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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因為我的血太髒

給我時間,我給阿妹貪心。

龍譽摟緊燭淵,心里是滿滿的幸福與感動。

她知道,他是要給她最好的,只要她想要的,他都會給她,即便他遍體鱗傷,若是如此,她還要堅持嗎?

龍譽先是點頭,接著又滿足地笑著搖了搖頭,而後抬頭注視著燭淵幽黑如深潭的瞳眸,踮腳在他下唇輕輕咬了一口,釋然道︰「阿哥,我不要小女圭女圭了,我要阿哥就夠了。」

若是要小女圭女圭會讓她的阿哥受傷,她情願不要,她只要她的阿哥好好的,就夠了。

她已不舍得他再受一絲一毫的傷害,哪怕一星點,她也接受不了,她再也不想也不敢肆意妄為,她再也承受不住因她而使得他受傷痛苦的心疼,她會瘋的。

「嘖嘖,貪心的小野貓怎麼突然又變得不貪心了?」對于龍譽想法的突然轉變,燭淵沒有絲毫驚起,只淺淺柔柔地笑著,先擰了擰龍譽的耳朵,再輕輕掐了掐她的臉,「為什麼不呢?阿妹不是一直想要個小女圭女圭的麼?」

從三年前她歡天喜地地來和他說曳蒼和林蟬蟬生了一個女女圭女圭時,她那瑩亮亮的眸子里,裝的不僅是喜悅,還有,羨慕。

這三年來,每每她說到小傍楓時,不知不覺流露出的是對一個屬于她與他的小女圭女圭的向往,即便她極力地掩藏了自己的這種想法和情緒,可誰讓她是他最在乎的阿妹,她的每一點想法每一點心思,他都能猜得到看得清,只是因為他,她一直沒有說出口罷了。

今次,是因為她想要一個小女圭女圭的想法太過強烈,他也知道的,她只想為他留下些什麼,所以,她說出了積壓在心底三年之久的想法。

他最在乎的阿妹不過是想要一個流有他骨血的孩子而已,縱是他心中有無法放下的恨與越不過去的坎,又如何?他會為了她,慢慢,慢慢地平復心中仇恨,削平這一道坎。

他一直在抵觸著抗拒著將來會有一個身體里和他流著同樣骨血的孩子誕生于世,他從未覺得有一個身體流著與他有著相同骨血的孩子是一件令人期待又令人幸福的事情,相反,他只有厭惡與抗拒。

呵呵,為何會如此呢?為何呢?

「因為阿哥不想要,因為我怕阿哥會難過,因為我怕阿哥會受傷。」龍譽笑得釋然,瑩亮的眸子在銀白月華的照耀下倒影著燭淵的身影,沒有憂傷,沒有氣憤,只有平靜的笑意。

她的肚子一直扁平到現在,她假想過或許是她的原因,可她無法欺騙自己,她知道的,是因為他不想要,與其說他不想要一個屬于他與她的孩子,不如說他不想要的是一個身體里流著他骨血的孩子,因為他心中的恨太深,即便赤索里已死,那緊緊打在他心中的結,依舊未能解開。

「誰說我的阿妹笨呢,原來我的阿妹這麼聰明,什麼都知道。」燭淵凝望著龍譽的眼眸,手指一下一下地滑過她的臉頰,而後替她整整額前的亂發,有些心疼地笑道,「其實有時候,我希望阿妹可以愚笨些,糊涂些,這樣就不會那麼傷心難過了。」

「跟著一個不想要孩子的男人過日子,真是讓我的阿妹傷心了。」燭淵單手捧住了龍譽的臉,拇指指月復輕輕摩挲著她的臉頰,嘴角的笑意涼涼的,像夜風,像美麗卻冰冷的月華,「為何我不想要孩子呢?」

龍譽看著燭淵眼角嘴角涼涼似帶著哀傷的笑意,忽然瞳孔猛地緊縮,猛地抬起手,想要捂住燭淵的嘴,卻已來不及,燭淵平淡得不能再平淡的話已經出口。

「因為我的血太髒。」燭淵平淡地說著,好像在說一件與他毫不相關的事情一般,然,他從龍譽剎那悲痛哀傷的瞳眸中看到的自己,並非像他自己所想的那樣毫不在乎。

曾經,在那個與世隔絕的山洞中,他想象過他阿爹和阿娘的模樣,他想他的阿爹定是寬厚和善的,他的阿娘定是溫柔美麗的,若是他還有阿哥,那他的阿哥定是勇猛果敢的,若是有阿妹,阿妹定是可愛喜人的,可是這一切的幻想,在他得知真相的那一刻,盡數破碎,化作齏粉。

那時的他才知道自己的出生有多麼可笑,他那麼些年來的幻想是多麼諷刺,正是他所憧憬的所謂的家人,丟棄了他,與其說丟棄,不如說殺害,若非他命大,早已粉身碎骨在懸崖之下。

師父說得沒錯,他就是個小雜種,他是連他的親生阿爹都丟棄他的人,被家族拋棄的人,不是雜種還能是什麼?

