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心拉著楊承雲回到自己的病房。她松開手,坐回到床上︰「天色不早了,你早點回旅館吧。」
「額……」楊承雲遲疑著,走到她面前︰「葉小姐剛才說的事情……」
「嗯,是真的。」她點頭,輕輕握住他的手,「不要再叫我葉小姐了,你可以直接叫我葉心。」
「葉,葉心。」楊承雲不太流暢地叫了她的名字,然後在她身邊坐下︰「你真的願意和我交往?」怕自己表述地不清楚,一把抓著她的手說,「是以結婚為前提的交往!」
「嗯,只要你不介意我是離過婚的女人。」她笑著點頭,心里卻帶著明顯的愧疚。
「不介意,當然不介意。」他欣喜不已,用力把葉心抱緊︰「能娶你,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心願。」
葉心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時候不早了,我有點累了,你也早點回旅店吧。」拉開他,水亮的眸子靜靜凝視他,「等我出院之後,我們再到處逛一逛,這段時間你就努力畫設計圖,列計劃清單吧。」
「我知道,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他向她保證,一副干勁十足的樣子。
葉心看著他離開,躺回到床上。她知道葉賀想盡快修建好明城和鹿城的兩條鐵路,這樣南國就可以避開水戰,直接通過跨江鐵路進攻北國。
不過,這樣的兩條鐵路從修橋到建鐵路至少需要4年吧,爸爸能等這麼久嗎?她暗暗想著,心里還擔心著葉祺的生死。
不過因為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大,她也實在太累,很快便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一早,她還沒有睡醒,就听到走廊上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護士推門走進病房,輕輕把她搖醒︰「葉小姐,快醒醒。」
「呃……」葉心蹙眉,表情略顯疑惑︰「有什麼事嗎?」
「巡捕房的人找到您大哥了!」護士緩了口氣,道,「現在正在急救,人在水里泡了很久,虛月兌了,但是還活著!」
「真的嗎?」葉心欣喜萬分,連忙跳下床,「走,帶我去看看!」
「嗯,我帶您過去。」護士為他帶路,快步朝著急救室走去。
葉祺在醫生的搶救下,心跳和血壓都恢復了正常,不過臉色依然蒼白無血色,樣子看起來十分虛弱。
「醫生,他怎麼樣?」葉心見醫生從里面走出來,連忙上前詢問情況。
「暫時穩定下來了。」醫生拿下口罩解釋,「不過他在水里跑得太久,曾經有過短暫的休克,或許會引起大腦供血不足。」
「那會怎麼樣?」葉心滿是疑惑地追問。
「就是說能不能醒過來,還是個未知數,需要看病人自己的意志力。」醫生解釋,然後安慰了她幾句,便離開了病房。
葉心腦中嗡嗡的,一片空白。她沒有听到醫生後來說了什麼,只是愣愣地朝著葉祺走去。她握起他微涼的手,小聲鼓勵著︰
「大哥,你不會有事的!不管怎麼樣,我都不會放棄你,所以你也不可以放棄自己,一定要努力醒過來!」在他床邊坐下,靜靜陪在他身邊。
她會照顧他,直到他能清醒過來。
