀光璀璨,卻有一絲輕嘆泄了出來,「劍法詭譎,可惜太過花哨,中看不中用。」這話一落,來人手中的劍陡然到了雪惜手中,那劍輕然一遞,來人先前優雅飄逸的身姿頓時險象環生。
身前突然有一媚態百生的女子對她施施然一笑,那笑仿佛帶了魔力,頓然讓人失魂。可雪惜眼中卻是一絲狹玩的笑意,身子突地貼近女子,明亮清澈的眸子,猶如黑曜石般勾魂攝魄,「你迷惑人的功夫是不錯,可惜比不上本妃的攝魂術!」
那女子頓時呆愣猶如木偶,雪惜伸手拂了拂額頭碎發,那眸輕然一抬,萬千光華盡顯其中。
「眾位還要出手嗎?本妃從不與人切磋,本妃向來會的很簡單,只會殺人!」她的聲音清冷中透著股滲入骨髓的蕭殺,場中一時靜謐只聞淺淺地幾道呼吸聲。
他們很清楚,這女人的話沒錯!她每每出手都能預選猜測出你的招數,你的破綻只要露出,都會遭受致命一擊!這樣的女人,很可怕!
院中幾人視線交錯,久久,卻動作化一的跪在雪惜腳邊。
「屬下等參見尊主!」
他們都是聰明人,向來只服從強者,不管這梅花門的尊主是誰,沒有真本事,誰也不會將你放在眼中!
屋內,澹台浩風優雅走了出來,眼中在無一絲侵犯之意。
「不用叫我尊主,我只暫代梅花門,而已!」雪惜淺勾了絲笑,目光變的有些飄渺。梅花門的勢力雖然不錯,但她更向往的是自由。前世背負了太多,今世她只想逍遙愜意的過一生!
或許,等處理完沐輕狂這邊的事,她真的就可以退隱了!
不知為何,一想到將來要離開,心底總有些惆悵,是因為沐輕狂嗎?
大門開啟的一刻,閉月羞花急急沖了上來,「小姐,小姐……你沒事吧!擔心死我們了!」
雪惜搖搖頭,神情中有絲疲憊,「當然沒事,回去吧!」
澹台浩風跟在三人身後,眼光淺淺落在雪惜身上,帶著幾分斟酌,幾分考量!
或許,師兄把梅花門交給這女人,是個不錯的主意。
此時,雪惜微頓了身,回轉過頭,「澹台公子,你醫術精湛,對西域蠱毒可有了解?」
澹台浩風微蹙眉,眼中抹過絲暗色,「不知,王妃問這個……」
雪惜輕雅一笑,淡淡道︰「是不是在見我第一面,就看出我體內被人下了蠱毒?」
澹台浩風面色微有驚訝,繼而兩人相視一笑,「是蝕心蠱!不過,王妃身上已經沒有那種蠱蟲的味道了,想來體內的蠱毒應該是解了!」
雪惜點頭,沉吟一會兒,又道︰「公子既然能如此了解我的狀況,可否幫我探一個人的脈?」
澹台浩風身子一僵,急問一聲,「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