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久違的激情
喬洛特理直氣壯的,「我沒錯,嗯……憑什麼打我?」
燁斯汀盡力克制情緒,語聲卻已暴躁起來,「滾出去!」
「你滾出去!」喬洛特義正言辭的,之後語氣與薇安頗為相似,「動我一下試試?」
燁斯汀不由挑眉,多看了小家伙幾眼,「誰教你跟我這麼說話的?」
「沒誰教我。」喬洛特鼓著小腮幫,把火氣繼續發泄在手里的紙張上。
燁斯汀一把奪過紙張,食指點向喬洛特的眉心,一字一頓地道︰「給我滾。」小東西撕扯的東西是官員交給他的關于北部引水的方案,他還沒看過,就被破壞了。
喬洛特猶自不甘地瞪視著燁斯汀。
燁斯汀神色愈發冷峻,愈發言簡意賅︰「滾!」
短短幾句對話,已經是第三次從父親口中听到滾這個字眼了。喬洛特非常委屈,忽然間覺得自己處在了孤立無援的境地——這番認知帶來的後果很嚴重——
喬洛特眼神變得哀怨委屈,之後轉身,小身軀搖搖晃晃地轉向門外。
燁斯汀看兒子那麼委屈,心生悔意,覺得自己的話說重了。沉了片刻,無聲嘆息,步出書房。
燁斯汀跟著喬洛特到了寢室門外,剛想返回,卻見喬洛特回眸看過來。他報以冷眼。
這一記冷眼引發了接下來的一幕︰
喬洛特扁了扁嘴,嘴里喚著「母親」走入寢室,語聲極是委屈。
燁斯汀預感不妙,跟了上去,恰好看到喬洛特搖晃著身形到了寢室正中。
薇安正與貝娜一起打理兩個孩子的行裝,訝然問道︰「這是怎麼了?」
喬洛特小嘴兒抿了起來,眼中凝聚起淚光,之後坐在了地上,豆大的淚珠顆顆滾落,卻是不出聲地抽泣。
薇安不知緣由,自然是心疼得不得了,丟下手邊物,走過去,蹲在喬洛特面前,「喬洛特,怎麼了?快告訴我,誰欺負你了?」
喬洛特開始輕聲哭泣。
燁斯汀再度擰了眉,闊步入室,斥道︰「誰把你怎麼了?你還好意思哭?」
喬洛特卻是站起身,投入到薇安懷里,小臉兒埋在她肩頭。
旁觀的貝娜一看就知道父子兩個杠上了,卻因為實在是疼愛喬洛特,便沒說話,帶著一眾宮女退下,給薇安騰出地方跟燁斯汀算賬。
薇安被兒子的眼淚引得疼惜不已,冷眼斥責燁斯汀︰「你好好說話不行麼?看他哭你特別高興是不是?」
燁斯汀頭疼不已,可是面對薇安的斥責,也只有全部接下。他揉了揉眉心,坐到桌案前的椅子上,「太任性了,難道還要由著他?」
薇安問清緣由,沒轍地一笑,之後對喬洛特道︰「好了好了,不哭了。要記得,父親忙的時候,你就不要去打擾,更不可撕毀卷宗。」
「可是……可是父親,讓我滾。」喬洛特分外委屈分外無辜地告狀。滾那個字眼,自來是父親對著很多面目不討喜的人才會說的話。
薇安半是嗔怪半是無奈地瞥了燁斯汀一眼,「跟他道歉,說你下次不會了。」
「他才不需要。」燁斯汀除了對她,可沒有跟任何人道歉的習慣。
喬洛特回頭望了他一眼,更緊地摟住薇安,「母親……」
「裝可憐也沒用!」燁斯汀心說還治不了你這小東西了?
