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心和楊承雲走在江邊,夜幕下的江面平靜又璀璨,點點漁火,好似螢火蟲一般迷人。
「對了,那里就是施工的地方,預計兩年後,這條鐵路就可以連貫南國的滄城了。」楊承雲指著不遠處的工地,「到時候我會在橋上和鐵路上掛滿五顏六色的彩燈,讓這條鐵路成為世界上最美的鐵路。」拉著她的手,接著道,「等那時候,我們就結婚。」
「結婚?」葉心愣了一下,有點不明所以。
「對呀。我打算在這條鐵路完成時向你求婚。」他一臉雀躍,看著工地上細微的燈光,眼神透亮,散發著迷人光彩。
「你會願意和我一起乘坐這列火車的第一次試運行嗎?」他轉頭看向葉心,眼神滿是期待。
「額,會。」葉心笑著點了點頭,表情卻十分尷尬。
「嗯,我會努力去做,希望能盡快完成這條鐵路。」他輕輕擁她入懷,向她說著每日的工作情況。
葉心沉默,看著江面上的萬家漁火,視線變得模糊迷茫。
不知道過了多久,兩人回到醫院門口。葉心送走了楊承雲,獨自回去葉祺的病房。在走廊上遇見了站在門外等候的雲飛。
她略帶疑惑地走上前︰「雲飛,你找我?」
「嗯。」他迎上前,軍帽夾在左手的腋下,手上帶著白色的手套,「有時間嗎?」
「怎麼?」葉心朝著病房內看了一眼,並沒有任何異樣,暗暗松了口氣。
「听說大哥到過葉祺的病房?」他見她緊張的樣子,小聲詢問,「他做了什麼,讓你這麼擔心?」
「沒有,沒什麼。」葉心不想再談這件事,輕嘆一聲道︰「找我有什麼事嗎?」
「嗯,想帶你去個地方。」他看了眼病房內的人,又道,「如果你不放心他的話,我可以安排人保護他。」
「額……」葉心沉默了片刻,道︰「去哪?」
「到了你就知道了。」雲飛牽她的手,讓手下人保護葉祺,自己則戴起軍帽,拉著葉心往樓下去。
他們坐車來到一片蘆葦叢。
「這里?」葉心看向窗外,黑乎乎的一片,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
雲飛沒有說話,開門下車,並且摘掉了軍帽,月兌掉了身上的軍裝外套。一面卷著襯衫袖子,一面為她開門。
「下來。」
「你這是要做什麼?」葉心不解地笑道,「難道去模龍蝦?」
「很快就知道了。」雲飛故作神秘,撩起褲腿,月兌了鞋襪,跑進蘆葦叢。他搖動著細長的蘆葦,起初沒有什麼動靜,但是沒過多久,一個個綠色的光點緩緩升起,忽明忽暗,在周圍飛舞著。
葉心看著這些小光點,臉上露出單純的笑容。她伸出手,去接那些小光點,一只、兩只,可愛的螢火蟲休息一般地停留在她指尖。忽而又朝著高處飛去。
雲飛跑了一整圈,激起了周圍所有的螢火蟲,那景色就好像是夜空的繁星,美得叫人眩暈。
「喜歡嗎?」他雙手背在身後,柔軟的發絲略顯凌亂,表情溫柔帶笑,看起來就像個貪玩的大男孩,臉頰上還沾著淡淡的污跡。
葉心不自覺地抬手擦去他的臉上的污穢,水亮的眸子帶著淡淡的笑意︰「喜歡。」
雲飛看著她臉上的表情,久違的快樂好像又一次回到她的眼楮里。他抿了抿唇,問道︰「那要不要一起玩?」
「好。」葉心月兌掉了鞋襪,赤腳跑進蘆葦叢,兩人相互追逐嬉戲著,追著漫天的螢火蟲快樂地跑著。誰知「撲騰」一聲,腳下踩空,跌進了水塘中。
「唔,咳咳咳……」葉心嗆了幾口水,大聲咳嗽起來。
「怎麼樣,沒事吧?」雲飛游到她身邊,表情滿是關心︰「先上去。」扶她上岸,兩人一起靠到車旁坐下。
「怎麼樣好點沒有?」他拍著她的後背問道。
「嗯,阿嚏!」她渾身濕漉漉的,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快把濕衣服換下了,穿上我的外套。」他從車內拿出自己的外套,然後走到蘆葦叢,撿了些干燥的蘆葦生了火。
他拿著她換下來的旗袍,小心地為她烘干。
葉心拉開車門走到他身邊坐下︰「你不把濕衣服換下來嗎?」
