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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9、這個名字早已不適合你

龍譽背著昏迷的碧曼跟獨空回到木屋時,天色已完全暗沉。

而當龍譽見到屋中的燭淵時,險些栽倒在地。

燭淵正翹著腿坐在屋子正中的方桌旁,桌上一盞忽明忽暗的豆油燈,兩只本該盛著湯和菜的陶碗已經空空如也,燭淵面前還擺著兩只陶碗,一只已空,一只還剩半碗米飯,看到龍譽他們進屋,微蹙著眉輕嘆一口氣,「阿樹兄弟,你這湯煮得咸了,這菜呢,又淡了,這米飯煮得硬了,是在是折騰我的嘴和肚子。」

龍譽眼角猛地跳了跳,本就沒有好臉色的臉一瞬間黑到底,敢情這臉皮厚比城牆還不知羞的白面小男人不僅沒經過主人家的允許便把別人辛苦做好的飯菜吃光了不說,還好意思在這兒挑毛病?

「阿妹,要是眼楮不舒服就過來讓我瞧瞧,別一直抽一直抖,小心給抖壞了。」像是沒有覺得自己所做的事所說的話所見到的畫面有何不妥,燭淵還是說得雲淡風輕,而後才注意到獨空蒼白的臉色,驚訝道,「喲,阿樹兄弟,怎麼才出去這麼短短時間就這麼面無血色?你女人昏迷著,你這麼虛弱著,該不會是你們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情?譬如說……野合?」

「野合可是一種很需要體力的活。」燭淵一邊站起身走向獨空,一邊笑吟吟道,那雙沉沉如夜空的眸子卻沒有半分笑意,仿佛在看一場笑話一般。

龍譽將背上的碧曼放到獨空懷里,而後走到燭淵身邊,在他腳面上狠狠踩了一腳,笑意森森,「阿哥,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有喜歡玩野合的特殊愛好。」

「我自己一個人可玩不起來。」燭淵習慣性地淺笑,龍譽咬牙切齒。

「阿樹的手藝糟踐了燭淵兄的胃口,在這里向燭淵兄賠個不是了。」獨空臉色蒼白,忍著背上的疼痛抱穩碧曼,抱歉地笑了笑,「只是方才發生了些事情耽擱了些許時間,讓燭淵兄久等了,實為不該,不過現下只怕還要請燭淵兄再稍微多坐坐,阿樹放阿曼躺下後再換身干淨的衣裳才能出來好好招待燭淵兄,抱歉。」

獨空說話時,他額上的冷汗在他額角匯聚成滴,沿著鬢角往下流,就在他抱著碧曼往里屋走去時,他背上的深長血口子撕裂得更開,隨著他每走一步,總有血滴沿著他的腳步滴落在地。

「哦?原來是遇到了野狼麼?」在獨空與燭淵擦肩而過時,燭淵嘴角的笑意深了一分,「英雄救美麼?呵呵……」

獨空的腳步頓了頓,微微咬唇,忍著背上的疼大步走進了里屋,那大跨的腳步里似乎藏著慌亂,抑或說是憂慮與害怕。

「阿妹,阿樹兄弟這是怕我殺了他女人,所以才走這麼快呢?」燭淵含笑看向龍譽,聲音很輕,「阿妹你說,我會殺了她麼?」

龍譽看向里屋一眼,微微搖了搖頭,「阿哥不會。」

她知道他恨所有和赤索里有關的人,可他絕不會殺碧曼,因為,「阿哥不會和一個瘋子過不去,或者說這才是阿哥更想見到的結果。」

與其讓他們死,不如讓他們生不如死,這根植于他心中的仇恨,誰也無法改變,包括她。

「阿妹真是越來越深知我心了。」燭淵滿意地贊賞,毫不掩飾自己心中的情感,「我就是要看著某些人痛苦,我才覺得開心,才覺得活著有意思,阿妹,我很奇怪是不是?」

「不。」龍譽再一次搖了搖頭,握住了燭淵的左手,「阿哥不奇怪,奇怪的是別人而已。」

「呵呵,阿妹呵阿妹,你這是要和我一起變得不容于世麼?」燭淵動動自己的左手五指,動作很是輕微,龍譽便將他的手握得更緊,歪頭笑了,「是的,阿哥若是不容于世,我會陪著阿哥,阿哥若是墮入地獄,我也會義無反顧地跟著阿哥。」

燭淵心中一悸,左手五指又輕微地動了動,定定看著龍譽瑩瑩而亮的璀璨眼眸片刻,冰涼的眼眸慢慢沁出溫柔的笑意,「似乎我們在別人家里談情說愛是種不厚道的做法,該遭雷劈的。」

「那又怎麼樣,誰讓獨空把這空當留給我們了呢?」龍譽毫不覺得羞,反而笑得眉眼彎彎,「再說了,我和阿哥本來就是夫妻,多說幾句膩歪的話有什麼不可以的,不過……」

「不過不知道我們在這兒談情說愛的時候這屋子的主人會不會疼死在里面。」龍譽話還未說完便被燭淵打斷,兀自接著往下說,「阿妹想說的是不是這個?」

龍譽贊同地點點頭,微微蹙起了眉心,「看獨空那干巴巴的身子骨,還沒有功夫底子,我倒是挺擔心他捱不了這痛的。」

「阿妹一個女人身中數刀都還能忍,他一個大男人不就被野狼撓了一下,要是忍不住就可以和男人這個詞斬斷關系了。」燭淵有些嗤鼻,最後在看到龍譽盯著他的眼神時還是將左手從龍譽手中抽了出來,輕嘆道,「好吧,那我就勉強關心一下男人中的弱男人,主要是他死了對我們來說沒有任何好處。」r>