之後的一個月,楊承雲和雲飛的鐵路計劃落實,首先從跨江大橋開始,他們每天除了去工地督工,還要往返鹿城勘察地形,盡可能讓兩條鐵路同時進行。
雲鵬則在醫院靜養著,身上的傷基本上都沒有大礙了,不過背上的槍傷還沒有好完全。他知道葉祺找到了,葉心盡心盡力地照顧他,甚至這一個月她都沒有到過自己的病房。
「少帥,該吃藥了哦。」護士走進病房,一臉微笑地將藥片送到他手中。
「葉小姐呢,還在照顧她大哥嗎?」他吃了藥,淡淡詢問。
「嗯,上午都在,不過這會兒好像是和楊先生出去了。」護士點頭,接過他遞上前的空杯子。
「楊先生?」他不解,按理說楊承雲應該是和雲飛一起去了鹿城的。
「是啊,說是帶葉小姐去工地看看。」
「哦,那葉小姐大哥住幾號病房?」他揚起一抹淺笑,表情大方得體。
「305。」護士收拾好東西,走出病房,並叮囑雲鵬好好休息。
他低低應了一聲,見周圍沒有其他人,便下床往樓下305病房走去。他不認為葉祺瘦了很嚴重的傷,畢竟以找到他的時間推算,普通人早就已經死了吧。他卻依然好好的活著,只是沒辦法醒過來。
雲鵬不相信這種奇跡的降臨。他推開門,走向昏迷中的葉祺。
「葉祺,我知道你听得見,別再裝了。」走到他面前,聲音很低,听起來卻森冷嚴肅。
床上的人沒有任何反應,依然平靜地躺著。
「你預備博取同情到什麼時候?」他雙手撐在葉祺頭部兩側的床上,漆黑的眸子冷靜地審視著他,「你一定要繼續這個游戲的話,我成全你。」他的手捂住了葉祺的嘴巴和鼻子,不讓他正常呼吸。
「如果你不想死,最好立刻醒過來,否則我是一定不會停手的。」他要讓葉祺露出狐狸尾巴,趁著葉心不在是最好的時機。
可是面前的葉祺就像被點了穴一樣一動不動,這讓雲鵬感到困惑。
突然,房門被推開,葉心臉色鐵青地沖了進來︰「納蘭雲鵬,你怎麼可以這麼做!」推開他,檢查葉祺的情況。
「小葉子?」雲鵬驚愣,表情略顯疑惑︰「你不是和楊承雲出去了嗎?」
「如果我出去了,不就看不到你想殺害我大哥這一幕了嗎!」她看著周圍的儀器,確定葉祺沒有大礙,立刻對著雲鵬道︰「你跟我來!」
納蘭雲鵬擰著眉看了身後的葉祺一眼,跟著葉心走出病房。
兩人來到天台,葉心直截了當道︰「納蘭雲鵬,真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
「你能不能心平氣和地听我解釋?」
「解釋?」葉心冷笑道,「我親眼看到你想悶死葉祺,還有什麼好解釋的?」轉身看著地面上的行人,語氣帶著失望,「我一直以為你只是霸道,強勢一些,心其實很善良。但是今天看來,是我錯了。之前的那些日子,我根本沒有認識過真正的你!」轉頭瞪著他,表情十分傷心,「原來你是這麼冷酷無情,連個昏迷不醒的人都不願意放過!」
「不是的,事情不是你想得這麼簡單。他從出事到被找到,間隔太久,根本不可能存活下來!他好好活著,你不覺得奇怪嗎?」
「什麼叫做好好活著?他很可能永遠不會醒過來!」葉心無法理解雲鵬這種病態的謹慎,輕嘆一聲道︰「好了,我不想和你多說什麼。總之你以後別再靠近葉祺的病房,否則別怪我對你不客氣!」說完,頭也不回地下樓。
雲鵬沒有追上去,轉身看著樓下的,一掌用力拍在欄桿上。忽然,腦中一個激靈,他意識到楊承雲並不在醫院。那麼護士說的他要帶葉心出去,也就是假的了!
「該死的,竟然犯了這樣的錯誤!」他快步下樓,到護士辦公室確認自己的想法。果然剛才拿藥給自己護士根本不存在,很顯然是有人故意引他入局!