「我是男的,沒關系。」他把衣服搭在車門上,仰頭看向夜空︰「今晚的夜色好美。」
葉心雙手抱住膝蓋,仰頭看向天空︰「是啊,好晴朗的星空,好舒爽的夜風。」
「是呀,就像那一夜的倫敦,我們也是這麼看著螢火蟲和繁星。」雲飛不覺感嘆,反而讓葉心陷入了深思。
那一夜已經是三年前的事了,就算眼前的一切是這麼親切又熟悉,可是等明天太陽升起之後,他們又將恢復成緊張的關系。
葉心轉頭看著他稜角分明的側臉,小聲道︰「小飛,這樣的你比較開心吧?」
「嗯,看著這樣的景,心情會感覺輕松。」他笑著回答,琥珀色的眸子彎彎的,就像月牙一樣迷人。
「那為什麼還要做自己不喜歡的事呢?」
「為了你。」他很果斷地回答,目光依然凝視著夜空,看起來深邃又認真,「因為你是我的心。」手模向自己的心口,表情暗了幾分。
「……」葉心沉默,不知道該說什麼。
「心兒,其實你也渴望這樣的生活,不是嗎?」他輕嘆一聲,接著說,「但是你卻不得不放棄這個念頭。」轉頭看著她,「如果說你是為了葉司令,那麼我就是為了你。我們各自忠于自己的堅持,直到南北兩國真正天下太平,才能追求自己想要的一切。」
葉心低頭,抿著唇不發一言。
「至少今晚,好好享受這樣的景色吧,明天的事明天再說。」他拉過她的手,表情溫柔,好似春風般暖人心脾。
葉心淺淺一笑,側頭靠在他肩上。這是日子以來,她真的好累,葉祺的事情讓她滿是自責,雲鵬的陪伴又讓她充滿壓迫感,如果再不能得到緩解,她恐怕會瘋掉的。
兩人背靠著背,數著天上的繁星。忽然,有人騎著軍用摩托來到他們面前。小戰士從車上下來,對著雲飛道︰「報告長官,有緊急軍情!」把信箋遞到雲飛手中。
葉心有種不好的預感,暗暗留意著雲飛臉上的表情。他的眉心緊鎖著,表情看起來極為冷峻。
「出什麼事了?」她上前詢問。
「沒什麼。」雲飛立刻合上信紙,表情恢復了以往的平靜︰「我們回去吧。」
「嗯。」葉心坐進車里,他們很快就到了醫院。雲飛把她送回到葉祺的病房,自己則往樓上雲鵬那里走去。
葉心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心里滿是疑問。她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可以看他的臉色,顯然失態比較嚴重。
她走到葉祺床邊,看了眼護士送來的晚報,上面並沒有什麼重要新聞。看來要等明天的早報了。
雲飛連門都沒有敲,直接走進病房,把口袋中的信箋遞到雲鵬手中︰「南國看來已經沉不住氣了。」
「這麼快,鐵路才修一個月而已。」雲鵬把信遞給一旁的雷厲,問,「有什麼想法嗎?」
「他們是想明修棧道暗渡陳倉嗎?」雷厲挑著眉提出疑問。
「還不清楚。」雲鵬搖頭,「這樣明目張膽地渡江,根本是想讓我們知道。」
「是啊,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藥呢?」雲飛皺眉想著,但是並沒有找到答案。
雷厲沉默了片刻道︰「我看渡江是假的,只是虛張聲勢,根本不需要理會。」他冷靜地分析,並不覺得葉賀會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
「我也覺得是這樣。他應該只是做做樣子,不會真的興兵犯境。」雲鵬點頭,又道︰「不過,等鐵路修到一半的時候,就難說了。」
「沒錯,到時候他可以在最安全的江面上直接登陸鐵路橋偷襲我們。那時候真的防不勝防!」雷厲肯定他的揣測,認真思考著,「但是,如果這條鐵路修不成的話,他想開戰就只能和我們光明正大的在江上打一仗,再沒辦法偷襲我們!」
「這麼說,鐵路不能修下去了?」雲飛遲疑著,「這樣恐怕會激起民憤,太勞民傷財了。」
「不,鐵路必須修!」雲鵬很肯定地回答,「這條鐵路是利民措施,不管怎麼樣都應該修建。」