薇安被他這壞脾氣激得也生氣了,「明明是你不注意措辭,怎麼還冷言冷語的?」
燁斯汀要起身離開,「我還有事……」
「給我坐著!」薇安阻止他離開,之後指了指地上一堆雜七雜八的東西,「喬洛特,自己去玩兒一會兒。」
喬洛特不吭聲,抹了抹臉上的金豆子,嘟著小嘴兒,去尋找合心意的玩物了。
燁斯汀用指關節揉了揉眉心,換了個懶散的坐姿,「要我跟他道歉,沒可能。你看著辦吧。」
薇安也毫無讓步的意思,「不道歉不行。你得讓喬洛特知道對錯,不然他以後會有樣學樣。」
「這麼點小事,你怎麼還沒完了呢?」燁斯汀掛上略顯無賴的笑,探手把薇安拉到身邊。
薇安拍打著他的手,「一句話的事,你怎麼就不能遷就我一下?」
燁斯汀鉗制住她手臂,把她身形攬到面前,「他必須得習慣我的脾氣,而不是我要處處遷就他。」
「可他那麼委屈……」
「你們太嬌慣他了,告狀這種事他都做得出,我沒罵他一通就不錯了。」
正說著話,宮女在門外通稟︰尼克派僕人過來了,問能不能把喬洛特和麗莎接過去。
燁斯汀求之不得,不等薇安說話,就喚貝娜把兩個孩子送到尼克府中。
喬洛特走的時候,看著燁斯汀的小眼神兒,很是哀怨。
薇安忙了半晌也沒能說服燁斯汀,有點兒沮喪,窩在燁斯汀懷里,低聲抱怨,「現在就開始對孩子冷言冷語的,以後還了得?我可警告你,以後你敢打罵孩子,我就不理你了,跟你分家!」
「想得倒長遠。」燁斯汀失笑,不回應這種話題,那又不是誰能預見並且說得準的事情。之後雙手不安分起來,探入她衣襟,輾轉時柔聲問道,「這個月沒忘了服藥吧?」
指的是防止懷孕的事情。
薇安身形微動,笑著反問︰「你這意思,是不打算再要孩子了?」
「不要了。」燁斯汀對于這件事早已下了決心,「生子要你擔那麼大的風險,我不想再試第二次,除非你以後一點病痛都沒有。」
薇安听得心里暖暖的,之後又戲謔笑道︰「現在又沒事要忙了?」
「這叫勞逸結合。」燁斯汀笑著起身,抱著她走向大床。
孩子不在宮里,難得這麼清靜,不珍惜的話就太傻了。
——
幾日後,薇安與燁斯汀微服出巡,向著酈城的方向而去。
因著如今廣修道路,帝都通向各地的路線是重中之重,所以沿途道路算得順暢。亦是因此,薇安與燁斯汀、兩個孩子及貝娜等在左右照顧的人,分乘兩輛馬車,不需在烈日風沙下奔波。
馬車內部空間寬敞,燁斯汀和薇安在路上也可以處理政務,累了可在里側的矮榻上休息。
當然,麗莎與喬洛特總會嚷著過來,與父母待在一起——天下人都知道麗莎是燁斯汀的養女,是帝國的小公主,稱謂上也便與喬洛特一樣。
畢竟,這孩子是燁斯汀與薇安要撫養多年的,又與喬洛特形影不離,稱謂上若有區別,少不得讓她自小就會生出失落,那是燁斯汀與薇安都不希望看到的事。
對于麗莎,尼克與布倫達都細究過,詢問薇安是怎麼回事,薇安只按照燁斯汀給出的麗莎的身世作答。在這件事上,她覺得知情人越少越好,已經吩咐過知情的藍衣衛和貝娜,不得對任何人提起麗莎的真實身份。
當然,薇安知道,布倫達看到麗莎會想起撒莫。也正因為如此,才決定徹頭徹尾地隱瞞,不希望撒莫成為布倫達與尼克之間的無形障礙。
——
走了一路,薇安看到所經城鎮皆是喧囂熱鬧。偶爾會戴著面紗,抱著兩個孩子游走在市井之中,見到了不少學堂,街頭巷尾也是廣植樹木。
大漠已經一步步走向空前絕後的繁華。
的確是空前絕後的繁華,在她原來生活的那個時空,大漠都沒有如今盛況。
抵達酈城當日,官員已經打理好行宮,燁斯汀與薇安入住。
薇安午夜夢回時醒來,發覺燁斯汀握著她的手,睡在她身邊,眉目舒展,掛著一抹笑。
她忽然想起了穿越前所見一切。
雖然一直也沒問過尼克,此時也能斷定,躺在石棺內的人必是燁斯汀與她。那個古墓,是他們的陵墓。
可是那些是如何發生的呢?
是怎樣與他做到同生共死的?
