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老同志打算發揮余熱,不與半導體終日為伍、為構建和諧家庭添磚加瓦的迫切心情,我們這些年輕人是能夠理解的,可問題是干的這差事不怎麼樣,當初之所以能夠遇見他,就是因為他在大街上賣藥被城管追,跑到小飯館里才跟我們遇上的,如今好不容易踏實下來了,居然還要去街上賣藥,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找不自在嗎?
有一點是我最放心不下的,歐陽老先生經過這段時間的現代生活之後,對這個時代早已經不是當初那種一知半解的認識了,雖說對于火槍火炮之類的東西依然恐懼,可那是人之常情,那些東西我這個完全是新時代人照樣害怕,沒什麼好說的。
現在的問題在于,老頭兒已經知道了大殼帽的幾種區分方法,里面既有真正不能惹的警察與軍人,同樣也有沒什麼太大能耐的,城管還算有些戰斗力的,像是地鐵和火車的列車員,也都戴著大殼帽,對他就不具備威脅能力。
在這種情況下,城管這個有戰斗力,並且足以對他產生騷擾的種類,將面臨著極大的威脅,因為這幫人沒有老頭兒最怕的火槍,卻跟老頭兒即將上崗的工作有著最直接的沖突,如今已經猛醒過來,不拿他們當回事的老頭兒,很有可能會在種種刺激中恢復西毒的做派,要真是舉手投足間干掉幾個,給我來個血染長街,那事情可就鬧大了。
有鑒于此,我開始苦口婆心的勸他改變主意,並將孝道這件事反復強調,表示他是歐陽克的叔叔,也就是我們這些人的叔叔,我們養活他是應當應分的,奈何老同志似乎鐵了心想要出去賣藥,勸到最後還是以失敗而告終。
最後我倆達成共識,最初幾天必須要我跟著他一起,在找到合適的地點之後,才能允許老頭兒獨自一人前往,至于逃跑路線什麼的,這個我沒替他計劃,老頭兒只要自己想跑,哪怕不用那高來高去的輕功,一樣不會有城管追的上他,我要求的其實很低,只要他別殺人就行,其他方面幾乎是零限制的,老頭兒達到目的後倒是也听話,沒怎麼爭辯就同意了我的要求。
我本來以為他是要過兩天再去,畢竟老頭兒是賣中藥的,好歹也得先做上幾天,誰知道我前腳剛同意,他後腳就回了房間,片刻之後拿了一個散發著藥香的匣子出來,臉色慈和的笑道︰「藥這兒有現成的,總算有可以出去行醫啦!」
看看這一幅懸壺濟世的仁醫做派吧,我要不是知道他是西毒歐陽鋒,幾乎要以為是扁鵲華佗孫思邈之流來我這邊了,我忽然想到一句話,社會主義把鬼變成人,看樣子果然是有療效的……
既然人家把東西都給預備齊了,我也沒理由不帶他出去,再次囑咐了幾句之後,我提心吊膽的領著老頭兒出了門,來到本地區較為繁華的一條街上,讓我感到驚喜的是,今天城管們似乎沒有出來巡場,街上到處都是擺攤兒賣水果和小吃的,這我就放心多了,先讓老頭兒把這邊的環境熟悉一下,等跟這條街上的人打成一片,將來出事兒多少也有人照應了。
不得不說,在這方面久歷江湖的歐陽老先生比我強得多,他根本就沒怎麼費力氣,很快就找到了一處僻靜所在,拿出一塊灰不拉幾的布來鋪在地上,然後從把自己的藥匣子擺放好,也不吆喝什麼,就那麼把藥材敞開了放著。
他這樣也好,一來不顯眼,二來真就是有城管出現他也好跑,關上藥匣子直接走人就行,就憑他那身工夫,三拐兩拐也就走出去了,我現在最發愁的就是他跟人起了爭執,再抬抬手打死幾個。
一上午過去了,老頭兒生意沒開張,倒不是說他的藥材不好,而是這地方實在太僻靜,而且人家買藥材直接去醫院或者中藥店,很少有人來這種地方買中藥,天知道你這東西真的假的,是能治病還是能吃死人,因此沒生意倒也正常。
不過老頭兒倒是也不著急,就跟我猜測的差不多,他估計也沒指望著真賺什麼錢,完全就是給自己找個差事做,有沒有生意並不是最主要的,倒是跟不遠處一個賣水果的小販聊的有說有笑,我看這附近局勢比較穩定,他也找到了新朋友,也算是踏實了些,看看時間不早了,干脆跟他打過招呼,去旁邊那間驢火店跟我倆弄吃的了。
這家驢火店我是經常來的,對于里面的驢肉火燒情有獨鐘,如果不是老頭兒懶得進來,我都想再點一碗驢雜湯,在飯館里吹著空調,百無聊賴的等著還未出爐的驢火,我腦海中突然劃過一絲得意,這老頭兒在金庸世界中可是排名前幾的大惡人,就算到了神雕中也沒徹底擺月兌反面形象,到了我這邊居然給教育的這麼好,倒也真是一番功德了。
正得意著,我忽然發現一個很詭異的景象,窗外不遠處突然來了個老乞丐,身上背著個葫蘆,肩膀上還有一塊破布,布面上寫著繁體的上好中藥字樣,這會兒老乞丐正朝著歐陽老先生靠近,擺明就是來搶生意的。
我生怕出什麼事兒,沒等驢火出來,趕緊就沖了出去,剛到地頭就覺得周圍氣氛非常緊張,歐陽老先生此刻正在盯著老乞丐看,眼神中的敵意非常濃郁,要單看這老乞丐的打扮,倒是跟老頭兒剛剛出現的時候差不多,只不過這人的氣質卻要強太多了,比起現在的歐陽老先生也不落下風,這年頭乞丐都這麼厲害了?
不對,我腦子突然嗡的一下,那天見馬三青,老騙子說在這附近發現了奇怪的氣味,一種和我家中那些人差不多的氣味,也就是說時空亂流里的人在附近,現在看來應該是出現了。
難不成,這老乞丐就是大名鼎鼎的北丐洪七公?北丐會做蛇藥,估計也能搗鼓點什麼中藥出來,看到老對頭在這里擺攤兒,當然會過來搶生意。
那這可真是宿命般的相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