「那就別讓楊承雲修!」雷厲不信任這個人,「他畢竟是南國人,現在又和葉心混在一起,絕對是葉賀最有利的棋子,我們不能留他!」
「不行!」雲鵬斷然否定︰「他是南國和北國最好的鐵路工程師,他一定不能有事!」
「可是……」雷厲還想勸說,被雲鵬打斷︰
「不用說了。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許動他,否則軍法處治!」他的表情冷峻,心里暗暗琢磨著對策。
雷厲心里不服,想繼續諫言,被雲飛攔阻,拉出了房間。
「雲飛,你為什麼不讓我繼續說。」雷厲推開雲飛,心里一肚子火。
「大哥說的沒錯,楊承雲是人才,為了兩國的經濟建設,他不能有事!」雲飛明白雲鵬的苦心,雖然他很想讓這個男人消失,但是身為北國的將領,一切都必須以北國利益優先。他也不能因為私人恩怨,殺了那個男人。
「那難道就眼睜睜看著葉賀那老狐狸算計咱們嗎?」雷厲是火爆脾氣,臉頰氣得通紅。
「短時間內,他不會怎麼樣,我們可以慢慢想對策。」他拍了拍雷厲的肩膀,「行了,我們先回旅館吧。」
葉蓉看著他們離開,又看了眼病房中還在沉思的雲鵬,快步朝著樓下走去。她偷偷潛入病房,想測試一下葉心的警覺性,沒想到剛從窗戶跳入,就被人拿槍抵住了太陽穴。她沉下臉道︰「我是來傳達爸爸指令的!」
「說吧。」葉心放下手槍,走到桌邊倒了杯水喝著。
「爸爸限你3天內拿到楊承雲的鐵路設計圖和構件圖!」
「為什麼?」葉心放下杯子,表情滿是不解。
「有人會對他不利,所以爸爸怕真有個萬一,鐵路就修不下去了!」葉蓉解釋,
「誰要對他不利?」葉心越听越糊涂了。
「納蘭雲鵬。」葉蓉只是復述著葉賀的原話,黑眸緊盯著葉心,留意著她的反應。
「不可能!」葉心斷然否定,「他沒有理由對付楊承雲。」
「怎麼會沒有。」葉蓉走到她面前,雙手撐在桌上,身子半俯湊到葉心面前︰「第一個原因就是為了你,二個原因就是防止南國的偷襲!」
「不會的!」葉心顯然很明白雲鵬的想法,「他知道鐵路對兩國經濟建設的重要性,他不是個不顧大局,公報私仇的人。」
「是嗎?」葉蓉微微揚起唇角,笑道︰「那他為什麼對大哥不利?」頓了頓,見葉心不回答,便接著說,「其實他的心早就被妒火蒙蔽了,早已不是那個英明神武的納蘭少帥了!」
葉心眸光一斂,原本的肯定似乎有了動搖。
葉蓉看出她的迷茫,故意道︰「好了,我不管納蘭雲鵬會不會真的對楊承雲不利,但是爸爸交給的任務,你必須完成。3天內拿到鐵路設計圖和構建圖!」說完,走到窗邊︰「如果姐姐真的不放心,不如這幾天都跟在楊承雲身邊保護他,至于大哥的安全,我會照料的。」人影消失在夜幕中。
葉心關上窗子,目光微微上仰著,看著斜側樓上的燈光,那是雲鵬的病房。她依然不覺得他會是這樣的人。
不過,說是不相信,但是第二天葉心還是跟著楊承雲去了工地。周圍的工人干勁十足,對于楊承雲也是敬重有加,場面看起來十分和諧。她原本緊繃的心情,一下子緩和下來。
中午的時候,勤務員送來了飯菜︰「葉小姐,這是您和楊工程師的,慢用。」那人把兩個食盒放下,然後又去給工人們派飯。
葉心打開蓋子,端出了飯菜,揮手道︰「承雲,來吃飯吧。」
「嗯,來了。」楊承雲扶著一個受傷的工人一起走過來,接過筷子送到那人手少︰「來,吃這個,補充一點體力。」
「這,這個是您和葉小姐的飯,我怎麼能吃呢。」那人不好意思地推拒。
「沒關系,你受了傷,應該吃好一點。」楊承雲看了葉心一眼,見她沒有反對,更加堅持自己的想法。
工人滿是感激地接過筷子︰「謝謝楊工程師,謝謝葉小姐。」他大口大口地吃著菜,咽著飯。忽然臉色鐵青,死命抓著脖子倒在地上。
「怎麼了?」楊承雲驚慌,立刻上前攙扶。
葉心蹙眉,端起碗盆聞了一下︰「飯菜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