這是無法推斷的,唯有一步一步去經歷。
但是她覺得,那是一件至為美好的事情,所以轉念便放下,掛著溫柔的笑容,俯身過去,吻了吻他唇角。
第二天,薇安與燁斯汀策馬去了小鎮,麗莎與喬洛特由貝娜等人照看著,乘馬車過去。
薇安與燁斯汀都穿著尋常衣料的長衣,策馬前行這一路,錯覺回到了當初。
「我們住上幾天,像以前一樣生活,好不好?」薇安問道。
「當然。」燁斯汀笑道,「在小鎮西側,你原來的家的位置,建造了一所宅院。」
「真的?」薇安欣喜不已。
「知道你念舊,少不得偶爾回來。」
「謝啦。」
「明天把孩子留在家里,出去打獵怎麼樣?」燁斯汀最近總是夢到和她一起打獵的那片叢林,早就有了這打算。也是明白,她與他一樣,最享受的消遣就是打獵。
「那太好了!」薇安笑容分外明媚。
從小鎮的街頭穿過,所見居民皆是沙哈威。這里的氛圍平靜祥和,每個人都是一副慵懶自在的意態。看到兩個外族人,部分人駐足打量,部分人則是見怪不怪。
燁斯汀道︰「說起來,這里不屬于任何地方轄制,不需上繳賦稅,官員官差都知道這里是你我生活過的地方,從來也不涉足。倒是不少游牧之人偶爾會到鎮上歇腳。」
「是麼?」薇安心頭微動,隨即叮囑道,「那就別讓藍衣衛進到鎮子了,免得打擾到居民。」
「行,稍後你傳令下去。」
到了住處,薇安看到看到了一所院落,前後各有正房廂房,里面有幾個僕人打理。
室內一事一物,都是仿照她原來那個小家的樣子。
兩個人都少不得有些傷感——想回到當初,只能憑借回憶、憑借人力仿造而已。卻又都不想彼此情緒受影響,把這份傷感壓了下去,閑閑談起以前一些趣事。
薇安指著斜對面,「你應該在那兒再建一所房子,我們每次回來,你就住進去。」
燁斯汀當然不會贊同,「你想想就算了。」
貝娜帶著兩個孩子到達之後,在院子里游轉許久,躲到了院外,默默垂淚。回到故地,她性情中脆弱的一面一時控制不住,顯露了出來。
太多回憶泛濫之際,她想起了太多善待她的沙哈威,想到了離世的撒莫、摩黛、米維,消失的慕西里……
薇安追到外面,寬慰了好一陣,貝娜才勉強笑了起來,返回院中。
當晚,燁斯汀讓貝娜去買了些食材回來,親自準備飯菜。對于這種罕見的事情,麗莎與喬洛特皆是驚奇不已,吃到美味的時候更是滿臉的笑。
喬洛特問道︰「父親,你每天都給我們做飯吃,好不好?」說話的時候,自己拿過一條鮮美的烤魚。
燁斯汀先把烤魚奪過,細心地去掉魚刺,還給喬洛特才回道︰「有時間就給你們做飯吃。」之後又喚麗莎到身邊,耐心地喂她吃烤魚。
「嗯,那也行。」喬洛特一面吃一面抱怨,「為什麼不喂我?為什麼喂姐姐?」
「你是男孩子,不是給你挑刺了麼?」
「男孩子就要自己拿著吃?」喬洛特還是羨慕麗莎飯來張口的待遇。
「話真多!」
喬洛特理直氣壯的,「你偏心,還不許我說?」
「閉嘴!」
「就不!」
一大一小眼看著就要掐起來了,薇安笑得不行,連忙抱過喬洛特打圓場,「父親不是偏心,是覺得你長大了。」
喬洛特還是不明白,「可是,姐姐不是比我大一點麼?」
燁斯汀道︰「女孩子就應該被照顧,你以後也要照顧姐姐,不許欺負她。」
「姐姐對我很好的,我不會欺負她。」喬洛特看在麗莎的面子上,沒再爭論。
貝娜在一旁也早就笑個不停,輕聲對薇安道︰「男人都是這樣,和女兒更親。」
薇安笑道︰「早就看出來了。」燁斯汀的性情,當然會更喜歡乖巧懂事的麗莎。
吃罷飯,兩個孩子玩兒了一會兒便睡了。薇安和燁斯汀則吩咐人準備好打獵所需一切,又調試了弓箭,早早歇下,第二日天沒亮,便離開鎮子,發信號喚來幾名藍衣衛,一起去往他們最熟悉不過的那片叢林。
溫妮這次也跟來了,就在隨行人員之中。
夫妻兩個都是一樣,從有了孩子之後,鮮少再踫弓箭,早就手癢了,這次一路快馬加鞭,在黃昏時,抵達叢林。
兩個人命藍衣衛留在外面等信號,便走入了叢林深處。
尋到隱蔽之處,薇安輕聲道︰「什麼正事都不做,卻跑來打獵,我們是不是太沒個正形了?」
燁斯汀不以為然地道︰「出來當然是要先過幾天自在的日子,別的事以後再說。」
之後,兩人听到了極輕微的腳步聲趨近,不由同時轉頭觀望。
夕陽穿過樹木枝葉,打下點點光影。
緩步趨近的男子雖然一襲肅冷的黑衣,還是散發著純淨清爽的氣息。他那雙澄澈的眼楮,熠熠生輝。他的存在,使得周圍光線無形中明亮了幾分。
燁斯汀與薇安片刻僵滯,眼神變得極為復雜,之後,他們緩緩站起身來。