所以他恨整個王室的人,恨自己身上流著的和他們相同血,若是可以,他多想把身體里的血換掉,這樣他就可以和他所恨的人了無瓜葛,這樣的他,如何讓他期待一個流著王室之血的孩子降生在這個世界上,且還是他的孩子。

讓他如何能期待,他期待的是王室血脈自他開始,斷子絕孫!

呵呵,他本就是滿心仇恨心狠手辣冷血無情的人,他不過是希望王室血脈自此斷絕而已,與他這雙沾滿鮮血的雙手相比,簡直不可相提並論,可為何,如今他竟覺得難過?

他知道,這是因為他的阿妹,曾經他想將自己心中所以的怨恨施加在她身上,讓她與他承受同樣的折磨與苦痛,可如今,他不再是未與她相識前的他,如今的他,見不得她傷心難過,即便他再如何嫌惡自己身體里的血,他也不能將她的期待給毀了。

那他就只能毀了自己心中那深深埋藏的仇恨。

只是,燭淵的話音剛落,便被龍譽用力捏住了他的嘴,使得他的模樣滑稽至極,龍譽則是一副惱怒成羞的模樣,將他的雙唇用力捏著往外扯,而後踮腳將他的唇一齊咬住,一邊咬一邊惡狠狠地瞪著他,好像在警告著他說,若是他再亂說話,就把他的嘴唇咬下來!

然,燭淵墨色的瞳眸仍舊含著淺淺淡淡的笑意,像在回答著龍譽的警告,他說的不過是實話。

龍譽的心被燭淵的眼神刺傷,鼻尖酸澀得緊,最後放過了燭淵的唇,改做一腳狠狠跺在他的腳背上,燭淵則是嘆笑著將她重新擁入懷中。

「王八犢子,你是我的!我都還沒嫌你的血髒!你沒資格嫌你自己的血髒!」龍譽將額頭抵在燭淵心口,雙手緊握成拳將燭淵硬挺的背捶得梆梆響,那聲音回蕩在幽幽山谷中,嚇跑了他們腳邊的蛐蛐。

這是她的阿哥,她最在乎最愛的阿哥,就算全天下都厭棄他,她也會一直守在他身邊護在他面前!誰若傷他,她要他十倍百倍的償還!他是她最愛的阿哥啊,就算他身體里流著惡魔妖怪的血,她也不會嫌棄他不會離開他,況且髒的不是他的血,而是苗疆王室的血,害了他的,是他們!

「阿哥你以後要是再敢亂說話!我就把你的嘴巴咬下來!」龍譽一拳重重地捶在了燭淵的背心,捶得燭淵原本挺直的身體瞬間軟下,不忘痛呼一聲,「阿妹,你再這麼用力我就死了。」

「王八犢子,我這是讓你長記性!」龍譽用力吸了吸酸澀的鼻子,嘴上雖是大聲罵著,手上卻改拳頭為輕撫,輕柔地撫著燭淵的背。

「我是在想沒有了嘴唇是該有多丑陋。」燭淵淺笑。

「不管阿哥變成什麼模樣,美也好丑也好,我都不會嫌棄阿哥。」龍譽將臉貼到燭淵的心口,听著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凶煞的語氣軟柔了下來,「所以,阿哥不要再那樣說自己了,听著難受得想哭。」

她本不是個習慣流淚的人,可是他受過的傷害與苦難總是讓她覺得悲傷無法控制,在身體的每一個角落擴散,總是讓她忍不住想要落淚。

她太心疼他,太心疼太心疼,越是看他笑,她的心就越疼。

「我是想要個小女圭女圭,很想很想,因為我想看看我和阿哥的女圭女圭長什麼模樣,長得像我還是像阿哥,我想看著我和阿哥的女圭女圭長大……」龍譽輕撫著燭淵的背,平靜地說著,「可是我不想讓阿哥為難,不想讓阿哥想起不開心的事,不想讓阿哥難過,所以我不要了,也不會再想了。」

即便真的有了女圭女圭,也是個不受他阿爹期待和歡喜的女圭女圭,且是個單單看著就會讓他的阿爹想起所有苦痛過往的女圭女圭,這樣的女圭女圭,她不要了。

「撇開那些虛的不說,我不是還好好地活著麼?阿妹,你看著我像多愁善感的人麼?」燭淵摟著龍譽的肩,溫柔似水,「阿妹嫁給我,我就必須給阿妹一個完整的家,有你有我,有我們的女圭女圭。」

「不論是男娃還是女娃,不論他身體里是否流著王室骨血,他終究只是我和阿妹的女圭女圭,所以,阿妹,不要怕,生一個女圭女圭吧。」燭淵溫柔說著,將手從龍譽肩上拿開,貼到了她的小月復上,淺笑如月華,璀璨如花,「我與阿妹一起期待他的到來。」

屆時,我不會嫌棄他不會厭惡他,因為他是我與阿妹的孩子。

龍譽垂首看著燭淵撫在她小月復上的手,踮腳摟住了他的脖子,狠狠吻住了他的唇。

「只是我如今已經四十三快四十四了,不知還有無那能力呢?」燭淵笑。

龍譽凶猛地將他壓倒在花海里,笑靨如花,「試試?」

月上中天。

王都外的某一處,一道男子的淺笑聲響起。

「想必大哥此刻已經到苗王都了吧,接下來,會如何呢?真是令人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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