燭淵說完,在龍譽的注視中轉身往里屋去了,龍譽環視了一周這個尋常得不能再尋常的木屋,微微垂下了上眼瞼,心有些隱隱作痛。

里屋里,獨空將碧曼放到床上,替她月兌下鞋子蓋好被子後便坐在了床沿上怔怔看著她沉睡的面龐出神,似乎忘了外屋的來客,也忘了自己背上的傷。

「嘖嘖,阿樹兄弟這是見了女人忘了傷?眼神倒挺溫柔深情。」就在獨空看著碧曼的臉龐陷入恍惚的回憶與沉思中時,燭淵帶著嗤笑的聲音在身邊響起,字字直白,「阿樹兄弟就這麼直勾勾地看著她,你背上的口子也不會自己好,那我就可以想一下,某一天阿樹兄弟死了的話,你的女人怎麼辦?」

「將近兩年未見,燭淵兄依然幽默風趣。」獨空淡淡一笑,站起身走到床尾處,打開了擺放在床尾的一只木箱,翻出了棉布條、藥瓶和剪子,正要轉身到屋外時,燭淵將不知何時拿在手里的一只陶碗遞給了他,獨空道一聲多謝,便就著窗台上的豆油燈光坐在了窗邊,月兌了身上染血的衣裳,將擺在窗戶下的一只小壇子拿起,倒了半碗藥酒在陶碗中,而後用干淨的棉布蘸了藥酒,艱難地反手擦拭背上的傷。

藥酒辛辣,傷口深寬,在蘸了藥酒的棉布踫到傷口上時,獨空緊緊皺起了眉,極力隱忍著尖銳的撕痛感,然,盡管再如何的疼痛,他都未有哼過一聲。

就在他的手夠不到傷口而倍顯艱難時,一直站在一旁冷眼相看的燭淵突然拿過了他手中的棉布,在陶碗里蘸了大把藥酒,面不改色地對著獨空背上那猙獰的血口子按了下去。

辛辣如燒的撕痛感蔓延到獨空的指尖,使得他雙手驀地抓緊雙膝,盡管額上細汗頻出,他仍是沒有哼叫一聲。

「阿樹,你這是打算守著一個比孩童還不如的瘋女人過一輩子?」燭淵為獨空清洗好背上的傷口後,將手中棉布「啪」的一聲扔到還留著小半碗藥酒的陶碗里,接著拿起獨空面前小幾上的小藥瓶,用牙齒咬開瓶塞,將瓶中白色的粉末一邊面無表情地撒到獨空背上,一邊不冷不熱地問道。

不知是藥粉的刺痛還是燭淵說的話的作用,獨空的背頓時僵直,而後才又微微彎下,輕輕一笑,「其實我沒覺得有什麼,反而覺得這樣挺好,若是可以的話,我真的想就這樣守著阿曼過一輩子,這是我欠她的。」

若不是他處心積慮二十年想要殺了赤索里,她就不會變成如今這副半瘋癲半痴傻的模樣,是他害了她,所以他必須守著她。

「哦?」燭淵微微挑眉,將瓶塞在瓶口塞好,扔回了桌上,而後扯過獨空抓在手中的棉布條,讓獨空自己拿著一端,他則拿著另一端開始往獨空背上纏,「何為‘若是可以的話’?」

「燭淵兄又何必再明知故問?」對于燭淵只有右手能動這一情景,獨空只是一瞬間的震驚,很快又恢復平靜,微微垂下頭笑得淺淡,「燭淵兄如今找到我,不正是證明了我想就這麼守著阿曼過這一輩子僅僅是‘如果’而已嗎?」

「呵呵,論知己,真是莫過于阿樹。」燭淵替獨空纏了三圈傷口後便將棉布條一齊扔給了他,讓他自己接著往下纏,笑意深深,「難道阿樹不怕我把她殺了,讓你的這個念想連如果都成不了如果麼?」

「燭淵兄看得起我,是我阿樹的榮幸,既然燭淵兄說了是知己,那我自然要知道一些對得起‘知己’這個詞的事情。」獨空接著燭淵纏到一半的棉布條往下纏,一如既往的平靜與淺淡,「燭淵兄不會殺阿曼,因為我已經拿我的命來換她的命。」

「這只是阿樹兄弟一廂情願,我可是記得我沒有答應過阿樹兄弟這個請求。」燭淵嘴角的笑意在一寸寸變冷。

「燭淵兄如今來找阿樹,就證明燭淵兄已經答應了阿樹的這個請求。」對,是請求,因為在苗疆,甚或在這個江湖,只要是大祭司燭淵想取的人命,天涯海角,沒有他取不到的,他藏不住她,卻不舍她死,他能為她做的,就只能是守著她照顧她,用他的命換她的一世平安。

「看來阿樹是早就知道我一定回來找你了。」燭淵忽然滿意地笑出了聲,拿起剪刀剪斷了獨空手中堪堪打好結的棉布條,笑得和絮,「看來聖山大祭司一位是非阿樹兄弟莫屬了。」

「阿樹這個名字早已不適合你,你注定了這一世只與獨空這個名字相配。」

忽有風漏進虛掩的窗戶,窗台上的豆油燈苗猛地一晃,屋外夜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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