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了！」
「是的，我來了！」
「你本不該來的！」
「可我還是來了！」
這套詞兒听著倒真是耳熟，而且絕對非常武俠風，可這是古龍小說的套路啊，你們兩個金庸世界的大俠說這些干嘛？
我看著虎視眈眈的兩位老先生，半天沒敢說話，湊到旁邊賣西瓜那小販跟前問道︰「那老叫花子什麼時候來的？」
「不知道啊！」小販顯然沒見過這陣勢，現在也有點兒發懵，嘖嘖嘴道︰「您家這老爺子一看就不是凡人，剛來那老叫花子也是，不是練過武術吧？看著跟射雕里頭西毒北丐踫面兒似的！」
我心里當時就是一哆嗦，看向小販的眼神兒多少有些不善，心說你就認便宜吧，也就是附近人多，這要是在個沒人的地方，我保證拿翻天印把你小子給滅了口，好好賣你的水果不完了嘛，看什麼武俠小說。
小販自然不知道自己已經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還在嘿嘿沖我傻樂，講述著他小時候看武俠小說的歷史，並且對西毒和北丐這倆人物進行評判，而且言語中頗不客氣，我生怕倆老頭兒一生氣把他大卸八塊，趕緊上前對歐陽老先生道︰「老爺子，要不咱換個地方，這里畢竟人多眼雜的，讓人看見了對大家都不好。」
老頭兒這方面倒是听話，看看周圍已經有人注意到他們了，尤其剛才那個賣水果的小販，倆眼珠子都不帶眨的，全神貫注的對他們進行全方位觀察，只得對那老乞丐道︰「老叫花子，跟我找個地方單聊吧，上次的比試還沒分出勝負呢！」
「好啊，老夫也正打算跟你做個了結！」這話我听著有些怪，原著中洪七公自稱總是老叫化，還沒和誰說過什麼老夫之類的詞兒，怎麼來了這邊之後還變得文雅了？
不過我也懶得琢磨，畢竟這老乞丐龍行虎步，氣勢比起歐陽老先生一點不弱，而且剛剛也都說了，倆人上次的比試還沒分出勝負，估計那就是華山論劍時候，如今見了面，自然要再打一場。
考慮到兩人動起手來動靜太大，我絞盡腦汁想了個僻靜之處，將兩人帶到我們這片兒的一個廢舊工廠，這里十幾年前就已經倒閉了，工人們全都遣散回家，開始還有些人負責看守，後來慢慢也都散了，加上周圍都是荒郊野地，等閑不會有什麼人來這邊溜達，正好適合兩位高手過招，我也可以真正欣賞一下金庸世界中的高手究竟有多厲害。
說起來挺遺憾的，雖說東方姐姐和歐陽老先生打過不止一次，但都是在家里頭打的，他們也知道不能鬧得太大，所以無論招式內功都收著呢，讓我看的並不十分過癮，這次正好可以將這個遺憾彌補下。
可讓我有些沒想到的是，倆人的比試並不是高來高去，拳來腳去之類，反倒是十分安靜的文比，歐陽老先生把藥匣子放到地上，緩慢的將其開啟，然後取出里面的藥材來，最後打開了箱子里的暗格，我頓時好奇之心大起，湊過去一看，里頭都是些小瓷瓶，他隨手打開一個，從瓶子里倒出個小藥丸來，遞給老乞丐道︰「區星五毒丸，吃過一盞茶工夫便死！」
「哼！」老乞丐混沒當回事，接過藥丸來放在嘴唇處叼著，然後從自己的包袱里模出一個小瓶，也倒出一顆藥丸來，遞給歐陽老先生，有些含糊的道︰「天山腐骨毒，也是一盞茶的工夫！」
之後，倆人同時將藥丸吞了下去。
一盞茶多久我不知道，按照我的喝茶方式估計也就兩秒，不過我估計他們的時間應該長些，于是就老老實實地看著，直到倆老頭兒的臉色都開始發青，幾乎同時盤膝坐在地上，用武俠劇中常見的那種方式進行運功，我才忽然恍悟到，剛才他們吃的可都是毒藥啊，這可是在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他們的比試不是什麼武藝，而是這種互相喂毒藥、克制對方毒藥的功力深淺，這種比試方法簡直是匪夷所思，順便還可以加上喪心病狂。
我不是沒見過不把命當回事的人，事實上當初那兩年江湖經歷中，我就見過倆亡命徒，後來無一例外被槍斃了，可比起眼前這兩位來，當初的亡命徒不過是小孩子過家家，因為他們是被動向的，無論砍人還是被人砍，都是因為有正經事才造成了，而眼前這兩位吃毒藥可沒別人逼著，完全是自己閑的沒事比劃著玩，這種人我還真是頭一次得見。
一盞茶工夫過去了，倆老頭兒誰都沒死，相反同時嘔吐出一塊綠了吧唧的粘液，看得我一陣惡心，本以為這就差不多了，誰知道倆人玩上了癮，開始模出各種不同藥物進行比試，快四個鐘頭之後，卻依舊不分勝負，歐陽老先生嘆道︰「老兄手法高明，實在是平生罕見，老夫佩服！」
「你老兄也厲害得緊，反正我是拿你沒什麼辦法，如今落到這麼個地方，還能遇上你這等同道中人，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啊！」那老乞丐顯然對歐陽老先生也十分佩服，臉上閃爍著邪異的笑容，我腦海中忽然浮現一種想法，這老叫花子絕對不是洪七公，而是另外的什麼武林高手，我之前的判斷明顯是錯誤的，有些以貌取人了。
最初還只是懷疑，可經歷了這麼一場讓人心驚膽戰的吃毒藥比賽之後，我對自己之前的判斷已經完全失去信心了，北丐雖說會搗鼓點蛇藥，但這麼玩毒藥絕非其所長，而且就射雕最後北丐罵裘千仞那段兒，可以看出老叫花子是個真正頂天立地的英雄，笑起來就算不慈祥，也應該是豪氣萬丈、正氣凜然的，絕不會像眼前這老家伙一樣，充滿了那種說不出來的邪氣。
我鼓起勇氣，湊到老叫花子身邊，笑問道︰「還沒請教老英雄台甫？」
「老夫乃是……」老叫花子擺個pose，還捋了捋那髒兮兮的胡子，這才得意洋洋的說道︰「星宿老仙丁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