他回到自己的病房,本想去找葉心說清楚。但又一想,眼下的情況根本就是說多錯多,葉祺根本是想制造他們兩個的矛盾,最好是他們彼此水火不容,那麼他就可以坐收漁翁之利。
仰面躺到床上,屏風後突然閃過一個黑影︰「喲,這是怎麼了?納蘭少帥也會有沮喪的時候嗎?」
葉蓉緩緩走到他面前,嘴角揚著笑,眼神滿是嘲諷。
「葉蓉?」雲鵬坐起來,敏銳的鼻子聞到了她身上的味道,眉心輕蹙︰「剛才的護士就是你?」
「不然還會有誰這麼希望你們鬧掰呢?」她在他身邊坐下,涂著紅色蔻丹的食指輕輕抬起他的下巴,「不過,我沒有想到姐夫這麼狠,竟然想悶死葉祺。」
「呵,就算我不這麼做,你也一定會用別的方法陷害我吧。」雲鵬淺淺一笑,眼神幽暗深邃,看不出喜怒,「畢竟你的目的只是要我去葉祺的病房,之後的事你們早就安排妥當了!」
「真不愧是姐夫,什麼都瞞不了你。」葉蓉勾住他的脖子,「其實姐姐有什麼好呢?她的心里只效忠爸爸,但是我不同,只要你好好待我,這南國的天下很快就能成為你的囊中之物!」
「你想背叛葉司令?」雲鵬的眸光變沉,嘴角的弧度卻加深了。
「他不把我當女兒,我何必當他父親呢。」葉蓉想安撫他失落的心情,將唇緩緩送上。
啪——
雲鵬毫不遲疑地推開她︰「可惜,我對你不感興趣!」
「納蘭雲鵬,你沒听懂嗎?只要你好好對我,即使你不愛我,我依然願意幫你拿下南國!」她轉頭瞪著他,自己之所以來找他,就是想為自己留條後路。畢竟她從來都不信葉祺這個男人。
「謝謝你的好意,可是對你,我從來不信任。」雲鵬笑了笑,眼神淡漠無情,「我更不可能為了區區一個南國,就背叛自己的感情。我愛的只有葉心,這輩子都不可能和別的女人在一起!」
「可是她只為任務而活!」葉蓉厲聲喝斥,「為了任務,她可以放棄一切!包括自己的初戀,你們的婚姻,乃至所謂的愛情!」
「只要有我在,總有一天她會放棄那些任務,做回真正的自己!」他很肯定,就算這個願望很難實現,他依然願意去努力。
「為什麼你要這麼固執?」葉蓉憤怒地瞪著他,「我不介意你虛情假意的騙我,我也不介意你利用我來奪取南國的天下。」眼眶微微濕潤,「我只想離開那個地方,離開葉賀!」
「如果你真的想離開,不需要做這麼多事。」雲鵬看出她的無助,態度稍微緩和了一點,「只要做回最純真的自己就可以了。」
「不,做不到。」她搖頭,「我不是姐姐,也沒有你和雲飛的愛護,爸爸會毫不猶豫地殺了我,就像他殺死姐姐之前那個最得力的‘女兒’一樣。」
那是她親眼看到的,即使那時候她還很小,卻記得清清楚楚。也因為那件事,她每天都不敢偷懶,努力想要和葉心一爭長短。因為只有強者才能生存下去!
「如果是這樣,納蘭家隨時歡迎你。只要你願意做回最單純的自己。」他看得出她的悲哀,這樣的影子似乎和腦中的葉心重合。
作為特務,她們非常可恨,但同時她們也是極其可憐、可悲的。
葉蓉抿唇笑了,笑容透著淡淡的憂傷︰「算了,我沒辦法恢復單純。我這樣的人,就只適合跟葉心身後,努力超越她!」說著,走到窗邊,看了眼窗外的夜色,「對了,葉司令強烈支持建鐵路是為了宣戰,你們自己多提防吧。」人消失在窗口夜色中。
雲鵬看向窗外,夜風吹拂著他的發絲,表情略顯寂寥。他怎麼會不知道葉賀的用意呢?不過鐵路確實是有利于兩國人民經濟發展的。至于戰爭的事情,他會想別的方法阻止的。
葉心站在病房的陽台上,抬頭看著夜空,今夜沒有月亮,只有一片不算清晰的繁星閃啊閃。她的腦中回想著雲鵬的話,又轉頭看了眼病床上的葉祺,緩緩走到他身邊。從口袋里抽出一根細長的銀針,刺向他的人中。
這是人體痛感最強的穴位之一,如果他真的是裝昏迷,應該會有反應。
可是,床上的人完全沒有動彈,呼吸依然平靜如常。葉心收回了銀針,喃喃自語︰「他果然杞人憂天。」
「葉心。」門外傳來楊承雲的聲音。她回神,連忙走出去。
葉祺听著「吧嗒」的關門聲,緩緩睜開雙眼,手輕撫著自己的人中穴,嘴角微微揚起一道弧度。
幸好他早就封了自己的痛感,否則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納蘭雲鵬,這次我一定讓你在沒機會和我搶小葉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